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赵真和陈昭都没理她, 赵真扶他坐下, 半点没有顾虑的撩了他袖子查看, 竟然青了一块, 在白玉似的胳膊上显得特别凄惨, 她蹙眉道:“回去上点药吧, 好好揉揉。”陈昭这柔嫩的身子, 实在是太容易受伤了。
陈昭看着她眼中隐含的心疼,总算觉得今日的口舌没有白费,她这是卸下心墙的前奏, 让他放弃哪那么容易,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他压低声音道:“我会的。”说罢有些疏远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用衣服牢牢盖上。
被这几天一直很主动的陈昭疏远, 赵真心里有了几分不是滋味, 但是也没强求,退开了身子。
走到哪里都存在感十足的付凝萱不开心了, 这两人竟敢无视她!
“你俩是相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是!”
两人相视了一眼, 又各自别开了脸, 赵真胃里突地有几分堵得慌, 刚才吃多了?
付凝萱又打量两人一眼, 嘀咕道:“不是就好。”而后笑嘻嘻的看向陈昭,“我听说你很厉害, 让我那没出息的哥哥老实读书了,我也不爱读书, 你也教教我呗。”说罢那双妩媚的眼睛眨的天花乱坠的。
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了, 见个好看的男人就撩骚,都撩到她外祖父身上了。
赵真使劲的瞪自己的外孙女。
而陈昭却很淡定,正襟危坐,仿佛一尊不容侵犯的佛,他对她一笑,又带着如沐春风的和煦:“好啊,只要县主不怕吃苦就好。”
付凝萱心想,读个书算什么吃苦啊?又不是打拳练剑还费力气。
她笑嘻嘻道:“不辛苦!不辛苦!不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陈昭闻言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其实读书并非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主要为了修身养性,一个人只有戒骄戒躁,才能真的读懂书上所说的意思,否则都是枉然。”
付凝萱越看他越满意,就喜欢这个正儿八经的调调,忙点头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赵真在旁边翻白眼,她外祖父说的话,她能听懂一半的意思就不错了,还对呢?等着她外祖父怎么收拾她吧。
这会儿路鸣和付允珩一块过来了,路鸣瞧着面色不太好,到赵真面前告罪道:“小姐,中途有点事耽搁了,到现在才来,请小姐恕罪。”
瞧着外孙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使绊子了,她对路鸣安抚的笑笑:“没事。”说罢对陈昭等人道:“告辞。”然后就领着路鸣离开了。
因着旁边有个美男,付凝萱没给付允珩一顿连环掌,而是瞪眼道:“哥,你又出来玩不带我!”
付允珩有点纳闷他妹怎么变温柔了,竟然没动手打他,回道:“我走时你不是在娘那里学女红吗?我要是叫你去,我也不用出门了。”
提到这事付凝萱就不开心,她最讨厌女红了,偏偏身为女儿家必须要学这些,她想像外祖母那样当巾帼女英雄,才不要在后宅里绣花呢!
“哥,反正我不管,我也要跟你去神龙卫,皇舅舅不说了吗?不限男女,所以我也要去!”说到这她突地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刚才那人说是我表姨,她是不是就是要去神龙卫那个表姨啊?赵瑾?”
可不是吗!那还是他们亲外祖母呢!
付允珩一脸头疼:“我的亲妹妹,你别给我添乱了!你当到神龙卫是去玩的吗?”
付凝萱不服气道:“谁添乱了!我也厉害着呢!我知道军营里苦,但是我不怕!”那豪情壮志的模样,倒不像个娇小姐了。
陈昭看了眼这个长得颇为像他的外孙女,突地道:“让县主去吧,很多事情都是尝试了才能知道行不行。”
付允珩一脸生无可恋,军营里有一对外祖父外祖母就罢了,还要加上个小霸王妹妹……有没有他的活路了?!
*
进了厢房,路鸣才说出憋了一路的话:“小姐,方才世子故意绊住我,所以我才回来晚了。”
赵真猜都猜到了,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没怪你,研磨吧。”说罢人就坐到了案前,将桌上的账目翻开查看。
路鸣看着她欲言又止,方才那个戴面具的公子,没想到面具下是那般绝世的容颜,世子绊住他是为了让小姐和那位公子说话吧?他想问问小姐和那人的关系,可他现下只是个下人,哪里能过问主子的事,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默不作声的站到桌边研磨。
今日接收到的讯息太多,赵真一时间没办法塌下心来看账本,是逼着自己把心放到账本上去,时不时按压下自己的太阳穴。
路鸣在旁边看着,有点忧心,道:“小姐,我去替你沏壶茶。”
赵真没抬头,点了下头道:“去吧。”
路鸣去外间沏茶,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香炉回来,不过多时屋里便多了一股提神醒脑的香气,让赵真混沌的脑子舒缓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路鸣,路鸣脸上一热道:“我见小姐总按太阳穴,想必是头疼,便燃了提神的香,除了提神还能缓解头疼的……”
赵真闻言欣慰点头:“亏得你细心。”路鸣这个人真的很会伺候人,若是做人丈夫肯定也是个体贴的,只是……
路鸣接收到她赞赏的目光,心头一喜,又把茶推过去:“小姐喝点茶润润喉吧,我知道小姐喜欢甜的,还在里面加了奶和糖,小姐尝尝。”
赵真低头看向那杯茶,是混沌的浅褐色,和一般的茶很不一样:“茶里还能放奶和糖?”
