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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实在是那个活着的疮口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邵景行必要自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不过一卷起霍青的裤腿,他就尴尬了——那个疮口还在,但已经平复成一个浅浅的指肚大小的凹痕,不复脓血横溢的模样,看起来就很不显眼,尤其是——在一片红色水泡中间……
  没错,霍青修长的小腿上布满了水泡,虽然时隔两天已经基本干瘪了,但那一点点的暗红色,落在他蜂蜜色的肌肤上仍旧很扎眼。邵景行结结巴巴:“这个,这个是我烧的啊……”裤腿只卷到膝盖,但回想当时他那个火球的威力,恐怕膝盖以上也不能幸免。
  霍青难得地笑了一下,轻轻跺跺脚:“没事,只是烫到一点而已。”他随手把蹲在那里扮演蘑菇的邵景行提了起来,“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的,不过,我去查了一下你的事情。”
  “我,我的事情?”邵景行迷茫地被霍青拉起来,突然醒过了神,“那,那什么,我真的负不起责任啊!”霍青这是又打算给他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鸡汤了吗?
  “我真的不行……”看见霍青没事,邵景行的心里顿时就只剩下害怕了,“那什么,你都看见了,我净帮倒忙了……而且我真的胆子很小,那个,那个从地下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山蜘蛛就已经够可怕了,现在又多出别的怪物来,他都要吓尿了好吗?
  霍青摇摇头:“其实你已经能对付山蜘蛛了。至于地下钻出来的,那是地龙,不过就是变异的蚯蚓而已,用火也一样能击退。”邵景行当时用来烧他的那个火球,只要抛进地龙嘴里去,足够吓退它了。
  邵景行半点都没有信心,干笑:“真的?我就怕我准头不行……”原先他还想烧蛛丝的,结果还不是把霍青烧了个满腿水泡?也亏得霍青被烧成这样都没怪他,一心只想着给他灌这鸡汤:“那什么,我,我再想想,再想想……”
  霍青其实早料到他这反应了,看心灵鸡汤灌不进去,微微叹了口气,直视邵景行的眼睛:“你说你得了肝癌,我去医院查过你的病历,已经是中晚期,治愈的希望恐怕不是太大。”
  邵景行没防着他突然说起这个,还说得这么直白。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真没有到视死如归的地步,当时在蜘蛛的包围里是凭着一口气说的话,现在那些危险没有了,当然还是怕死的,顿时脸就有些发青,没吭声。
  霍青也不等他说话,接下去说:“你还记得在树上看见的千年龟吗?”
  “什么?”邵景行想了一下才明白霍青说的是那只蘑菇变成的乌龟,没精打采地问,“那个叫千年龟?活了一千年?”别说千年龟了,就是万年龟,治不了他的病也没什么意思。
  霍青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对千年龟一无所知:“那是肉灵芝。成龟形的就叫做千年龟。也有成燕子形的,叫做千年燕;成蟾蜍形的,叫做万年蟾。”
  “灵,灵芝?”邵景行张了嘴合不拢,“对啊,我说那个也不大像蘑菇,原来是灵芝啊!哎,可灵芝是植物……”它究竟是怎么能打破物种界限,变成动物的呢?
  霍青对他这种日常搞错重点的行为十分无语,过了几秒钟才说:“我刚才说了,那是肉灵芝。”他不等邵景行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连忙往下说,“灵芝,在古书中有很多记载,都认为它吸收天地精华,食之能辟邪祟,祛百病、得长生、成地仙。”
  “是啊,小说里一说得什么宝贝就是千年灵芝万年人参的——”邵景行随口附和一句,突然醒悟霍青绝对不是在跟他讲修仙小说,“那什么,这个,这个是真的?”这记载的灵芝肯定不是现在的养殖菌类啊!再说他还亲眼看见了那个什么千年龟,完全颠覆常理啊!
