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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幕.偷走不可能(第三更7300字)

  “......我知道了。”
  白歌放下手机,表情十分凝重,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黑发少女。
  “是伍程皓那边打过来的,说竹霜降已经清醒了过来,准备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她。”
  爱恋并没有说话。
  “你要一起去吗?”
  白歌又问了一句。
  “......你去吧,她现在可能更需要你。”
  爱恋轻声说道。
  “而且,比起去探望她,更快抓住那个升格者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站了起来,别过脸去。
  “那我走了......”
  白歌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他和老霍道别,穿上爱恋之前帮他买的牛角扣外套,围起围巾,离开了爱美整形美容医院。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已经接近年末,静江不怎么下雪,但天气预报说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小雪,是五年来的第一场。
  白歌抬起头,泫然欲泣的天空阴霾密布,浅灰色的云层层叠叠,令人心情也变得忧郁。
  前夜,静江某个高级花园小区公寓楼的八楼发生了煤气爆炸事故,被波及的是静江市著名的慈善家竹云峰和他的女儿竹霜降。
  竹云峰当场死亡,经过事后赶到的警方和急救人员的抢救,竹霜降保住了性命,直到今天才醒过来。
  但可能也只有性命而已。
  白歌当天晚上就和老霍等人去了竹霜降的家,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竹霜降被抬进救护车的时候,他只感觉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白歌见过的死者,只有非法组织的成员,那些人手持武器,被爱恋射杀,白歌并没有太多感慨。
  可现在,当身边十分熟悉的人因为升格者的事件而受伤,甚至危及生命的时候,白歌才真正理解了之前陶轩然在墓前说过的话。
  “如果说这是胆怯,那么我们就是胆小鬼,因为我们害怕每一个无辜者的死亡。”
  白歌真的怕了。
  白歌将脸埋进围巾里,这是竹霜降前天白天在学校送给他的圣诞礼物,是手织的,虽然花纹图案什么的有些扭曲,但是,很温暖,就像她的笑容。
  “如果那个时候......”
  要说白歌没有任何自责的情绪是不可能的。
  假如他和老霍那个时候能够抓住那名升格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了。
  当然,反过来,至少这件事证明了那名升格者的身份应当是竹云峰认识或者熟悉的人。
  白歌自嘲般笑了笑。
  就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城市。
  但白歌也清楚,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而是应该在更大的灾害发生之前,找到那名升格者。
  他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医院,车上的移动电视播放着最近的要闻,提到了一句有关竹家爆炸案的事情,一死一伤这种描述,在知道内情的白歌看来,真是十分冰冷的字眼。
  医院门口,静江高中的学生会会长伍程皓表情凝重,向白歌打了个招呼。
  “早......”
  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红了一圈。
  “打起精神,让她看见了多不好。”
  白歌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拍了拍好友的背。
  他瞥见田虹正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帮忙,出事之后,静江分部便派出了田虹过来照看竹霜降,以免升格者进行报复。
  不过,按照白歌的想法,竹霜降应当并不知道那名升格者的真实身份,因为根据现场的报告,竹云峰并非死于爆炸导致的窒息等,而是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已经死亡,而竹霜降仅仅是被爆炸波及。
  倘若竹霜降知道内情,那么她必然不可能活下来。
  与其说爆炸是为了杀死竹云峰一家,这更像是利用爆炸的手段来销毁可能存在的资料。
  思考之间,白歌和伍程皓已经来到了单人看护病房。
  门口守着两个警察,检查了白歌和伍程皓的身份后,才让他们进去。
  看来爱恋已经通知了警方要保护竹霜降,白歌想到。
  打开门,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竹霜降。
  这位亚麻色短发的少女正看着窗外堆积的阴云,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尚未绽放的花,整个病房一片苍白,就连竹霜降的衣服,身上盖着的被褥,也是惨淡的白色。
  “竹霜降,你、你怎么样了?”
