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苏醒
水,冰冷。
杜迪安屏紧呼吸,拍打翅翼,向湖面全速游去。
嘭!
在他游出四五十米时,湖底的飞船骤然震动,一阵气浪传来,下一刻那只鳄鱼般的巨大魔物冲出飞船,摇动尾巴,从湖底飞速追赶过来。
杜迪安全身利刃竖起,如战机的侧翼,让水流没有阻碍的穿插而过,嗖地一声,他的身影冲出了湖面,腾空飞起。
吼!
在他刚钻出水面时,湖水隆起,一张血盆大口从湖水中吞咬过来,在大口合闭的刹那,杜迪安从其唇齿前端飞了出来,险之又险地躲过魔物的撕咬,飞到七八十米的空中,而后向湖边一处迅速飞去。
鳄鱼状魔物咬空后,身体跌落湖内,掀起湖水泛滥,它在湖内沿着杜迪安飞去的方向全速游动,背脊上的利刃在湖面露出,像七八道鲨鱼的背鳍,骇人惊悚。
杜迪安飞到湖边的海利莎身边,落地后将肩上的赤身女子抛在岸上,蓦然转身,全身利刃竖起,脚掌一跺地面,返身倒冲过去。
吼!
魔物从湖内窜出,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杜迪安如一颗黑色弹丸,旋转着飞入它的口中,大口合闭,嘭地一声,从其头颅内的黑色角质层中,杜迪安的身影瞬间破裂而出。
魔物哀嚎一声,跌倒在岸上。
杜迪安将其击垮后,没有继续攻击,俯冲落地,抄起赤身女子,招呼海利莎一同飞起,冲向远处的森林。
魔物巨大的身体摇晃着想要爬起,但颅骨伤势太重,几次爬起到一半又倒了下去,鲜血从颅骨冒出,顺着嘴角的利齿滑落,岸边染红。
杜迪安见其没有追来,稍松了口气,带着海利莎飞向极寒冰龙的尸体处,十来分钟后便抵达,他凌空看了一眼后方,依然没看见追兵,这才降落下来,挥动利刃斩断极寒冰龙新生出的尾巴,这条尾巴约七八米长,杜迪安斩断后交给海利莎,让她扛着,然后继续起飞,在森林中绕过一道弧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虽然那飞船内以及追击出的魔物脑袋里还有极冰虫,但杜迪安不敢再贪,以他的力量,斩杀这些极冰虫控制的魔物和人类应该没有问题,但他担心那只花生般浑圆雪白的奇异生物追出,那东西给他的恐怖感太强,也不知是否会就此苏醒过来。
片刻后,杜迪安带着海利莎飞出了森林,他身影不停,降落到地面后便继续沿着回去的路前进。
沿途看见不少残肢尸体,以及掉落的兵器和盔甲,这些盔甲杜迪安有些印象,是狩猎团战士的衣甲,而一些残肢也较为新鲜,死去没多久,多半是剩下的那批狩猎团战士返回时遭遇不测牺牲的人。
杜迪安沿着他们的足迹前进,半日后,他来到一处土地贫瘠的山林间停下,连续的快速赶路让他的体力消耗不少,幸好路上没遇见什么较强的魔物,只有一些主宰级和拓荒级的魔物,这类魔物对他现在而言,只能算是小魔物级别,只要不疏忽大意,就不会阴沟里翻船。
杜迪安点火,将极寒冰龙的龙尾斩下二十公分长的一截架在火上烧烤,这极寒冰龙身上含有的辐射量浓烈,对杜迪安来说是毒药,但对海利莎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几次惊险的战斗,让杜迪安意识到海利莎的重要性,虽然他没有刻意去培养海利莎的体质,在他当上壁主的那两年时间里,海利莎自然觉醒,已经完成了七度觉醒。
原本七度觉醒的狩魔战士,体质已经超越主宰,比一般的深渊还强,又因行尸体质的关系,海利莎的身体机能比正常的七度觉醒者还强数倍,即便是霍莱尼这些深渊,也无法正面与海利莎抗衡。这点从极寒冰龙的战斗中就能看出,霍莱尼和巴克尔等人在极寒冰龙面前,毫无抵抗力,随便一击龙爪拍打过来,便难以承受,但海利莎却能够躲避其攻击,即便受伤,也没有大碍。
不过,如今杜迪安面临到的敌人会越来越强,有时单靠自己未必能应付,还需借助海利莎的力量。海利莎实力越强,对杜迪安的帮助越大。
他没打算给海利莎疯狂的进食,帮助她爆炸式的提升力量,第一是担心她的力量过强,出现自己无法预计的变化,不再受到他的控制,第二也是他心底一直隐隐的担忧,便是害怕海利莎的体内再次觉醒出新的意识,如果那一天来临,他还能将她复活吗?
