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剥极则复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女儿睡着了，俩人才有时间过起了二人世界。梁慧凯说：“姐，你怎么不回老家去住？那样以后咱们总能在一起。”从满县到拒马河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而到市里需要两个来小时，梁慧凯想每天能看到女儿，当然还有他更心爱的小芳姐。
但是金小芳却不这么想，说道：“我要适应没你的日子。第一，虽然钟灵知道我的存在了，她也允许你能见我，但也只能是以看女儿的名义，而不是看我。咱们现在虽然有点儿掩耳盗铃，但是掩耳盗铃的把戏也是要做的，我要是堂而皇之的和你住在一起，一旦钟灵知道了，你说她会是什么感受？
再者，假设现在我没皮没脸的和你住在一起，是能图一时的快乐，可以后呢？这个地方毕竟不属于你，你走了又扔下我们母女俩。这两年我已经适应了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我怕和你在一起时间久了，离不开你。姐当然希望和你天天在一起，但那不能，于情于理都不能，尤其是钟灵为你付出的太多了，你不能欺负她太甚。”
梁惠凯惭愧极了，涩涩的说道：“也没听说我们祖上积了多大的德，却让我能遇上你们这么好的女人，宽恕我，容纳我，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是人，可是我又舍不得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抛弃谁我觉得活着也没意思。”
金小芳笑骂道：“你就是个贪婪鬼！不用假惺惺的，姐从不怪你，你回家把钟灵安慰好了，别让她受了委屈就好。”梁惠凯说：“我知道，我会尽力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担心她知道了我恶劣的行径和我离婚，只能把所有的房产、股票都写成她的名字，万一离了婚，也好弥补我的亏欠。”
金小芳心想，我看你是不愿意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整片森林！不过，自己心底里不也抱着幻想，能和他成为合法夫妻吗？这话就说不出口了，还是珍惜眼前的时光吧！说道：“从你的思想里就不能有离婚的念头，一旦有了，话赶话很容易说出来，非常伤感情的。以后就保持这种状态，别把钟灵惹急了，适得其反。”
既然金小芳说不回去，梁慧凯知道劝也没用，她的主意正着呢，只好按照她的意思，过几天就偷偷的跑出来看她们娘俩。不过，自从梁惠凯和他的宝贝闺女正式相见，好像生命里也注入了新的活力，给病人治病也更加积极起来。
病人的肺部功能恢复的比较慢，时间长了产生了两个负面影响，像徐冬梅这样的人，感到进展缓慢，心里失望，惰性也越来越大；像小李那样的家庭，在外边住的时间长了，负担也越来越重。
梁慧凯想替她承担住宿费用，又担心她有别的想法，干脆替所有人交了一个月的房租。有钱就是任性，再说他们住的宾馆也不贵，对小李这样的家庭是负担，对梁惠凯来讲就是毛毛雨。钱的事儿好说，但是肺部功能恢复才是大事。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游泳这个项目适合她们，既能锻炼肺活量，也不至于损伤了股骨头，一举两得。县城里的健身馆也便宜，七百块才能办个年卡。梁惠凯大包大揽，一人一张卡倒也干脆，每天中午吃完饭，带着大家去游泳。
然而，女人们会游泳的太少，十五六个人竟然有一半不会的，梁慧凯又成了免费的教练和救生员。泳池里穿的少，肌肤相亲自是避免不了，不过这些女人都没把梁惠凯当男人，受了惊吓干脆就抱了上去，谁让他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了呢？梁惠凯有些郁闷，难道我的男性特征都退化了吗？
过去天天在宾馆，大家有点闷，一群人来游泳，能看到外边的花花世界，气氛活跃起来，积极性高涨。陪了她们几天，多笨的也学会了，梁惠凯也终于解放了。哪知还没轻松一天，就遭到了别人的举报。
自从这些病号到了当地，时间长了也有了一定的小“名气”，有的会员认为他们得过非典，在泳池里游泳担心会传给自己，便以此威胁要求老板退卡。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老板招架不住，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呀，只好把梁惠凯他们劝退。
这件事对这些病号们产生了不小的打击，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还受到一些无知的人的歧视，让她们很沮丧。好心办了坏事，梁惠凯心里有些愧疚，也更坚定了治好她们的信心。但是天气渐凉，上河里游泳已经不合适了。再说，这么多人安全也是个问题，他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梁惠凯便和酒店的老板商量：“老板，你的后院闲着呢，建个游泳池吧。”老板说：“我这就是个普通的旅馆，花钱建一个游泳池，那不是等着赔钱吗？”梁惠凯说：“你可以对外开放啊。”老板说：“县城这么小，市场的容量有限，他们的游泳馆还经营不下去呢，我能自找没趣吗？”
一个游泳池能花多少钱？建一个池子，贴上瓷砖，搭上棚子就行。而且宾馆里的也不用太大，20×20的足够了。梁慧凯合计一番说道：“你要舍不得出钱，我出钱给你建。我只有一个条件，给你建好后让我的人免费游泳就行。”
还有这好事？老板爽快的答应了。梁惠凯悻悻的说：“你的脸皮真厚。”老板洋洋得意：“兄弟，你知足吧！有人晚上总是偷偷的跑，我没告诉别人已经不错了。”梁惠凯脸色一滞：“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哈哈一笑：“那个人飞檐走壁，从五楼跳下来，却不知道落地的位置正好在我办公室后。开始我以为是小偷，便跟了出去，发现他去了对面银行的院里。院里停了一辆斯巴鲁，晚上开走了，早上又停在了那里。哈哈，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那个人？”梁惠凯讪讪一笑说：“我哪认识？不和你废话了，咱们成交！”