  伍程皓有些担忧地开口,引起了竹霜降的注意。
  她稍稍侧过脸来,无光的眼眸中才有了一点儿灵动。
  “你们怎么来了。”
  竹霜降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本来的轻快活泼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某种声嘶力竭之后的绝望,萦绕在每一个字之中。
  “我们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就过来看看......白歌你也说句话。”
  伍程皓揪了揪白歌的衣角。
  “请节哀。”
  白歌垂头,低声说道。
  “......警察已经和我说了,原来......原来爸爸他是那样的人。”
  竹霜降幽幽地开口。
  由于调查取证,警察必然告诉了竹霜降有关竹云峰涉嫌非法组织运营的事情,虽然不会涉及细节,但这些事情对竹霜降的冲击,白歌可以想象几分。
  一直以来被最正确的教育指导,拥有正直得过分的三观,无忧无虑长大的竹霜降,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自己享受的一切美好,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建立在罪恶之上。
  老实说,没有当场崩溃,白歌觉得竹霜降已经很坚强了。
  “你父亲的事,我相信可能有什么误会或者苦衷......”
  伍程皓只大概听说了一些,他还试图安慰竹霜降。
  “伍程皓,你之前,应该喜欢我对吧。”
  竹霜降忽然开口,令伍程皓一时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喜欢我哪一点呢,是长相,性格,还是家庭?”
  没有停下,竹霜降继续追问道。
  “别说了。”
  白歌知道竹霜降的想法,出声制止道。
  “很抱歉,伍程皓,你喜欢的那个竹霜降,已经在爆炸之中死去了。”
  竹霜降侧过身来,正脸对着伍程皓和白歌,轻轻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底下的身体。
  “!”
  伍程皓看见竹霜降的模样,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寒冷的,带有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竹霜降单薄的病号服之下娇小的身躯似乎更加娇小了,不,那不是错觉,竹霜降的确小了一号。
  她的右手从手肘处被直接截断,之前藏在被子里的左手也满是烧伤的痕迹,正用绷带绑住,更多令人胆战心惊的伤痕位于原本好看的锁骨上,脖子上,一直往下延伸,尽管白色的绷带隔绝了最为惨烈的伤口,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这份痛苦。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竹霜降的脸。
  一道破片从右半边脸颊划过,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连同她原本闪闪发亮的右眼,现在那里,只有被绷带包裹住的漆黑的空洞。
  右手因倒塌的墙壁的压迫而截肢,全身轻度烧伤,右眼失明,多处内脏出血,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不,或许以这样的姿态活下去,才是最大的痛苦。
  白歌想起了在来之前,他听到的田虹的描述。
  曾经天真可爱的少女,就因为一场灾难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白歌沉默不语。
  他知道,竹霜降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在让伍程皓远离自己。
  因为竹霜降不知道那杀死了她父亲,伤害了她的人,会不会再继续伤害她身边的人。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原本的竹霜降已经死了,但白歌清楚,那个为他人考虑,正直得过分的女孩,仍然存在于此。
  “我......”
  伍程皓一时有些呆滞,显然,他并不清楚竹霜降的真正情况。
  他迟滞了片刻,随后低下了头。
  “......抱歉,我先出去一会儿。”
  随即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白歌和竹霜降。
  “你不走吗?”
  竹霜降苦涩地笑了笑,却只看到白歌拉过来一张椅子,缓缓坐下,握住了竹霜降的手。
  握住了那被烧伤的,纤细而脆弱的手。
  竹霜降一怔,随即,仅剩的眼睛视线模糊,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白歌,我试图劝说过自己,爸爸是一个坏人,我们遭到的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我还是很难过,很愤怒,想要报仇......”
