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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困愁城(四)

  当杜元春被从春晖堂的柴房里放出来,她整个人都神志恍惚了。独自在偌大的侯府里乱走,迷迷蒙蒙的彷佛连通往自己院落的路也认不得了。
  雨,雾气缭绕,空濛的如梦似幻,杜元春忽然想,如若她能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雨有停的时候,太阳会出来,当阳光照满大地,那些散在地上的疙瘩便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挡了谁的路,损了谁的利益,谁又看这些疙瘩不顺眼,到时候,各方有关的人便都会想方设法的将这些碍眼的疙瘩清扫干净。
  就像长在美人脸上的痘,不除不快。
  杜元春忽儿笑忽儿哭,颠三倒四,喃喃道:只要岳表哥还爱我,还想要我,我就一直还有后路可走。
  至于凤移花,杜元春扒开自己血粼粼的心去看,竟然发现他也在那里,甚至比关青岳的影像还要清晰。
  杜元春惨然一笑,抹去脸上的雨丝,低喃: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从关青岳娶了杜意浓,从杜意浓母女算计了她,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就恨着所有人。爱,没有恨来的强烈,凤移花算什么,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他哪里会懂她的苦楚。
  “男人,海誓山盟时比谁都认真,可经年去后,海未枯石未烂,他们的誓言却已随风消散。”杜元春呵呵几声,泪落如雨,她才不会在乎那一点爱。恨,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杜元春捂着疼若针扎的胸口,神色惨烈,眼眸里却折射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大爷最在乎的人果真变成了旁人吗,可这又有何没关系,我只要牢牢霸占着你妻子的位置,活的比你久,待死亡时,能和你共享墓穴的只可能是我,子孙后代年年祭拜的也只能是我杜元春,族谱之上,能和你并列写就的也只有我杜元春!”
  想罢此番,她整肃面容,嘴角牵笑,拂去一身湿濡之汽,又是那仪态端庄的花大奶奶。
  “大奶奶。”正在卧房里焦急等待的兰翠猛一看见走回的杜元春就赶紧迎了上来,张口便道:“大奶奶,不好了,大爷回来了。”
  杜元春冷睨兰翠一眼,“你现在再来告诉我大爷回来的消息,不嫌太晚了吗,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在杜元春那彷佛看穿她的目光下,兰翠一咬牙说了实话,跪下便道:“奴婢去看过,知道大爷回来了,心知事迹败露,怕大爷责罚,便没往上凑。大奶奶,奴婢胆小怕死,求大奶奶发落,奴婢甘愿被撵出侯府,即便像白石大叔那样被毒哑了也毫无怨言,求大奶奶成全。”
  “被吓破了胆子了?”杜元春往长塌上一歪,淡淡睨着跪趴在地上的兰翠道。
  “大奶奶,奴婢实在是怕了。”兰翠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哽咽道。
  “想像白石一样,就此抽身了?”杜元春又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不等兰翠回答,她呵笑一声,起身去梳妆台上放的紫檀木首饰盒里翻找出了一只幽蓝色的小瓷瓶,返回来又坐到兰翠面前的长塌上,将小瓷瓶往她身边一扔,“既是你所求的,我怎能不满足你,吃了它。”
  兰翠忙捡起瓷瓶就要往嘴里送,忽听杜元春道:“兰翠啊,你自小跟着我,几乎我所有的事儿你都知道,即便一些你不知道的,我相信你也有所察觉,这样的你啊,我真的难以取舍。”
  是取舍,而不是割舍。
  兰翠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顿时兰翠望着这瓶□□的目光都变了,她惊恐的低叫一声将其扔的远远的,望了坐在榻上那高高在上的杜元春一眼,趴伏在地就大哭起来。
  她知道的太多了,若不能忠心,便只有死路一条。
  杜元春捧起桌上的冷茶就着兰翠的哭声喝了一口,淡笑道:“这已是第三次了,兰翠,你就真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吗,非要一次次的激怒我。”
  “大奶奶,奴婢是打从心里不愿意离开您的,可是奴婢是真的怕了。”
  “怕了?”杜元春叹了口气,“你呀,聪明伶俐,什么都好,只一样不好,胆子太小,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不曾变过分毫。我记得当初我第一次送岳表哥绣了一对鸳鸯的香囊时,你也是这么在我面前哭啼劝求了一阵子,最后怎样,你还不是做了我和岳表哥之间最好的红娘,若没有你的谨慎小心,我想我是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那次乞巧节上,在假山里把自己给了他。兰翠,你呀,可是我最贴心的丫头,我是真的舍不得你的。然,若你真的去意已决,我也不勉强,更不会强迫你吃那□□。”
  兰翠眼眸一亮,赶紧抬头看向杜元春。
  “不过,我身边总还需要一个可心的丫头伺候着,若我记得不错,你那妹妹今年已十四了吧,正是当差的好时候,我改日得了空便回泰国公府,问祖母求了她来,姐姐既是一个谨小慎微,耳聪目明的,那妹妹也不该差到哪里去,我勉强用着吧。”
  兰翠激动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嘭嘭嘭就给杜元春狠磕了十来个头,她那饱满光洁的额头顿时便红肿起来,“大奶奶,奴婢方才被鬼迷了心窍,那些话都不是出自奴婢的本意,奴婢对您由始至终都是忠心耿耿的,奴婢指天发誓,若再有退缩之意,天打五雷轰!”
