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讣告
有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女人与天下为敌，大体便是源于同他现在的感受类似的情绪与悸动。虽然希伦贝尔大区所有人都知道艾琳娜是他的未婚妻，可是说真心话，他对艾琳娜的喜欢没有对芙蕾雅多，也不像对克蕾雅的感情那样细水长流，同样不会像对周艾那样又敬又怜，大体还是想保护她免于受到伤害的心理居多。
今天听到艾琳娜说出这么一句话，好比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注入一股温泉，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克蕾雅听到他被道尔顿?伊夫林暗算后第一时间从流浪行星赶回晨星铸造，而艾琳娜在他彷徨无措的时候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互相扶持，共度难关，这如何不让他感动，如何不让他欣慰。
“哈，我的小妻子也学会说情话了，是银河妖姬那个狡猾女人教你的吗？”
听到“小妻子”这个称呼，艾琳娜的脸蛋红的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结结巴巴说道：“不……不……我，我只是……只是……”
她毕竟只有16岁多一些，与唐芸处在一个年龄段，虽然生长在查尔斯联邦，不过作为康格里夫的女儿，家教自然远比一般家庭的女孩儿要更为严格，或多或少有几分大小姐的样子。小小年纪被人当众称呼妻子，当然会害羞失措。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你的真心话。”唐方把她左鬓几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
便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呼叫：“放开艾琳娜，你这个色狼。”
后脑勺与一个硬物碰撞，传来疼痛的感觉，还有一道道电弧在艾琳娜茫然的眼眸深处开放，很好看，像湖水中浮沉的星光。
那些足以麻痹人体的电流像汇入海洋的河水一样涌入唐方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反倒是VIVI童鞋被他反手抓在掌心，中指抵住充电接口，在那里轻轻摩挲。
“你……你这个流氓、混蛋、恶棍、无耻之徒。”“她”大声叫骂道。
唐方扭头看了崔恩浩一眼，发现王子殿下已经从麻痹状态恢复，然后才低下头看着掌心的坚果机器人，微笑说道：“我只是看你放了不少电，寻思要不要给你补充点能量而已，怎么就成流氓、混蛋、恶棍、无耻之徒了？”
艾琳娜一脸着急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可是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在嘴里模糊嘟囔“那……那是……她……她的……”
唐舰长当然明白那是“她”的什么，如果从充电的角度来说相当于人类的嘴巴，如果从结构弱点来说相当于铁布衫的罩门，如果从位置来说……GANG门，还是……嗯哼？
“可惜我的一片好心。”他一面感慨，一面把VIVI交还艾琳娜。
“啊哈……好心？你这个阴险又卑鄙的臭男人，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就在VIVI感觉被人非礼，叫喊着要让唐方付出代价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他戏弄VIVI的心情，也惊醒了凯莉尼亚与崔恩浩两个人。
克蕾雅右手拿着一台PDA，从观景台外面的连接通道走来。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冷的像一块坚冰。这当然不是因为唐方与艾琳娜走的太近，以致姑娘生出酸意，在吃醋。
她是那种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会使劲压抑感情，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女孩儿。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快乐伤害其他人，比起发泄心头情绪让更多的人不快乐，她更倾向于克制与忍耐，所有的苦都自己忍受，就像他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故作坚强，就像克罗坦空军基地后面那弯清水湖泊前独自伤怀的月下孤影。
这是只属于克蕾雅的温柔一面，而这样的她显然不可能因为艾琳娜与唐方接触醋意大发，之所以露出冷峻表情，恐怕是出了什么变故，而且是情况不妙的大事件。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唐方不再搭理VIVI充满哀怨与愤怒的目光，望着对面快速走来的女孩儿问道。凯莉尼亚与崔恩浩也从不远处走过来，等待她的回答。
克蕾雅走到他面前停下，甚至顾不上同崔恩浩、凯莉尼亚、艾琳娜三人打招呼，直接把那台PDA递给唐方：“这是1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
他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接过PDA划开屏幕锁，望向上面记载的内容。
“特里……特里?费迪南德……死了？”他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有握住PDA，任它摔在地上。
PDA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篇讣告，由星盟著名作者弗雷斯执笔。大体内容是德高望重的政治老人，曾经担任过议长的特里?费迪南德先生于1小时23分前在杜马恒星系统海森堡星格林尼治市南郊的家里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与世人长辞，享年96岁。
讣告详细列举了他的生平事迹，诸如哪一年大学毕业，哪一年加入星盟海军，哪一年退役工作，哪一年加入共和党，哪一年参加地方恒星系统议员竞选并失败，哪一年成为星盟检察官，哪一年丧子，哪一年送别妻子，哪一年当选国会议员，哪一年晋升议长……一直到今天与世长辞。
上面还罗列了特里?费迪南德对星盟的功绩，包括废除不合理的非法移民拘押条例、起草并获得通过的低收入家庭医疗照顾改革法案、促成了巴比伦经济特区的成立、完善并积极推进民权修订法案的实施……
讣告的最后一段很简短，只是公布了葬礼的举行时间与地点。
望着电子屏幕上那张没有色彩的黑白照片，唐方许久没有说话，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伤感与惆怅。
