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大寿
74(51/1) 五十大寿 刘兆东
很显然出绣在弟弟和姐姐的两种观念中, 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第二种,但锦绣也不失望。
在锦绣看来,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变化, 不会有人始终如一的坚持同一种观点不动摇,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推一把就行。
日子很快就到了元老爷寿宴这天, 上门祝贺的人比元老爷预想的还要多。
除了亲朋好友以及平日里往来的人家,还有许多无甚关系的人也主动上门, 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与以往相比, 多了的还有一群书院学生。
这些读书人以往可不会集体性出现在元家宴会上, 这次能来, 几乎都是冲着——周文的面子。
没错,就是周文。
别看周文和锦绣在书院形影不离,焦不离孟,但周文的形象显然比锦绣更亲民,这让他在书院的人缘, 不是一般的好。
书院人差不多都知道, 周文在元家的地位和元老爷的亲儿子差不多,因此听周文说自家姑父五十大寿的事, 都很乐意上门庆祝。
尤其这种交际, 还能和镇上富户搭上关系, 大家觉得十分划算。
这天寿管家忙的团团转,特意让人腾开两个房间放别人送的贺礼,没想到中途还有下人来报, 房间堆满了,地上也放不下, 寿管家只能临时让人再腾两个屋子。
锦绣和周文作为元老爷独子和信重的内侄, 在门口迎客, 表示元家对客人的重视,见人就拱手行礼,感谢别人上门给自家爹爹祝寿,客套话说的嘴巴都干了。
往来的人,只要锦绣见过面的,几乎第一眼就能准确的叫出对方称呼,让寿管家特意留给少爷认人的下人没了用武之地。
寿管家不放心自家少爷第一次支应这么多客人,特意上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家少爷做的比他想象中更好,笑眯眯的转身忙去了。
过了最忙的一阵,客人稍微少了些,锦绣找了个机会和周文说:“感觉人比预想的还多些。”
周文憨憨的来了一句:“我都快笑傻了,没注意这么多,要是人来太多,咱们家准备的吃食不够怎么办?”
锦绣一噎,用看傻憨憨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文,周文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傻话。
连忙找补:“嗨,这不是人太多,一时没反映过来嘛!”
“应该没人会不识趣,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和爹为难吧?”锦绣担忧道。
“可他们不是上门求姑父办事的吗?为何要与姑父为难?”周文很不解。
锦绣:“就是有些人脑子不好偏爱出风头,自以为聪明的跑出来扰人兴致。”
周文也跟着犯愁了,今天不请自来的人这么多,谁知道有没有一两个脑子轴的呢?
正说话间,程远青几人结伴而来,远远地就拱手向锦绣二人贺喜,亲自拎着礼物交到锦绣手里,特意对锦绣说:“这是我对元伯伯的心意,和我爹的那份儿不一样!”
这就是一家人走两样情了,一般来说,能这么干的,要么是关系特别亲密,想多送一份礼表达自己的心意。要么是表面上看是一家人,私底下已经分家了,主家回头一瞧,人家分别送了礼,就知道怎么回事。
冯舒年和何烈也将礼物亲自递到锦绣身后的小厮手里,说了相同的话。
唯独楚舟,面无表情的脸上今天终于挤出来不太明显的笑意:“这是我对伯父的一份心意。”
几人的礼物,单从外表就能看出区别,但几人依然能做好朋友,没有羡慕嫉妒,也没有鄙夷看不起,从这方面来说,几人都是内心十分柔软的人。
看冯舒年来了,锦绣也不客气,当即拉人当壮丁:“刚好我有事要处理一下,你们几位帮忙和阿文哥在这儿迎接客人,暂时支应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几家人因为几个孩子的原因,这几年走动的十分频繁,大有世交的感觉,锦绣以往在冯家和程家就没少干这种事,大家都见怪不怪,很简单答应下来。
锦绣短暂的离开,还是不放心元老爷,因为元老爷前天晚上感染风寒,这两日都在强打精神。
加上锦绣敏锐的耳力,在门口听见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知道有人想仗着上面有关系,想强压元老爷达成合作。
生怕那人先自己一步找到元老爷,锦绣进了院子,一路绕过热闹的前院,往元老爷住的院子走。
这时候元老爷正和一些好友在院子里说话,见锦绣进来,还愣了一下。
锦绣给几位长辈行了礼,用余光看了一圈儿,发现那人还没来,心下松了口气,只告诉元老爷:“宝儿担心您又忘了喝药,特意来提醒您。”
元老爷被儿子在好友面前关怀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知道啦知道啦,小小年纪整天唠唠叨叨,将来可怎生是好啊!”
