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恃美行凶

  几人说笑着，一路步入城堡大厅。
  中式装修的厅堂，古色古香。几簇简单的绿植鲜花点缀，暗香袅袅。
  老佛爷换了身藏蓝色唐装，幽幽的蓝衬得她银发如雪，五官柔和。
  看到云天，她先是一怔，跟着面上就展露出慈爱的笑。
  “哟，乖曾孙，我的乖曾孙来了！”
  老佛爷激动地上前，俯身去抱云天，可她的手刚碰到云天的稚嫩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推开。
  唇红齿白，丰神俊秀的小糯米丸子就那么站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戒备地看着她。
  老佛爷毫无防备，趔趄地退后两步，险些跌倒。
  幸好她身后，芳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老佛爷，小心！”
  粉寨众人瞬间变了脸上，几个女保镖上前，怒目瞪着云天：“放肆，敢对我们老佛爷不敬！”
  他们说着，就要动手把云天抓起来。
  老佛爷堪堪稳住身形，急忙阻止道：“没事，我没事，不怪他，是我唐突了。”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云天身上，温和慈和：“宝贝，对不起啊！是我太唐突，吓着你了吧？”
  不等云天回答，她就松开芳草的手，缓缓上前，俯身尽量保持和云天平视：“我是你太奶奶，亲亲的太奶奶，我跟你和你爹地都做过亲子鉴定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和你爹地长得真像，这爹地和你爷爷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们家的基因，一看就是一家人。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抱抱你，摸摸你，可以吗？”
  激动、卑微，老佛爷一贯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小心翼翼。
  而云天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到我了。我不管你是谁，这都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把我爹地掳到这里来的理由。”
  众人一惊，互相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小家伙未免也太狂了吧！这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恃美行凶吗？
  老佛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粉寨的族长，是粉寨的国王，还能被他压住？
  然而，下一秒，众人面前就出现更让他们难以置信地一幕。
  老佛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眉眼连连点点头：“是是是，是我处理得不好。但这就是个误会，是我用错了方式。”
  霍厉霆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看了云天一眼。
  云天傲娇地仰着小下巴，面色平静道：“好，算你们诚实。用错方法，只能说明你们太笨。但为了确定你们是真笨还是装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难得宝贝肯主动打开话题，老佛爷自然喜不自胜：“当然、当然，你随便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众人看着老佛爷的样子，不由暗暗咋舌。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威武霸气、说一不二的老佛爷吗？
  当初还以为少主回来能压一压老佛爷一头，没想到最后压住老佛爷的竟然是少主五岁大的儿子。看来这传说中的隔代亲未必就真是隔着一代，它可能是隔两代。
  云天左右看看，很快问出第一个问题：“害我爹地养父的人，是你们吗？”
  老佛爷摇摇头。
  云天想了想，又道：“那害我爹地养母的呢，是你们吗？”
  老佛爷略微迟疑，点了点头。
  红玫瑰生怕两人关系急转直下，连忙从旁解释：“那个白女士不是好人，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小施惩戒。”
  云天冷冷地蔑了她一眼：“让你插嘴了？”
  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红玫瑰讪讪地缩缩脖子，躲到白百合身后。
  云天转头看着老佛爷，继续道：“你真的是我的亲太奶奶？”
  虽然他说的是疑问句，可“太奶奶”三个字落在老佛爷耳中，妥妥变成了陈述句，不但是陈述句，而且简直就是在叫她一般。
  老佛爷眉眼一弯，立刻激动地点点头：“是是，我就是你的亲太奶奶。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他们拿亲子鉴定报告给你看。”
  她说着，就示意芳草去拿东西，然下一秒就听云天冷冷道：“你是我的亲太奶奶，还让他们下毒害我？”
  老佛爷的笑意僵在脸上，面色瞬间煞白。
  白百合连忙上前：“抱歉，这件事和老佛爷无关，是我们办事不利。那个书签，我们原本是送给霍南山的，只想着他毒发之后跟少主的关系就会曝光，没想到他把东西转赠给了您。小少主，对不起！”
  白百合说完，立刻对着云天深鞠一躬。
  红玫瑰见状，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深鞠一躬：“对不起，小少主，毒是我下的，跟老佛爷无关。”
  “你们都是我的人，奉我的命令行事，又怎么会与我无关？”老佛爷愧疚地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方法不当，才弄出这么多事来。”
  她低头看向云天：“宝贝，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云天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个人，讥诮地勾唇：“我爹地的养母现在马上就要死了，你觉得我会原谅一个杀人犯？”