  看他终于找对重点,霍青也觉得松了口气——他本来不是个擅长言词的人,跟邵景行说话又格外的费力,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的能力实在特殊,他实在是不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的。
  “成仙不过是觉醒某种异能的夸大说法——”在古人心中,挥手生雷嘘气成雨,这也就是仙人了,而这些,火系和水系的强异能者都能做到,“但祛百病得长生,却是很可能的。”霍青的目光落在邵景行肝部的位置,“即使是现实世界的灵芝,也同样有抗癌功效。”
  邵景行眼睛嗖一下就亮了:“所以说,这个千年龟能治我的病?”对呀,那现在还到处宣传灵芝孢子粉呢。这现实世界的灵芝都有用,山海世界的就更不用说了!
  霍青微微点了点头:“以前有用肉灵芝治愈大脑胶质瘤的病例。”
  “哎!”邵景行后悔得简直要拍大腿了,“要是当时抓住那个千年龟就好了!”要是他手再快点儿,不就能救自己的命了吗?
  霍青对他这话没有做什么评价。就当时那种情况,邵景行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抓千年龟呢。
  既然能化成动物形,肉灵芝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真菌生物,要捉这东西不但需要眼疾手快,还需要一些东西做诱饵,否则硬采的话——反正邵景行这身手是根本别想的。
  “还需要什么?”邵景行简直对这个肉灵芝太感兴趣了,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白鸡血,白狗血,白盐,吴唐草做饵,捕捉后用灵宝符炮制,12小时内服下。”霍青简单地说,不打算跟他细讲,反正指望邵景行是不可能抓到的,“肉灵芝虽然稀少,但山海世界里还是有的,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抓一只。”
  “那,那谢谢你了……”邵景行的嘴角忍不住地就想往上翘。他是想客气一下的,但又实在假装不出来——生死面前,谁客气谁是傻子啊。
  不过他的嘴还没咧开,就被霍青后面的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但你也要进山海世界才行。”
  “啊?为,为什么……”邵景行又结巴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霍青。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吗?给他抓肉灵芝,就要让他进山海世界去打那些怪物?
  霍青对着他这样的眼神,无端地也有些心软起来,不由得解释了一句:“并不是我有意难为你,但肉灵芝与普通的植物或动物都不同,这东西一旦采摘下来就会自毁,灵宝符最多保存12小时,如果遇到异化级别高的,能保存药性8小时就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在采摘之后还要带回现实世界,时间上根本无法保证。”
  邵景行半张着嘴看着他:“原来是‘开封即食’啊……”谁知道这肉灵芝在何时何地能找着,找到之后又能不能立刻从界门出来……
  这么看来,想吃这个东西还真得进山海世界去。可是那里面那么多怪物,他只遇上些低等的山蜘蛛和地龙之类就险些没命,要是遇上更高级的那种在《山海经》里有名有姓的上古怪兽,还不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要是这样——其实被怪物吃掉和病死,好像也没啥两样吧……
  “异能是可以提高的。”霍青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跟谁说过这么多话,“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两次进入山海世界,你的异能有明显的提高。从天赋上来说,你是很出色的,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也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只要训练一段时间,这些低等的异兽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邵景行哭丧着脸:“那还有高等的呢。《山海经》里写过那么多吃人的怪兽,还有特别高级的那些,像什么睚眦啊饕餮啊,我再怎么训练也对付不了的吧?”
  霍青沉默了一下:“不会让你自己去对付这些的。”那种级别的东西,别说邵景行这个菜鸡了,就算是他也不行。
  邵景行不上当:“人多就能对付吗?”别欺负他没念过书啊,正经东西他不知道,可什么上古四大凶兽啊,龙九子什么的他可是都听说过。要讲神话故事,当年后羿厉害不?太阳都能射下九个来,也没见他把饕餮之类的凶兽干掉啊。
  霍青简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话了。后羿根本没对上过饕餮或睚眦,但他也干掉了大风、九婴这一级别的凶兽。还有他射下的九只三足金乌,那也都不是好对付的啊!
