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补偿
从刚才周益德叫醒魏存实之后的情况来看,魏存实的脾气确实有些暴躁,不过也很直接,这种人只要谈得来,还是比较好打交道的,再加上此人的雕刻手艺非常不错,孟子涛觉得可以接触一下,说不定能够成为朋友。
既然这样,他也就没有再还价,毕竟这个价钱已经非常便宜了,除非捡漏,不然市场上肯定不可能花这么点钱就能买到。
孟子涛笑着说:“行,那就这样吧,不过我这没有带笔墨纸砚啊。”
魏存实脸上露出了笑容,立马拍着胸口说:“我去买。”
“哎,现在时间还早,店门都不会开吧。”周益德连忙提醒道。
魏存实撇了撇嘴:“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不就笔墨纸砚嘛,我亲自出马,还能搞不到?”
魏存实说完,扭头就匆匆跑出了门。
周益德嘴上不说,心里鄙夷道:“就你那脾气,能有几个朋友?要不然还会搞到和我合作的地步?”
等魏存实离开后,孟子涛问起那只缶盖的事情:“周老板,你桌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周益德回头一看:“你说的是那个老铜器是吧?”
“对,我能不能看一下?”孟子涛笑道。
“没问题,就一个盖子,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说话间,周益德把那只缶盖拿了过来。
孟子涛装模作样地又看了一遍,这才问道:“周老板,冒昧地问一下,你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吗?”
周益德回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东西是魏老师从他老家带回来的。”
孟子涛问道:“魏老师的老家是哪啊?”
“他老家是温陵的,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告诉你这东西的来历吧。”周益德接着有些好奇地问道:“孟老板,这东西是不是挺值钱的啊?”
孟子涛呵呵一笑道:“如果是件整器还真有些值钱,就这么一只盖子,值不了几个钱。”
周益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就这么一只盖子,他也觉得值不了几个钱,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在长桌上。
等了十几分钟,魏存实没有回来,周益德先前说的那对母女到来了。
周益德连忙把她们请进了屋,看到还有孟子涛在,俩人有些欲言又止。
周益德笑着说道:“杨姐,这位是我朋友,有事你直说好了。”
杨金芳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小周啊,我的钱真得追不回来了吗?”
周益德摇了摇头:“我实话实说,这事真得比较渺茫。不是,你们不是去鉴定吗?现在鉴定的地方门还没开吧?”
“是的,我们被门卫拦了下来,而且他当时就跟我说,这东西做不了证书,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连他一个门卫都能看出来这东西是一眼假,要做证书也是写B货的,让我们别花那个冤枉钱了。”杨金芳一想到自己买到居然是假货,就懊恼不已。
她女儿郁晓燕在旁一直说:“让你先给周叔打个电话,来帮忙看,你非要买,我就觉得吗,满绿的手镯,怎么可能六万块钱就能买好几个,你非不听!现在吃亏了吧。”
杨金芳有些羞恼地说:“你这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说。”
郁晓燕说:“谁叫你自己不长脑子的,现在被骗子骗了,那就是自作自受,还把我带来的一万块钱都拿去了!”
杨金芳怒道:“嘿,你这丫头还说上劲了,难道我是想要被骗的吗?”
“如果不是你贪便宜,你会被骗吗?”
周益德眼看母女俩越吵越厉害,连忙打圆场道:“俩位,别吵了,现在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那怎样才能要回我的钱啊!”杨金芳哭丧着脸道:“我的五万块钱不都是我的啊,大部分是亲朋好友要我带翡翠回去先放在我这里的,现在被骗了,我还要赔给他们!”
郁晓燕插话道:“你可别忘记,还有我的一万块钱呢。”
杨金芳气急了:“我说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存心给我添堵!”
郁晓燕针锋相对:“我怎么添堵了?我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吗?一万块钱可是我存了大半年才存到的,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被骗子骗去了,我是什么心情啊!”
“这样吧,我找朋友帮你们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骗子。”
周益德又打起了圆场:“不过,这事你们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很可能找不到骗子,或者找到了也许也被他们花光了。”
杨金芳说:“没这么快吧,六万块钱啊,就这么花光了?”
“这可不好说呢。”周益德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一个骗子,他欠了不少赌债,每回骗到钱了就拿去还债。”
杨金芳弱弱地说:“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孟子涛在旁边看得有些无语,你都被骗子骗了,还说没那么倒霉,虽说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但这话怎么听着想笑呢?
周益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就借着请朋友帮忙,去打电话了。
这个时候,魏存实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因为昨天母女俩就来过了,他也认识,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对孟子涛说:“孟老师,笔墨纸砚我都借来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孟子涛拿起一看,发现笔和纸都很不错,特别是笔。
此笔笔管以斑竹制,竹纹斑驳细密,甚为雅致。斑竹又名湘妃竹。晋张晔《博物志》中这样记载:“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帝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
斑竹多情,纹若宣墨晕染,自古便吸引文人以之为用,因此也是制作毛笔笔管的常见材料。
这支斑竹笔精致简约,笋尖式羊豪,包浆厚重,已经有一定的年代了,至少也是清晚期的作品。
而纸则是特级汪六吉生宣,在市场上都是论张算价的。
相比之下,墨块和砚台就要逊色的多了,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一般的人来说,也不是太差。
“孟老师,觉得怎么样?”
