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善念有根
高原，雪夜，一位男军医，带领着五个女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盼望着救援队的到来。
漆黑之中，即便是有一点点灯光，也能划破夜空。
只要救援队的车在阿恰达坂顶部一露头，众人就可以看到车灯。然而，那束点燃希望的车灯，迟迟没有出现。
阿孜姑丽感到身子越来越冷，她想忍，却实在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军医看到阿孜姑丽缩紧了身子，便说：“你还是把大衣穿上吧。”
“白老师病了，让她穿吧。”阿孜姑丽说，“我还可以坚持。”
刘翠见阿孜姑丽这样慷慨，她的情绪也受了感染。她解开大衣的扣子，一支胳膊从袖子里抽出来，把阿孜姑丽揽到怀里说：“来，我们挤一块，暖和些。”
“谢谢！”阿孜姑丽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没拒绝，两个姑娘紧紧地挨在一起。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家都不说话了。四周漆黑，死一般的寂静。火堆越来越小。
“大家都动起来，不要睡着了。”军医提醒道，“这会儿如果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军医一边说着，一边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木柴。他背的木柴马上就要烧完了。
几个女人都没有动。她们是没有听见，还是睡着了，或者是被冻僵了？
忽然，山顶上出现了一束灯光。
“快看，救援车来了。”军医一直盯着山顶的方向，是他首先发现了车灯。他这一喊，大家全都激动了。
刘翠和另外一个护士兴奋地跳了起来。阿孜姑丽坐着没有动，她顺势脱离了刘翠的大衣。
阿孜姑丽对白莲说：“白老师，一定要坚持住，救援车马上就到。”
阿孜姑丽给白莲说要坚持住，而她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感到胸闷心慌，身体慢慢在发热。
由于道路上有积雪，救援车从阿恰达板顶部行驶下来时，速度很慢。火堆旁边的这几个人，眼睛随着那车灯在“之”字形的盘山路上转来转去。
车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边。
来的是一辆带篷的大卡车。
此前去搬救兵的驾驶员从卡车副驾驶的位子上跳下来。大车厢的后面伸下来一个小梯子，五六个战士爬了下一来。
战士们迅速把现场的物资装上车，扶着姑娘们一个个爬上车厢。
这种车载小梯子，是高原战士的发明。
以前，战士们没有经验，上下车都有规定的军事动作，但是到了高原，就行不通了。
很多时候，车队在高原停车以后，战士从车厢往下跳，有的人跳下去就会一头栽倒，再也没有起来。
这是因为喀喇昆仑山上海拔高，氧气不足，直接跳下去，十分危险。后来有人建议，每辆车配置这样一个小梯子，方便实用，更挽救了不少生命。
阿孜姑丽扶着白莲坐在驾驶室内，其他人都上了大车厢。卡车开始向七里铺返回。
坐进驾驶室内，白莲的呻吟声变小了，阿孜姑丽搂着她，稍微放心了些许。
此刻，阿孜姑丽感到全身发热。她想，可能是因为进了驾驶室，这里面的温度比较高吧。
车在山路上缓慢前进，摇来摇去，阿孜姑丽不知不觉地眯上了眼睛。
卡车翻过阿恰达坂以后，路上就没有雪了。这大雪像是长着眼睛，只落在山的那一边和死人沟里。
晚上十点多，救援卡车终于回到了七里铺医疗站。
大家忙着把白莲送进病房，医生们很快给她进行了检查和会诊。
白莲是由于恐惧和寒冷引发了高原反应加剧，同时伴有一点发烧，没有大碍，肺部和脑部没有异常，吃些药，吸着氧，再输点液体就可以恢复。
军医和阿孜姑丽及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宿舍。
刘翠本来准备回兵站去。阿孜姑丽说，晚上路不好走，就别回去了，刚好同一个宿舍的另一个护士值班，就让刘翠在她的床上将就一晚。刘翠答应了。
阿孜姑丽感到身体很不舒服，她以为是太累了，没有在意，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通过这一天的接触，刘翠对阿孜姑丽的好感倍增，她甚至觉得，阿孜姑丽的确比自己更有爱心，更值得尊重。
刘翠也是和衣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天刚蒙蒙亮，刘翠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她起身后，看到阿孜姑丽蜷缩在床上还没有醒，她不想打扰阿孜姑丽，准备悄悄回兵站。
但是，阿孜姑丽连续的咳嗽声引起刘翠的不安。她走近阿孜姑丽，发现她额头冒着虚汗，眉头紧锁，闭着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刘翠轻轻地叫了几声：“阿孜姑丽，阿孜姑丽。”
阿孜姑丽没有答应，却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后又是剧烈的咳嗽。
刘翠伸手摸了摸阿孜姑丽的额头，很烫，不好，发高烧了。
刘翠连忙跑出去找医生。
医生跟着刘翠来到阿孜姑丽的宿舍，一边喊着阿孜姑丽的名字，一边给她检查。
阿孜姑丽只是答应，但是不睁眼睛，还不停地咳嗽。
医生诊断说：“是感冒引起急性肺水肿，需要马上采取措施。”
刘翠的心像被刀扎了一下。她默默地祈祷，阿孜姑丽是个好人，她不会有事的。
医护人员没有送阿孜姑丽去病房，直接在她的宿舍治疗。
氧气瓶和输液的架子都拿了过来。护士帮助她一边吸氧，一边输液，另一名护士专门陪在她的身边。
刘翠去看过白莲，她已经醒了，病情大有好转。
白莲听说了阿孜姑丽的情况，她又哭了。
她本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从数千公里外赶到西域，一路奔波，不畏艰苦，然而，上了喀喇昆仑山，她就变得如此脆弱，难道是喀喇昆仑山改变了她。
白莲很伤心，因为阿孜姑丽把大衣给了她，保护了她的身体，阿孜姑丽却受到伤害。白莲执意下床要去看看阿孜姑丽。
刘翠扶着她，来到阿孜姑丽床前，只看了一眼，白莲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虽然她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她是不幸的，然而，一路上她遇到这么多好心人，她又是幸运的。
白莲轻轻地拉着阿孜姑丽的手抚摸着。
阿孜姑丽闭着眼，氧气面罩遮挡了她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很吃力，隔几分钟，就会咳嗽几声。
刘翠看到这一幕，眼圈也红了。
（下一章：《爱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