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殊死一搏

  大约10分钟后，唐方由文库中央控制室传送至螺旋建筑的手术平台。
  混元体劫掠者与混元体毁灭者还在追杀那些克隆人，以免他们狗急跳墙破坏重要设施，妨害他的救治计划。
  克蕾雅已经进入螺旋建筑核心辐射红色光华的手术室，悬浮在透明溶液中。
  唐方打开终端机，获得最后之叶系统数据支持的操作系统已经上线。他正准备将恶劣环境防护服的数据引线与终端机相接，脑海忽然传来艾玛的声音。
  “指挥官，鉴于人体改造系统的复合构造，我提议对唐林与克蕾雅实施并行治疗方案，这将节约不少时间，也可以避免回归流浪行星途中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故。”
  他闻言一愣，按照方才所做计划，唐林的伤势虽然重，却并不像克蕾雅的情况那样紧迫，有阿巴瑟在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哪里想到临动手前“她”又这么说。
  “你是说……文库的调制设施不仅能够用来强化克蕾雅的身体，对抗狂暴的混种能量，还能够治愈唐林的伤势？”
  “是的，指挥官。”艾玛说道：“确定克蕾雅的救治方案后，通过解析圣堂所获资料，找到了针对唐林伤情的透析治疗方案，可以借助文库的生物培养设施实现。”
  “同时作用两个调制目标，你确定这项方案可行？”
  “文库本就是为成批次培养史诗生物而存在，那些构成培育系统的方尖塔就是最好的证明。是的，我确定这项方案可行。”
  唐方略作沉吟，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GHOST在艾玛的指挥下将唐林投入运输管道，利用水流运转离开螺旋设施，进入最小的方尖塔内……雅典娜便是在那里修复破损的脚，莉莉丝亦出身于此。
  做完准备工作，艾玛开始接通终端系统，上传针对克蕾雅的身体强化方案与针对唐林的透析方案。
  原本陷入沉寂的水下建筑被唤醒，实验管道涌出大量气泡，唐林身体周围的液体变得粘稠起来，并逐渐凝固，变成一种特殊的外附组织。
  克蕾雅所在的手术室辐射出更为耀眼的光华，像呼吸一样规律，将清湖染做晚霞色。
  看着治疗方案顺利展开，他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个时刻，艾玛结合设施性能发来一份评估报告，令他才好受一点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按照艾玛的说法，克蕾雅的治疗方案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需要1个月-2个月时间。唐林的治疗方案因为临时加入基因升级方面的操作，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1个月-2个月时间，他等的了，但是外面的混合战舰等得了吗？第三委员会的尼伯龙根号堡垒舰等得了吗？根据侦测器送来的情报，吞噬体已经感染了2千多只小型飞行史诗生物，连鹰隼怪与云母怪都无法幸免，只有双目怪依靠瞬移技能数次逃脱吞噬体聚合物的围堵，还在与敌人周旋。地面的情况更糟，受吞噬体感染的穿山甲怪进化成另一幅模样，追得MT-10002号实验体与其他陆生史诗生物疲于奔命。
  为了麻痹最高安理会的人，他没有把异虫空军全部收入系统空间，而是伪装出四散而逃态势，分批次拉回虫族基地。即便如此，也有不少腐化者与飞龙成为敌人的支配对象，脱离他的掌控。
  以虚空辉光舰与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为首的非生物战舰且战且退，已经不再攻击上帝武装战舰，双方心照不宣地将炮口一致对外，倒也击毁了几艘中小型混合战舰。但是对于大局无关痛痒。面对强大的吞噬体聚合物，它们的下场只可能是逃掉一部分，或者顽抗到底被悉数歼灭。
  看得出敌人的指挥官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希望尽早结束战斗，快速消灭已经斗得两败俱伤的敌人。