  竹霜降泣不成声。
  白歌想到了竹霜降之前答应怪盗JOKER时候的话语,说她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正义才帮助怪盗JOKER。
  但此时,这位遭受的苦难的少女,只有人类最原始的情绪。
  她很茫然,很痛苦,一方面为自己父亲做过的坏事而感到自责,另一方面,又本能地想要报复造成这一切的人,当然,还有最本质的,对自己的无力的不甘心,这些复杂矛盾的心情集合到一起,便造成了现在的她。
  其实,在白歌看来,竹霜降已经十分坚强了,若是别的女孩遇到这种足以令自己人生观与世界观,价值观都崩溃的事情,说不定会当场失控,甚至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要知道,当你发现你一直以来相信的,坚信的,笃定的事物,其实是一名做了数不清坏事的人告诉你的,那么你必然会对自己过去的认知产生怀疑,怀疑自己可能有某些地方的常识已经被歪曲了,越是正直的人,在这种时候,就越容易折断。
  比起身体的创伤,或许心灵的打击更为致命。
  但竹霜降只是坚强地接受了一切,坐在这里。
  甚至还能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真是个傻孩子。
  “白歌,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竹霜降抬起眼,注视白歌,她左眼依旧清澈,被泪水湿润。
  白歌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竹霜降,即便在宴会上,面对感情问题苦恼的她也不过只是一个陷入恋爱的少女而已。
  可现在,面对这横亘于眼前过于艰苦的人生,竹霜降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方向。
  “总之,先好好治疗,听医生的话,我会每天过来看你的。”
  白歌露出了让竹霜降不要想太多的笑容。
  “嗯。”
  竹霜降微微点头,随即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狡猾......”
  “不要想太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好起来。”
  白歌又和竹霜降说了一会儿话,才告别了她,走出病房。
  走廊的长椅上,伍程皓略显失神,坐在那里。
  “我以为我是真的喜欢......现在看来,我只是单纯的憧憬她而已。”
  伍程皓看到白歌,也露出了带着苦味的笑容。
  人总是憧憬美好的事物,而之前的竹霜降,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现在,她的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之后,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位学生会会长自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人之常情。
  白歌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白歌和伍程皓穿过中庭,往医院出口走去,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竹霜降病房的方向,就看到,那位少女正坐在窗边,朝着白歌挥手,带着泪痕,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挥手回应,白歌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
  ...
  “让竹霜降成为升格者?”
  爱恋听到白歌的话,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思考。
  “之前范哲提到过,服用升格之虹本来就是相当于重塑了一遍身体,即使手脚被砍断也能恢复过来,他自己也是在濒死状态喝下升格之虹晋升的,如果我们给竹霜降服用升格之虹,应该能治好她的伤吧?”
  白歌认真地说道。
  原本白歌当时听说之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在竹霜降的事情发生之后,白歌就想到了这一点,又在深渊遗物事务司里查找了一部分的资料,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升格之虹确实能够治疗这样的伤,如果向上头申请的话,应该也能拿到配额,只不过,你确定要让她踏入这个世界吗?”
  爱恋又确认了一遍。
  假如竹霜降通过这种手段成为升格者,那么必然就要加入深渊遗物事务司,她的背景可能会受到调查从而会让她本人与田虹类似受到限制,更何况,深渊遗物事务司的升格者可不是什么简单轻松的工作,随时都要与强大而疯狂的敌人战斗。
  竹霜降虽然现在身受重伤,但终归是一个普通人,经过治疗,或许会有诸多不便,可以后也能接近正常人般生活,要是成为了升格者,获得力量的同时,死亡也如影随形。
  “我不能帮她做这个决定,这是她关于自己未来人生的选择,我只是提出这样一种可能性。”
  白歌摊开手,说道。
  当竹霜降那饱受折磨,却依旧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拼命露出带着泪水的笑容的时候,白歌确实觉得内心的某种东西被触动了。
  他是真的想要拯救这个女孩。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爱恋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站起来。
  “相关的申请书我会帮你写的,只不过能不能通过我还不好说,嗯,她现在还在养伤,不适合服用升格之虹,会有后遗症的,至少要等一周之后,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吧。”
  “一点都没变?”
  白歌歪了歪脑袋,也不知道爱恋指的是什么。
  他也站了起来。
  “嗯,除了陪她,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白歌看着爱恋,十分认真。
  “要将那名升格者抓住。”
  爱恋看了白歌一眼,嘴角翘起。
  “那是当然。”
  ...
  ...
