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裂缝之战（下）
攻城的连续失败，使得李自成的心情越来越糟。数十万大军围在开封城下，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虽然只有精锐士兵能一天日三餐，两干一稀，其他人只能一日两餐，一干一稀。但是天长日久下去，仅靠从后方补给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如果不能迅速攻下开封，取得城内的粮食，几十万大军将不得不撤退。
加上天寒地冻，露营在野外，不像开封守军有厚厚的城墙遮挡北方的寒风，城外的闯军日日都有人冻死冻伤。今天早晨，从大营抬出的尸体就有数百之多。
所以，李自成的心里很烦躁，大帐中众将也都知道主帅的心情，嘈杂之声比往日小了很多。
“诸位，接下来该怎么攻城？”李自成威严的目光在帐下众将脸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被他目光扫到的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只有一边的宋献策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宋献策，河南永城人，精通“奇门遁”，以及谶讳之术，常年行走各地为人占卜吉凶祸福。崇祯十四年四月，由牛金星引荐加入闯军。由于常年云游各地，阅历丰富，深通人情世故，宋献策本人又擅长权谋机变，深得闯王李自成的信任。
宋献策一到闯营，就向李自成献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谶语。十八孩儿就是十八子，合起来就是个“李”字，暗示出李自成就是真命天子。这让刚经历了开封之败、丧眼之痛的李自成欣喜若狂，当即任命宋献策为副军师，位在牛金星之下。
宋献策长的身材极为矮小，面目丑陋，像猿猴一般，常为闯营众将耻笑。不过李自成身为一代枭雄，深知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对宋献策颇为看重，而宋献策也为李自成提出很多好的建议。
不过到底加入闯营未就，尚未站稳根基，宋献策急于表现自己，取得李自成的信任。
就是宋献策献出的计策，在大年初一用一百零八个妇女摆出了“玄阴大阵”，意欲破掉城头明军的火炮，并败掉明军的气运。
看到无人发言，宋献策“咳”了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队列，不顾众人谑笑的眼神，向李自成弯腰深揖到底。
“免礼免礼，宋副军师可有良谋？”看到终于有人出来，李自成喜出望外。
昨天的计策功败垂成，被明军破掉，可李自成对宋献策并无不满，因为事实证明了宋的“玄阴大阵”还是有效的。
宋献策坚持行完礼，站直了身子，用手一捋颌下几根稀疏的鼠须，一脸严肃的开始了说话。可是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格外的好笑，就有数人笑出了声来。
李自成严厉的扫视了在场众人，这才压下场中的笑声。
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蔑视，宋献策神色不变的道：“闯王，昨日咱们摆下玄阴大阵时......”
听到他提起玄阴大阵，帐下众人再也忍不住笑意，纷纷笑出声来。用一百多妇女赤身摆出大阵，并用**对准城墙，这得多么猥琐的人才能想出这样下流的主意啊！李自成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闯王，”等众人笑声低了些后，宋献策脸色不变的继续了：“城头大炮炸了镗，那时我就忽然想，火药既然能使大炮炸膛，如果在城下多放火药，是不是能炸开城墙？”
听了宋献策的话，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火药炸城！这种攻城方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场的众人或是流寇多年、攻城略地，攻占的城池不在少数，像刘宗敏、袁宗第等；或是学富五车、见闻博广如举人牛金星、李岩。像攻城之法他们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如云梯攻城，挖掘地道，等等。可是炸城之法却闻所未闻，不过细想之下却不无道理。火枪炸镗、火炮炸镗之事在军中并不罕见，火药做成的炮仗爆炸会把炮皮炸碎的道理每个人都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开封城墙做成个大炮仗，只要挖开城墙，埋上足够的火药，用火一点，“砰”把城墙炸塌，然后闯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开进开封。这宋矮子的提议真是不错！
当下里，众将议论纷纷，对宋献策炸城的建议一致的赞同，能轻松打下开封，谁也不愿让麾下儿郎送死。再说，即使炸城不成功的话，不过是浪费一些火药，又算得什么？
李自成看众将都同意炸城之策，满意的点点头，对能想出这个主意的宋献策很是赞赏。能在关键时刻拿出破敌之策来，这宋献策真是军师之才！
众人之中，唯有军师牛金星不是那么的兴奋。看着得到闯王李自成赞赏的宋献策，牛金星心中充满了嫉妒。他把宋献策引荐给李自成是为了在得到个臂助，现在没想到宋献策表现越来越好，已经隐隐有压倒他的趋势，长此下去，自己在李自成心中的地位必然下降。
简单讨论之后，李自成就定下了炸城的决定，不过在找执行的将领时却出现了冷场，没人愿意去执行炸城。
谁都不是傻子，炸城是个苦力活，需要冒着城头的打击，在城墙上掏洞，装运炸药。城池炸开后，进城抢掠才是大大的美差。因为开封城的抵抗触怒了李自成，城破之后，必然会同意大家屠城，有抢钱抢粮抢女人的美差在，谁愿去干挖洞炸城的苦力活。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岩等新附的闯军将领。李岩苦笑了一下，就要主动站起，接过这个差事，既然逃不过不如主动一些。
谁知道宋献策却抢先请命：“闯王，既然炸城是由属下提出，就由属下负责执行吧！”
众将一下子愣了，你宋矮子只是个副军师，出谋划策还行，带兵上战场哪里轮得到你？
李自成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宋献策，他实在是不理解宋献策为什么这么做。是要出风头？还是想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