几个好友不满的打趣元老爷,说元老爷怕是心里乐开了花了,脸上还要表现出为难,不难受吗?
锦绣趁机退出招来下人耳语了几句。
这几年元老爷第一次生辰大办,锦绣实在不想元老爷因为一些小人坏了心情,心下觉得一定要在那人找到元老爷前解决掉麻烦。
锦绣今日运气特别好,很快就碰到了那人,来人穿着文雅,第一眼看上去,竟是个读书人样儿,但锦绣听过这人和同伴谈话,知道对方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锦绣悄无声息的跟上去,在无人的角落将人打晕拎到靠墙角的屋子,确保外面不会有人经过,才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等人醒来。
等刘兆东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时,迷迷糊糊觉得脖子特别疼。
锦绣幽幽道:“醒了?”
刘兆东吓了一跳,看向锦绣方向,等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结合现在的情景,快速猜到了什么:“是你让人将我打晕的?”
锦绣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在刘兆东面前摇晃:“不,准确的说,是我将你打晕的。”
刘兆东自然不信,但也不在这事上多做纠缠,只沉下声问:“我没猜错的话,能在元家来去自如的人,结合你的年龄长相来看,你应该是元老爷的独子元锦绣吧!
虽不知你为何如此待我,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要是赶快将我放了,今天的事我还能既往不咎,否则,后果哪怕是你爹都不能承担。”
锦绣逗弄猫儿般逗弄他:“哦,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
刘兆东气急,但还是报上自己的依仗:“我姓刘名兆东,我姐夫是府城司狱司张志明张大人!”
锦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闻言头都没抬:“据我所知,张志明的夫人姓钱,还是我们城关镇人氏吧?”
刘兆东噎了一下,再次开口:“我姐姐是张大人的二夫人!”未了又强调“我姐夫的两个孩子都是我姐姐生的,而我姐姐最为宠爱我!”
锦绣一听这人说话水平,就知道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想凭借一个正八品司狱司管事的小妾压住元老爷,怕不是痴人说梦?
别说元老爷,就是五姐夏绣现如今在林家的地位,也有足够的能力在府城与司狱司管事周旋。
锦绣冷哼一声,在刘兆东想开口说话时,轻轻弹入一枚黑色药丸到刘兆东嘴里。
刘兆东大惊,质问锦绣:“你给我吃了什么?”
同时不忘拼命往出吐。
可惜药丸早进了嗓子,什么都吐不出,锦绣看对方挣扎的厉害,在刘兆东身上轻轻一点,刘兆东浑身都没了力气般软在地上。
刘兆东眼神惊恐的看着锦绣,额头冷汗蹭蹭,很快裤子都湿了一片。
锦绣嫌弃的退开几步,才慢悠悠道:“别怕,是我从江湖人手里买的新药,据说效果十分神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拿你试试。”
刘兆东气急,挣扎着爬起来,手指刚抬起来,就感觉胸口一阵闷痛,疼的他当即软到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锦绣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兆东,挑眉道:“看来我这一千两银子没白花,药效十分好!”
看刘兆东眼里全是怨恨,锦绣好心劝慰:“你心里还是不要想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比较好,卖药的人说了,只要我将药喂给对方吃下,对方心里但凡有一点儿对我不利的想法,就胸闷难忍,前期还好,到了后期,不服解药的话,怕是命不久矣!”
锦绣捏着鼻子稍微凑近一点,好奇的问他:“听说这可是剧毒,味道特别苦,我也没敢自己尝试,你说说是什么味道呗!”
刘兆东被锦绣一刺激,当即想骂人,但他骂人的还还没出口,胸口又是一阵闷疼,痛苦的躺了回去。
锦绣不高兴道:“你刚才又在心里骂我了对吧?啧啧,这药可真好使啊!”
刘兆东觉得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惨白着张脸问锦绣:“你为何我要害我?”
锦绣退开两步,声音幽幽:“不是你想利用你姐夫张大人的关系,让我爹将府城一间铺子的生意转让给你,独揽《青云先生梦游记》的所有收益吗?”
