第61章 你有好归宿，我有最后的出路

  话还没说完，凤璃紧紧的箍着我的腰，几乎要我把勒断的力气。他低低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叹道：“琉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我听话的安静下来。
  “这不关你的事。父皇退位，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了，他现在这样说，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一方面让我可以施展抱负，一方面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了。纠结的是我，是我不想那天帝之位，是我心里有鬼。你不必自责，你更不必，想着从我身边逃走。”“阿璃，”我默然，静静的说着，“我们走到今天，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眸子里有微弱的亮光一闪而过，快得叫人捕捉不到。在这样的时刻里，我多想时间就此停止，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相互看着彼此。
  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永不分离。
  这个时候，远处却传来轻轻的一咳。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我听见。凤璃显然也是听见了，皱眉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不住了，我也瞬间怔在了那里。
  天帝和天后娘娘两人，正站在望仙楼的那头，远远的将我们望着。
  那目光，说不出来的意味悠长，情绪不明。
  凤璃握了握我的手，牵着我缓缓走到了两人面前：“见过父皇母后。”
  我低着头，恭敬的福着身子：“沫琉参见天帝陛下，天后娘娘。”
  天后娘娘温婉的笑着，亲自将我搀扶了起来。天帝的眼神淡淡的扫过我，最终停在了凤璃身上。凤璃低垂着头，亦是面无表情的站着，不置一词。
  天后娘娘见得这个情景，微微的叹了口气：“凤璃，陛下……已经将事情都与我说了。”
  凤璃的眼角讶异的一挑，有些惊讶的看着天帝，似乎是很不解天帝能把这件事如此之快就告诉了天后娘娘。毕竟，凤璃即位，天后娘娘将会是夹杂在中间进退两难的那个人。自古以来，历任天后，就一直担任着这个角色。一边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要离开去受劫，一边是自己的骨肉登位大喜。
  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母后，儿臣……”凤璃似是不忍看天后娘娘，话语都不知要怎么说出口，字词萦绕在喉间，说不出来。
  天帝陛下双手负在身后，虽已略显老态，但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可见当年的风姿，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比起凤璃来，有过之而不及：“凤璃，或许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也许是，朕没有把话说清楚。”
  凤璃依旧低着头，俊美的面容上仍是无波无澜。但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握着我的那只手，紧紧的，已经出了细细的汗，却冰凉冰凉。
  “今日在这望仙楼，都是自家人，所有的事情就一概说明了罢。”天帝语气一顿，含笑将目光从凤里身上转移过来，把我望着。
  等等，方才天帝陛下说，自家人？这里只有我们四个，那么，陛下的意思是……接受我了？认可我了？
  天后娘娘亦是掩嘴笑了笑，眼里却是波光粼粼：“也是呐。今日在这望仙楼，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凤钰，哪日你下界历劫去了，想说了说不了了。”
  凤璃的身子一震，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开口竟是语不成调：“父皇……”
  我也呆愣住了，不敢相信事情现在会发展成这般模样，喃喃道：“陛下，娘娘……”
  “傻孩子，该改口了。”天后娘娘柔柔一笑，眼里的神采将我生生的晃了两晃。
  天帝眼里也蓄满了笑意，轻声道：“凤璃，这帝位将传给你，不是朕的一时想法，更不是为了阻止你解除婚约而做出的逼迫你的手段。朕在位，细细想来，已有三万年有余了，也够久了，是时候该退位了。如今你已足够强大，三界事务之于你，完全能够胜任，甚至比朕更为出色，这让做父皇的很是欣慰。不枉朕一直苦心栽培。”
  “父皇，而今太平盛世，四海升平，加之魔界刚降服，正是千年难逢的好时间。父皇为何想在这个时候，退位于我，下界去受那七七四十九劫之苦？”
  “历劫，轮回之苦，都是迟早的事。从你是凤家的子孙血脉开始，享受万人之上，受尽四海尊崇，那么这就是你的使命。朕只不过是，将时间提早了点罢了。”天帝陛下说着，满目柔情，都望着身边的天后娘娘，“劫难之后，便是新的开始。那个时候，朕……就可以和你母后，过平凡人家该过的日子。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凤家给予的，朕都已经偿还清了。凤璃，你会不会怨怪……朕如此自私，将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推给你，自己却一走了之？”
  凤璃却笑了，轮廓分明的侧脸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柔和：“父皇母后一生相守，儿臣只有成全的份，何来怨怪？
  ”他捏了捏我的掌心，“况且，儿臣不是独自一人。那般高高在上的位置身旁，还有一人陪着我，不离不弃。”
  “好！”天帝爽朗大笑，宽厚的手掌重重的拍在凤璃的肩膀上，“这才是我凤家的人！”
