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幕.怠惰

  柯露瓦打开门之后，并非白歌预料之中的空无一物，而是一位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正穿着宽松的T恤，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两只光溜溜的脚丫轻轻摇晃，她面前放着一块平板，平板里放着最新的动画，一旁还有薯片和冰可乐，显得十分快乐的模样。
  仔细一看，她的衣服上写着“摸鱼”的字样，还画着一条咸鱼。
  “嘿嘿，不用工作的生活真是爽，哈哈哈。”
  “柯露瓦”一副一直摸鱼一直爽的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白歌和真正的柯露瓦。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柯露瓦”看到手机短信，顿时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哈哈，钱到账了，又可以氪金。”
  她迅速打开《方舟：升格指定》，点开限定池的抽卡界面，点了一发十连。
  虹光一闪，就看到十连里出了十个六星角色，没有一个重复。
  “爽到！”
  看来这个房间里呈现的是柯露瓦理想中的生活，不用工作，躺着就有钱拿，氪金还能疯狂出货。
  说实话，白歌也有点心动。
  “这个......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啦。”
  柯露瓦清了清嗓子，脸别过到另一边。
  看样子这位大佬内心深处的欲望是摸鱼？
  白歌想到。
  不过她是不是本来就已经很摸鱼了吗？
  即便这样，她还是想摸鱼？
  人类对摸鱼的渴望，真是可怕。
  白歌十分感慨。
  不过为什么柯露瓦的内心欲望会呈现在脑风暴之中？
  白歌自己那个时候明明就没有映射啊。
  柯露瓦抬头一看，就能发现黑色的雾气正向着无穷远的高处飘去，仿佛被某种事物吸引了一般。
  “确实，这是某种命运原型的升格者的能力应用，作用是通过精神的深度链接来汲取人类的欲望。”
  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梢，看着那雾气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
  柯露瓦说道，回头一看，却发现白歌正打开了另一扇门。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柯露瓦凑了过去，只看到代表白歌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有些好奇......”
  白歌解释了一句。
  “唔唔，很正常，你有【人格面具】对吧，在这种程度的心灵干涉对于拥有【人格面具】的升格者来说根本不会起作用，不过嘛，看样子你还是很初级的应用阶段，【人格面具】还是被动生效，有时候，在面对高阶升格者的时候，隐藏起【人格面具】反而会更加占据优势。”
  柯露瓦并没有因为这空空如也的房间而感到惊讶，反而解释道。
  “大佬你对【人格面具】好像研究很多啊。”
  白歌忍不住说道。
  “呵，【人格面具】在普通升格者之间虽然很少见，但在高端升格者里并没有那么罕见。”
  说着，柯露瓦的脸上出现了淡粉色的火焰，火焰之中，出现了一张覆盖着她上半边脸的绯色面具，面具表面光滑，在头顶的方向有两个尖角，如同猫耳。
  “你的【人格面具】应该是‘疯狂’吧，疯狂之人方能窥见理智之光，而我的【人格面具】则是‘怠惰’。”
  “！”
  白歌头上冒出了惊叹号。
  但仔细一想，柯露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普通的升格者成为半神，如果没有【人格面具】的辅助，恐怕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怠惰吗......白歌心想，这倒是很符合这位银发美少女的性格。
  等等，这么一说......
  “所以，刚才的那个画面，其实是你刻意展露出来的？”
  白歌问道，既然柯露瓦也有【人格面具】，那么她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被脑风暴影响而展露出自身的欲望，那么刚才白歌见到的那些摸鱼的画面，果然是柯露瓦制造出来作为诱饵的吧？
  呃，不过，白歌觉得，刚才那么真实的摸鱼表现，估计那画面本身也就是柯露瓦欲望的一部分。
  “面对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或者精神干扰的时候，【人格面具】虽然可以为你抵御大部分的污染，但有时候，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会让敌人警觉，因此，合理制造出自己受到了影响的假象更有可能让人放松警惕。”
  柯露瓦简单解释道。
  所以，这一波是，你以为我中招了，但其实只是我让你以为我中招了。
  白歌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只不过这种接近本能的防御机制，恐怕需要一定时间的锻炼才能达成。
  “所以，你使用虚假的欲望给脑风暴，试图以此为线索定位到对方？”
  白歌大概理清楚了柯露瓦的意图。
  这种程度的操作，估计也只有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才能完成。
  “没错。”
  柯露瓦嘴角翘起，伸手牵住了白歌。
  “走。”
  一瞬间，两人飞了起来，沿着代表柯露瓦欲望的房间蔓延出来的黑雾向上，很快就来到了那一块巨大的，黑色的贤者之石不远处。
  不过，与白歌之前看到的漆黑一片不同，这贤者之石内部出现了一道金芒，那金芒从黑雾之间蔓延，将贤者之石照亮。
  “这个构造是将现实中的事物映照在意识世界的能力，在映照的同时，也能够将意识世界的改变投射到现实世界里，不过，一般的人类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收集他人的欲望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但是对其他人嘛......”
