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筱红吞吞吐吐将这些年她得银子说了出来, 虽然不是每一笔都记得很清, 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三四百两, 再加上她从沈十里那拿去当掉的一些首饰, 共计千两往上数。
  把筱青这个一个月一两银子月钱的穷人吓得不轻, 她以为她两边做事, 加上主子打赏, 一年能攒下个三十两已经算是丫鬟中有钱的人了,没想打这个没脑子的筱红日子过得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滋润!
  十里也没太为难她只是让她把以前沈十里装银子的东西拿过来她数数还剩多少家产。
  然后筱红说:“小姐你的银子从来都是交由奴婢保管,小姐你忘了吗?”
  安叶暄赔偿的银子被管家收了, 身上只剩一张银票和几钱碎银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壕的十里沉默一瞬,问道:“你还有多少银子?”
  打劫完人后, 十里心情颇好, 良心大发地从筱红身上捻出之前没找到的两只小可爱,然后抱着箱子去她看好的那间屋子。
  回来的路上, 管家并没有多说沈十里在京都的情况, 主要是他也常跟在沈瀚身边, 对她的过去也不是很了解, 十里断断续续从两个丫鬟嘴中套出原身之前的生活。
  十一岁之前沈十里活在沈家, 无论她在女红、琴棋书画等方面做得好还是做得坏,老夫人都不会说她。十一岁打过人生中第一场群架之后, 发现不怎么爱搭理她的老夫人虽然依旧不怎么管她,但老爷子会说她两句, 老夫人会在老爷子出来说她时站在她面前维护她。在那以后就时常往外跑, 很少安安分分待在家中。
  意外符合她现在的情况,就是个跟人打架老是受伤被欺负这点不太好。
  管家之前想着赶路,也没说要给十里买两件衣服,十里对衣服这种东西不怎么在意,又不是防护服和作战服,高公公瞧两人的态度以为他们还有别的打算,也就没有提。
  所以,至今十里都是穿着杏园村时沈春花给她买的衣服。
  也亏得在城门口时安叶暄被蛇吓破胆,没心思注意十里身上的穿着,不然早打上去了。
  等十里将那群动物放好之后,筱青忍不住提醒让她去沐浴换个衣裳,一年前的衣服这时穿可能会有些短,但总比一身粗布男儿衣好。
  若是府里有个夫人,这种事情早就不用她这个丫鬟来操心,筱青觉得这是一个劝说十里接受夫人的好机会,但话刚到嘴边,想起之前吃下的东西又咽回去,只道:“小姐个子长了不少,衣服都是一年前的了,待会奴婢让裁缝送两套衣服来,再给小姐量量尺寸,先定制春夏各四套,,小姐这个年龄正是长个的时候,等到了夏末再考虑秋季的衣裳。”
  “裙子还是裤子?”
  这话让筱青有些愣,刚想回答,十里又道,“还是裤子吧,裙子不方便。”
  筱青也明白过来,这是要男装不要女装,想劝又不敢劝,再三纠结后,点头应是。
  这衣服还没送过来,府里的下人匆匆跑来找十里,“小姐,将军和安王在永安街那边打起来了,怎么都拦不住,刑管家让我来喊去劝劝!”
  十里眉头微挑,“打起来了?怎么打起来的?”
  “将军去安王府问债,不曾想在半道上碰上气势汹汹的安王,两人见面说了没两句就打起来了,好像是为了什么马的事,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来通报的人都快急死了,将军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当奴才的也别想好过,“小姐,您赶紧去劝劝吧,打了安王爷,将军也讨不了好的,更何况将军手上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十里听他怎么一说,忽然想起之前她爹中毒的事,怕他吃亏,立即往外走,“带路!”
  沈瀚知道安叶暄还欠十里银子后,立即派人去打听安王的位置,回来的人说安王已经回府,当即一笑,摆开将军的排场,上门问债。
  安王回来后见安叶暄一个人在院子里望天,不由问他不是跟小伙伴一起出去溜马了吗,怎么最一个人回来了,马呢?