路鸣忙点头:“能的,很好喝,我曾经出去游学过,西域那边就有这种茶,回来以后便在楼里添了这种茶,颇受京中夫人和小姐的喜爱。”
赵真听完很惊奇,她在宫中那么久,也看了不少游学传记,从没听过这样的茶,便拿起来喝了一口,入口有茶香,细细一品还有醇厚的奶香,苦涩中夹杂着丝丝的甜,初食口味有点怪,但多喝几口便爱上这种味道了,让她不禁有些惊叹。
路鸣看似普普通通,却总能给她惊喜的感觉,她满意点头,对他笑道:“我的胃口早晚要被你养刁了,以后怕是吃不惯也喝不惯旁人的东西了。”
路鸣含蓄的抿了下唇,说的话却有点不含蓄:“只要小姐喜欢,我就一直给小姐做……”
赵真听完没有回话,神情有几分游离,片刻后道:“别在这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吧,若是无聊,也可以去外面找些事情做。”
路鸣忙摇头:“我不无聊,我陪小姐一同查账。”说罢搬了椅子坐到她的侧面,不近也不远,“小姐,我算盘打的快,可以帮你打算盘。”
路家本就是她的家奴,替她管着明月居,没必要避着他,这查账有个帮手,确实能替她分担不少,便点了点头应允了:“行吧。”
有了路鸣这个帮手,事半功倍,不知不觉间就查完了大半,若不是路霄过来添烛火,赵真都没发现天要黑了。
路霄恭敬道:“东家,天色已晚,您回去多有不便,我已经收拾出了一间上房,您不如在楼里休息一夜吧。”
赵真直了直身子,也是乏累的厉害,反正也没弄完,暂且歇在这里,明日继续弄完再回去吧。
“行吧,今日就到此为止,派人去国公府传个话,我明日再回去,再帮我备下洗澡水,拿身换洗的衣服,新的旧的都没关系,我不挑剔。”
路霄忙应下,继而又对路鸣道:“三弟,你引小姐去天字号吧。”
路鸣起身道:“小姐,我带您过去。”
赵真点点头,起身跟上他。
*
齐国公府西院。
赵焕拍案坐下,斥道:“这个赵瑾,也太不懂规矩了!作为国公府的长小姐,想出去便出去,竟还夜不归宿!成何体统?父亲竟还纵容她!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方氏脸上也有愤然,难得明面上也贬了几句:“父亲确实太纵容了,这事传出去,旁人该如何看待我们院中的两个女儿,该以为和那个赵瑾一般不知检点了。”
被妻子这么一说,赵焕越想越气,拍桌道:“不成!我要和父亲去说,他愿意替那个赵瑾招婿是他的事,可我的两个女儿要怎么办?不能让她也败坏了名声!”说着人就要往外走。
方氏拦住他:“老爷,不可莽撞,你去也是没用的,父亲是铁了心的要护他那个捡回来的孙女了,她今日去的明月居,是先太后的产业,一直在孙嬷嬷手里管着,怕是现在交给她管了,你去找父亲说,他也不会怪罪那丫头反而要替她说话,斥责你呢。”
赵焕闻言一脸怔忡的坐下,又是招婿,又是让她管理先太后的产业,父亲莫不是想要那个野丫头管家不成?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莫非要把赵家给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不成?”
方氏叹了口气,又正襟危坐看向赵焕道:“怕是如此,所以老爷,我们现在更要沉得住气,老爷也该知物极必反的道理,我们越想整垮她,就越要纵容她,她早晚会自食恶果的!”话音落下,她温柔的脸上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毒辣。
赵焕看着这样的妻子,突地有些陌生:“夫人……”
方氏回了神,又摆出一副贤妻的模样,笑道:“老爷,你可知我前几日发现了什么?孙嬷嬷的丫鬟偷偷倒了一些避子汤的药渣……”
赵焕闻言大惊:“啊?孙嬷嬷都这般年纪了……”
方氏打断他,颇为恨铁不成刚:“老爷!您想什么呢?这药肯定是那个野丫头用的,不知道是和哪里来的野小子苟合了,怕留下种,让孙嬷嬷替她寻了药来,没看不过多久就寻来了个男人送进她院里吗?这是怕再出事端没人顶包!”
赵焕震惊道:“她竟这么大胆!父亲竟还护着她?夫人,她这是要无法无天了!”
方氏劝慰他道:“老爷莫急,父亲再护着她又如何,咱们这些公侯门第最是注重门面,父亲就算再抬举她,若是让那些王公大臣的夫人小姐知道了她的品行,谁还愿意与她来往?到时候出去争门面的还不是要咱们的女儿?”
方氏虽然说得有理,赵焕还是担忧道:“可她现下毕竟是我们国公府的人,若是旁人以为我们的女儿也是这般该如何是好?”
方氏安抚他道:“老爷放心,我自有分寸,谁人不知她是才找回来的,就算是品行不端,也和咱们的女儿没有半点关系,只要想撇就撇的干净。再过一个月便是长公主的寿辰,那野丫头定然会去,到时候都是王公大臣的家眷,她再厉害也不可能见过那样的场面,到时候便是让那些夫人小姐知道她品行的好时候!”
赵焕闻言虽有些疑虑,但不失为一个好时机,长公主最是注重礼数,那野丫头若是在长公主那里露了怯,便不好再翻身了……
“夫人做事向来稳妥,如此,这后院的事情我便不多过问了。”
方氏点点头,又嘱咐道:“老爷且放宽心吧,在父亲面前绝不能说那丫头的坏话,还要多夸她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焕虽有些憋屈,但还是点头应下:“夫人放心吧,我又不像父亲那般糊涂,知道该怎么做。”
方氏笑了笑,没再说话,一切便等到长公主寿辰之日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