  杜元春满意的笑了笑,挥手让她起来,“我就知道,我的兰翠是个聪明的,识时务的。”
  说罢,起身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捡了几样贵重的钗环耳坠一股脑的都塞到了兰翠的怀里,“这些是赏给你那妹妹的,我老早就中意她了,不过既然兰翠你不愿自己的妹妹再来我身边伺候,我也不勉强,这些你都拿回去给她,就说是我提前给她的添妆。”
  “是、是。”兰翠赶紧应诺。
  “这般便好了,我真怕伤了咱们主仆情分。”杜元春随手捡起地上的药瓶,笑道:“我瞧你方才那样害怕,你以为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兰翠咬着嘴摇了摇头,一声不敢吭。
  “不过是夫妻间用来助兴的春丸罢了,你何至于吓成那样呢。”杜元春先是呵呵笑,而后眸光一冷,“不过,如你所想的药我也是不缺的。”
  一番敲打之后,见兰翠彻底老实了,她往床上一歪便道:“你呀,这瞻前顾后,想三想四的毛病得改改了,有些事,既做了,哪儿还有回头路可走呢。”
  “奴婢着实胆小,没、没有大奶奶的魄力。”兰翠跪到脚踏上,手捏成拳便轻轻的给她捶起腿来。
  闻言,杜元春自己发了会儿怔,纵使心中如何忐忑,她也不会让兰翠看出什么来,自嘲道:“魄力……什么魄力不魄力的,都是人逼得。可她们若是觉得,我会就此认命那就大错特错,谁让我不好过,我便让谁不能过。”
  “可、可现在怎么办?”兰翠觑了杜元春一眼,慢慢道:“奴婢翻来覆去的把事情想了几遍,碍于世子爷,碍于大爷自己的声誉,和三个家族的姻亲关系,奴婢站在大爷的立场想了想,大爷极有可能以无子的理由休了您。若只是休弃这还好说,奴婢最怕的是大爷气怒之下,不管不顾,把这事捅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有她老人家出面,赐下一瓶□□,或一尺白绫……之后又以大奶奶暴病为由抹平了此事……”到那时,只怕她们迎春院这些近身伺候过大奶奶的丫头都逃脱不了一死。
  “你放心便是,目前为止,我这花大奶奶的位置坐的依旧稳稳当当的。”杜元春斜睨她一眼,“但凡我一人无事,你们这些近身伺候我的奴婢也会一毛不损。”
  “求大奶奶细说,也好让奴婢心安。”兰翠大着胆子道。
  “俗语说的好啊,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深以为然,不过,我却是不同的。”杜元春傲气一笑,“你只看见了闺阁之中这些小的顾忌,眼光短浅没往外头看,更没往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看,我来告诉你,为何咱们大爷能忍了三年依旧不敢提出将我休弃或者送往家庙,又或者使我‘暴病而亡’的真正原因。我且问你丽妃娘娘是谁?”
  “是现任威国公的嫡亲妹妹,您大姨母的小姑子啊。”兰翠想都不想的便回答。
  “楚王是谁?”
  “自然是丽妃娘娘的儿子。”
  “那你又可知,如今宫中,最受皇帝陛下爱重的又是谁?”
  “奴婢听大奶奶您提起过几次,是丽妃娘娘。”
  “是了,是丽妃娘娘,子凭母贵,连带着楚王也多次受到陛下的夸赞和问询,朝堂之上更多有嘴舌替楚王说话,试问,在当今尚未立下太子之际,哪个母族昌盛,颇具势力的王没有野心,即便是楚王没有,他背后的威国公府难道也没有吗,丽妃娘娘难道就甘心将来做太妃?一辈子被另外一个女人压在头上?”
