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

  蔬菜的生长期短暂不等人, 谢六做了决定,大棚那边刚好又有一批蔬菜马上出棚。
  往外地运,不能等菜彻底成熟采摘, 必须得有个六七成熟就动手,加上采摘以及路上的损耗时间, 到了地方,差多不刚好成熟的样子。
  当夜谢六带着从元老爷手里要过去的管事, 两人亲自盯着庄户摘菜, 小心翼翼, 用特制的带着夹层带冰块儿的箱子装车, 箱子外面为了保温,还要盖上厚厚的棉被,被人当祖宗似的抬上四周被蒙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管事见此情形,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里掐算了这一趟的成本, 大致有了数, 就明白他这一趟的意义,不在于赚钱, 更多的是保本。
  可在生意人眼里, 不赚钱他就是亏本啊!
  或许, 打通人脉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人脉是无价的,周边几州的生意,元家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在努力, 但为了锦绣的名声着想,元老爷没让人大操大办, 一直都是私下里小心翼翼的进行, 进度确实有些慢。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有了微词, 要知道,现在的元家,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元家,元家的产业遍布南北,私下里投奔元家这颗大树之人不知凡几,这条船上的人,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纯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靠在元家这颗大树上吸血的人发现没有达到他们一开始的预期,嘀咕几句在所难免。
  但现在整个明安府都被锦绣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这时候不发展自己的势力,还要等到何时?
  所以这一趟的关键,生意赚钱不是重点,提前踩点才是重中之重!
  管家想通了这里头的关窍,看谢六的眼神顿时亲切和蔼了许多,之前觉得谢六公子是不是在哪里受了刺激,非要折腾这一趟亏本的生意。
  现在反而觉得谢六公子才是真正站得高,想得远之人,不愧是成日在老爷跟前受教的年轻人,思想活络,不是他们这些老掉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能比的。
  管事心里将谢六的地位一再拔高,看向谢六的眼神里全是欣慰。
  谢六感觉这个管事奇奇怪怪的,没忍住偷偷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甚至稍微怀疑元老爷给他的管事到底靠不靠谱在,这眼神着实亲切和蔼的过分了!
  等天一亮,城门大开,锦绣送人离开,才竖着大拇指对元老爷道:“姜还是老的辣,您是不是想这一天很久了?”
  元老爷得意的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怎会?也就是昨日玉乔那孩子说起,爹才有了这个主意。”
  锦绣可不相信,派到谢六身边的那位管事他认识,是打头阵,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如果是为了挣钱,让那位去是大材小用。
  不过生意上的事,不得不说,锦绣的反应是真的没有元老爷快。
  老爷子高兴道:“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缘儿在这方面的反应那真是得了爹的真传,嗨呀,昨日爹只是提了个开头,她就想到要用谁了,真好啊!”
  锦绣扶着老爷子往回走,马车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平缓的水泥路面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路两边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在盛放,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情大好:“您老人家觉得心里高兴就行。对了,谢六这一趟不往太远的地方走,我估计来回一个月顶够了。
  回来时刚好秋收结束,咱们该准备第二届展览会了,今年您有什么建议吗?”
  元老爷满足的叹口气:“你的想法就很好,去年的丝绸展览会开的就迟了些,天儿冷,准备的时间太紧凑,来的人虽然比预想的多,但很多地方由于没经验,办的不够谨慎,闹出不少笑话。
  今年将时间提前到秋收过后,中秋左右,正是天气正好的时候,提前给各家送上帖子,也不单说是丝绸展览会,就说是办一个展览会,什么有特色,能生钱的都能放到会上卖一卖,让大家来评一评。
  咱们也无需敝帚自珍,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会要是办好了,一年比一年有影响力,将来能吸引来的能量,不是我们能想象到的。”
  锦绣点头,一直蝴蝶从旁边的野花上飞起,落在眉间,又悄无声息的飞走:“前提是办好了,我已经让冯大人和赵大人提前通知下去,让各家都准备准备,看看有什么能往展览会上送的。
  去年的丝绸和果酒生意做得红火,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想来今年能有不少人试探性的伸出双手,也想分一杯羹。
  咱们提前请明安府各方面懂行之人把把关,也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展览会上送,否则砸了招牌可不美。”
  元老爷倒是提议:“这个想法是对的,一定要严格把关,像是昨日我听下人念叨,说是前头来了个自荐的江湖郎中,想在展览会上有一席之地,自称是有什么生子秘方,保证一胎得两大胖小子,不灵不要钱,这种江湖骗子万万不能让混进来。
  倒是去年你们衙门的总结的那个开荒地种甘蔗,同时要植树造林,防治风沙的法子,确实极好,可以拿出去和人交流交流。
  这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生意,做好了,子孙后代受益无穷,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识货之人。”
  锦绣轻笑:“怕是想要咱们蔗糖方子的人都比想主动保护环境之人多呢,这事儿急不来。”
  虽然人类的种植活动,才是这片土地上各种生物急速灭绝的关键,但为了生存,人类的选择,永远都是先破坏,后保护,千百年来都无解。
  两人走着没费多大功夫就到了岔路口,往左,有一条宽敞笔直的水泥路,方向直通康来州,一眼望不到头,有工人正在路边热火朝天的栽树,大家面上辛苦,但心里踏实。
  元老爷道:“这路现在修到哪里了?展览会伊始,可使用否?”
