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永恒黑暗（七十六）
一双眼睛。
一个世界。
我从未将这两者划过等号。
即便蛇人眼带给过我太多的不可思议，更有许多，直到现在我依旧想不清楚，它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但用一双眼睛去创造一个现实世界，或者改变这个世界，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一双眼睛中会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不可能的，你疯了杨雪，你怎么知道那棺材中的记录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这么多的人命，谁来赔？”
杨雪非常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讨厌，一旦分手了，就完全没了哄着我的义务，对吗？你这冷水泼的，我非常不开心。”
“你真的疯了，你现在的样子我好像不认识你……”
杨雪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摆了摆：“no，no，no，是你从来都不知道，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这幅身体的你，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能够算是认识。”
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但想通总归是有些局限性的，当有些东西突破那局限的范围，还是会让我的心，变得很疼。
尤其是那句“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能够算是认识”，我居然还无话可说，只能够看着杨雪，然后……还是看着。
“现在四只眼睛都被我找到，你也在我身边，集齐了一切的道具，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杨雪看着我，然后对我伸出一只手，不是拉着我，而是希望我牵着她的意思。
我的手没有抬起来。
“绝情，真是绝情。”她的神态看上去有些疯癫，她收回了手，转身看着方泽：“抓住他。”
几乎是方泽动的同时，我迅速遁地！
刚刚聊天的过程中，我已经用地下的植物挖好了隧道，我不能被他们捉到，虽然说棺材上记载着四只守卫蛇人眼同时觉醒，我便会化身八歧大蛇，但事实上，也许这一切并非如此，否则杨雪为什么一定要捉到我呢？只是让我变成八歧大蛇，在哪里不可以？
而她也没有急着用之前得到的先祖之血控制我的精神，说明，那些东西是留给觉醒后的我。
她必须先控制我，才能够觉醒我。
所以我必须逃走。
可也许是我真的低估了方泽的能力，我遁地的同时，他也遁了下去，顺着我的坑，挖土追着我！因为我的移动，身后的隧道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即便有一些泥土、藤蔓阻碍，但依旧挡不住方泽的双手，他终于是抓住了我的脚，然后在泥土中与我厮打了起来。
他的速度超越我一些，力量大概与我持平，但总的来说，还是比我更加有优势的，他就像黑面具一样，有着充足的战斗经验，不是单纯的比拼力量的情况下，我很难发挥出优势。
我们终于双双破土而出，就在方泽再一次向我进攻时，我左侧的虚空，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一条蛇尾从那缝隙中伸出，重重的砸在我的身上。
是赵御出手了。
被他干扰，方泽成功给我的头部造成了重击，震荡让我的双眼不适，而这时，无数黑色丝线从天而降，是杨雪的蛇人眼！我被黑色缠住双手、蛇尾，然后缠住我的黑色丝线越来越多，终于，我被紧紧包裹住，就像一只被封印的木乃伊。
一对三，我终于还是输了。
“带上他，上路。”杨雪的声音现在带着一股魔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巨大的锤子砸向我的胸口，让我感觉异常的沉闷。
“去哪里？”赵御问。
“五伝山锁龙井。”
五伝山？为什么会是那个地方？
我张不开口，但我非常想询问，可惜没人能够听得到我的心声，我似乎被他们带着穿越了一扇门，再次睁开眼，我依旧被杨雪的黑色丝线捆着，而人也出现在一片黑色的囚室之中。
在我的面前，是杨雪。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她。
“五伝山锁龙井的地下迷宫。”
我看着周围：“那不是被我们毁掉了吗？”
“迷宫的深层，那迷宫，不止一层，如果不是棺材中的记录被我看到，我也不会知道这里。”
不止一层？
我记得米娜曾经对我说过，她在这里会不感到寂寞。
而这迷宫又不止一层，所以难道说……
“这深层迷宫，是用来做什么的？你要创造八歧大蛇，觉醒我的蛇人眼，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杨雪看着我，但没有立刻回答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我连最后知道一切的权利，都没有吗？”
起初杨雪没说话，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转了些什么，突然回过身，看着除了脑袋，被密集的黑色丝线捆住的我，说道：“看在你我从前那一点情分，我告诉你。”
她坐在我面前的一块巨大的石台上，对我说道：“你虽然不是这世上第一只蛇人，但却是蛇人中最特别的存在，很多次，你都成了蛇人历史上非常重要的存在……领导者？差不多吧。而这里，葬着最初的你，你开发出永生之术前的那个你的尸体。也许你从未死去，所谓的永生术，不过是长久的保存你最初的身体，然后无限制的将精神分离到其余个体中，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既然有这种猜测，你何不毁掉那尸体。”