  在他的指挥下，部分受到感染的飞行史诗生物开始离开乐园星战场，随同小部分混合战舰前往伊普西龙空间站所在位置。
  或许在他眼中，乐园星太空战场的对抗大局已定，接下来只消占领方舟世界的核心机构，彻底粉碎敌人突围的可能，唐方与诺亚的残存兵力便好似落入陷坑的野狗，最终只能沦为吞噬体聚合物的餐点，或者变成尼伯龙根号“龙息”下的飞灰。
  他不知道唐方已经离开圣堂，正在乐园星地底静静注视着太空战场上演的一幕。
  混合战舰一直处于战斗姿态，没有精力顾及乐园星，所以不曾发现地下世界存在，如果他们取得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有足够精力细致扫描战区，一定会发现乐园星下方隐藏着一片处NV地，那时节他该怎么办？能够抵挡住潮水一样的吞噬体聚合物吗？
  克蕾雅与唐林的治疗方案非一朝一夕能完成，他需要做的，是确保乐园世界处于自己掌控下，哪怕他不想，不愿意直面最高安理会的混合战舰，也必须去战斗。
  似乎命运把他逼上了一条绝路。
  面对那么多混合战舰，第三委员会的尼伯龙根号堡垒舰也在门口徘徊，自己又无力召唤母舰，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守护住克蕾雅与唐林的生命安全？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脸色越来越难看。
  “总之不能让伊普西龙空间站落入最高安理会手中，否则一切都完了。”
  艾玛说道：“你确定要那么做？”
  唐方反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艾玛沉默以对，在乐园世界栖息大量史诗生物的情况下与吞噬体聚合物进行消耗战，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但是那么做了，有可能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你也说了，是有可能。”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不那么做，克蕾雅与唐林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他吩咐GHOST与混元体劫掠者专心守护螺旋建筑，经由传送平台进入文库上层，还回到天台，望向远方天空。
  尽管有文库存在，史诗生物不太可能造反，上帝武装还是在乐园世界隐藏了一些空军基地，登陆部队在确定无法以正常方式占领遗迹后，开始启动预备方案，于是更多武装穿梭机出现在空无一物的苍穹。
  外面混合战舰徐徐逼近伊普西龙空间站，他不可能把精力浪费在利用星核太阳防御克隆人反扑这件事上，进而耽误大局。
  由太空战场脱离的利维坦出现在清湖上空，迎向两艘鹦鹉螺级特勤舰。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与虚空辉光舰也相继投入战场。
  螺旋建筑环形平台多了一些工蜂，逐个变成孢子爬虫与脊针爬虫，配合激励者与相位炮台，构筑近防体系。
  最后，目光扫过手术室与方尖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星核太阳投下一束金色光华，罩住他的身体，下一个瞬间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轻扬的风与缓慢闭拢的晶格。
  因为尼伯龙根号与方舟世界的拉锯已经结束，空间结构由动荡中平复，侦测器对圣堂做过精准定位，所以这次不用斥候接引，也能够顺利抵达目标地点。
  第二次踏足圣堂，他忽然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通往扇叶结构的传送平台不知被谁清理出一块区域，诺亚与黑白骑士的尸体也不翼而飞，似乎被人移走了。
  因为醒来后接收到的第一份情报就是克蕾雅伤重濒死，然后便是一系列惊险展开，他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顾及诺亚的事情与外面的战斗。直至重回圣堂，才发现自己走后有人来过这里，盗走了诺亚的尸身。
