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良心
李凡一路上没有说话，脸色愈发变得严肃。听到官府开始放粥的消息，才来了精神。
“走……，去看看！”他的话一出口，一行数十人赶着大车走了过去。
看到拥挤的流民，李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时间不长，就看到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李凡站在车上，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景。
一块空地上，二十几个大锅被支在架上。其中只有几口锅里是白色的米粥，剩下的锅里翻滚着不知名灰色液体，十几个差役、士兵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
在他们不远处，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维持着秩序。他们手持木棒，将想要上前的流民，打得头破血流。
流民们眼睁睁的看着一锅锅的米粥，不停地吞咽口水，却畏惧壮汉们的淫贼不敢上前。
一名师爷打扮的人走到流民们面前，使劲摇动折扇，似乎要扇走流民们身上的臭味。
“嗯……！规矩都懂吧！想要先喝上米粥，就把孝敬拿出来，否则就排队等吧！”他的话音落下，流民中就爆发出一阵喧哗。
时间不长就有人叫道：“白爷！白爷！小的有孝敬！”
中年师爷点点头，壮汉们立刻放那个流民进来。进来的流民瘦小枯干，贼眉鼠眼的看了一圈，才点头哈腰的说道：“白爷！小的弄到这个东西……，不知道……”
白爷嫌弃的用折扇挑过这货手中的玉佩，看了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错！不错！等会给他两碗粥，一个挑人的机会！”
“谢谢白爷！谢谢白爷！”这货连忙道谢，从怀里掏出个大碗，盛了两碗白花花的米粥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吃完，而是剩了一口粥，蹲在一旁看热闹。接着又有几人拿出东西交给白爷，有的喝了粥走人，还有的与先前那货蹲在一起，指着等待的流民，发出阵阵的坏笑。
很快就有一名年青的妇人上前，跪在白爷面前一言不发。白爷看了妇人几眼，嫌弃的一指等待一旁的几人。
贼眉鼠眼的那货顿时来了精神，躬身跑过来说道：“白爷！小的就选她了！”
白爷挥挥手，不耐烦的催促这货快走。那货拉着妇人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此刻再傻的人也看明白了，李凡一拍车上的粮袋，怒道：“这还是朝廷的粥棚吗？真是无法无天！”
李凡话音刚落，坐在路旁，挤不上去的老者，叹口气说道：“这位公子！山陕大旱，地上的裂缝能把车轮陷进去。
逃出来的都是命大之人，听说那边连观音土都吃光了，留下的人只能等死！
能有口吃的吊命就不错了，只是可惜了那些妇人，为了家里的孩子，名节算是毁了，过几天永定河里又要多处几具浮尸，造孽啊！”
老人的话听得李凡沉默了，现在可不是后世，灾荒之年饿死人太正常了。而且他只是个无职的散官，官府粥棚的事情根本管不了。
想了下，李凡叫过徐光启嘀咕了几句，徐光启点了点头，一行人就在官府粥棚不远处开始准备，官府的米粥很快放完，那位白爷返回粥棚内休息。
流民们在壮汉的驱赶下排队，领那些如同清水，只有几粒发霉粮食的稀粥。
就在流民们排队领粥时，不远处李凡他们支起数口大锅。一袋袋的白米被倒进锅中，很快浓郁的米香吸引了饥肠辘辘的流民。
一面大旗被竖了起来，上面：大明皇家赈灾，几个字格外显眼。
不少认字的流民纷纷涌了过来，看着还没有熬好的米粥吞咽口水。
李凡站在一辆大车上，扯开嗓子喊到：“皇家赈灾粥棚，只要排队就能领到米粥一碗！
捣乱插队者踢出队伍，不与施粥！
……”
一遍遍重复的喊叫，李凡的嗓子很快就哑了。流民们也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施粥，立刻围了上来。
也许是李凡的叫喊很有用，也许是官府粥棚让流民们养成了习惯，大多数人自觉的开始排队。有些人过来晚了，就想凭借身强力壮插队。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被赶出了队伍，里面好像就有贼眉鼠眼的那货。毕竟有戚金这个大块头在，威慑骨瘦如柴的流民还是轻而易举。
当第一碗米粥被盛上来时，流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双筷子笔直的插在米粥上，竟然没有倒下的迹象。
这还是米粥吗？流民们不淡定了，不停的吞咽口水。
“米粥太少了，再不抢就没了！”不知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嗓子，原本安静排队的流民，汹涌着向前挤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流民，仅凭戚金和几十个少年根本挡不住。
李凡也变了脸色，施粥点岌岌可危，难道第一次施粥就要被流民哄抢了吗？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爬上大车，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喊到：“乡亲们！你们以后还想喝到这样的米粥吗？
要是再向前挤，把大善人挤走，咱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们就不觉得脸红？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会有大善人施舍这样的米粥吗？你们要是伤了大善人，你们会心安嘛？”
李凡听到老者的喊声，立刻吩咐道：“快！把话重复一遍，让更多的人听到！”
少年们立刻分散跑向流民，一遍遍重复老者的话语。原本拥挤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长长的队伍再次成型。
李凡看了眼从大车上，畏畏缩缩跳下来的老者。拱手道：“多谢老丈，若不是您我等可就危险了！”
“哪里！哪里！小老儿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马上就能吃到浓稠的米粥，就这么失去，实在是可惜了！”老者同样拱手说道。
“来人！给老丈一碗米粥！”李凡说着将一碗熬好的米粥放在老人手中。
老人叹了口气，吃下第一口粥时，眼圈中泛起浑浊的泪水。
就在老者将米粥送到嘴边之时，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谁让你们施粥了？还敢冒充皇家，给老子动手，把粥棚拆了！”
话音落下，就有一名壮汉冲向老者，手中木棒狠狠砸了下来。周围的流民被吓得惊呼连连，却不敢上前阻拦。
“滚！”怒吼声响起，一个身影冲了上去，那名壮汉没反应过来就被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