  天后娘娘笑着从雪白的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通体血红的镯子，轻轻的戴在了我手上：“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可能来不了了。那么这个镯子，就当做我的贺礼吧！”
  我受宠若惊的僵硬的伸出手，半天都不知道反应，就那么一直愣愣的举着手臂，傻傻的望着手腕处的镯子，一个劲的傻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快要跌入深渊的前一秒，蓦然发现其实脚下就是平地，所谓的深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是障目之术罢了。
  那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和激动。
  凤璃将我望着，哭笑不得的将我的手扳了回来，放在手心用力握着：“琉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凤璃，未过门的妻子。”
  我轻轻的点点头：“阿璃，冲破重重阻碍，我们终是走到了一起。”
  天帝陛下看着我们这般场景，甚是欣慰的笑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是凤璃，朝苏那门婚约，你当真是要解除么？当年订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幸好，你比朕想象中的，更执着。”
  天后娘娘的脸微微一红，华贵雍容的气度仍挡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娇羞女儿情。我想，这应该是当年，另外一番别有趣味的故事了。
  “儿臣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也就是这般追求她，迷恋她，不曾后退，也不曾后悔了。至于解除婚约这件事，儿臣自会妥当处理，父皇大可放心。”
  四个人都心有灵犀的笑了.这一刻，我觉得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这一刻，我想，所有爱我的人，包括哥哥，也会替我高兴，为我欢呼。
  但是事情远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欢喜过后，天帝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即位非同小可。除去朕需下界历劫，经受生老病死之苦。即位者，也得经受涅槃，方可即位。”
  我刚刚落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涅槃，如此的烈火炙烤，叫人如何受得了？果真是帝王家，天帝位，不是谁都有能力坐上去的。涅槃，浴火重生，才能顺利登上那万人景仰，三界叩拜的位置。
  凤璃轻轻一笑：“儿臣明白。若这点考验都受不了，何谈担任帝位？”
  天帝赞许的点点头，转而望向我：“沫琉丫头，我可将他完完全全交给你了。往后，前路漫漫，你都与他携手相前，并肩齐进。”
  “沫琉谨遵陛下教诲。”
  天后娘娘笑了笑，“如此，我便和陛下走了。你们两人在这里，好好聊聊，说些体己话。”
  “还是母后会替儿臣想。”凤璃淡淡的笑着，目送着陛下和天后娘娘远去。
  待他们一走远，我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扯住凤璃的袖子，焦的问道：“怎地继承帝位，还得受那涅槃之苦？这真是个什么破规矩，万一出个什么好歹……”
  “你还不信我不成？”凤璃舒了眉头，笑着搂住了我，“到时候，你只需乖乖的等着我归来就是了。我登位之时，就是娶你进门之日。琉儿，高位何其寂寥，幸好有你。”
  我亦是笑着应他：“我自然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只是那天后之位，我怕是坐不起。”
  “我说你行，你就行。”
  他霸道的欺身上前，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琉儿，我不许你退缩。”
  “阿璃，我没那样的手段与胸襟，去做一界之后。”
  “我要的不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后，而是与我执手偕老，相爱相伴的你。琉儿，你就是你，无需变成任何样子。我爱的你，就是这样，这样的你，足以做我的妻子。”他轻轻说着，嘴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却很湿润，“我的妻子，就是仙界的后。”
  我莞尔一笑。眼前这个男人，是我将要托付终身的良人。他容不得我有一丝半点儿的胆怯，不允许我有一点儿的逃避和后退。他争取，他掠夺，他所有的疯狂，只为我。
  “好。”
  轻轻的，柔柔的一个字，足以抵过千言万语，表明我的心动的痕迹。
  “傻瓜，我好不容易同你经过了父皇母后那一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该罚。”他说着，嘴角微微一勾，唇便覆了上来。
  带着炙热的滚烫的温度，慢慢的灼了我的眼，我的心。
  前路漫漫，谁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我勾住他的脖子，积极的回应着他，就让我在这样的温情里，沉迷不醒，昏昏而活。从望仙楼出来，一路上偶尔路过的仙人们都不时的向我们这投来心领神会的一眼。凤璃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不过眼角眉梢散发出来的喜悦，但凡仔细点儿，都能看得个一清二楚。
  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刚迈出小小的一步，整个人就被风璃拽了回来，扑在他怀里。他眼角一挑：“你要到哪儿去？”
  “呃……这个……我没想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