“我是那样想过，但可惜，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棺材中的秘密，说真的叶瀚，你该痛恨这件事的，如果我不知道，也许这辈子，我都会留在你身边装作一个深爱你的女人，与你共度余生，等待你下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然后再想方设法的毁灭你。当然，那尸体本身也无法被毁掉，无论火烧，水侵，雷击，它都迷之完好无损，即便被我努力切开，也会完整的复原，它就像一堆磁铁沙，会不断的吸引着对方，重新构成身体……当然，这些和棺材中的记录一模一样，那就是一个无法被毁灭的尸体，只能够唤醒，然后杀死。”
唤醒？
所以杨雪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杨雪站了起来，走向我，抬起手，被她的黑色丝线捆住的我便漂浮到半空之中。
那些黑色丝线明明没有与她的眼球连接，但却还是可以听从她的命令。
“你要对我做什么？”
杨雪没有继续和我搭话，她的左眼再次射出黑色丝线，丝线一条条的抓在她刚刚坐着的那块巨大石台上，石台被掀起，那下面居然是一段长方体的空间，漆黑一片，被一层黑色的迷雾覆盖。
当那迷雾渐渐散去，我看到了一具干枯的人形尸体。
“我刚刚说的，就是他。”
“他？第一个我？”我看着杨雪。
她没回应我这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末日神殿中记载，当四只君主守卫的眼睛全部觉醒时，初代尸体会与君主现在的身体融合，进化为蛇人的最终形态，四尾分裂为八尾，八尾生蛇头，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兽……传说中的八歧大蛇的原型，也许就是这巨兽。”
“你已经觉醒了那孩子？”我看着杨雪。
“没错。”
“……”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抬起头：“曾经那个拼了命也不想让小安成为蛇人的杨雪，到哪去了……”
“可小安还是成了蛇人。”
“所以你就可以不管别人的孩子了吗？”
“别对我圣母，恶心人。”
说完，杨雪挥动手臂，将我重重的摔在了那口棺材里，她动怒了，她被我的话刺激到。
所以我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更加悲伤。
厚厚的石板再次落下。
我陷入了似乎会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我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我也无法动弹，我的手脚依旧被杨雪困着。
我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我自己的心跳。
它越来越慢。
可马上，一件让我精神绷紧的事情发生了，我听到了心跳，但却不单是我一个人的。
两段心跳，频率完全不同。
我的心跳越来越慢。
它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我……要被吞噬掉了吗？融于一体，是否记忆也会恢复，我还是我自己？就算还有我的记忆，主导者是谁？我会是谁？
我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无力过。
渐渐的，我感受到自己陷入一大片的柔软之中，越陷越深，它们将我吞没，包裹，溶解了杨雪的黑色丝线，然后钻入我的身体，那一刻，我已经不属于我。
石棺，容不下我。
我爆发出完全无法被控制的强大力量，我的身体开始疯长。
我分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我只感觉我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尾巴，那尾巴又迅速分裂成为两条，两条分裂为四条，接着四条再次分裂！
我就好像一条巨大的八爪鱼。
可马上，我又道理了。
我意识在上浮，仿佛灵魂出窍，它们分裂，分裂成八分，汇聚在尾巴上，尾巴的尖端裂开，一张张如血盆一般的蛇口张开，森白的獠牙，猩红的蛇信……
我仿佛又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
巨兽的咆哮在我耳边，但仔细听听，那似乎是我在叫。
遥远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座巨岛，它从天而降，各种恐怖生物以岛屿为中心，四散开来，攻击着这个世界任何它们可以看到的东西，那是……城市迷宫吗？
我有仿佛看到了古川武，带领着大批蛇人亚种死侍，浩浩荡荡的出现……
然而两者的破坏，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每一头蛇口张开的瞬间，都会吐出一束暗红色的光，光线所到之处，一切化为灰烬。
这模糊的恐怖的灾难的记忆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不……不是，这不是真的……不……”我挣扎，还在努力挣扎，可我似乎什么都控制不了，只能够看着残存的人类不断被毁灭。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耳边。
“还不交出控制权吗？交出来，毁灭你，这些灾难便结束了。”
那是杨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