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恩怨
冯中良突然想笑,小刘的担忧他了解,可他无所谓惧。
他年纪一把,不怕江至远找他麻烦,他想起当年自己领着香港警署的人,冲进屋里救人,如今面对江至远,哪里有躲在小刘背后的道理,他把挡在自己面前如临大敌的小刘一把推开。
小刘还来不及喊出声,江至远却看了他半晌,没有小刘想像中的面目狰狞,甚至没有目带恨意。
他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仿佛那些早年的恩怨,随着这二十年的时光已经逐渐化去。
他低下头,离开人群,转而像是要去走楼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聂淡看着满头大汗,仿佛有些虚脱的小刘,又问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刚刚的情景聂淡看在眼里,他拿出手机,问了一声:
“冯爷爷,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要不要我叫点人过来?”
出身于聂家,聂淡对于危险有种本能的警觉。
先前小刘的表现及冯中良的异样聂淡都看得出来,他问完这话,冯中良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用了。”
“老爷子……”
小刘有些着急,冯中良看了他一眼,重申了一句:
“我说不用就不用,来看个电影,又不是来打仗的。”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警告小刘,不要在聂淡等人面前提起江至远,及那些陈年往事。
这一刻冯中良想到了许多事,江至远是江瑟的父亲,一旦聂淡等人知道小刘在防备的是谁,只要稍往下查,很容易查出当年江至远绑架冯南的旧事儿。
而这些事情一旦曝光,可能对于江瑟的影响是很大的,她与裴奕正在恋爱,感情稳定,将来是要嫁进裴家的。
这些事情最好越少人知道对她越安全的,哪怕裴奕与聂淡等人是朋友,但有些事情该保密的还得保密。
刚才江至远看到自己时示弱的表现,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想给江瑟造成麻烦,才暂时避开自己。
本来应该是仇人的两人,却因为同一个女孩儿暂时选择退让。
小刘还有些着急,却拗不过这位倔强的老爷子。
拒绝了聂淡再次提出要送自己回家的建议,冯中良固执的站在电梯口,示意小刘先去开了车过来接自己。
小刘急得快要哭出来,看到江至远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深怕那个人埋伏在哪里,想要偷袭冯中良,他不肯离开冯中良身侧半步,聂淡等人已经被冯中良打发了,夜半三更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保安分散在每个车库出口处,小刘不放心。
“你担心什么?”
冯中良皱着眉喝斥:
“怕他来找我报仇不成?”
他拄着拐杖,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说话铿锵有力: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今晚遇到,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小刘还在担心,江至远当年给冯家造成的阴影,至今仍令小刘心有余悸,“我担忧,他是特地跟着您来这里,应该让聂少他们送您一程。”
“有些事情,不需要大张旗鼓的,今晚我只是来看了一场电影。”
说不定江至远的目的也跟他是一样的,看一场江瑟演的电影,默默关心一下同一个人而已。
冯中良叹了一口气,小刘还在嘀咕着是不是应该跟香港的冯家人打个电话说一声,冯中良不耐烦的将人赶离。
小刘提心吊胆的开着车过来时,这位老人还站在电梯口,没有想像中受到伤害的情景,令小刘提起的心放回了原地。
“他……”
小刘有些不敢置信,江至远莫非真的只是来看一场电影?
“今晚的电影,是江瑟主演的。”江瑟是他的女儿,要是江至远还有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在他女儿的电影首映当日闹起来的。
哪怕是他满肚子怨气要找自己复仇,他也要想想自己在这里一旦出了事,事情是会因为自己的身份闹大的,对江瑟是没有好处的。
冯中良闭起眼睛,想起当年在被告席中的江至远,那时的他还年轻,听到法官宣判他有罪,即将入狱十九年时的情景。
那时两人也曾有过目光交集,冯中良是恨不能他死在狱中,才算弥补了他对冯南造成的阴影,他却是一脸平静,不像其他人,激动的解释,再三求情。
今晚碰到江至远,小刘总觉得他可能会来伤害自己,可在冯中良看来,江至远主动离开的态度,证明了他的软肋。
他也怕给他‘女儿’带来麻烦,选择了主动避让,恐怕更担忧冯中良会将事情闹大,给江瑟惹出事。
从江至远出狱以来,他的行踪是很好查的,他离开香港,回到帝都生活,每日的所做所为,应该都被小刘派去的人盯在眼里。
可是当年的他阴狠狡猾,混迹于市井,聪明都没用在正途上,绑架冯南的时候,心理素质极佳,性格冷静,且已经具有一定的反侦意识。
警方当时找到他,还费了很大一番心力。
他在香港坐了将近二十年的牢,天天与狱中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能在那样的地方混出头,还曾被香港当地黒社会招揽并顺利脱身,证明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二十年前的他,都能在冯家的注视下,轻易把冯南绑出去,还躲了一段时间。
二十年后的他,冯中良不相信他如果有心躲藏,小刘会这样轻易的在短时间内就把他的底摸清楚的。
与其说是小刘查清了他的底细,倒不如说是江至远有意把自己摊开来,让小刘查个分明。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不躲不避,任由小刘派去的人监视着他,让人看清他每天的生活轨迹,心甘情愿活在别人的监视下,恐怕为的就是让冯家放心,他不会再给冯家带来伤害,只为了不要牵连到他女儿而已。
他坐了二十年的牢,已经从香港出狱,可是在江至远心中,恐怕永远都存在着监狱,还无休无止。
冯中良想到这里,又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