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旁观者
“老东西！臭脾气十年都没变，感谢我一下会死啊！”韩东骂了一句，也难怪，这对父子从来就没有好好玩耍过。
这一天，一向寂静的鬼街忽然热闹起来，好像过节似的，老刀把子专门为韩东安排了大宴庆祝。
鬼街十八座的堂主一一向韩东敬酒，夸奖吹捧的话一大箩筐，可奇怪的是韩东始终冷着脸一句话不说，只是埋头喝酒，把旁边的孔小鱼看的一愣一愣的，心说照这样的喝法就算大象也会醉的。
韩东不仅没醉，眼睛却越喝越亮，脸越喝越白，鼻子越喝越亮，笑容越喝越少。
眼看从上午喝到了天黑，鬼街十八座的堂主都败下阵去，来敬酒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老刀把子、韩东和孔小鱼三个人。
“好兄弟，这次要是没有你帮忙，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我敬你三碗！”老刀把子笑道，他的眼睛瞎了，眼上还缠着绷带，但还是看得出来他今天很高兴。
韩东一句话没说，端起三碗酒散在了地上，老刀把子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刀把子，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我们是两肋插刀的朋友。”
“那不过是个比方，我想知道你真的会为我两肋插刀？”
老刀把子一愣，紧接着正色道：“只要你一句话，我皱皱眉头不算好汉。”
没想到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两把雪亮的匕首刀径直插进了老刀把子的两肋，老刀把子怔怔的道：“你……”
孔小鱼也傻了，人家好心好意给他们摆酒庆贺，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没想到韩东二话不说居然给了人家两刀，这家伙难道喝醉了？
韩东没醉，他一点也没醉，“说到就要做到，你口口声声说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就算为我两肋插刀也不算过分吧。”
“老大，你怎么啦！”从外面冲进几个保镖，一看到屋里的场面全都拔出了枪。
“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老刀把子嘴角痛苦的抽搐几下，“兄弟，你这个玩笑开大了，不过咱们是好朋友，这两刀我认了。”
他紧紧捂住腹部，可血水还是不住从指缝往外流。
“喝了这顿酒，你要是不死，算你命大。”韩东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杯酒，淡淡说道：“你老婆死了，可是我看不出你有一点点伤心的样子。”
老刀把子不愧是舔过刀头血的人，任凭鲜血汩汩往外流还是强忍疼痛，“她敢背叛我，那是她应得的下场。”
“可是你从来没说过你杀了他的父母。”
老刀把子显然没想到韩东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愣很快又恢复如常，“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做我们这行的免不了沾血。那对老顽固不肯把女儿给我，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们。”
“难道你杀了自己的大哥也是免不了的？”
“谁告诉你的？”
“小白龙。”老刀把子伸出血淋淋的左手，只见他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都被齐齐削断，“没错，红龙是我的大哥，也是带我出道的人，你以为他是出于什么好心，他无非是要我为他卖命，那些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为了干掉了多少敌人，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看到我的手没有，就因为有一次我办砸了一件事，他就对我执行帮规削断了我两根手指。我一直为帮会兢兢业业，可换来的却是血的代价，混黑道最重要记住一句
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杀他只是因为他当了我的路，就算我不杀他，他早晚有一天也会杀我。这条路上朋友随时会变成敌人，敌人也随时会变成朋友，这就是江湖法则！”
听了这些话，韩东的心越来越沉重，他忽然感觉面前那人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豪侠仗义的朋友，倒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令他说不出的厌恶。
老刀把子见韩东眉头深锁低头不语，还以为他认可了自己的话，于是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红龙的亲生儿子。”
“那你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
“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羽翼丰满成了鬼街的骨干，我手下正需要这样的人，与其斩草除根倒不如加以利用，而且我也以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是当你发现他的权力越来越大，渐渐威胁到了你的地位，你才决定要除掉他。”
“你说的没错，黑道就是独木桥，不是我过就是他过，我必须当机立断。”
“可是你手下的人都被他控制了，你越来越变成了孤家寡人，想要除掉他没那么简单。”
“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只有你能帮我东山再起。”
韩东摇了摇头：“其实这一切早就在你的计划之中了，对不对？”
老刀把子喝了一口酒，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表面上你把权力一点点交给小白龙，就是要给他一种羽翼丰满的错觉，其实你早就有所防备，鬼街十八座和十三太保一直牢牢在你的控制中，你只是想等一个机会，等小白龙主动犯错的机会。”
一句话好像刀子一样戳中了老刀把子的心坎，他的表情多了几分狰狞，但很快又叹了口气，“我算是服了你了，只有你才能看出我的心意。”
“你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他一步步抢走了你的女人，一步步杀掉你的心腹，然后一步步蚕食你的权力，可是你始终都在静静的等待，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其实我做的只有四个字：韬光养晦。”
“等到小白龙终于按捺不住要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你才开始发力把他以及他的同党一举扫光。”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我很想看一看我身边到底有哪些人不是跟我一条心，小白龙就是我最好的试金石。”
“现在你已经心满意足了，你顺利清除了异己，也威慑了你的手下，所有人会更加对你忠心耿耿。小白龙不光是你的试金石，还是你的牺牲品，老刀把子，这一招实在高明。”
老刀把子没有否认：“上帝要想使人灭亡，必要先使人疯狂。我很喜欢这句话。”
“为了你手中的权力，你可以不在乎你妻子的死活，你口口声声说你有多爱她，其实都是屁话，你真正爱的只有你自己！”
“老韩，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可以不在乎江山美人，但我不能没有朋友。”老刀把子急道。
韩东冷笑：“你这样的人永远不配有真正的朋友，还有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让我觉得恶心。其实鬼街没有鬼，真正的鬼是你！”说完这话，韩东再也没看老刀把子一眼，带着孔小鱼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