池子也不用太深，一米五就好，这样还不容易发生安全问题。梁惠凯出钱，老板雇车雇人，两台购机同时作业，一天下来初具规模。人多力量大，雇了几十个泥瓦匠一起上，一边修池子，一边搭棚子，几天的功夫游泳池就建好了。
每天中午两个多小时，病号在游泳池里锻炼，嬉闹，好不快乐！梁惠凯则买了一副杠铃，每天练举重，他要从力量上战胜那个泉哥。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快到中秋节了。金小芳也如他所愿，又怀孕了。梁惠凯的病号也有一半痊愈了，尤其是那个闷葫芦小李要走，让他去掉一块心病。看到这些病人恢复如初，梁惠凯颇有成就感，临走时给他们租了一辆中巴，每人一盒月饼、一束鲜花为她们送行。
回家的人个个打扮的光彩照人，在楼下等着中巴的到来。病友们一一拥抱道别，最后到了梁惠凯这儿。一位大姐和梁惠凯拥抱一下说：“谢谢你！……”话没说完，忽地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在梁惠凯脸上亲了一口，掩面而泣。她这一哭引得院里哭声一片，其他人感谢的话便说不出口，唯有“吻别”了。这可好，梁惠凯脸上满是口红、口水、泪水，弄了个大花脸。
汽车在一片哭声中缓缓的开走了，剩下的人还要接着战斗。好在大家看到了希望，觉得未来也光明起来。剩下的人少了，梁慧凯的工作量小了很多，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读读书，练练功，也提高提高自己的素养，不至于和女人们的差距太大。
中秋节要到了，在矿山时每逢过年过节要送礼，这次蹲监狱倒也成了好事，不用给他们送礼了。而且，有金宏泰关照想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过，秦狱长他们还是需要孝敬的，这个简单，三万五万就打发了。
中秋的前一天，多日不见的宋金花来了，代表卫生局慰问他们。两人再次坐在一起，梁惠凯发现她脸上多了一丝忧愁。宋金花开门见山说道：“小梁，姐离婚了！”果然不是好事！梁惠凯吃了一惊：“崔大福这是要放弃自己的政治前途了？”宋金花说：“江山和美女如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次他喝多了，被送到了急诊，认识了一个护士。护士年轻美貌，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所以姐不能占着鸡儿不下蛋，让贤吧。”
梁惠凯心里又是一惊，不会是时湘君吧？心里想着，却又盼着不是，没敢问出口，说道：“强扭的瓜不甜，离了也好。只是孩子归谁了？”宋金花说：“归我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办出国，我和孩子打算移民加拿大。”梁惠凯心里发酸，问道：“非要出国吗？”
宋金花说：“我和孩子都不想看到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后妈，离开这儿是最好的选择。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我也有责任。哎，这个社会太浮躁了，尤其是有了点儿钱，有了点儿势的人，用礼崩乐坏来形容也不为过。这种环境下做出什么事儿都正常，包括我，包括他，包括你。”
梁惠凯讪讪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金花笑笑说：“别生气啊！这一阵儿我反思了很多，人们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还是这个社会大环境出了问题。哈哈，我不是在给咱们开脱，而是说一个现象。好多日子没上讲台了，姐今天给你上堂课，过过嘴瘾。
古代的人还有份文明的气派，就连打仗都讲规矩，派使者、下战书，先礼后兵，兵对兵将对将等等，人人重情讲理，接人待物有规矩。历史上的清官也非常多，因为他们还知道遵循孔孟之道。
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千古楷模晏子，上报君王下恤百姓，不阿权贵铮言直谏；忠君为民的诸葛亮，举贤任能量才为用，廉洁奉公洁身自好；敢于直谏的魏征，淡泊名利克己奉公，倡廉守廉鞠躬尽瘁；还有救时之相姚崇、忧国忧民的范仲淹、身殉社稷的司马光、浩然正气的于谦，等等。
但是，到了风雨飘摇的后清王朝，尤其是被列强践踏过后，传统价值观开始崩塌，延续了千百年的由书院、科举和镖局构成的文化体系被废弃。我读过梁启超论述的改革国民性，他痛批国人四大缺点、六大劣根性，中国人残存的自信逐渐飘散，怀疑体制、道德、文化，从根子上全烂了。
建国以后风气好转，我们的毛爷爷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周爷爷没有子嗣，把毕生献给了祖国；无数的革命先辈抛头颅撒热血，把中国从一片废墟之中建立起来。那时候，好多人的心里只有革命，少有私利，男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更是少之又少，那样要被人唾弃的。
现在的人富了，尤其是好多先富起来的人，越来越薄情无礼，厚道全无。当官的贪赃枉法，有钱人为所欲为，好像成了普遍现象，好像成了炫耀的资本。大家都这样，你不同流合污反而混不下去。”
梁惠凯自嘲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为自己卑劣的行径找到了借口。”
宋金花一笑说道：“以现在好多人的观念，只要你成功了就是赢家，只有羡慕或者嫉妒，除非是当事人，或者还有传统观念的人，才会对你三妻四妾的思想感到愤慨。不过，梁启超还说过一句话：‘剥极则复，否极则泰。吾中国今日之弱，岂犹未极耶？思之思之。’翻译过来说，只要我们的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不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这个浮躁的社会迟早会改变的，别到时候你被当作地主来斗就好，哈哈。”
梁惠凯说：“哎，我也不想，可木已成舟，该怎么办呢？”宋金花说：“你还是舍不得！哈哈，学姐移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