  老佛爷一怔，旋即就反应过来，小家伙这是在提醒她补救的机会呢！
  她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些家国大业，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和这宝贝疙瘩缓和关系，立刻对红玫瑰和白百合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把快把解药送过去救人，立刻马上！”
  “是。”白百合和红玫瑰应声，连忙朝着几位主子抚了抚礼，转身就往外走。
  云天侧目，幽幽地看向霍厉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打算给外面那些姐姐、阿姨、奶奶们做老大么？”
  霍厉霆从进屋后就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祖孙俩你来我往的对话。
  此刻，他菲薄的唇微勾，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戏谑：“现在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老佛爷对你比对我更感兴趣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老佛爷理直气壮地坦白道：“你既然清楚自己的位置，还不跟着小红和小白去？你不是一直想走吗？赶紧走！”
  芳草站在老佛爷身后，看着这一家三口，深埋下头，忍笑忍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祖孙四代，一个比一个厉害，翻脸各个都比翻书快。
  霍厉霆微怔，未及开口说话，老佛爷已经对着快走出门的红玫瑰和白百合喊道：“小红小白，回来，把这个人也带走。”
  这会儿不是“乖孙”，更不是“辰儿”，而是“这个人”！
  红玫瑰和白百合顿住脚步，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替霍厉霆默哀一秒。
  不愧是她们的老佛爷，果然是智慧超群，当机立断！
  霍厉霆淡扫云天一眼，深眸中闪过担忧：“他是来找我的，我就这么离开，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他亲太奶奶，还能亏待他不成？”老佛爷不悦道。
  云天看着霍厉霆，目光中透着淡淡嫌弃：“我要在这里多玩几天，你留在这里确实碍事。”
  霍厉霆垂眸看着云天，目光严肃：“你确定？”
  按照老佛爷现在的态度和初衷，他们父子俩很难一起离开。但若是云天留下，就等同于替他受过，要替他做质子。
  云天自然明白霍厉霆的担忧，他淡定地点点头：“我确定。这里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再说，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我可不想看着我妈咪一个人在家辛苦，收拾你留下的那些烂摊子。”
  霍厉霆的眸子转了转，犹豫片刻只能妥协道：“好，那我先回去，等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和你妈咪一起来接你。”
  云天不耐地摆摆手：“啰嗦！走吧走吧，赶紧走！”
  老佛爷立刻趁机对红玫瑰和白百合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少主回去，治病救人。”
  “是。”红玫瑰和白百合应声，一左一右站在霍厉霆身边：“少主，请。”
  她们的态度威严急切，仿佛霍厉霆只要再犹豫，她们就会架着他的胳臂把他拖出去，决不允许他留在这里干扰老佛爷和云天共聚天伦。
  霍厉霆暗叹口气，深看露西一眼，无声道：照顾好他。
  露西会意，默默地朝他眨眨眼：放心！
  看着霍厉霆和小红小白的身影消失，老佛爷的视线又回到云天身上，笑眯眯道：“宝贝啊，你刚才说觉得这里好玩，那太奶奶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云天看看她，又看了看沙发边那根玳瑁手杖，淡淡道：“你的腿脚太慢，还是算了吧！还是找几个年轻力壮，最好是和我没有代沟的吧！”
  芳草无语，这小少主也太难伺候了吧！捕捉到他扫过手杖的眼神，她又不由怔住，难道小少主是心疼老佛爷，怕老人家累着？
  老佛爷毫不介意，满脸欣喜：“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芳草，快，安排几个脑子灵光的年轻人，好好陪着你们小少主到处转转。”
  “是，老佛爷。”
  芳草恭敬地应声，立刻叫了几个年轻细致的人过来。
  露西悄悄扯了扯云天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主人，您真的要在这里玩吗？如果您只是为了帮先生脱身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机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凭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她相信云天已经明白。
  云天淡笑，神情坦然：“这里的大好山光以后都是我的，我在自己家里玩几天有什么关系。”
  反正如果他想走，这里也没人能拦得住。
  “我就勉为其难先视察视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升级的地方。”
  言落，他率先转身，果断地出了门。
  老佛爷看着他挺直的腰板，傲气的眼神，脸上的每一道周围都透着骄傲：“看看，这小家伙多酷，不愧是我们费家的曾孙啊！”
  “是是，而且还都是面冷心热呢！”芳草暗笑，愉悦地附和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少主。毕竟，这样集美貌和智慧与一身的大宝贝，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