  但霍青最终还是没有多做解释,因为邵景行有句话说对了,像后羿那样的强异能者,现在特事科里都找不出来。如果真遇到饕餮这一级别的凶兽,的确是有多少人都不够。
  当然他并没有想让邵景行去对付这些东西,但山海世界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出现变化,那么一旦进入会碰上什么可就不好说了。他不能向邵景行拍胸脯保证绝对安全,那就是欺骗了。
  “如果进入山海世界,你还有希望……”末了,霍青只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如果你愿意,我会尽量保护你。”
  邵景行挠了挠头。霍青这句话虽然说得干巴,但想想几次都被他救,邵景行不能不说,这句保证比什么都可信一些。但,但……他还是很害怕啊……
  “那什么,我,我再想想行吗?”死神还没到眼前,他的拖延症就好不了。
  霍青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考虑一下。我走了。”
  “哎——”邵景行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霍青来了半天,他连杯水都没给人家倒哪。
  “不用了,你休息吧。”霍青跨上阳台,翻身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哎——”邵景行赶紧跟过去,就见楼下草坪上空空如也,霍青已经在翻他家别墅的围墙了。简直如入——不是,如出无人之境!
  忽然之间,邵景行对他家的安保产生了一点怀疑,他家真的安全吗……
  第14章 九曲珠
  送走霍青之后,邵景行简直是如同百爪挠心,坐立不安。
  一边是国外进口的先进药物,可是有几十万的药费还没着落;一边是能治病长生的肉灵芝,可是背后藏着好多山蜘蛛之类的怪物。邵景行晚上做梦都都梦见千年龟顶着一张周主任的脸,追在他屁股后面跟他要药费。
  这种时候,狐朋狗友显然就不大受欢迎了。
  “……一对明代的白玉狮子,倒是正经不错。刀工粗犷,狮子神韵却足。都说‘粗大明’,明代的东西不比清代的细致,却有那么股子劲儿。狮子镇宅,景少有兴趣弄一对儿不?”胡原能在邵景行这里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这狗皮膏药一样的性格,不管别人什么样的冷屁股,他都能用热脸贴上去。而且他长得不错,邵景行总对他多几分宽容,所以就算有时碰了钉子也不在乎。
  邵景行没什么精神地抬抬眼皮,瞥了胡原一眼。胡原是在古玩行里混的,时常拖着他往古玩街去,说是让他掌眼,其实就是替那些人拉生意。不过他也不拿假货来糊弄,无非就是虚报点价格,从中捞点油水,倒也并不很过分。
  碧城集团做到这么大,各处的关系都要打点,也颇有些地方送礼需要点古玩之类。主要是这东西好操作,不像送钱那么打眼,所以东西要是真的,邵景行觉得合适也就买了。至于说多花点钱,那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碧城都不是他的了,钱更没有,邵景行当然不想去:“我这宅就不用镇了。”
  胡原鬼精的人,一听就知道邵景行对这个“明代白玉狮子”不感兴趣。
  说起来邵景行这个人既好伺候,又不好伺候。虽然一向掏钱痛快,可东西总要合他的心意,不然就是价值连城他也不稀罕。倒是有些个合了他眼缘的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他却愿意出高价。
  胡原琢磨了一下最近手里的这些东西,就有了数:“说起来老王手里最近得了个东西,倒不是说多名贵,主要是他找了好几个人,硬没认出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送东西来的人说可能是舍利子,但看了半天也不能确认,还有人说是九曲珠的。就为这个,险些打起来。”
  “九曲珠?”邵景行玩了这么多年,古玩行里也站站脚,眼力不敢说多好,各种奇闻秩事没少听,但眼下听见这个“九曲珠”,一时居然想不出来是什么典故:“哪儿有这么个东西?”
