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甲没了

  桓修白赶回皇宫门口, 期间一直给希莫斯传着各种道歉讯息。
  “我来接你了。”
  希莫斯:“你别来了。”
  “我到门口了!”
  希莫斯:“我不回去了。”
  “对不起, 我这边出了急事, 爱丽丝和小泥鳅他们受到袭击,我中途拐回去处理。”
  希莫斯:“我在皇宫待的很好, 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再见。”
  过几天……桓修白再没有恋爱经验,也知道这句“过几天”大概相当于“以后相见随缘了”。
  他绕开侍卫想翻过十米高墙往里闯,一接触到墙壁, 就被一股洁净圣纯之力弹了回来。
  “嘶。”桓修白抬起手掌,手心烧焦了,呲呲冒着烟。
  在他走后, 奥武德皇宫拉起一层又厚又结实的圣结界,还是专门用于防御大恶魔的种类。
  从结界的强度和上面流转的圣约束力来看,毫无疑问是某个生气闹脾气的天使布下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天使展开翅膀绕墙一周施展圣法术的画面, 桓修白还觉得有点可爱。
  他还没见过希莫斯的大白翅膀, 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等级的天使。
  在仅有的独处时间里, 他俩都有意无意避开了身份的话题, 不约而同想保留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天使与恶魔,这个小世界里最强烈的身份对立不过于此。
  桓修白却没过于在意。即使有光明神过来阻止,他为了希莫斯也愿意承担下神罚,换得希莫斯的自由。
  况且, 放自家天使下来受难, 所谓的仁慈渡人光明神主,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加入地狱大家庭会更幸福。就像沙彻和约瑟尔那对, 听恶魔奥利弗报告,他们最近在地狱中行走,还在寻找治愈腺体病的办法。
  出去转了圈,捡了根树枝回来,戳到墙面上,打磨得光滑如镜面的大理石高墙这次没有弹出结界。
  枯木树枝一端抵在墙上,一端持在手里,桓修白保持着动作,再次向希莫斯投递消息。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怎样拆除皇宫。”
  不能用身体触摸,不代表不能通过介质来感知建筑物结构。桓修白在意识海里捡起打印机咔咔吐出的皇宫图纸,看了一眼,好吧,因为接触面积太小,且无法进入内部查看,图纸的等级是【粗糙级】。
  管他的呢,能拆光就行。
  目前的桓主任还没悟到的是,情侣吵架,其中一方一旦说出类似威胁的话,情势就会朝反方向急剧下滑。
  过了一会,他收到了希莫斯的信息,对方答应出来见他了,就美滋滋地在皇城门口等好。
  希莫斯的银发出现在城门内,桓修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出来的是假教皇。希莫斯重新换上了教宗华贵的装束,牛奶般柔白的绸衣缀满了七级魔鸟的眼珠,于浓浓夜色中璀璨光辉。
  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熊一般雄壮的老人,奥武德大帝穆勒。
  他们站在一起,完全形成了一副畸形的兽类与美人图。
  桓修白直视希莫斯的眼睛,认出他就是真的希莫斯。在他离开的短短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教廷又愿意将圣宗三位一体权力交还给希莫斯了?
  “希莫斯,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或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昨晚答应了要告诉希莫斯关于自己身份的真相。
  “走开,戈里叶!贡多勒与奥武德的友好关系永远破裂了!你竟敢带了个刺客入宫,假借离席想撇清关系,愚蠢!那个修女已经死在了我的重剑之下,劈成了两半,你想要,就从护城河捞去吧!”穆勒桀桀怪笑。
  “修女?怎么回事?”桓修白说话时,还是对着希莫斯。他不想听穆勒解释,只希望从希莫斯口中得到答案。
  不管希莫斯说什么,他都会选择理解。
  希莫斯以一种过分安详的目光凝视着他,视线的焦点在他身上,却又仿佛透过他的身躯望着远方翻卷的夜云。
  “戈里叶,你带来的修女袭击了我,是穆勒陛下救了我。作为报答,我会留在这里,为他的信仰厅做祝福礼。”
  希莫斯声调轻和,宛如林间寂静流淌的小溪,“很遗憾,那位怀有你子嗣,又被你无情抛下的修女无法魂归天堂,出于怜悯,我为他进行了一番祈祷,希望他来世能够脱离苦难。”
  桓修白如遭锤击,磕磕绊绊解释:“我没抛下他,我……就是出去有点事。”
  “恕我直言,戈里叶陛下。您对待一位omega的态度不够真诚,随意在宴会上宣布一件他的私事,你是否考虑过他的感受呢?”