  ……
  市立三院，精神科。
  夜深人静，肖暖和医院专家组的专家们，捧着咖啡，在走廊上透气。
  路灯雪白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成，透出无望的颓然和寂寥。
  张医生盯着黑沉沉地天，长叹口气：“所有方案都行不通，现在还是只能靠肖老爷子的银针，勉强让病人的脑神经处在休眠状态。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完全遏制毒素对她身体的侵蚀。”
  “是啊！”黄医生感叹：“我联络了些国际上的专家朋友，他们也说从没见过这种毒，感觉应该是混合改良过的品种。除非找到下毒的人，确定毒药的配方，否则肯定回天乏术。但现在病人的情况越来越差，各项生命指标太低，恐怕撑不到我们找到配方了。”
  随着黄医生话音落下，众人面上都露出黯然的神情。
  忽然。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着护士长惊慌失措的声音：“肖小姐、张医生，不好了！病人又发病了，她的血管在暴起，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护士长双手颤抖得比划着，她从业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病情。
  肖暖和肖老爷子对视一眼，不敢耽搁，拔腿就往病房跑。
  众医生专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冲了过去。
  病床上，白雪如安静地睡着，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可她裸露的脖子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起，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分分钟就要爆裂开……
  监护仪上，她的心电图混乱不堪，如同连绵的山丘时高时低。
  张医生诧异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这也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病情？”
  众人感觉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被爆开的血管崩一脸，不自觉地往后撤了撤。唯有肖暖往前两步，修长手指轻扣上白雪如的脉门。
  脉息微弱，时断时续，已经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了。
  她无助地看向肖老爷子：“外公，还有别的办法吗？”
  霍厉霆已经深入虎穴，她务必要尽可能的为他、为他们争取时间。
  肖老爷子迅速上前地为白雪如检查，权衡片刻，他花白的眉宇间凝起孤注一掷地决绝：“你随我一起，给她施针，只能全力一试，能撑多久算多久。”
  “是。”肖暖应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银针准备。
  肖老爷子站在病床的左边，指尖捻起一根银针。
  肖暖站在病床右边，手指随着肖老爷子捻起同样型号地银针。
  肖老爷子在白雪如左边的穴位上落下一针，肖暖便在白雪如右边的相同穴位落下一针，祖孙俩谁也没有说话，默契地配合着。
  前几针落下，白雪如身上的血管凸得更厉害，所有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陆浩然接到护士电话，从实验室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种病情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病毒和狂犬病的可治疗范围了。”
  旁边，护士长咽了口唾沫，紧张道：“那、那是什么意思？”
  陆浩然深吸口气，声音低沉：“是死亡的前兆，没救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肖老爷子和肖暖又同时落了一针。下一秒，奇迹出现，白雪如脖颈上凸起的血管竟然挺直了臌胀，而且隐隐有缩小之势。
  “不长了？”
  “不长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面上都是浮现出欣喜之色。
  可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就听病床之上，白雪如“嘶”地猛抽一口气，整个上半身如弹簧般一下子弹了起来。
  她的眸子陡然睁开，猩红如血，双臂铁钳似的一把掐住肖暖的脖子。
  她瞪着肖暖，机械地龇着牙，喉咙中发出“咯咯”地怪笑声。
  肖暖的注意力全在老爷子和针上，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白雪如结结实实地卡住喉咙，窒息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她手中银针，几乎是本能地扎上白雪如手腕上的穴位，可白雪如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
  “嫂子！”
  陆浩然惊呼出声，冲上去就去掰白雪如的手。
  其他人见状，连忙过去帮忙。
  可白雪如的手就像铜皮铁骨般，几个人同时用力都掰不动。
  眼见着肖暖的脸色越来越白，陆浩然急得快哭出来，抓起旁边的医疗器械就往白雪如脑袋上砸。
  “住手，别急，让我来。”
  千钧一发之际，肖老爷子沉着的声音响起。
  他迅速从针带上取下一根超长的银针，直接朝着白雪如头顶扎下，跟着又取出第二根，朝着白雪如耳侧刺下……
  如此三根比手还长的银针刺下去，白雪如终于松开肖暖，两眼一翻，“咚”地倒回床上。
  颈上的桎梏一松，大口大口地新鲜空气拥入，肖暖身体一软，抚着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
  “嫂子小心！”陆浩然连忙扶住她，怒不可遏地环视过病房里的其他人：“是谁？是谁把绑她的绑带松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