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父母争吵
暖阁里，梁氏笑容犹挂在脸上，见柳氏仓皇的走掉，连来的目的都没说，只觉得心底真的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亲昵的拉起了女儿的手，若女儿落水真的是柳氏所为，那她必然不会放过柳氏，她一味的忍让只是想给女儿一个稳定富贵的环境，可现在女儿连安全都受到威胁了，她的忍让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适才那番话说的是极好，但是切记不可锋芒太露。”梁氏忍不住还是叮咛了女儿一番。“阿囡放心，若阿囡落水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娘自是不会放过他们。”
顾雨绮点了点头，她心底一片柔意，母亲眸光之中迸发出来的坚定让她欣慰不已，因为原先布在她双眸之间的郁结之意已经荡然无存，“对了，娘你刚才那套剑法是叫什么？”
“那套剑法是你外公教的。算是我们梁家的家传剑法，名为无影。你若是喜欢，明日娘便教授与你，我们梁家还有一套奔雷枪法，你想学吗？”梁氏柔声问道。
“想学，自然是想学的！”顾雨绮一脸的惊喜，跳起来搂住了梁氏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下。这是天上掉馅饼的节奏，顾雨绮喜不自胜，前世的梁怀玉可没提过什么枪法的事情。估计是自己前世表现的太恶劣的缘故。。。。。顾雨绮又有点汗颜。
女儿如此热辣的表达心底的喜意，弄的梁氏一怔，看着女儿那天真细致的容颜，梁氏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开去，不管顾怀中怎么欺骗，怎么薄情，她这生还有女儿，即便是为了女儿她都不能消沉下去。这套剑法和枪法都是梁家的家传剑法，当年她与顾怀中成亲，就曾亲自将这套剑法和枪法偷偷的传给了他，后来被父亲察觉，来信将她说了一顿，倒也没惩罚她。
那时候她觉得顾怀中会一辈子的爱她护她，可。。。。。。一想到这里，梁怀玉的心中就是一阵的酸痛。他在边关纳妾生子这些事情他居然瞒了她那么多年，若不是她搬来京城，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就连和他在一起的父亲都没察觉到，可见他是有多提防着梁家人。
顾雨绮这么好，她若是不能为女儿撑起一片天，枉为人母啊，思及至此，她的心境便又开阔了些，之前是她想不开，她哪里比不上那个柳月，将门嫡女，世家出身，文武双全，性子也算开朗温和，怎么就拴不住丈夫的心。现在看来，拴不住丈夫的心，或许错不在她。
母女两个亲昵的暖阁里又说了会话，梁氏先将家传的剑诀说给顾雨绮听，让顾雨绮背下来。
顾雨绮学东西是极快的，那剑诀和枪决虽然拗口，不过梁氏教了两遍，顾雨绮就牢牢的记住并且流利的复述出来，这叫梁怀玉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母女两一个教一个背的时候，张嬷嬷又来传话，侯爷来了。
梁怀玉的笑容微微的一滞，平素他都不怎么在这个时候踏入挽心斋的，柳月才走了不久，他就来，莫不是为了刚才顾雨绮教训了柳月的事情？她看了一眼顾雨绮，见顾雨绮丝毫没有受半点影响，心也稍稍的安稳下来，横竖她护着女儿就是了。
顾怀中打开门帘走了进来，顾雨绮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渣渣的便宜爹，他现在三十岁，身材高大健壮，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不得不说，顾怀中的面容是十分英俊威武的，不然母亲当年也不会对他一见倾心。一身玄色滚着银边的长袍包裹着他健硕的身躯，给人一种杀伐狠绝的凌厉，多年的舔血战场造就了他如此的气质。不管怎么说，这渣渣爹的外表的确不凡。
梁氏带着顾雨绮给顾怀中见过礼后，命人送来了茶点。
“侯爷怎么在这个时间过来？”梁氏淡淡的问道，表面上她是在闲话家常，可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浅浅的讥讽之意。
来京城将近三个月了，除了顾雨绮落水那次他主动过来了一下，其他的时候除非是初一或者是十五，他都不会主动涉足挽心斋，即便是初一和十五过来，也是趁着夜深了才姗姗来迟，和自己说不到两句话就安寝，亲密的事情只在她来京城的第一天做过，敷衍的很，以后就以梁氏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给推脱掉了。他其余的时候都是在柳氏那边歇着，不知道柳氏是怎么做到的，顾怀中对柳氏如此的死心塌地。
人心啊！想到这里，梁氏的心底寒意点点。
顾怀中看着妻子略带淡漠的面容，心底也是思潮涌动。
顾怀中虽然已经封侯了，可是在面对梁氏的时候心底依然还是有诸多的不自在的。原本她就是镇国将军的大小姐，当年下嫁于他，他虽然受宠若惊，对她又爱又敬，也是过过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生活的，可是他毕竟是高攀了。