除了这两点外,他心底始终觉得,如果给她过度进食增长力量,总有种罪恶感,似乎将她当成了自己战斗的兵器。
这种矛盾的心情,有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也是他迟迟无法决心给海利莎大量补食的主要原因。
不过,平日里吃喝的话,杜迪安还是乐意尽量挑选高级一些的魔物血肉,这样即便不能给海利莎提升力量,也能补充她的身体消耗。
等龙尾烤熟后,杜迪安将插在龙尾里的战刀递给海利莎,在她啃吃时,他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赤身女子身上,他眼中露出深思之色,没有半分邪念。虽然他不近女色,甚至还是小处男一个,但他对女色的克制力很强,而且以前看过太多的血腥画面,尤其是战场上,男人和女人的残肢堆积,那时候似乎没有男女之分,甚至没有人与兽的区分,所有的尸块就像屠宰场上的猪肉,令人反胃。
一般见识过这些血淋淋画面的狩猎者或战士,往往会心性大变,甚至会在女人身上极度肆虐,动作疯狂,杜迪安心性谨慎,又有海利莎在身边,与女色几乎隔绝,他对这方面的冲动很少,此刻看着这赤身女子,犹如看着一具雕塑,甚至是枯骨。
再美丽的女人,被斩断后的惨状都会令人断了邪念。
在杜迪安眼中,这女人就像一具死尸,而且是极其诡异的死尸。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这赤身女子的脸孔非常精致美丽,一头淡金色微卷的秀发,鼻梁高挺,紧闭的双眼上睫毛修长,还沾着几分白冰,她的身体修长,没有一点赘肉,小腹平坦,双腿纤细,充满美感,却又暗含着强大的力量,脚趾像贝壳,纤细一握,除了全身肤色极度苍白外,没有任何刺眼的东西,足以激起任何雄性的原始冲动。
望着她的身体,杜迪安有些出神,想到飞船内那恶心的、扭曲的一幕,一个个蛹垂吊在肮脏阴暗的地方,地面四处可见像野兽粪便的碧绿色黏液散发出的恶臭腥味,似乎仍在他鼻孔内旋转,让他微微皱眉。
这就是极冰虫的老巢?
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个?
那核心处的雪白多触怪物苏醒后有多强?
神国知道这样的地方么?
