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客串

  姜锦先前就在头疼唐许的事情。
  她不想欺骗隐瞒，告诉他吧，又怕他不高兴。
  现在诚实道出口，姜锦已经作好顾寒倾会吃醋的准备，结果顾寒倾并没有什么表示，仿佛这件事就是林间的清风，拂过了无痕。
  他的不在意，反而换作姜锦不高兴了。
  一直到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姜锦都在偷瞄顾寒倾的表情，结果没有找到一丝她想要的情绪，心情越发郁结。
  一整晚她都显得很沉默，等到了家，她才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就不生气吗？听到唐许的名字，就没有一点点别扭？”姜锦拽着他的衣袖，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一边鄙视她的行径跟小孩子般幼稚，一边又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疑惑。
  要知道，哪怕她只是听到蒋朝朝的名字和顾寒倾挨在一块儿，心脏就嫉妒得快要炸开了。
  顾寒倾哑然失笑，捏捏她的脸，宠溺意味十足。
  “总算问出口了？”
  他发现好几次姜锦的欲言又止，那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惹得他暗自发笑，面上却装作不动声色，稳了一路。
  姜锦懵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
  “因为，哪怕我要生气，也不应该对你生气。冤有头，债有主。”
  顾寒倾煞有介事的解释，惹得姜锦扑哧笑了出来。
  为什么这句冤有头债有主，在她听来这么搞笑？
  不过，她刚才还阴郁的心情，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拨云见日，刹那间天地清明，阳光大好。
  “原来你不是不在意啊。”她笑眯眯地说。
  顾寒倾摸摸她的头发——两人交往后，顾寒倾就特别喜欢这种充满宠溺的小动作，摸摸头发，捏捏脸颊，揉揉小手……这些表示亲昵的幼稚举动，顾寒倾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喜欢至此。
  就像现在他摸着姜锦柔顺的头发，看她仰着素净的脸蛋笑意嫣然地望着他，那双粲黑的眼眸唯一存在的就是他的倒影，那种满足感，真是让他惬意得想要喟叹出声。
  “我怎么会不在意？我恨不得把你变小揣在兜里，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你，你就只是我的。”
  姜锦听着他的宣言，心脏狂跳。
  她捂着脸，笑得跟偷吃了甜食的猫儿一样，嘴角翘得高高的。
  两人在客厅里你侬我侬的，阿元趴在二楼的扶手上往下看，心情很纠结。
  哎，看着好不爽啊，要不要上去打断他们呢？
  还是……算了吧，要爸爸和锦锦多多在一起，他才能等到妹妹的出现。为了跟锦锦一样漂亮可爱的妹妹，他就大度忍让了吧。
  阿元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想着，他怎么就这么懂事呢，锦锦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喜欢他！
  真是甜蜜的苦恼啊！
  阿元背着小手，摇头叹气，脚步雀跃地回房间去了。
  ……
  姜锦赶鸭子上架的《幽灵》，在公演第一天之后，获得了广泛好评，不少剧迷忍不住追问幽灵出演者的身份，但剧院在姜锦的授意下，不得不保持神秘作风，对外守口如瓶。
  姜锦还要接连出演几天，她并不想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等原本出演的男演员康复出院、能够再次登台的时候，她也会让出这个位置，回归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到时候，这个消息再公布出去也没有关系。
  她无意去争抢别人的饭碗，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小出风头的机会，对于那个男演员，却是至关重要的工作饭碗，关乎他的未来。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态度直接表示出来后，包括那个胃出血住院的男演员在内，好些人都松了口气，就怕姜锦这个片酬几千万的大演员想不开，来跟他们争抢饭碗。
  剧院方面倒是很可惜，姜锦出演的幽灵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那随后掀起的热度让他们也留恋不已，很想把姜锦留下来继续出演幽灵这个角色，但也知道以姜锦的身价他们请不起，那天要不是杜老师开口，姜锦也不会登台，最后只好作罢。
  唯有杜明言对她的行为表示满意，难得说了一句不错，让姜锦的心情好了一整天。
  姜锦结束了三天的演出，随着那位男演员撑着病重的身体回到岗位，她也卸下重任，一身轻松。
  她本来打算继续学习，但杜明言说她可以出师了，反倒让姜锦有点猝不及防。
  “小姜，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演员，你有那个潜质能够跟电影史上最伟大的演员相提并论，但前提是你要保持本心。要知道，无论哪行哪业，天才从来不少，但成功的天才却很少很少。如果你忘记最初的本心，那等你的灵气消耗殆尽，你也只会成为与其他平凡演员一样的碌碌无为之辈，再也没有爬上电影史辉煌的机会。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真挚的人生忠告，让姜锦铭记于心，之后的很多年，她都记得杜老师的这番话，把它当成人生准则，谦虚刻苦地要求自己。
