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完
谢六觉得这件事是他的失误, 主动请缨,想将事情揽下来去查,锦绣犹豫良久还是同意了, 但丑话得说在前头:“我有预感,这件事不简单, 要胆大心细,遇事多想一想。
我会在后面推动进度, 若是你哪里做的不对, 可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锦绣给谢六打了预防针, 谢六本人也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但真正查的时候,谢六越发惊觉这里面的水深。
谢六先将目光盯在得意赌坊上,明面上,得意赌坊是挂在周家一个管事名下,但能赚这种钱的灰色地带, 想来就知道不是一个简单的管事能玩得转的。
谢六让人盯着这个管事三天, 最终确定得意赌坊真正的主人,周家二公子。
听到这个回报, 谢六摇头:“不对, 不对, 周家二公子今年才十六,按照明安府的老人所说,这得意赌坊存在至今, 少说也有二十年,不可能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的。”
谢六眼眸微眯, 对下属道:“查一查周家其他人, 看看得意赌坊到底是周家哪一位的产业。”
谢六目前将目标锁定在周家, 才开始查,就觉得脑仁儿疼。
无他,这个周家,正是通判冯大人的岳家。
“这要是冯大人也参与其中,锦绣那边恐怕就不好办了啊。”
事情很快就在周家一个老管家的大孙子嘴里套出来了,得意赌坊原本是周家老夫人的嫁妆,一直低调经营,外人很少知道那是周家的产业,前几年周家老夫人临终前分产业,将之分给周家二少爷。
谢六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也不逞强,直接去找锦绣说明了自己的猜测:“我就担心这件事冯大人是知情,甚至在背后推动的,万一是那样的话,锦绣你就很危险了,要小心。
若不知情,或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引得你与冯大人互相猜忌,毕竟冯大人可是第一个投靠于你的,若是你们二人翻脸,不管谁占了上风,对暗中的人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锦绣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暂时先不下结论,去查查周家二公子的交际圈。”
这次谢六这边儿开始查,锦绣也让自己的人手暗中行动,他要借着这件事看看谢六的能力,往后能不能交托重任。
人走后,锦绣将周家二公子的交际圈和家族人物关系画了一个简单的图谱,仔细思考良久,将周二公子和其中一人圈出来,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x。
果不其然,第二天,锦绣听到人汇报:“大人,周家二公子与卫家大公子私交甚笃。
我们的人发现,最近几日,两人借着喝花酒的名头在翠云楼见面的次数明显不正常。
因为周家家教甚严,男子未成婚前不得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周公子最近或者白日里,或者夜间,不分时辰的往翠云楼跑,周家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被我们的人抓到马脚,一路跟踪,发现了他与卫家大公子密会的事实。
顺着卫家大公子这条线,我们发现周公子手里的这家得意赌坊,自从五年前到了周家公子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卫家大公子给盯上了,赌坊很快就由卫家大公子做主。
且周家二公子对那人十分信任,几乎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得意赌坊后面的主人,其实是卫家大公子。”
锦绣坐在椅子上仔细思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睫毛上,下眼睑投下长长的一片阴影。
“卫家,卫家?”
锦绣觉得这个家族实在过于低调了,以至于他来明安府这么久,竟然从未主动去注意过这么一家。
突然,锦绣眼眸一眯,想起了一件事:“是那个修建水泥路,建立交易市场前,联手衙门里的杂役,纠结地痞流氓,在街上收保护费,摊位费的那个卫家?”
下属肯定的点头:“没错,正是他家。”
这就难怪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锦绣正想着呢,就见谢六急的出了满头汗的在外面敲门。
人进来后,急冲冲对锦绣道:“哎呀,这下事情麻烦了,得意赌坊背后的人卫家啊,卫家大公子虽然人称大公子,但卫家的家业基本上已经全部交到他手里了,跟实际上的掌权人没差。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家族,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整个明安府的地痞流氓都是他家的打手啊,这就很让人为难了。谁也不知道明安府现在还有多少地痞流氓,都藏在什么地方,这些小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锦绣对谢六的办事效率有些刮目相看了,要知道谢六带领的可真是一群虾兵蟹将,一点儿组织纪律性都没有,原本想着谢六今天傍晚能查到消息就不错了。
“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谢六一拍大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心听故事?地痞流氓可没把自个儿不是好东西写在脸上,万一咱们府里那些长得人模狗样的东西里,就有一个是他们的人呢?