  珍珠其实不大在古玩行里出现的。这玩艺儿有保质期,都说人老珠黄,时间久了就没了光彩,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杨贵妃用过的明珠,郑和下西洋捞上来的宝珠之类,就连大名鼎鼎的随侯珠,都没法保存到现如今。
  没得吹,自然就没法往上贴“附加价值”,也就没人做这生意了。真能勉强吹一吹的,大概只有所谓的“夜明珠”,但其实多半就是萤石,也不怎么值钱。
  因此胡原说出这个“九曲珠”来,邵景行都觉得惊讶——这有啥好吹的,一颗长得曲里拐弯的异形珍珠?也没听说历史上有过这个东西啊。
  “有的!”胡原一看邵景行感兴趣,立刻来劲了,“九曲珠可是孔子见过的好东西。说是孔子在陈绝粮那会儿,陈侯拿出一颗九曲明珠,说是没法穿线,让孔子想办法。孔子也没招呢,还是遇到个采桑娘,告诉他在蚂蚁腰上系根线,让蚂蚁爬过九曲珠孔,这才算穿了珠。于是陈侯送了孔子粮米,让他离开——”
  “扯,又扯……”邵景行都要听不下去了。这玩艺显然是些野史俚传,而且孔子是啥时候的人了,春秋年间的珠子拿到现在,还能看吗?再说了,就算珠子是真的吧,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珠子里打的眼儿多拐了几个弯吗?这有啥难的,真是哄人不要太容易。
  胡原笑起来:“可不就说么。当时一说出来九曲珠,险些没把人笑死。可那人坚持说他曾经见过类似的珠子,说那个珠孔是天生的。”
  邵景行觉得这简直是侮辱智商:“太瞎扯了。珍珠怎么形成的我还知道,怎么可能出现天生的九曲孔。”难道珠蚌在分泌珍珠质的时候还会记得留个眼儿出来?你怎么不说这个珠子里头钻出个寿字儿来呢。
  胡原一拍大腿:“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但是那人红头赤脸的争辩——年纪大了,大家伙都怕他犯心脏病,好说歹说才给哄走了。说起来也是这一行里有点名头的人,闹这一回,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邵景行倒有点奇怪了:“这么坚持?”照胡原的说法,这说九曲珠的人在这一行里还颇有点名气。这样的人一般说话都比较谨慎,生怕哪回走了眼砸自己招牌。这么闹得急赤白脸的,莫非真有九曲珠这种东西?
  “说来是挺奇怪的。”胡原看他有动心的意思,立刻添油加醋,“要说这珠子里钻孔,咱们现在的手艺要打个九曲孔还好说,真要是放古代去,就春秋时期,往珍珠上打个直孔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更别说九曲的了。我也琢磨呢,莫不成还真有这东西?”
  “不是有人说是舍利子?珍珠和舍利总能分得清吧?”别看舍利这玩艺吹得神乎其神,说什么大德高僧肉身焚烧,留下光彩照人的宝物云云,其实绝大部分舍利子不是像骨头就是像石子儿,绝对没有珠宝那么好看的。
  胡原挠挠头:“那东西我也看了,说真的,我也觉得比较像珍珠。可要说是舍利吧——这舍利里头也不敢说就没有这样的。主要是当时送来鉴定的人说了,原本是从印度一家佛寺弄出来的……”
  邵景行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偷偷花钱从人家佛寺里买来的舍利子,真要说起来算得上走私文物了:“既然是从佛寺里弄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又来鉴定?”难道当时买的时候都不管真假的?
  “咳,这谁知道呢……”胡原还真不大清楚这事儿,“反正我就看看热闹。景少要不然去瞧瞧?说真的舍利子我也见了不少,像这样的还真没见过……说不定过几天人家把东西拿回去,就看不着了。”
  他倒不是打主意推销这个舍利子,主要是把这位爷先引过去,那边新进了些玩艺儿,说不定哪一样投了邵景行的眼缘,他就掏钱了呢?最近他也老不开张,还是得在这位“井少”身上下功夫。
  邵景行现在哪有心思管什么舍利子还是九曲珠的,无奈胡原的缠功实在是厉害,而且他长得人模狗样的,邵景行看在他这张脸上也拒绝得不大干脆,到底还是被他拉去古玩街了。反正他不买,只当出去溜达散心了。
  古玩街的店铺一家挨一家,什么金银珠玉文玩古董应有尽有,因为都要占个“雅”字,就跟一般商业街不同,进出的人都不自觉把声音放轻一点,倒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了。
  正因为静,所以吵闹的声音就特别显得响亮,正是胡原要去的那一家,左右的邻居这会儿没生意,都伸着头在看热闹呢。胡原随手拉了一个:“这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闹腾?”
  “有人来跟老郑要东西……”其实邻居听得也不是特别明白,“来了个女的,说她老公之前给了老郑一个宝贝。这会儿她老公死了,家里的钱和房子什么的好像都是她公公婆婆拿着,她就来找老郑,要把这个宝贝拿回去。”
  胡原常来这里,左右邻居都认识他,也就说得详细:“就是老郑说有人托他鉴定的那个东西。”
  “那个舍利子?”胡原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也太不巧了,怎么偏偏他把邵景行带来,就出了这事呢?