  安叶暄赔了银子又折了马,想也没想把今日在城门口碰上沈将军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女儿的事说了,又重点将马发疯撞碎她的陶罐,她杀了他的汗血黑驹还让他赔一千两描述一遍。
  安王听完完全不能忍,认为沈瀚是不服气他将他的马赢到手,而故意安排这么一出戏毁掉黑驹,于是带着一伙人上门要讨个说法。
  长安城内无故不得纵马,安王顾虑到将军府的有上过战场的,怕打不过,多带了几个人。坐马车也太没有气势,好在两家离得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沈瀚也是想着这个安老混蛋会耍赖,本来的三人行成了六人。
  两方人在永安街合德酒楼门口撞面,安王认得管家,也认得沈瀚这辆马车,二话不说让人将车拦下。
  沈瀚下了马车和安王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王率先开口道:“沈瀚,我敬你是个英雄,却不想你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我儿的马本就是我从你手上赢走的,你愿赌不愿服输,竟让你女儿将我儿的马斩杀与城门,还诓骗我儿的银子,我儿心地纯良,不与你们计较,还乖乖赔了钱,我这个当爹的却不忍心让我儿白白受这欺负,今日之事你必须好好给我一个说法!”
  沈瀚嗤笑:“安老混蛋,你儿子将我乖女的行李撞翻应了一千两赔偿却只还了三百两怎么不说?你那匹黑驹自己发疯伤人怎么不说?你也就嘴巴上能逞逞能,有本事我们手底下见真章!我虽然拿不动刀了,但对付你个走两步喘三喘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大街上还有人,安王被他说得这么虚,自然不乐意,“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去西校场!”
  “安王爷请!”
  西校场离得就有些远了,沈瀚坐着马车去西校场在观武台上等了许久,才将安王等来。
  “安王爷,我还以为你怯了?看你这满头大汗,不如先坐下歇歇喝杯茶?”
  “少废话,打不打?”
  “当然打。”沈瀚将杯子一放,喊道,“给我上!”
  安王见三四个人都往他这扑来,立即往后退,“你卑鄙,说好你跟我打!”
  沈瀚淡淡一笑,“兵不厌诈,跟你学的,安老混蛋。”
  上次安王就是以‘在一炷香之内将他打退百米’为赌局,让百十来个宫女往他身上扑,将马骗过去的,新仇旧恨,今日一并解决。
  安王呵了声,“你有人,我就没人吗?都给我打!”
  安王最初只带了六七个,打斗期间又来了五六个。
  十里赶到西校场时,看到的就是安王那伙人将沈瀚一行人围住的场景。
  当即从校场上的兵器架上抽出长.枪,就要杀入包围圈。
  跟来的人往前一扑,死死抱住她的脚,“小姐,使不得,使不得!你打不过的,不能上前去打。您把兵器放下,我们礼礼貌貌跟安王爷谈谈。”
  他对于管家让小姐来劝将军这件事虽然很不解,但是他肯定不能让小姐出事。
  十里低头去看脚下,抽了抽被抱住的那条腿,“放开!”
  那人被十里这么一命令下意识松开手,再想抱住已经被枪尖抵住了额头。
  “你先去喊几个大夫来。”
  待会将军被打伤了确实需要大夫,那人看了看沈瀚那边,觉得将军还能再拖一会儿,点点头,踉跄着爬起来,快速跑走,他怎么就听了管家的话,叫小姐来,他应该多叫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
  安叶暄是后来下人来府中喊人被他听见,才知道自己老爹要给他出气上门找沈将军的茬,也偷偷跟在后头来了西校场。
  安叶暄虽然人在京城长大,但他的交友圈子都是皇子、世子或者朝中重臣家的不肖子孙,对于沈十里那种不出名的小混混并没有什么了解,也许曾经在哪听到过一耳朵,但绝对是转头就忘。
  看到她要提枪要掺和进去,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怎能比不过一个弱女子,也顾不得隐藏,跳出来,拿起剑对着她,“你要想上去,先过我这一关!”
  十里看了他一眼,右步上前,对准他拿剑的手出枪,用力往上一挑,在安叶暄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卸了他的兵器。
  绕过他就要往前走,安叶暄才回过神,重新捡起剑,“再来,刚刚是你偷袭,这次我一定能打败你!”
  十里头也没回,“我不跟小孩打,你自己玩。”
  安叶暄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你再说一遍,谁是小孩?你才是小孩!别以为你养了几条蛇小爷我就怕你了,有本事跟我正面来!”
  十里没理他。
  安叶暄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大步上前,长开手臂将她拦住,“除非你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她这才正眼瞧他,“等你什么时候把能把剑拿稳,再来跟我提打架一事。”
  安叶暄觉得自己好歹是京都响当当一个人物,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弱女子这样瞧不起,不干点什么枉为男儿,扬剑朝十里劈去,并同时呐喊道:“啊!看剑!”
  “锵!”
  剑再一次被挑飞,安叶暄站在原地感受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有些怀疑人生,他这么不堪一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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