一个个疑问在他心中浮现,他觉得神国应该也掌握了这样的东西,类似这样的飞船肯定不止一处,否则他一个深渊旅行者,随便经历一次魔坑狩猎就巧遇到的东西,掌管这片大地数百年的神国不可能不知道。
“神国……究竟知道多少秘密?”杜迪安目光低垂,心中轻叹了口气。
等海利莎吃好后,杜迪安背起赤身女子,带着海利莎继续赶路。
到了天黑时,杜迪安来到了一片森林茂盛环绕着湖泊的地方,他不敢停留,趁着黄昏时最后的一抹夕阳,继续向前行进了二十多里,来到一处遍地荒草的平原上才停下,在这平原上随处可见巨大的魔物残骸,记录着这片土地上每天发生过的事。
此外还有倒塌的建筑物,有的建筑是巨大雕像,但雕像上的人早已倒了,被践踏成水泥碎块,淹没在周围的泥土中,而雕像的底座仍在,也掩埋在了地下。
杜迪安用透视扫了一眼,发现风沙下掩埋了不少的建筑,他刨出一块土地,钻到了一个被掩埋住宅地下室建筑中,发现里面还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汽车。
他带着海利莎和那赤身女子钻入汽车中,只见车内的安全带上绑着三具枯骨,两大一小,似乎是一家三口。
骷髅空洞的眼窝望着杜迪安,下一刻它的身体被杜迪安一屁股坐了下去,骷髅顿时粉碎,杜迪安让海利莎坐在前面,他和赤身女子坐在后面,以免赤身女子悄悄苏醒后伺机偷袭。
三人就这么躲藏在这黑暗的地下,杜迪安靠在车内椅上,调匀呼吸,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静静流淌,这一刻非常宁静,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他望着车窗外的泥土和黑暗,微微发怔,忽然想点一根烟。
但他没有烟瘾,身上也没带烟,只能作罢。
人在安静时,便会发呆,思绪飘飞,一会儿想到这个,一会儿又想到另外的东西。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娱乐,杜迪安除了想象未来,就只剩下怀念过去了。
越怀念,便越想改变点什么。
越想改变时,便忽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贫瘠得可怕。
也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的平原上渐渐出现魔物的嘶吼,以及从遥远方向传来的嚎叫,还有一些仓鼠般大小的东西在地上爬动的声音,拨弄草根的沙沙声。
各个阶层的魔物在这个寂寞的夜晚,都出来觅食了。
这些魔物活动的足迹声,搏斗的嘶吼声,成为了杜迪安的耳中的背景乐,他抱着膀子,陷入似睡又醒的状态。
转眼间,夜晚过去。
杜迪安一脚踢开汽车的车顶,锈迹斑斑的铁皮破开,上方的沙土飞溅,杜迪安拉着赤身女子跃上地面,带着海利莎继续赶路。
转眼间,三天过去。
魔坑的边界处,两道身影飞掠而来,杜迪安的肩上扛着赤身女子,而海利莎肩上的龙尾却已经吃得只剩下三米长度不到。
杜迪安轻舒了口气,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方向,稍微回忆一下,便认清了路线,带着海利莎继续前进。
在他的战甲上沾了不少血渍,这三天赶路的途中,遇见了不少魔物,不得不说,魔坑内的魔物数量极其密集,除了某些土地贫瘠处魔物较少外,但凡是湖边和森林这些水源充足的地方,便有成群的魔物聚集。
不过,在干枯贫瘠地带生活下来的魔物数量虽少,却更加难缠。
好在杜迪安已经不是当初刚踏出希尔维亚的主宰,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深渊,又有海利莎协助,总算一路有惊无险地冲了出来。
离开魔坑后,杜迪安沿着路线返回巴克尔的巨壁。
“不知道莫妮卡准备了什么等着我?”杜迪安一边赶路,一边想着回到巨壁后的事情,这一路上他只看见了狩猎团战士的残骸,却没见到莫妮卡的尸体,料想以后者深渊的体质,要从魔坑中脱身,应该大有希望,当然也不排除她极其倒霉,遇见非常可怕的东西被吃掉了。
不过这样的好事,杜迪安觉得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虽然巨壁内如今只剩下莫妮卡一位深渊,但杜迪安还是不敢大意,当初入侵到希尔维亚的那九人组便是太过大意,最终以压倒性的力量获得惨败团灭的下场,这教训近在眼前,他不会重蹈覆辙。
烈阳高照。
飞出四五十里后,杜迪安降落在一处山头上,周围全是枯黄的杂草,他瞥了一眼手里的赤身女子,将其甩到了草丛中,淡淡地道:“还想让我抱你多久?”
赤身女子滚落到草丛内,一动未动。
“别装了,你的心跳已经出卖了你。”杜迪安淡漠道。
听到这话,菲丝尼亚顿时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只能坐起,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睁眼,强烈的光线从杜迪安头顶射来,刺得她微微眯眼,连杜迪安的脸都看不清了。
“这里是哪?你是谁?”菲丝尼亚看了一眼周围,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杜迪安坐在石头上,随手捏起一根枯草叼在嘴里,目光掠过她,眺望着枯黄草地上的风景,道:“这问题没有意义,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