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最初印象

  将萨米尔?杜兰拉下虫蛹，释放负重脓疱，并构造出生化牢笼的不是敌方战斗单元，正是在母巢之战、虫群之心、虚空之遗都有登场的阿列克谢?斯图科夫。
  掌控莫比斯基金会的萨米尔?杜兰同地球联合理事会远征军的副统帅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二者并不陌生。应该说非常熟悉，熟悉到就算化成灰也能够认出对方。
  说起来在没有被噬病毒感染前，阿列克谢?斯图科夫也是一个相貌堂堂的英俊将领，然而正是萨米尔?杜兰，在母巢之战前后一手改变了他的人生，最终变成眼前这个半人半虫的奇怪东西。
  在虫群之心战役时期阿列克谢?斯图科夫逃离了天矛空间站，加入原生刀锋女王的虫群，带领她对萨米尔?杜兰进行讨伐，并成功杀死纳鲁德在世间的分身。在这之后他又帮助凯瑞甘完成了克哈星登陆战，最终杀死阿克图洛斯?蒙斯克，完成了她的复仇。
  在虚空之遗战役终章“进入虚空”中，斯图科夫继续以虫族一员的身份辅佐着凯瑞甘，并在联军与纳鲁德的决战中亲手抹杀了纳鲁德在虚空中的真身，完成了他的复仇。
  当然，他能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因为唐方需要他，与刀锋女王无关。
  但不管他置身哪一方，能够对萨米尔?杜兰动手都是一件让人快慰的事情。
  报仇总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不是么。
  阿列克谢?斯图科夫走到萨米尔?杜兰跟前，望着被囚禁在骨刺牢笼失去行动能力的仇人，露出嘲弄的笑脸。
  “纳鲁德，没有想到我们的恩怨会延续到这个宇宙。”他晃动一下左臂，目光透过骨刺间隙落在那张变得一片阴沉的脸上：“虽然在进入虚空的时候干掉了你的本体，但是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不对，应该说乐意之极！”
  萨米尔?杜兰望着外面说着风凉话的仇敌，瞳孔缓缓收缩。他是虫群之心战役虚空魅影一关的萨米尔?杜兰，并不是虚空之遗战役进入虚空一关的萨尔娜迦纳鲁德，自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是谁？他是纳鲁德的意识在科普鲁星区的投影，实质为强大而高贵的萨尔娜迦。可是从阿列克谢?斯图科夫的话里可以得出他最终被毁灭的事实。
  不是作为萨米尔?杜兰这个人类博士被杀，是作为强大的萨尔娜迦在虚空环境被杀。
  前者同后者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眼前这个被他当做小白鼠任意蹂躏，连生死都被当成一种游戏的可怜虫，竟然能够毁灭他的本体？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萨米尔?杜兰没有在阿列克谢?斯图科夫身上浪费太多精力，虽然对方说的话令人震惊，然而对于眼前状况没有任何意义。
  他扭头看向唐方：“你是怎么知道的？”年轻人利用系统之力瘫痪了他的行动力，却并没有剥夺他说话的能力。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能骗过眼前只有二十几岁年纪的黄脸小子，要知道论活的久远……他足以做对方的祖祖祖爷爷。
  唐方望他的脸盯了一会儿，开口说出一句令萨米尔?杜兰实在难以接受的话：“不得不说你隐藏的很好，连日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完全是一名忠诚下属该有的样子。遗憾的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在星际争霸的世界里，你是一个坏人，一个心机深沉到足以在世间掀起浩劫的坏人。以你萨尔娜迦的身份，还有那份狡猾心性，又怎么可能安心待在我的手下做一只忠犬。严格意义上讲，你不是瓦伦丁那种疯狂科学家，同样不是布尔韦尔?阿诺德那种边缘炮灰。所以你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我一直在注意你的情况，所耗费的精力不输于刀锋女王。”