  他确信黑暗之心、光明恩惠、天谴明王三个装置皆已毁坏，诺亚没有复原可能。如果来人是雅典娜，怀抱为她的主人收尸的心理行事，倒也没有必要过多在意。毕竟诺亚身亡，上帝武装覆灭在即，单单一个她不可能翻起什么浪花，现在最大的威胁来自最高安理会与第三委员会。
  他没有过多纠结有关雅典娜的事情，重新连接能量云，显示外围战况。
  正如他猜测那样，混合战舰没有进入战区腹地，把受到感染的飞行诗史单位当做探路石子投向伊普西龙空间站各扇叶结构，对残存的上帝武装士兵执行歼灭。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战略考量，因为他们拿不准伊普西龙空间站有无隐藏杀手锏，拿不准现在是诺亚控制圣堂，还是唐舰长控制圣堂，又或者两人已经同归于尽。
  他在获得能量云控制权后得知一个重要情报。
  还别说，诺亚手中真有一项杀手锏……这么说并不恰当，应该用玉石俱焚这个词来表述------让方舟世界淹没在反物质宇宙的浪潮下，自此尘归尘，土归土。
  不得不说，最高安理会的理事长先生与尼伯龙根号的驾驶者都不是易于之辈，根本就不进来，一直呆在时空隧道那头，将攻击任务交付手下完成。
  “你确定要这么做？”这是艾玛第二次发声警告，可见“她”对唐方的战斗方案秉持何种态度。
  “我确定要这么做！”唐方毫不犹豫说道，毅然决然地把手伸向头顶悬浮的能量云，额头伊普西龙符文蜿蜒出ε痕迹，向外辐射脉冲光华。
  原本湖波一样优雅起伏的能量云发生剧烈变化，开始向中间汇集，如同诺亚现身时那样，变成一道巨大龙卷，中央风眼弥漫着金色闪电，发出阵阵雷鸣。
  风眼出口是不见尽头的天穹，洒落一线明光，照在唐方脸庞，与雷网在瞳孔投下的电蛇构成静与动的完美组合，很和谐，像一幕风景。
  萨尔娜迦钥石出现在他的头顶，然后以极快速度进入风眼，迎着天空落下的奔雷闪电刺破苍穹，变为一道闪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水晶山峰顶端荡起一抹水样光华，萨尔娜迦钥石由虚幻而真实，现身于诸岳之巅，散发着不明显的能量波动。
  在它的下面，一股银色流体由水晶山峰各处注入萨尔娜迦钥石，像依次点亮的蜡烛那样激活三棱柱表面浸润着古老与沧桑气息的玄奥纹理。
  唐方在文库天台所做决定当然不是引爆整个方舟世界，葬送混合战舰集群与大批吞噬体聚合物，那样别说敌人逃不掉，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与诺亚所面临的情况不同，他有萨尔娜迦钥石这件神器在，而且具有偏于攻击的爆发形式------能量新星，而不是像水晶山峰这样，源自T能量石的能量被改造成维持空间稳定，帮助方舟世界立足于反物质宇宙的特殊物质。
  鉴于萨尔娜迦钥石拥有吸收能量与转化能量的属性，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把水晶山峰所蕴含的变种T能量注入萨尔娜迦钥石，然后将其返本还源，再以能量新星的方式加以激发，会产生怎样的净化效果？
  根据星轨指挥中心的演算结果，整个方舟世界都会淹没在能量新星的净化浪潮下。换句话说，最高安理会的混合战舰与吞噬体聚合物将遭遇灭顶之灾。
  然而这种高回报行为面临着高昂代价，艾玛不晓得萨尔娜迦钥石在吸收海量变种T能量后，以圣堂为核心的稳定系统还能否维持方舟世界的运行，如果答案是不能，那将带来一场大崩溃，方舟世界将走向毁灭结局。
  这是一场豪赌，而赌注非常昂贵，所以“她”才会一遍一遍不断警示。
  就像唐方在文库的反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赌一场好歹有赢的机会，如果不赌，那么连赢得机会都没有……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丢下克蕾雅与唐林独自逃命的。
  伊普西龙水晶山峰顶端突然出现一块灰色石柱的画面映入最高安理会第五理事尼基塔?罗曼诺夫眼瞳。龙魔号混合体战舰停在冰冷的虚空中，舰首巨大魔眼紧紧盯视着由静止开始缓慢转动的萨尔娜迦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