  锦绣笑着点头:“差不多吧,成大人为了赶上咱们这边的进度,最近让人打包行李,住在施工队里头,盯着大家伙儿干活呢。
  前几日还来信说,万一路修不好,希望咱们的展览会能稍微晚上几天,等等他们,等是不可能等的,只能辛苦成大人多在工地上住一段日子了。”
  “听你这意思,是康来州那边今年也想来参加?”
  锦绣笑眯眯道:“不止呢,成大人野心可不小,今年参加来学学经验,明年照猫画虎,在康来州也组织一个,若是效果好,岂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元老爷摇头:“展览会做大做强也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哪儿有那般简单,不过让他们来吧,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都是给咱们壮声势,好事!”
  这头锦绣将元老爷送回去,自己反倒是穿着旧衣,骑马出城,赶去乡下各处盯着农人秋收。
  之前柳大人给的数据说是庄稼增产,是一批早熟粮食,像什么菘菜之类的,他本人做事谨慎,没敢一上手就拿百姓吃饭的水稻试验。
  现在则到了稻子丰收的季节,万水村作为被锦绣给予厚望,想打造成梯田水稻种植示范村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走一遭的。
  沿着宽敞的水泥路一路到了县里,在从县里转去万水村,这一路已经全部被修整的十分平整,一年前走这条路,不论是人还是马,都少不了沾染一身灰尘,狼狈不堪,泥泞不平的路让来往的时间增加了一倍不止。
  锦绣一整天时间,也就能来回一趟万水村,最多看看万水村附近的几个小村子。
  现在早早出发,仅用小半个时辰功夫人就出现在万水村村口。
  村口今年春天新挖的水井上架着一架崭新的水车,几个身形矫健,脸色红润的妇人正在水车边打水,小孩子们被赶的远远地,生怕有调皮的小子出于好奇,爬上去瞧瞧,不知轻重掉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村口一颗百年大树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知说着什么,不时传来一声大笑,即使是在说笑,手里的活计也没落下,给自家儿孙缝补衣服的,打磨农具的,看起来是聊天干活两不误,一派合乐。
  远远望去,村子两边高高的山上,梯田修建的整整齐齐,一层层金黄的稻穗逐渐弯下腰,风一吹微微摇晃,发出整齐的莎莎声,显示他们成熟在即,等待农人收割的事实。
  梯田两边的豁口则被人小心的挖开,将地里多余的水放出,方便稍后的收割,一小股混着泥土的水流,顺着两边的水渠缓缓流入之前修建好的储水池中,储水池里还被农人小心的养着好多大鱼。
  尾巴一甩一甩的,在池子里懒洋洋好半天都不带翻身。
  傻了吧唧的,想吃的时候就去自家地头的储水池捞一条,方便的很。
  至于说梯田上方的鱼不小心游到下方,被下方的人家打捞回去吃进肚子这种事时有发生,日日为此闹矛盾,破坏邻里关系,就全靠村长那个小老头调节了。
  村长调节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各打五十大板,谁不服?不服憋着,否则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下次不要请他老人家特意过来调节,他家里还有数不尽的农活要干,家里小闺女终于有了下落,一家人忙着欢喜,且没空呢!
  锦绣的马踢踢踏踏停在村口的时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村民们一见是锦绣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的朝他涌过来。
  “元大人,这么热的天儿,您咋个来啦?”
  “就是,来就来吧,好歹坐辆马车呗,晒晕了家里父母可要担心的!”
  “下次您若是想来咱们村里瞧瞧,提前让人告诉老张一声,让他赶着村里的牛车去接您,现在路好走,牛车上搭个小棚子,风吹不找雨淋不着,人还能在里面睡一觉,一睁眼就到了村口,可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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