“一间铺子”是元家在府城的书铺名称。
刘兆东震惊不已。看锦绣的眼神中带着数不尽的惊恐。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高高在上的元锦绣,心里不止一次后悔来之前没听人劝,将元家当成软柿子想要捏一把。
没想到出师未捷,连目标的面都没见上,在元锦绣身上栽了。
刘兆东为了活命,自觉忍辱负重,咬牙问:“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锦绣看看时辰,不愿在刘兆东身上浪费更多时间,收起脸上的表情,对刘兆东道:“收起你的小心思,这毒可不是一时的,日后你但凡动了歪心思,今日的痛苦必将重演。”
说罢也不管刘兆东如何着急,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锦绣出去后,有下人进来给刘兆东送来干净整洁的衣服,服侍刘兆东穿衣,顺便将屋子打扫干净,全程没说一句话。
刘兆东被锦绣吓得不轻,但还是不信世上有这么邪门的事,心里对锦绣的怨恨忍不住又冒出来,想让他做些什么发泄一下。
但念头刚起,胸口升起的疼痛比上次更猛烈,吓得刘兆东什么都不敢想,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屋子。
刘兆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元锦绣是个小恶魔,会吃人,他现在要找高僧来将这个恶魔收了,等元锦绣消失了,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咒术自然就消散了。
刘兆东一个人静悄悄的走了,和他一起来的人只好奇他为何不打招呼就走了,但也没觉得有多奇怪,毕竟刘兆东就是这么一个人。
去门口替换冯舒年的锦绣绝对想不到刘兆东脑洞这么大,他看着自己的小手,美滋滋的想:楚师父这手点穴功法实在有用,下次可以缠着楚师父多学点儿。
至于那苦涩的药丸?
嘿,那就是大夫给元老爷准备的风寒药,锦绣看元老爷不爱喝药,特意让人搓成丸子送来,锦绣顺手留了一颗,光是闻了一下,就知道里面加了多少黄连,苦的人直想吐。
等晚上送走了客人,元老爷才有时间问锦绣白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锦绣也没想着元家发生的事能瞒住元老爷,一五一十说了,元老爷心里感动,嘴上却道:“太冒失了!”
锦绣乖乖受教,然后坐在一旁帮寿管家整理今天来人的送礼册子。
元老爷还在唠叨:“你让他只管来找爹,他还能将爹怎样不成?”
锦绣只淡淡道:“您难得的大好日子,就别让人扫兴。”
元老爷一颗老心又被儿子感动的软了一下。
整理礼物册子的锦绣突然道:“爹,书院的山长还给您送了礼物,竟然是书院不远处街上连着的五间旺铺!爹您老实说,您和山长到底是和关系?”
元老爷道:“当然是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他是压迫者,爹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被压迫者!”
锦绣深深看了元老爷一眼,埋头继续整理册子。
元老爷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听下人汇报生意上的事。
夏绣因着离家近,回来给元老爷祝寿,明日才会离开。锦绣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于是出了元老爷院子,直接抬脚去了夏绣的院子。
锦绣到的时候,知春三个孩子都睡着了,夏绣在灯下看账本,锦绣将刘兆东的事情与夏绣说了。
夏绣恨死了让她丢尽脸面的谭家和张家,一听就来了兴趣,让锦绣将细节说的清清楚楚,末了向锦绣保证:“姐姐定会让人看好他!保证不会再来家里烦爹爹!”