这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
看锦绣盯着他不说话,谢六无奈道:“行,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建公厕时,我不是雇了几个乞丐,给他们提供吃住,让他们守在公厕旁边,什么都不干,就随心情,每天给人发放二十文钱吗?
这不就认识了不少人,他们虽然居无定所,但在底层打滚,东家长西家短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今天花了我十两银子,请他们吃了一顿好的,没用一个时辰就将周家那小子的行踪给摸到了。
你别说,这些人出现在街上,还真不容易引人注意,打探消息是真好用。”
锦绣赞同的点头,然后问谢六:“接下来呢?”
谢六长长的叹口气,有些累的躺平在椅子上:“接下来就简单了,你是希望这件事的主使是卫家人呢?还是希望卫家背后还有人旁呢?”
锦绣踢了谢六小腿一脚:“起来,好好说话,说完滚去干活儿。”
谢六认命道:“得了,小的明白,这就是说,你是决定了要一查到底是吧?”
“嗯。”
“当时修建水泥路和建立综合市场是大势所趋,谁都挡不住,卫家自然不会以卵击石,只能低调的缩起来,虽然他们家的主要业务是带着地痞流氓在明安府收保护费,但其实还有很多类似赌坊和青楼这样的产业。
只不多当时你的行为,大大的打击了他们家作为这行业龙头老大的威严,让他们家险些被人从老大的位置上踢下来。
这不,先前是忙着统筹内部呢,这一腾出手,就有时间给你捣乱了。”
锦绣摇头:“不,他们家当时收手的主要原因,是那时刚好发生了淮海王宝藏事件。”
谢六一想便明白了:“你是说,你因为淮海王宝藏的事情,调动了大量附近的驻军,他们家才乖乖当起了缩头乌龟?”
锦绣肯定的点头:“想来如此,这一年多来,他们一直表现的很低调,我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这号人。”
不过确实如谢六所说,他来明安府的一些列举动,得罪了很多人,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能有今天表面上的和平,还要得意与他一直以来的强硬手段。
以及他从不管底下官员私底下如何行事,只要他要求做到的事情对方给他做好了,就是你好我好。
谢六这小子也不傻,大概也从中看出了些门道,惆怅的叹着气离开,临走前,还送了锦绣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这下浪出毛病了吧!”
“这次确实是我主动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平衡,怕是下场的人不少,不过我有所预料,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您不用担心。”锦绣耐心的对元老爷解释。
元老爷也发现这几日城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晚上找了个没人的机会问儿子。
“话虽如此,但爹手里还有些人,回头让管家都交给你,该用的时候就用,别舍不得。”元老爷还是有些担忧道。
“爹,还没到那个时候,儿子这边什么水平您还不知道?就让他们跟在你和娘身边,缘儿那里有姜家的人,这样我才放心,就怕有的人狗急跳墙。”
说到这个,锦绣温和一笑:“不过,怕是他们没这个机会的。”
这次事件,说到底是锦绣先挑起的,因为以前一直保持着大家是同事关系,一起上班,一起为了工作努力,但绝对不会主动关心对方的私生活。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当下的官场上才是不正常的,官场上就没有私生活和公事彻底分开的情况,全都是藕断丝连,扯不断理还乱。
以往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才能维持那种表面和谐,跟着锦绣干就有功劳,不管是锦绣一上来就给他们甜枣加大棒,一个标准的绘图,就让衙门官员得到了他们为官半辈子也得不到的政治资本。
更别说后来发现了淮海王的宝藏,填充了大半儿国库,锦绣也没贪功,直接将之记在全体衙门官员的身上。
也可以说是利益交换,让众人知道他们跟着锦绣走,有肉吃。
锦绣用这两件功劳,换众人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儿,将本来三年也不一定能完成的基建工作,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完成,这就是效率。
但上次锦绣直接绕过衙门的官员,将九九乘法口诀教给普通人,就已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同时,衙门的官员也向他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有赞同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双方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就开始破裂。
直到这次透过小小的偷琉璃事件,锦绣从中看到了无数人的影子,有衙门官员,有城中富商,还有一些平日上不得台面的三教九流。
看起来这些人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结成了一个短暂的联盟,目的也许很一致,就是为了对付他。
或者说,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得到警告,安分守己,行事不要太过分。
锦绣背着手站在知州衙门的台阶上,远远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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