  “可这和大奶奶又有何关系?”兰翠毕竟是个常年呆在后院的丫头,即便是杜元春已说的如此明显了,她依旧云里雾里。
  这正是杜元春的自傲之处,闻言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越发细致的给她讲解,隐隐有炫耀之意,“你可真是笨。若楚王想争上一争,他最需要什么,最需要朝堂重臣的支持,而和楚王有直接利益的都是哪些家族?威国公府是一个,这是他的母族,泰国公府是一个,这是他外祖母外祖父的家族,青阳侯府还是一个,现任威国公夫人和青阳侯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我,正是这三个家族紧密联系起来的一根线,因我是庶出,当时虽得老太太的看中,在家中地位略胜杜意浓,可在外人眼中,庶出毕竟是庶出,联姻之时,我便被一脚踹给了当时也是庶出,却被当成是小侯爷培养的大爷,而杜意浓,便以嫡女之尊嫁给了国公府的世子爷,一个国公府世子爷,一个侯府庶子,天壤之别,就此,杜意浓得意的踩到了我的头顶上。”
  “去端一杯冷茶来。”杜元春使劲揪扯了几下被面,这才按捺下满心的不甘,她总不愿意去回想当时的情景,因为每一次想起那对母女给她的蔑视和侮辱,她都难受的在床上打滚。
  兰翠没劝阻什么,她要冷茶便给她冷茶。
  杜元春大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从喉管灌入心肺,这才浇熄了她隐隐往外冒的痛恨。
  “一日,泰国公府或者威国公府没有合适的贵女嫁入青阳侯府,一日我的地位和性命便稳如泰山。纵使大爷心里想休弃我一千遍,可我那青阳侯姑父怕是不会同意,至于姑母……”杜元春讽笑一声,“那目光短浅的老愚妇,为了不牵扯上自己,只怕第一个想法便是牺牲我。”
  兰翠总算听懂了,低头想了想,用极小的音量道:“奴婢听闻大太太正积极的相看儿媳妇呢,还时常带着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去各处参加宴会。”
  “我知道,我那姑母看上了万安公主家的嫡幼子,这万安公主乃是和当今圣上同母的亲妹妹,她又和丽妃娘娘交好,咱们大太太岂能不上赶着巴结,我估摸着这也是侯爷的意思,随着凌二爷的出生,他以早产弱质之身慢慢长成,大爷成了弃子,我这花大奶奶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一旦芸儿嫁入万安公主府,青阳侯府和楚王的关系更进一层,那才是我的好日子到头的时候,咱们大太太何等心狠的人,她岂能容下我这个给泰国公府抹黑的庶女,在维护家族这一点上,大太太、杜意浓,威国公夫人是一致的,都不愧是祖母教导出来的。”
  “那、那我们……”听过杜元春的分析,兰翠便慌的结巴起来。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杜元春轻蔑的瞅了她一眼,“你只听闻大太太看中了万安公主家的嫡幼子,可你没听闻咱们府上老太太的反对吗?那日一大早芸儿就跑去老太太屋里哭诉可是传出了风声的。这婚事能不能成还两说着呢,退一步说,即便是定亲了,也还得过上两年才会成亲,大太太那么爱护自己的一双儿女,定然不会急巴巴的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娘家越是舍不得嫁女越是彰显了这出嫁女在家族中的地位,这可是给出嫁女长面子的事儿,更是给出嫁女在夫家奠定地位的先机,大太太怎舍得放手。两年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到时自会有我的路走。所以说,你怕什么?跟着我,自然会有你的好日子过,我杜元春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到吃糠咽菜的地步,还记得我小时候跟着老太太去上香,路上遇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吗,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我天生便是富贵命,一生都吃不得苦。”
  兰翠摇了摇头,“那会儿奴婢还没到大奶奶身前去伺候呢,不过,奴婢却是听泰国公府里的仆婢们谈论起过的。”
  “再说老太太,这事儿大爷是不会让老太太知晓的,她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大爷是个孝顺的人。何况,老太太出身文信伯柳府,柳府出了当今皇后,皇后有齐王和秦王两个嫡子,老太太身后怕也复杂着呢。这牵一发而影响全局的,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我的身份虽不尊,却也是起了个微妙的联系作用,只要没人揭开这层皮,轻易不会有人现在动我,毕竟与富贵荣华相比,让大爷受点屈辱算什么,他本就是个弃子不是吗。如此,你还害怕吗?”杜元春淡淡道。