两人想的十分简单,就是使出各种手段对付刘兆东,结果刘兆东的行事让人大跌眼镜。
夏绣特意写信来告诉锦绣:刘兆东连夜回了府城,请府城最好的大夫为其诊脉,大夫只说他纵欲过度,需要休养生息,其他并无问题。
刘兆东自然不信,当场向大夫表演一个脸色惨白,胸口闷痛,痛苦难忍,大夫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建议刘兆东去佛寺拜拜佛,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话和刘兆东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刘兆东去了府城最负盛名的佛寺,在那里遇到了从京城来的高僧。
据说高僧虽然落拓不羁,一身破烂衣衫,但寺庙住持都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师叔。刘兆东自认遇到了高人,当即将自己遇到的情况与高僧说了,请高僧帮忙驱邪。
然后高僧看了一眼,就告诉刘兆东要日行一善,一年后自然不药而愈。这和锦绣说的何其相似,刘兆东当即就信了高僧的话,下山去做好事了。
夏绣在信里写道:“现如今刘兆东已成了府城一景,所有人都说刘兆东是脑子被撞坏了,但所有人都希望,刘兆东脑子这辈子就这么坏下去才好。”
末了,夏绣又道:“据我得来的消息,刘兆东遇上的高僧,与当年秀姨娘在万佛寺遇到的那人十分相似。”
这点夏绣十分在意,因为当时夏绣已经十五岁,清楚地记得当时秀姨娘身体不好,意外怀上孩子,全家都劝秀姨娘保重自身,放弃孩子,秀姨娘本也那么想的。
谁知去了一趟万佛寺,遇到一个落拓和尚,听了对方一番话,回来就决定拼命也要生下锦绣。
可以说,有了那个和尚,才有了现如今的弟弟锦绣。
但锦绣却并不在意,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他也安慰夏绣,说他会让人注意的,只要那和尚出现在城关镇,元家立马就能知道。
锦绣对高僧的兴趣还没有对读书来的大,在锦绣看来,一切未知的事务他都有兴趣,读书就是其中一项。
因而,锦绣给周文几人制定的读书计划内容翻倍,让几人过了好一阵□□的日子才勉强适应。
楚舟问锦绣:“不怕用力过猛,让几人产生逆反情绪吗?我看着舒年早上起床的困难样都难受。”
锦绣摇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期待的样子:“我还没遇到过产生逆反心理的学生呢,要是能研究一下就好了,不知道他是更喜欢我的拳头,还是更喜欢读书呢?”
楚舟嘴角不明显的抽搐一下:“这种事还是不研究的比较好吧!”
两人的对话刚好被出门撒尿的冯舒年听了个正着,当即转身撒丫子就往屋里跑,连撒尿的事儿都忘了。
院里的两人还能听见屋子动静,只听冯舒年鬼哭狼嚎道:“我不要挨锦绣揍!快给我笔,我还能学!”
楚舟看锦绣的眼神无语极了:“你故意的吧?”
锦绣也不反驳:“哼,谁让这小子三天不打皮就痒痒,冯伯伯可是特意给我送了礼物,让我好好管教舒年,要是舒年学不好,我礼物收的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好意思的表现,就是将冯老爷送的银饰换成银子,在王记买烧鸡,每天在冯舒年面前吃,让他看着?”楚舟道。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啊,你看看他,别人最近都瘦了,就舒年自个儿还胖着,和咱们大家格格不入,完全没有团队感。”锦绣反驳。
楚舟承认,讲歪理自己从来都不是锦绣的对手。
不禁在心里反思: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何还要来试试?不说自个儿就心里不舒服。
锦绣不知道楚舟的心理活动,否则一定会告诉楚舟:人类的本质是找虐。
每天都在被虐的几人,先是痛苦,再是麻木,后来习惯,最后逐渐享受。
尤其是书院其他人看见他们的状态时,全身都透露出一种“你们还是不是人”的气息,既惊恐,又敬佩的眼神,几人不仅享受,还很得意。
觉得自己能在锦绣手底下活的越来越好,实在是太优秀了。
让几人信心大增的是,每月一次的书院大考,不仅有童生之间的考试,还有混合考试,童生,秀才之间的混战才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童生每每都被秀才们按在地上摩擦,偶尔有几个童生异军突起,一溜儿秀才的排名中,出现两个童生的名字,简直让所有人激动不已。
而这偶尔蹦跶到秀才头上的人,通常就出在锦绣他们的学习小组里。
因而,这几月来,锦绣几人的学习小组在书院更加出名了,不少人都模仿锦绣他们的学习模式,开始自发组建学习小组。
书院的读书气氛比之前更加浓郁,学生间的良性竞争,让先生们乐的胡子都揪掉好几根。
很快山长也知道了这件事,决定见见事件的中心人物,锦绣。
锦绣在书院的几年间,还是第一次被山长如此郑重的接见,愣了一下。
山长这几年间出入十分低调,要不是书院还在正常运行,先生们每月都能在固定时间见到山长,元老爷也经常被山长敲诈,锦绣都快感觉不到山长的存在了。
山长见了锦绣,态度十分温和,但并没有谈及学习小组的事,反而说了元老爷五十大寿,他送给元老爷的礼物。
“想必你肯定很困惑,我为何要送给你爹那么厚重的礼物吧?”
锦绣不觉得在这山长面前有说假话的必要,于是诚实的点头:“确实很困惑。”
“其实那是送给你的”,想了下又补充“是我兄长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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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和手怎么就不能同步呢?脑子里故事已经大结局了,手底下,每天最多六千。这手速,感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