孟子涛笑道:“很好,特别是这毛笔,都已经是古董了,我还真有些不忍用它下笔。”
“嘿,你尽管用好了。”魏存实挥了挥手:“文房四宝不都是拿来用的嘛,光看着,又有什么价值?你就放心吧,主人肯定得同意让我用,才会被我借来,你说是不是?”
孟子涛觉得有道理,再加上这笔确实在不久前就使用过,他也就没有再客气。
“我来帮你研墨。”魏存实笑道:“我以前一直帮我家老头子研墨,在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说着,他就动起手来,旁边的母女俩则好奇地看着,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都想着,孟子涛到底是谁,怎么会受到魏存实这般的礼遇。
一般来说,研墨要轻重、快慢适中,磨墨的人姿势要端正,要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随意乱磨。
魏存实的研墨手法,就做的恰到好处,看来确实是练过的。
在魏存实研墨的时候,周益德打完电话回来了,他把母女俩叫了出去,等到魏存实把墨研的差不多了,才带着沮丧的母女俩进来。
孟子涛没心思管这个事,他酝酿了下情绪,就开始落笔:“买陂塘、旋栽杨柳,依稀淮岸江浦。东皋嘉雨新痕涨,沙觜鹭来鸥聚……”
孟子涛下笔有如神助,一气呵成,看得旁边的魏存实眼冒金光,而郁晓燕更是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了?”杨金芳碰了碰女儿,小声问道:“这人写得字很好吗?”
郁晓燕说:“好的不得了,先前我见过我们大学的副校长写草书,他都已经是咱们西蜀有名的书法家了,我都觉得没他写得好呢。”
“有这以夸张吗?”杨金芳有些不相信。
郁晓燕信誓旦旦地说:“真得,我发誓。”
这个时候,孟子涛已经落了款和钤印,魏存实嘴里连声叫好,接着扭头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这位可是咱们国家的当代最年轻的草圣,当然比你校长写得好了。”
听了这话,母女俩有些目瞪口呆,脑子里全是问号。
“我说魏老师,你能不能别老是说我是什么草圣啊。”孟子涛不是张扬的性格,每次听到别人说他是当代草圣,他心里就有些别扭,到不是说他没有那个实力,而是别必要经常说,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他觉得最终还是要以书法说事。
“嘿嘿,这有什么,你本来就是实至名归嘛。”魏存实嘿嘿一笑,继续欣赏孟子涛刚刚写的书法,越看越是喜欢,最后甚至拍案叫绝起来。
“哈哈,这回老头子生日,我看他还能怎么说我!”
魏存实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不行,孟老师我觉得我占了大便宜了,这样,你稍等片刻。”
还没等孟子涛开口,魏存实就向自己的屋里跑去。
这时,杨金芳满脸堆笑地凑到孟子涛旁边:“孟老师,能不能请你帮我也写一幅字啊?”
孟子涛微微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心想:“我和你很熟吗?”
郁晓燕很是不好意思,连忙上前道:“妈,你怎么这样呀。”
杨金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了,好不容易遇到孟老师,我问他求一幅字又有什么问题呢?”
郁晓燕无语,心想:“妈您是装傻还是真傻呀,您和他又不熟悉,这么上前求字,不是自讨没趣吗?”
杨金芳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正准备继续开口,另一边,魏存实拿着东西回来了。
“孟老师,这是一枚套球,你看看喜不喜欢。”魏存实打开盒子后,把它推到孟子涛面前。
孟子涛拿出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一枚由象牙雕成套球,采用镂空技法,球与球之间原为一个实体,雕刻外层球体容易,但刻镂至内层需要层层剥离,操作空间受到了限制,难度很大,技巧奇特。
镂空透雕是牙角雕刻中常用的技法,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出神入化的镂空透雕象牙套球,这种象牙球在《格古要论》一书中被称为“鬼工球”,是传统牙雕技艺之一。1915年在规模盛大的“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我国的一件二十六层镂空透雕象牙套球赢得特等金奖。
这种套球由大小不同的数层同心空心球连续套成,各层之间相互独立,每一层球体都可以自由转动,每层球的表面又镂刻有浮雕花纹,真是玲珑剔透,精美绝伦。镂空透雕象牙套球这一绝技曾一度失传,清乾隆年间又被重新创造出来,并不断发展。现在,该项技艺得到进一步发展,匠人最多可镂雕48~50层。
再看孟子涛手上的这枚套球,内外层交错重迭,玲珑剔透。表层刻镂亭台楼阁,树木花草,共有各色人物近四十人,为消暑纳凉图。从外到内约有大小空心球十七层,每层球均能自由转动,且均镂空精美花纹。套球上下分别有一旋扣缀链和红丝穗。
从工艺特点来看,这枚套球应该是清中期时期的精品之作,能够完整的留传到现在也颇为不易,价值当然也是颇高的。
孟子涛把玩着套球问道:“魏老师,你是打算将这枚套球给我?”
魏存实笑道:“耳闻不如一见,我现在才知道你的书法如此精湛,刚才的便宜占大发了,这套球就当我给你的补偿吧。”
孟子涛笑着摆了摆手:“你无需这样,刚才的条件是我答应的,亏与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我心里不舒服啊!”
“这套球市场价值二十万呢,我可受之有愧啊!”
听说这么小小的一件东西,价值这么高,母女俩都是目瞪口呆。
杨金芳马上反应过来,难怪女儿刚才会阻止自己,原来让孟子涛写一幅字,居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她刚才还想着空手套白狼,想想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