  杜明言语重心长说完，难得笑了起来：“我希望以后我能有一个头衔，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之一，姜锦的老师！”
  姜锦先是感动，然后跟着笑了。
  “一定会的！”
  在出师之后，她就减少了去剧院的时间，开始花更多的时间来准备《祸国》的剧本，祸国妖姬这个角色，她要准备的还有很多很多，开机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姜锦必须抓紧时间。
  就在这个关头，乔珩给姜锦打来了电话。
  姜锦很意外，因为据她所知，乔珩正在拍电影，因为某些问题，剧组最后的进度拖延到现在也没杀青，直接影响到了《祸国》的开机。乔珩别提多愧疚了，但电影杀不杀青不能怪在他身上，是整个剧组的问题，王则黎也表示理解，二话没说推迟了开机时间。
  也是因此，姜锦才有这么多时间来准备《祸国》，要以她之前的水平，没有在剧院修习的半个多月，姜锦还真不敢说对出演楚姬一角有多大把握。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所以，在乔珩委婉地表示，能不能请她来剧组客串一个角色的时候，姜锦爽快答应，友情出演连片酬都没要。
  在出院之前，姜锦询问了有关这个角色的内容，拿到了传真过来的剧本。
  “唔。”
  乔珩叹气：“是不是有点困难？”
  姜锦摇头：“没有，我反倒觉得这个剧本很有意思。不过能不能等我三天？”
  “你日程很满吧？”
  “那倒没有，这个角色不是教大提琴的老师吗？我想临时突击学习一下，免得到时候在电影里的客串露了陷。”
  乔珩知道后，虽然意外，但也觉得意料之中，也也是姜锦能做的事情，对待任何一个角色，无论戏份多少，她都保持极大的热忱和认真。
  挂了电话之后，乔珩发现导演制片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谈下来了？”全剧组都在期待。
  乔珩点头，随即就是一阵欢呼。
  导演也着实松了口气：“最头疼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电影女主见大家都因为姜锦的一个小小客串高兴不已，便有点酸酸地说：“这个角色，姜锦能行吗？她才出道多久？”
  导演像是全然没发现她的嫉妒：“我要的就是姜锦那种清纯如水的气质，和角色性格反差，这样在最后揭露真相的时候才能给观众带来巨大的冲击。对了，她说什么时候过来没有？”
  “三天，她想要学习一下大提琴课程再来，说不想在电影里面露馅。”
  导演一拍大腿，就喜欢姜锦这种认真务实的态度！
  唯有女主在旁边嘟哝：“三天能学个什么？曲谱都认不全吧！”
  她的小心思没有人在意，这部电影女主本来就是个三线女演员，跟姜锦现在的名气全然不能比，能和乔珩搭戏都是高攀。
  她的团队还整天炒作和乔珩的恋情，没有实锤照片，就靠着空口白牙乱说，闹得乔珩本人也烦，就怕家里娇妻误会，对这位女演员贯来敬而远之。
  在姜锦到来之前，导演顺便给整个剧组都下了封口令，一直到电影上映之前，都不准透露姜锦客串的消息。
  他打算在上映的前三天，再在最后一版预告中公布，营造出最大的轰动，把观众全都赶进电影院！
  三天后，姜锦结束了短暂的大提琴突击学习课程，来到了乔珩的剧组。
  她的到来，受到一致欢迎。
  也让姜锦真切感受到，自己现在的名气地位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受到的待遇无一不是一线女星的待遇。
  听乔珩悄悄给她说，导演最高兴她的零片酬友情客串，给剧组减少了一大笔开支，导演乐得牙不见眼，哪怕她耍大牌，导演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姜锦哪里会耍大牌？毫不客气地给了乔珩几个白眼，惹得乔珩大声笑了起来。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电影女主幽怨的目光看着两人背影，不爽啊不爽，最后也只能憋着。
  姜锦来剧组才知道，原来这部电影一直被耽搁没有杀青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出演的这个角色，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导演也是完美主义追求，换了几个演员，不乏当红小花，最后都没找到他想要的感觉，他也不愿意将就，干脆把其他戏份先拍了，把这几场戏全部空出来。
  于是，就造成了如今其他戏份拍得差不多了，跟这个客串角色有关的戏份，却一场都没拍的局面。
  乔珩也是对自己的作品精益求精，一直没有要求赶工，反而牺牲了另一部电影的开机时间，也要等这部电影完美杀青。作为电影里最大牌的演员，乔珩态度尚且如此，其他演员当然不敢胡乱作死，一个个的很是安分。
  现在姜锦到来，总算是让这部电影看到了杀青的希望。
  导演都已经想好了，这个角色很复杂，寥寥几场戏的时间，没有足够的空间来给这个角色做铺垫，对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他也没有一开始的理想化，决定更多用拍摄手法来表现角色性格。
  所以，他不要姜锦表现出十分满意，只要五分就够了！
  另外五分，他自然会用拍摄手法来弥补不足。
  导演难得放宽了下限，整个剧组的气氛都显得很轻松。