  原来还是在为他当众宣布修女有孕的事介怀。这也不难理解,alpha们总会感觉伤了自尊。
  “你既然无法给他名分,还大张旗鼓宣扬他背叛教义违背我主犯下的错事,又让他如此自处?”希莫斯平静的论调步步紧逼。
  桓修白张口结舌,几乎就想承认自己是个玷污神职人员还无视omega意愿的罪人了。
  “希莫斯,我会给他名分的。我喜欢他,尊敬他,他是我的唯一。”他紧盯着希莫斯的眼睛,想说服对方。
  他听到穆勒庞大的躯体里挤出一声讥讽的呵笑。
  桓修白没有管他,走近一步,站在结界的边缘,迫切地说:“希莫斯,跟我走好吗?别勉强自己做那些事。不管是为了教廷,还是为了光明神教的利益,你明明有能力拒绝和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屈就呢!我不想看到你难受。”
  席莫回垂下眼睛,平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摇晃:“戈里叶,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们都有各自的选择,无法为对方妥协。我不想让地狱之火降临到头上,更不想你的灵魂遭受危险。我已犯下罪孽,无法重回天堂,就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价值为世间困苦做一些贡献。至少在你面前,我想干干净净地离去。”
  “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连朋友,都不再是了。
  席莫回说完,心尖泛上来细微的刺痛。他转身离开,不愿意再对话下去,男人悲哀地在他身后喊着:“可我愿意为你妥协!只要你——啊!”
  席莫回脚步顿住了,抬起头,不敢回头。他闻到了肉/体烧焦的味道,监控结界告诉他,男人在最后一刻伸出了手,想抓住他的衣袍,挽留住他。
  他咬着嘴唇,心头钝痛,齿尖越陷越深,几乎要渗出血来。
  那人在结界外捂着剧痛的手臂,边疼得抽气,边喃喃说:“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妥协……”
  “走吧。”席莫回轻声说。是对穆勒,也是说给桓修白听的。
  进了宫殿,穆勒自己走回了寝宫呆坐着。席莫回已经掏空了他的大脑,将他当做木偶操纵。
  早些时候,宴会结束后,他就寻到机会和假教皇独处,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对方,给假货换上修女服,自己穿上教皇服饰,再喊出阿辛罗吃掉了假教皇的一张脸皮,这样一来,即便红衣主教们明知他回来,也无法再混淆视听,指认他为赝品。
  现在,教皇希莫斯只有一个,死掉的那个必定是赝品。只有这一种答案。
  接着,他在闻讯赶来,迈着颤巍巍脚步的一群老头中反复逼问,得知了赝品的来路。
  “圣灵升天大街拐角的小教堂里!是在那里,他匿名把人交给了我们,为此我们付出了十框魔法卷轴……”
  “私用教廷的公共财产来与人秽媾,希望你们在地狱的羊肠小道上还走得顺畅。”希莫斯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震怒。
  他不想一个一个费功夫去掏他们脏污的脑子,免得影响明天进餐的心情,让他们交出地址后,就遣散了他们。
  之后,花了点时间,强忍着作呕感将穆勒彻底催眠。剩余的这辈子,穆勒都将活在混混沌沌中,直至死亡。
  他做完这一切,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斜斜擎着高脚杯,思绪流转到远方,没察觉到酒液几乎快撒了出去。
  忽然,门窗响了一下,轻巧的双脚落地声。席莫回放下杯子,站起身,和出现在窗前的约萨克对视。
  “竟然是你。有意思,没想到面纱下是这样的脸,怪不得那家伙对你神魂颠倒。”约萨克识人功夫一流,一眼就看出他是那个“修女”,而非之前的“教皇”。
  他走过来,丝毫没有闯入别人领地的紧张感,悠闲自在仿佛在闲逛,转到这里瞧瞧挂毯,又走到那边拉开抽屉捡起珠宝,边闲话家常般说着:“我看你也是个omega,只不过脑筋不太转,跟着戈里叶有什么好的,别看他现在光鲜,其实一穷二白,跟着他是没有未来的。”