  “就那个。”邻居啧了一下嘴,“问题是,那女的不认!说她老公给的不是这个。”
  “咦——”连邵景行也知道这事麻烦了,“怎么不认呢?她说给的是什么?”
  “说给的那个珠子不是这个颜色。”邻居多少有点儿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兴奋,“她说她老公拿回家的时候她见过,颜色特别好,老郑拿出来的这个颜色发暗,肯定是做假的,要骗她东西。”
  胡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老郑不至于吧……那女的有证据吗?”他跟这人打过好些年交道了,为了多赚点钱吹嘘夸张是有的,从不大正当的渠道收点东西也是有的,但说偷梁换柱昧别人的东西,他应该还不至于。
  “哪有啊。”邻居一摆手,“空口白话的就说不是这个,还说那个肯定很值钱,但到底是什么宝贝她又说不清楚,闹一早上了。”
  “瞧瞧去。”邵景行颓废了好些天的八卦热情终于重新燃烧了起来。胡原胆子就小,敢长期打交道还给拉生意的肯定也都是差不多的人,这样的人敢昧别人的东西吗?还是这女的想敲诈?哎,又没有证据,这可热闹喽。
  胡原有点想往后缩,却被邵景行拉住了:“走走走,那东西你不也见过吗?去给做个证嘛……”
  “景少,这说不清的……”胡原苦笑,不想进去,却又不能跟邵景行真用力撕扯,到底还是被他拉进了店里。
  这边的店铺都是同一规格:外大里小的两居室,外间摆着柜台和一些样子货,里间专用来招待“贵客”,有什么真正值钱的东西也都在里头交易。
  邵景行从前来的时候,就都是在里间坐着喝茶。不过这会儿老郑正在外间跟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都没顾得上招呼:“跟你说了,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小郑给我,托我找人鉴定鉴定,我这拿到手也就半个月,还没搞明白是什么,上哪儿给你造个假的!”
  “你别想骗我!”女人却根本不接受这解释,“我老公拿回来的时候都说了,这是从国外弄回来的,是舍利子,肯定值钱!再说了,他拿回来的时候我都看了,根本不是这个颜色,在阳光底下还亮晶晶的呢。”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小郑管你叫哥,现在他才死呢,你就昧他的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女人看起来神色憔悴眼睛红肿,的确很容易叫人心生同情。她一边哭,一边抓起柜台上那个小盒子扔到地上:“你昧良心,小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
  小盒子啪一下摔在地上,滚出一颗龙眼核大小的琥珀色珠子来,骨碌碌正好滚到邵景行脚下。胡原一眼看见,不由得咦了一声,小声说:“好像颜色是比原来暗了……”
  邵景行弯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这玩艺儿通体浑圆光滑,乍看倒确实像颗珍珠。但对着门外阳光一照,就能映出一道弯弯曲曲的小孔穿过珠子——从这个透明度上看,倒是比较像琥珀,却又比琥珀和珍珠都坚硬得多。
  “虽说暗淡了点,可我瞧着还是原来那个东西……”胡原到底还是有点眼力的,就着邵景行的手仔细看了看,“这上头花纹也是有深有浅的,这要造假得一模一样可也太难了点。”
  郑店主正焦头烂额,听见胡原这话简直要感动得掉眼泪:“可不是么。你们都见过的,我上哪儿造假去?”他和这个“小郑”其实也就是中学同学,还不是同级,只是打篮球认识的,因为同姓才称兄道弟。虽然后来他继承了家里的古玩店,小郑去做了市里某领导的司机,这点儿关系倒也一直顺下来了。
  没想到小郑跟的这位领导一路高升,小郑也跟着水涨船高,渐渐就有点鼻孔朝天的意思了,这两年也就是年节下才走动走动,早就没有了从前的亲热。
  谁知道一个月之前,小郑拿了这个东西神神秘秘地跑来,说是什么从国外买来的舍利子,让他给鉴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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