  对了，姜锦饰演的身份就是男主角乔珩的女友，乔珩在电影里面饰演了一个小警察，而他的女友则是教大提琴的老师，在原本的设定中，就是女神般的人物。
  姜锦换上一身白裙子，柔顺的黑长直头发温柔地披泻在肩头，坐在宽敞明朗的练习室里，浑身被暖暖的光辉包裹着，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
  这就是她要拍摄的第一场戏，在练习室里面拉大提琴的戏。
  其实一直到姜锦坐下来之前，没有人对她的大提琴技能表示期待，毕竟这些都是可以后期添加上去的东西，姜锦只要坐在那里，摆摆样子就够了。
  姜锦却不这么想。
  她先前就有对细节也吹毛瑕疵的态度，后来受到杜老师的影响，这份要求也越发严苛。
  如今演艺圈不少演员就是如剧组这些人想的那样，摆摆样子，然后配上后期，或者找个替身拍拍手部特写。
  这还造成了曾经一部播出的电视剧，里面的女二号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家，结果在电视画面里，连指法都错了，跟配上的优美钢琴音乐完全节奏不合，引起大批观众的口诛笔伐，算是此类事件闹得最凶的典型了。
  不过大部分此类事件，粉丝们都表示很宽容，演员也是人嘛，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会，找个替身也没什么。
  ——曾经老演员身上精益求精的态度，演什么学什么的基本要求，也在这种宽容下，逐渐消失不见。
  但姜锦从不会随波逐流。
  随着导演大喊开拍，她也做好准备。
  “a！”
  姜锦左手按弦，右手拿弓，弓弦与琴弦相触，大提琴发出低沉的鸣音。
  整个剧组跟着寂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姜锦在阳光中拉动大提琴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融化在了光芒中，要随着那阳光羽化而去，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纯净得近乎透明。
  就是这样美丽得让人心颤的画面，却想起哀恸绝望的吟唱。
  那是来自大提琴的绝望凄述，福雷《悲歌》。
  画面那么美，乐声却那么悲惨，就像是夜色下翻滚的黑色海浪，不断冲击着人的泪腺，险些就要跟着泪如雨下。
  其实关于这场戏，就只有一句话描写——
  她坐在练习室里，微笑地演奏着《悲歌》。
  这是编剧在故意制造冲突，用一首悲歌悄然隐喻了她的心情。
  姜锦却因为这场戏，短短十几个字，放弃其他所有事情，练习了整整三天的大提琴曲，练习的也只有这首《悲歌》。
  结果不言而喻，现在练习室中响起来自大提琴那虽然缓慢但是哀切的低鸣倾述，就知道她的成果了。
  导演见到这一幕，简直是意外之喜，有条不紊地调动摄像机推进，游刃有余地拍摄大画面，并不顾及拍摄手部特写。
  如果姜锦不会拉大提琴，那么他的拍摄手法绝对不敢这么肆无忌惮，拍拍上半身，再错开拍手部特写，反正大镜头是不敢给的，就怕在电影里面穿帮成了笑料，导演对此尤其注意。
  几分钟前，导演还乐天派地想着，要放低标准，尽量用拍摄手法来弥补不足。现在，导演那完美主义者的性子迅速开始冒头，对光线和构图越发不满，重拍了一遍又一遍。
  姜锦最后拉了半个小时的大提琴，才总算是把这个简单的镜头过了。
  导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不妥，讪讪笑着过去：“姜锦学过大提琴啊？拉得真不错！”
  姜锦一边把大提琴递给助理，一边甩甩酸疼的手腕。
  “没有，就是这三天学的，就学了这一首曲子。导演，效果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非常满意，小姜这个态度就是好的，演员就要有这样的态度，太敬业了！”
  姜锦听到夸奖，也没有得意，反而笑得谦逊：“我大学时短暂接触过大提琴，知道按弦运弓，也看得懂五线谱，不然也没有这么轻易。”
  导演老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这首曲子是真的拉得很好。不过……后期可能要一点点改动。”
  姜锦对导演的意思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知道，其实我刚才出错的地方不少，跟专业的完全不能比，后期是要重新配音的，没关系。”
  她要是才学三天，就能媲美专业的大提琴老师了，那也太小觑古典乐了。
  导演越发兴高采烈：“是是是，你能理解是最好的！”
  他就怕姜锦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练习出来的曲子，在电影里面一秒都不出现，万一闹脾气罢演，那还真的得不偿失。
  反正导演现在对姜锦是越来越满意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等下再继续拍。”
  姜锦揉着手腕在椅子上坐下来，没管其他人的目光，翻看着剧本，方圆则拿了热毛巾帮她敷手腕，轻柔按摩着酸疼的肌肉。
  接下来的戏份超乎想象的顺利，姜锦花了两天的时间，完成了所有戏份，也帮了乔珩一个大忙。
  乔珩送姜锦离开剧组的时候，还在感叹，说姜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修炼，演技突飞猛进，连他都自愧弗如。
  不过他倒是越来越期待《祸国》的开机了。
  姜锦何尝不是如此，悄然完成了客串戏份后，继续为《祸国》的开机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