当他回到边关意气奋发的时候，无意听到昔日同袍好友背后的议论，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扣下。原来他所立的所有战功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个当镇国将军的岳丈而已。
流言和非议一次两次的他可以容忍，但是总是萦绕不绝就叫他心底很是吃不消了，渐渐的他心底对梁怀玉以及镇国将军有了些许的怨。这年头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就如同着魔一样的疯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岳丈以死，他觉得还是摆脱不了他的阴影。看到梁怀玉，更是如同岳丈就站在她的背后一样。他知道是自己亏欠了梁怀玉，可是他就是对梁怀玉再也回不到原本的那种出自心底天然的慕恋中去。倒是柳月一直任劳任怨的陪在他的身边，以他为天，叫他心生爱怜。
反正他在梁怀玉带着顾雨绮入京的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梁怀玉能容柳月也就罢了，若是梁怀玉容不下柳月，他就是拼着宠妾灭妻的骂名被谏官弹劾，也要为柳月挣下一口气。
适才柳氏去书房找他，脸上愁云满布，他一再追问才知道柳氏来给梁氏请安，却遭了大小姐一顿教训，连带着顾思阳也遭了殃。一个十岁的女娃能懂什么，只怕真正要教训柳氏的是顾雨绮背后的梁氏，他心底一时气愤才来了挽心斋，可是到了挽心斋的门外，他听到挽心斋里梁氏正在教顾雨绮剑法和枪法的口诀，心又软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能有今日，除了自己的努力也离不开岳丈的一路提携和教诲。军中那么多寒门子弟，武功好的也不在少数，怎么就偏生是他出息了呢。顾怀中心底有愧，要给柳氏找回面子的心也就弱了几分。
当年他虽然武功不错，但是都是军中所学，难以出类拔萃，他的武功是在梁氏教授了他梁家的无影剑法以及奔雷枪法之后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的，可见梁家家传武学的精妙之处。他的一切可以说都是摆屋子里这个女人所赐，但是他却辜负了她。
“呃。。。。”顾怀中一犹豫，原本他是一肚子的怒气的，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柳氏辩驳几句。
“父亲。”见顾怀中犹豫的样子，顾雨绮忍住心底的不适，故作亲昵的扑到顾怀中的怀里。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自己这个便宜的渣爹。前世，梁氏才死不久，他就扶正了柳氏，对于梁氏来说，他情谊全无，一门心思都在柳氏的身上。这样的父亲哪里值得她尊重？只是前世她懒得管这些事情，这些人对于上一世的顾雨绮来说都不过是一群路人罢了，并非她的亲人。
被女儿一扑，顾怀中下意识的接住了女儿小小的身躯，虽然他对顾雨绮这个女儿相当的陌生，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见她愿意亲近自己，心底也有点喜欢。
“父亲刚才柳姨娘和大弟才刚来，您就来了。”顾雨绮故意歪着头天真的说道。“大弟不肯喊我做姐姐。”她睁大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看着顾怀中，眼中是被她生挤出来的泪光，“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为何大弟弟不肯认我？”
顾雨绮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说的一脸的委屈，她现在的优势就是年幼。。。。。她只是将这种优势扩大了一下而已。
果然顾雨绮的话一出口，顾怀中眸子之中的怒意就淡了些许，柳氏只是说顾雨绮教训了顾思阳，还给她上了规矩，却只字未提顾思阳不肯认顾雨绮的事情。顾思阳闹别扭不肯认梁氏和顾雨绮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怕委屈了柳氏母子，才一直当没看到。顾思阳是他看着出生的，又是男丁，他平时对顾思阳多有偏爱。
“思阳也是我的儿子。”梁氏见女儿一番话语，心底想笑，却是强忍住，帮着女儿说道，“打从我来京城，思阳就没叫过我母亲，这孩子脾气倔，不认我也就算了。但是阿囡是我与侯爷的孩子，是那孩子的长姐，若是他们姐弟之间起了嫌隙，再传了出去，对阿囡和思阳都是不好的。”她说的委婉，顾怀中可是在军中混了很久，一下就听出了梁氏话语之中的意思。