  如果说埃蒙是星际争霸世界的最终BOSS，纳鲁德就是BOSS手下最狡猾的军师与头目。像这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掉以轻心，相信对方真会忠心耿耿跟着自己？
  “似德哈卡那样的家伙，在面对刀锋女王的时候都无法抵御能够摆脱系统控制的T能量的诱惑，何况是你……纳鲁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由骨刺牢笼转移至下方正露出一脸讨好模样的新任原生异虫族群之主脸上，目光不温暖，有些冷。
  他吩咐虫后以哺液治愈德哈卡的伤势，并不代表放弃追究这货打算背叛自己的事。当然，如何惩罚它那是这场战争结束后要做的，现在费脑筋为时过早。
  萨米尔?杜兰听到唐方的回答不知道说什么，心情比刚才更差了，就像现在的天空。
  作为擅长操弄时局的幕后黑手，他一直表现的相当忠诚，为了不让唐方通过系统查知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他不惜利用虚空能量影响自己的心智，直至到了关键时刻才受激解放，令智慧圆满，成为真正的萨米尔?杜兰。
  按照他的打算，唐方在面对刀锋女王的时候一定很紧张，毕竟关系到心爱女人的命运。只要他一直表现良好，关键时刻那家伙绝对不会有时间与精力通过系统之力窥探他的想法。当人格手术进行到第三阶段的时候，他只要趁机做下手脚，将预备植入刀锋女王大脑的记忆体更换为承载他的人格的记忆体。
  这样一来，获得刀锋女王身体的他便能够利用特异T能量屏蔽系统之力，真正获得自由之身，摆脱作为别人手下鹰犬的命运。
  讽刺的是，他做了那么多准备，费了那么多心机，关键时刻却全数泡汤。
  唐舰长是怎么想的？眼前的家伙完全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时刻窥探他的念头，而是在出场的第一时间便将他定义成一个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二五仔。
  这让他所有的努力与表现都变得那么可笑。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会在人格手术中做手脚？”
  唐方说道：“在我们华夏文明，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知道你在科普鲁星区的所作所为……自然很清楚你的为人。战争的最低层次是角力，中间层次是博弈，高层次为攻心。”
  萨米尔?杜兰沉默不语，看着唐方的目光有一种震撼与茫然，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难缠。”
  唐方说道：“活着……很多时候比死困难多了，你必须学会很多很多……”
  萨米尔?杜兰还想说话，可惜唐方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将其丢回系统空间，转身走回虫蛹所在位置，望着被虚空能量团团包裹的刀锋女王思考一阵，在PDA触控面板连续点动，重新分配程序参数，然后按下确定键。
  他自顾自忙着工作，下方菲尼克斯对塔萨达尔说道：“我想起了尤兰尔……”
  塔萨达尔点点头：“我也想起了尤兰尔……”
  当初唐方在乐园星战役时曾经召唤出尤兰尔，只是这位黄金舰队司令官过于狂妄，对他表达出恶意同嘲讽，结果那份自大招来杀身之祸，成为第一个被自己人杀死的可怜虫。
  菲尼克斯说道：“这场战役结束后去找唐方谈一谈，让他对尤兰尔执行复活操作吧。”
  塔萨达尔说道：“相信那个一根筋的家伙这次能够认清形势。”
  菲尼克斯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了解的玩味目光看着塔萨达尔，很奇怪这位谦虚沉静的星灵智者会用“一根筋”这种词形容尤兰尔那样的老将。
  尤兰尔当初为什么同唐方起冲突，还不是因为种族差异，作为高贵的星灵看不起才步入宇宙文明不久的人类，更不要说是唐方这样的年轻人。
  假如让尤兰尔站在这里，以当前眼光来看问题呢？
  别说星灵、异虫了，连刀锋女王、萨米尔?杜兰这样的强人都被唐舰长搞得团团转，什么黄金舰队指挥官，什么最高议会执行官，在他面前哪里有骄傲的资格。
  尤兰尔当初被召唤到现实空间说了什么？质问唐方多久把黄金舰队还给他？现在航母、风暴战舰都已解锁，足以形成黄金舰队雏形，但是唐方不给他又能怎样？