  约萨克转过身,和希莫斯对比起来,他就显得过于娇小,像个少年身段。他动了动手指,一屁股坐上穆勒的大床,翘着腿,喷出道不屑的鼻音,语气倒是苦口婆心的:“别让他绊住了你。怀了孕又不是不能再找,你这样的长相不愁alpha,别浪费资源,在一棵树上吊死。”
  席莫回也没拘谨,过来和他亲切地坐在床边,开始一场“omega兄弟间”的闺房交流,而穆勒大帝失去神智的躯体还躺在他们身后。
  “那是一场意外。生出了这样的性别,就得身不由己。”希莫斯黯然道。
  约萨克看不惯他自弃的样子:“别让老观念绊住你的脚。离开他,你会活得更自由。”
  希莫斯惨笑了下,腼腆说道:“我……暂时没法,因为还需要度过发情期。”
  说到了omega们人人关心的话题,约萨克调整了下姿势,面对希莫斯,以过来人的口气问:“发情期怎么了?你不规律吗?要是不规律,确实需要绑个alpha在身边解决,要是规律,你每个月自己吃药解决就可以了哦。”
  这熟悉的论点,席莫回百分之九十确定面前这人来自主源世界。
  “我发情期……有点困难,不方便说。”希莫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绞紧了。
  看到“姐妹”如此凄惨,约萨克一万年一次的头脑一热,决心要救“姐妹”于水火中。
  “有什么困难你说,是腺体发育不良,还是生殖腔道发炎?你平时得多注意卫生啊,当o的,自己都不关爱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宠自己?”
  虽然他是来杀支点拿晶石的,不过穆勒就在后面,一时半会也跑不掉,空闲时间聊会天也没什么吧?
  “困难在于……”希莫斯声音越来越低。
  约萨克禁不住凑过去,全无设防。
  谁会觉得一个饱受发情病症折磨的omega有威胁?
  席莫回在暗处勾起一侧嘴角。
  “在于,我没有腺体。”
  “嗯?”
  约萨克眼睛大睁,温暖的双手附到了颈侧。视线逐渐模糊,眼皮困顿着睁不开,他在一声柔和的“感谢你的提醒,安心睡吧”中,头脑一歪,倒在了床上。
  席莫回轻笑了声,站起来拿回那杯酒,悠悠抿了口,将手掌放置在omega脑门。
  剥出大部分与各类alpha们的情感纠纷,用针挑出其中的有效信息,moc,监察科人员调换,主脑系统更新改换,订婚戒指,特勤科的倾轧,特勤科主任桓修白进入世界——
  最近的一段是:
  “所以你的omega连个钻戒都没有?桓修白,你也就能在小世界骗骗无辜少o了。”
  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的与之对话的那个人,充当耳坠的水滴形红宝石轻轻摇荡。
  葡萄酒倾撒在床上,迅速染红一片瑰丽的刺绣。
  席莫回退到墙边,贴着墙慢慢坐下。
  桓修白……
  这个名字……
  不是早就被自己杀死了么!
  凌乱而慌张地站起来,给整个皇宫布下恶魔无法进入的结界。他找了间空屋子,抱着膝盖缩坐在黑暗里,脸捂在下面,深深喘气也调整不过来呼吸。
  过了许久,那人也没有回来找他。他手脚冰凉,想起还有魔法通讯,踌躇了很久,给对方发了一条“别来找我了”。
  可对方还是来了,还在宫墙外威胁,要拆了他的藏身处。
  他把傀儡大帝叫起来,觉得自己恢复了平静,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事,却没有具体的印象。
  最后,他强忍着心底的无措回到宫殿里,监控结界表示,受伤的恶魔的还没有走,拖着伤躯,还在宫墙外逗留。
  席莫回闭上眼睛,灌下酒液,让酒精麻痹食道,流进胃里持续烧灼。
  不管你是谁,我放你一马,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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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美美先知道主任身份了,唉,他又要陷入自我欺骗的漩涡中了。又想谈恋爱,又接受不了,怎么办啊
  今天应该还有二更,离第一个标记没几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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