他虽然现在贵为定远侯，但是只是朝中新贵，比不得那些门阀世家。他膝下就只有顾雨绮，顾思阳还有顾思雨三个孩子，顾思阳还是庶出，将来侯府如何，三姐弟必须相互帮扶着。他因为姻亲而青云直上，顾思阳将来又何尝不是要走这条路才能稳固住侯府的地位，提升他自己的地位。顾雨绮和顾思雨两姐妹对顾思阳将来的助力也是不容小觑，京中世家盘根错节，利益相连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姻亲？
如今他身在朝堂，就不得不多考虑这些事情，柳氏的出身太低，只怕顾思阳将来难以娶到世家宗亲的女儿回来，但是顾雨绮不一样，她不光是侯府嫡女，就连母亲也是出自江南世家，身份够高，若是她将来能搏一门好亲回来，又肯帮趁着顾思阳的话，那顾思阳就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顾怀中的神色缓和了很多，原本一肚子的质问也被他系数咽了回去，出言安慰道，“夫人说的极是，思阳那孩子也是被他母亲给宠坏了。”他无心一句话，让梁氏心底噌的冒了一团无名之火。
“他母亲？”梁氏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顾怀中，“难道在侯爷的心目之中，柳氏才是侯府的夫人吗？敢问侯爷如此是将我置与何地？”
顾怀中这才惊觉自己将不该说的在梁氏的面前说了出来，虽然在他的心里，柳氏才是顾思阳真正的母亲，但是理法上梁氏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才是侯府夫人，只有她有资格是顾思阳的母亲，身为妾室的柳氏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他一时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连声的安慰着梁氏。
梁氏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三个多月了！她带着顾雨绮来了京城三个多月，心底的委屈她压抑着不说，弄的自己病倒，女儿又莫名的落水，这边过的一塌糊涂，而柳氏却是丝毫无损，依然华服玉食的过着，她甚至连当家的权利都让了出去，今日不过是在自己这里受了零星的委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巴巴的过来帮她找回面子。若是现在她还忍，那她和女儿还不如趁早早点回江南来的干净！
“侯爷，当年你娶我，我敬你爱你，在江南一直等你，一等就是十年。我父亲病亡，发丧回江南，你不回来也就算了。如今我带着阿囡入京却发现你还有一个美妾相伴，儿女双全。你瞒我十年，为的不就是保护她们。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梁氏将自己一腔的怒意都发作了出来，激动的脸上都带了些许的潮红。“如果侯爷真的觉得我们母女碍了侯爷的眼，那好，明日我就陪着侯爷上了大理寺，写下和离书，从此侯爷愿意让顾思阳喊谁母亲，我都不会再说半个字！”
大齐律法，一品诰命不能休弃，只能和离，并且要上双方都去大理寺府衙说明和离缘由。
梁氏这一翻脸，叫顾怀中瞬间就挂不住了。本就是他对不起梁氏，若是梁氏因为柳氏的事情再闹上大理寺，那他可就真的坐实了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大齐讲究礼孝，梁老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他魂归故里，顾怀中没有道理不去送葬。他如今风头太健，俨然是新贵之首，朝中众人表面对他打着哈哈，可是背地里嫉妒他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梁氏真的将这些事情闹出去，只怕会被人利用，成为攻击他的武器。
顾怀中闹了一个大红脸，心底有愧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的安抚梁氏。梁氏却好像要将这三个月来心里所有的委屈全数发泄出来一样，不光越说越厉害，还挽起了袖子开始揍顾怀中。顾怀中只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忍着，还要不停的劝慰梁氏。
顾雨绮不得不说自己那个看起来娇弱还病恹恹的娘真的发起脾气来，好吓人！她暗暗的竖了一下大拇指，不愧是将门出身！
顾雨绮见父母吵了一个不可开交，默默的站到了一边去对手指，表面上看起来她是被吓的，其实她心底已经是狂喜不止了。梁氏一直郁结在胸，如果不发作出来不是好事。顾雨绮也料定了顾怀中即便被梁氏骂个狗血淋头也不敢对她们母女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搅和一下。她这么做的目的也是让梁氏正视自己的地位，不要再一味的忍让了。
前世，骄傲如她也是因为太过爱慕那个绝情冷性的人，所以才处处对他忍让迁就，到最后落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顾雨绮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