  半夜,医院大部分病房已经熄灯,只有护士站的灯散发着青绿的幽光,这光芒制造了不知道多少都市传说,让人下意识就感到恐惧。
  竹霜降的病房外,两名值班的警察保持着警惕,上头交代过,这是一起重大案件的重要证人,需要严密保护,因此,他们不敢松懈。
  不过,最近真是多事之冬,先是怪盗JOKER到处作乱,后来还牵扯了著名收藏家达姆施塔特的走私案,现在,闻名静江的慈善家又死于事故,让人不禁猜测,这一连串的事件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听说负责收藏家那边案子的同事是带孩子,那对双胞胎,有些羡慕他们啊。”
  一名警察闲聊般说道。
  “你还没小孩吧,我和你说,小孩可麻烦了,尤其这个年纪的,啧啧......”
  他身边,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顿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两人的声音很小,避免吵到其他的病人的休息。
  听着外面细碎的声音,竹霜降轻声叹息。
  她没有开灯,从下午开始,便这么坐在这里,看着窗外。
  这里的景色不错,能看到宽敞的中庭,有来探望病人的家属,也有在散步道上慢走的病患,只是阴沉的天空,令人的心情也变得阴沉起来。
  竹霜降原本觉得世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但内心的声音告诉她,要坚强,要活下去,还不能放弃。
  她看过很多电影,无论新时代的还是旧时代的,在那些电影里,主角有可能遭到了比她还要悲惨的事情,但他们依旧露出笑容,依旧积极生活,最终克服困难,得到了幸福。
  “但是,真正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竹霜降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童话里的语句。
  她沉默的时候,忽然,窗外,那璀璨而虚伪的星空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戴着半高丝绸礼帽,身穿黑色礼服,灰衬衫,系着红色的领带,扶了扶单片眼镜,状似随意般轻巧地抽出一张椅子在竹霜降的床边坐下。
  是怪盗JOKER!
  “你......”
  竹霜降左眼微微睁大,随即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嘘——”
  怪盗JOKER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竹霜降安静。
  “我......”
  竹霜降欲言又止。
  她并不担心怪盗JOKER是来危害自己的,因为他之前有很多机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我是来偷东西的。”
  怪盗JOKER莞尔一笑,扶了扶单片眼镜。
  “偷东西?”
  竹霜降看看周围,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偷的。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是的,我来偷走笼罩在最璀璨蓝宝石上的灰尘。”
  听到怪盗JOKER的话,竹霜降一愣,接着眼睛略微发红,以打着绷带的左手捂住脸,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滴落。
  “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好。”
  无论是白歌,还是怪盗JOKER,似乎都并不在意竹霜降父亲的事,不在意她现在残破的身躯,只试图给她带来笑容。
  竹霜降觉得心口疼痛,那是炽热的情感冲击之下的悲鸣。
  “因为,我们选择,不是因为它们轻而易举,而是因为它们困难重重。”
  怪盗JOKER微微一笑,重复了竹霜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位怪盗说过的话语。
  当时的竹霜降还不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但现在,她似乎能够领悟些许。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很简单,有些事很困难。
  就像现在,了结自己的生命对竹霜降而言,是最简单,最轻松的选择。
  而活下去,很困难。
  “听着。”
  他脱掉手套,轻轻扶起竹霜降的脸,抹去她的眼泪,注视着这位少女的眼眸。
  “我可以偷走你身上的伤痛,还给你一个健康的身躯,但以此为代价,你接下来的人生可能会变得十分坎坷,或许会比现在还艰难,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将会拥有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并能够将这份力量用在正义的事情上。”
  “嗯?”
  竹霜降不太理解怪盗JOKER的意思。
  “这样的未来,你能接受吗?”
  怪盗JOKER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询问道。
  竹霜降思考了一会儿。
  接着,微小而确实地,点了点头。
  “那么......”
  怪盗JOKER打了个响指。
  “我,怪盗JOKER将会在一周之后的新年夜晚,偷走你的不可能,给你带来全新的未来,这是只属于你的预告函,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竹霜降怔怔的看着这名青年,完全想不到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拯救自己。
  “所以,请好好活下去,好好养伤,可爱的小姐,晚安。”
  一阵风吹来,令竹霜降稍稍眯起双眼。
  等她再度睁开的时候,怪盗JOKER已经不见了人影。
  竹霜降走下床,缓缓来到窗边。
  窗外,星辰璀璨,世界一片静谧。
  ...