  少了他唐方就无法打胜仗么？少了他宇宙就不运转么？显然不可能。
  菲尼克斯说道：“相信他现在会认清自己，不再像以前那么狂妄自大。”
  两名星灵英雄说话的时候，德哈卡的眼眸像滚珠一样转来转去……它以为就自己无法抵抗刀锋女王体内T能量的诱惑，没有想到还有人跟它作伴。那个叫做萨米尔?杜兰的家伙在背叛这件事上比他做的还要狡猾。
  它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在关键时刻忍住心头欲望。
  祖尔温同斯利凡对视许久，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缕庆幸……庆幸在整个战斗过程没有表现出二心，不然接下来必定要面对唐舰长的怒火。
  雅格爪与祖尔温、斯利凡的性格有很大差别，没有办法掩饰心头的庆幸与喜悦，六瓣大嘴张开，向着天空喷射出滚滚火焰，看起来仿佛一座小型火山喷发。
  唐方与阿列克谢?斯图科夫当然不会被板块外侧腾起的火焰花束吓到，但是对于被芙蕾雅舍在下方设备间的腊肠来讲，简直就是末日景象。
  方才它便因为雅格爪那张脸怕的瑟瑟抖动，现在看到火焰在半透明外壁蔓延，顿时受到无法遏制的惊吓，疯狂地在房间上蹿下跳，躲避着火焰的投影。
  便在这时，原本紧盯PDA进度条的唐方皱了皱眉，视线离开屏幕。
  他并没有看向脚下设备间，相反目光穿过雨云密布的天空，落在阿克隆星高空轨道，那里正有两个庞然大物在以令人震撼的方式肉搏。
  不知何时起，太空也变得不平静，出现类似阿克隆星天空战场的对抗。只不过飞行异虫与飞行异虫的战斗对比那两个庞然大物太过渺小，太过平淡。
  在乐园星与阿克隆星中间地带，贝希摩斯正被三眼耶梦加得捆住身体，一点一点收缩拉紧，明显处于劣势。
  出现在阿克隆星外侧虚空的不只贝希摩斯跟上面的飞行异虫，之前离开高空轨道的座天使号也重回这片天空，舰底两门中等口径阳电子炮不断轰击耶梦加得的身体，制造出一团又一团爆裂火焰。看起来声势浩大，却并未对目标带去实质性伤害，只是在失去原有光泽的外皮留下一道道斑驳。
  座天使号沐浴在一片星光下，周围是来自乐园星的飞行异虫，不断用爪牙与身体撞击着能量潮流，试图破坏那层看似浅薄的能量外膜。
  早先尼赫迈亚下令撤退，座天使号同贝希摩斯离开阿克隆星，转移至阿库巴多恒星系统边沿地带，为的是监控刀锋女王的动向，收集有关敌人的各项情报。
  这样的安排一定程度上讲可谓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然而刀锋女王攻入阿克隆星没多久，地面战场突然发生的大反转令瓦伦丁与尼赫迈亚等人震惊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唐方那个家伙，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了这么一手。
  刀锋女王搞了一招调虎离山，唐舰长还了一记漂亮的暗度陈仓。高明是高明，可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之前面对乐园星飞出的异虫大军只能选择撤离，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不战而逃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时至当下，回过头来想一想曾经的气馁、不甘、茫然，以及愤怒……那些足以让人抓狂的情绪完全就是浪费心力，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他不仅欺骗了刀锋女王，也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当然，为了保证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唐舰长的作为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降低那份不爽。
  座天使号舰桥上，武器小组在对耶梦加得狂轰滥炸，尼赫迈亚却将目光投向阿克隆星内陆菌毯岛屿所在位置，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