  兰翠尴尬的笑笑,“奴婢天生胆小,实在比不得大奶奶的巾帼气魄。”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你只要牢牢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便罢了。”杜元春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肚腹,头也不抬便道:“你去把我有孕的消息告诉岳表哥,让他知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的愿望,让他想法子说通大爷,上次岳表哥便允诺要给咱们大爷谋个好前程,至今也没见他兑现,这会儿他儿子都在人家地盘上出生了,是时候回报了,要厚报,务必令大爷咽下这口气,男人嘛,在功名利禄面前只有投降的份儿。而岳表哥什么都有了,他只是得不到我,相信为了我,他会做到的。”
  “是。”兰翠也不再劝阻,这会儿她便是那木头,大奶奶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这雨雾胧胧的一整天,到了暮色四合时才停歇,太阳露了一下脸,便沉落西山。佛像回了护国寺,老太太等着参拜了一番,拿了第一遍浴佛水这才返回。
  才刚到二门上呢,迎头便见了她的两个心肝肉,左边站着穿一身金团花大红缎襦袍,头戴束发嵌宝白玉冠,外披白貂皮裘的凌二爷,模样端的是秀雅清绝,观之便使人心生美感,右边站着挺拔若松,质若劲竹,身材伟岸的花大爷,他身上穿戴不见花哨,只一袭深衣大氅,然远远看来,老太太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大孙子,无他,气场强势。即便凌二爷穿戴的富贵鼎盛,衣色扎眼,可他毕竟年轻,不曾有过什么挫折,心性便浮轻,相由心生,如此一个尚未经过风雨雕琢的少年是压不住那个被风刀霜剑一夜之间摧大的凤移花的。
  “老太太,我回来了。”凤移花扬唇便笑,上前去搀住了老太太的右手臂。
  “老太太,大哥总算回来了,您便不用夜夜担忧了。”凤凌也欢喜道。
  老太太喜怒参半,逮住凤移花便是一通捶打,“你这个不肖子,你还知道回来,我当你被外面的那些个狐狸精勾没了魂儿呢。”
  “老太太轻些打,仔细手疼。”凤移花不躲不闪,由得老太太轻拍了他几下。
  “当着这些奴仆的面儿我且给你留几分面子,走,跟我回春晖堂,你看我狠不狠心重重罚你。”
  “得令。老太太快上肩舆,外面还冷着呢。”凤移花笑道。
  “是呢,老太太,您消消气,大哥回来了便好了。”
  “在你眼里,我估摸着,你大哥便是那如来佛,没有一处不好的。”老太太绷不住脸笑了,点了一下凤凌的眉心,“怎不把你那副百花穿蝶的玉色抹额勒上,仔细风吹着你头疼,若被你母亲知道了,又要连累你屋里的大丫头们挨打挨罚。”
  凤凌不好意思的轻眨了几下眼,望着凤移花笑道:“我瞧着大哥没勒那劳什子也挺好的,我也不爱。”
  “他身子骨已长全了,硬实着呢,你可不行,你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内虚,轻易受不得风。”老太太一打眼没见跟着凤凌的大丫头,便又责怪了几句,指令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赶忙去凤凌的院子拿。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春晖堂,老太太逮着凤移花又拍打了几下,教训了几句,罚他跪了一夜的祠堂,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去。
  一夕春雨之后,春风吹过,大地回春,柳条发芽,嫩绿成林,也到了放榜的日子。
  这日一早,青阳侯府里的气氛便紧张起来,尤其是大太太,坐立难安,一个时辰里打发了十个小厮去礼部贡院观望。
  反倒是当事人凤凌自己颇为悠然自得,一大早上便起来画了一幅画,题名为,杏园游春。
  完工之后,拿着画便兴冲冲的来找凤移花点评。
  凤移花一看便笑,杏园游春,身佩红花打马长安街,那是考中之后才有的殊荣。
  “看来,你已是胸有成竹。”
  凤凌在凤移花面前也不谦虚,实话实说道:“不怕大哥说我狂妄,考入一甲之内我是有把握的,然,若要像大哥当年那样被圣上钦点探花郎,我是望尘莫及的。”
  “陈年旧事,提他作甚。”凤移花淡淡道。
  “你回去吧,这会儿也该到了贴榜的时候,你去前面等着吧。金宝,送凌二爷出去。”
  “大哥、大哥,对不起。”凤凌扒着门框,用湿漉漉的眸光望着凤移花道。
  “你有何错?”凤移花提笔在白色宣纸上写下一个凌厉的“忍”字,“去吧,去享受你今时的风光,我怕两个时辰之后,咱们的母亲又气的白眼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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