  ...
  十二月三十一日。
  年末的最后一天,街道上熙熙攘攘,丝毫没有因为冬日的严寒而让人们的热情有所衰减。
  今晚十二点,在城市广场的钟楼将会举行迎新敲钟仪式,超过三千人将会聚集在这广场周围,一同庆祝1155年的零点到来,这是静江的传统节目,自从钟楼建好投入使用之后,持续了好几年。
  从上午开始,警方就在广场周边布置了大量警力维护治安,各个高楼处也布置了观察员,由于上周的爆炸案尚未调查清楚,所以对这种大规模人员集会的处理也变得十分慎重。
  这次的敲钟仪式已经采取了室内进行,线上直播的方式,但众多民众还是更愿意走出家门,在冬夜里一同迎接新年。
  更不用说今天预计还有静江多年未遇的降雪,大家都期盼着能够在新年的第一天目睹大雪飘落。
  傍晚时分,陈楚川位于城市广场周围一幢大厦的顶层,他今晚和妻子与女儿打过招呼,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会在十二点之后回家,此刻,他分外专注,透过监控看着城市广场各个角落的人们的一举一动。
  “今年真的是冷啊。”
  身边,徐昌建打了个哆嗦,双手在上臂摩擦,试图以此取暖。
  “年轻人,怎么这么体虚。”
  陈楚川笑了笑,随即问道。
  “B组那边怎么样?”
  B组是三名警察,带着达姆施塔特的双胞胎孙女来参加迎新年的活动,虽然她们的爷爷经过漫长的拉锯,明天就要被带上前往宁江的列车,进行正义的审判,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这段时间,警察们姑且带着孩子们出去透了透气,今天算是给这两个小女孩最后的一点慰藉了。
  “还能怎么样,好像在吃汉堡。”
  监控摄像头里,能看到三名便衣警察带着两名小女孩正在一家泛西海风格的餐厅里就餐,桌面上是披萨,汉堡等西式食物。
  “我也想吃啊......”
  徐昌建感慨了一句。
  “等明天达姆施塔特离开,我请大家伙吃顿好的。”
  陈楚川笑道。
  “那我可等着嘞,头儿,你到时候提前两天告诉我,我前一天就不吃晚饭了。”
  “你这家伙,就贫嘴吧......”
  陈楚川将视线落在监控摄像头上,忽然,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城市广场一隅,有一名穿着大衣的男生正将两手收在口袋里缓缓行走。
  如果陈楚川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之前在达姆施塔特宴会上见到的,竹霜降的男伴,白歌。
  脑子里迅速浮现出白歌的相关资料,陈楚川其实有些佩服这名男生,因为他在竹霜降遭遇了那样的事故,父亲被揭露出犯有大量罪行之后,依旧每天坚持探望竹霜降,令那位凄惨的少女难得地能够展露笑容。
  不过,这时候,他来这里做什么?
  陈楚川看到白歌走进了城市广场的一条人迹稀少的巷子,又辗转来到了一处奶茶店。
  他买了一杯奶茶,坐在靠窗的位置,观察着街道。
  大约三分钟后,白歌似乎看到了熟人,他走出了奶茶店,坐到了沿街的,由于低温而无人问津的桌子旁。
  在白歌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
  ...
  ...
  白歌坐下,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没想到你也来这里。”
  他对面前的人说道。
  “是啊,我准备离开静江了,最后来看看这边的风景,再跨个年。”
  那男子颇为感慨地说道。
  “离开静江?”
  白歌好奇地问道。
  “嗯,这几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见识,是该去旅行了。”
  那男子笑了笑,拿起服务员递来的温热的咖啡,对白歌说道。
  “这样的话,在旅行之前,是不是还应该拿点什么行李。”
  白歌淡然地说道。
  “比如一张地图什么的?”
  听到白歌的话,对方似乎没有明白,只看着白歌。
  “不用演戏了,我已经知道你就是潜藏在静江,做出了这一切犯罪的升格者了。”
  白歌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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