森巴特治下媒体公布星盟政府背叛他的证据，在整个社会掀起一场沛然风暴后，特里?费迪南德几次尝试与他联络都被凯莉尼亚找借口推辞掉，所以这段时间他不曾与那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儿说一句话。
其实他很清楚亚当?奥利佛等人背叛自己的事情与特里?费迪南德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因为政治原则，因为利益考量，因为战略布局，他必须冷然面对，不给老头子见到自己然后为星盟政府说好话的机会。
虽然老特里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也相信议员先生不会像亚当?奥利佛那样背叛自己，然而这场戏必须演得逼真。而且他不确定对方知道凯莉尼亚安排后会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老头子毕竟是一个地道的星盟人，坚定的爱国者。
于是他们的友谊就这么断了，事情也渐渐偏离预期，使得凯莉尼亚不得不调整计划，从相对而言比较温和的政治渗透主张变成火中取栗，趁机做大的强硬措举措。
自从星盟社会层面的裂痕越来越大，他已经好多天听不到特里?费迪南德的消息，没有想到就在今天，再一次见到老头子的名字，竟然是天人两隔的局面。
道尔顿?伊夫林死了，特里?费迪南德也死了……他在星盟政坛与军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先后都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他忽然被一种巨大的寂寞感包围。他不缺朋友，也不缺伙伴，可是不知为什么，心头却像堵着一块巨石。他有些后悔没有接受特里?费迪南德的通讯请求，就算谈崩了，闹得很不愉快，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难受。
他有强大的军队，有远超现有水平的科技，可是面对他们的死亡却什么都做不了。
凯莉尼亚与崔恩浩一直没有说话，艾琳娜与克蕾雅也一言不发，不是因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唐方的音量不高，但不妨碍他们理解实质内容。
崔恩浩与艾琳娜不认识特里?费迪南德，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凯莉尼亚叹了口气，问道：“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你……打算怎么做？”
唐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停顿一下，忽然开口说道：“准备一下，我要去杜马恒星系统……”
克蕾雅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想来是要参加特里?费迪南德的葬礼，去送那位政治老人最后一程，以尽朋友情谊。
崔恩浩说道：“我希望你已经有所觉悟，虽然这么想不应该，但是……我很怀疑这是否议会那些人搞出的阳谋，借特里?费迪南德葬礼这件事与你会面……都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家伙，这是你的优点，但更多时候容易变成被敌人利用的弱点。”
特里?费迪南德的葬礼在格林尼治市举行，那里是星盟的政治中心，毫无疑问亚当?奥利佛、汤姆林森?达勒等人都会参加老头子的送别仪式，一旦他决定前往，势必会与那些人碰面，从而给对方交涉机会。
就像崔恩浩说的，这很可能是一场阳谋，一场充满悲伤气息的阳谋。
“我知道。”唐方的眼神有一些恍惚，情绪非常低落。“上次去格林尼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未来有一天会再度光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凯莉尼亚想了想说道：“我跟你去，至于迪拉尔的建设任务……”她看了一眼崔恩浩：“就交给你了。”
“真是个颐指气使的家伙。”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满口应承下来，看着唐方说道：“记得多加小心，难保蒙亚帝国与苏鲁帝国的特务分子不会趁机生事。亚当?奥利佛那些人在盯着你，而见不得光的家伙在盯着你们。”
崔恩浩的担心很有道理，唐方参加特里?费迪南德的葬礼将给予亚当政府一个交涉机会，同时也给了苏鲁帝国与蒙亚帝国特务分子继续加深对立与混乱的可能。
“我会注意的。”唐方点点头：“帮我看好唐芸，这小丫头最近有点不安分。”
“放心吧。”崔恩浩说道：“我会吩咐人盯紧她的。”
唐方正打算离开观景舱去做前往杜马恒星系统的准备，突然被艾琳娜拉住，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也要去。”
这句谈不上坚定，反而有些弱势的话令唐方与凯莉尼亚一愣，扭头看向被他们忽略的女孩儿，发现她说的话没有多少力度，目光却清澈的像深秋的潭水。
唐方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知道艾琳娜为什么会这样说，脸上的凝重与忧愁变得淡了些，抓起她的手说道：“好，我带你一起去。”
克蕾雅张了张嘴，不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崔恩浩停下来，看着唐方与艾琳娜一起远去的身影，还有在旁边喋喋不休，试图劝说女孩儿不要跟色狼同去，万一他真的兽性大发可怎么是好的坚果机器人，苦笑说道：“我试着拦住他，可是没有如愿。”
姑娘知道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他认定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改变，我只是觉得参加葬礼这种事对于艾琳娜来说是不是太压抑了些，她本就不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儿。”
崔恩浩说道：“你的心真好，怪不得连豪森与丘吉尔那样的家伙都很尊敬你。”
克蕾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脸上的无奈被忧愁取代：“你没有要求同唐方一道前往杜马恒星系统是因为害怕见到乔安娜吗？”
这位自从融合小王子记忆后不再腼腆的亚裔青年的脸一下子红了，呵呵笑道：“呵呵……哪有，只是因为凯莉尼亚执意同唐方一起去，迪拉尔恒星系统不能没有一个擅长政务的人留下坐镇。”
“是吗？”克蕾雅轻轻摩挲着PDA屏幕，特里?费迪南德讣告的下面是一条简讯，内容很简单------亚当?奥利佛的大女儿乔安娜已经从图兰克斯联合王国赶回星盟。
她说道：“女人的直觉很灵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