  柯露瓦笑了笑。
  “如果是不完整的心灵，那么这些欲望反而会刺激到这意识，促进意识的完善，对于贤者之石来说，炼金人偶的心灵本来就是不完善的，因为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你是说......欲望？”
  白歌很快理解了柯露瓦的意思。
  炼金人偶与人类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炼金人偶是没有欲望的。
  人类有食欲，贪欲等各种不同的欲望，正因为这些欲望的存在，所以人类才会产生感情。
  但炼金人偶并不具备欲望，它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程序的设定，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换句话来说，炼金人偶的行为并不是出于自由意志。
  完全理性的炼金人偶与人类相比，缺少了野兽一般最原始的欲望，在避免了因为冲动与情感导致犯错误的同时，也少了能够突破规则桎梏的力量。
  白歌在旧时代的小说里看到过一句话，失去理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炼金人偶就可以看作是绝对理性的人类。
  而现在，如果将人类的欲望，尤其是这些人类心底最深处，最不为人知的欲望，植入到炼金人偶之中，那么就有可能唤起炼金人偶的真正的意识。
  或许这就是脑风暴真正的作用。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才是真正要制造能够觉醒炼金人偶意志的势力？”
  白歌后知后觉。
  原本他认为，亚历山大财团制造的具有能够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特性的炼金人偶只是为了自导自演一场灾祸，获得更多的选票。
  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这场自导自演的灾祸，竞选争夺，都不是亚历山大财团的真正目的。
  不，不仅仅是亚历山大财团，既然这一块贤者之石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研制的，那么就代表着泛西海最高议会，伦道夫议长也有可能牵扯其中。
  结合在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议员宣布退选之后，他的选票几乎都被伦道夫议长接受的事实，就足以让人寻味了。
  “政治的事情我不太在意，不过如果牵扯到觉醒意识的炼金人偶，那军情五处可就不能坐视不理。”
  柯露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歌思考的事情，对此，她表示自己并不在乎。
  “或许有一位升格者的袭名仪式就是制造一位具有真正自我意识的炼金人偶，不过，能够达成脑风暴这种程度影响力的存在，应该至少半神水平......可是泛西海的命运原型的半神，我应该大概都能把握到，不像是认识的人的手笔......”
  柯露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简单思索道。
  “能够牵扯到亚历山大财团的议员代表以及现任议长，这不是简单的升格者事件，而是足以牵扯到晋升七阶的阴谋......”
  她思考之间，那黑色的贤者之石泛起了一阵涟漪。
  意识的海洋之中，从贤者之石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有着不可名状的狰狞面目，身型庞大，对比之下，柯露瓦和白歌就像是泰坦巨人脚下的两只渺小的蚂蚁。
  这黑影有着诸多负面的情绪，想要杀戮，想要侵犯，想要掠夺，是人类最深的欲望的集合体。
  “因为觉察到了我的探测，所以启动了自动应激的防御装置们？”
  柯露瓦看到，黑色的贤者之石迅速黯淡消失，只剩下那一团黑影，正在逐渐侵蚀着周围的整个世界。
  “我们是不是也得跑路？”
  白歌问道，他不确定自己在这意识的世界里能否与黑影战斗，总之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觉得先跑路再说肯定没问题。
  “不，虽然这里联通了对方的贤者之石，但本质上还是我们两个的意识交融构成的意识空间，如果不及时处理，这负面欲望的集合体很有可能会在我们的意识中埋下隐患，我倒是无所谓，随时能够将其清理掉，但你即使有【人格面具】，也不一定能够彻底清理干净哦，而且，如果是别的【人格面具】还不好说，‘疯狂’这种特质，受到这种欲望的影响绝对会更强。”
  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柯露瓦着脑袋说了一句，又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还是说，你愿意让我进入到你的脑袋里，在将这些恶念都清除的同时，也顺便看光你内心深处所有的欲望和妄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帮你进行线下治疗。”
  “......请将这个东西完全消灭，大佬。”
  白歌诚恳地说道。
  最好是挫骨扬灰的那种。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嘴角翘起，随后，脸上的象征“怠惰”的【人格面具】浮现。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教教你，【人格面具】真正的用法。”
  话语之间，黑雾构成了一只巨大的利爪，朝着柯露瓦与白歌而去。
  这利爪混合着扭曲的欲望，只要在意识世界被抓伤，那么势必会被这些欲望侵蚀，严重的当场陷入疯狂，甚至直接暴毙，较轻的情况也会导致心灵留下残缺之处，成为日后的隐患。
  白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攻击。
  不过柯露瓦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轻声，以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人格面具】对于升格者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够制造虚拟人格，将袭名与本人区分开来的工具，当进入四阶，拥有自己的领域之后，【人格面具】还能够得到一定的进化，因为在自身的领域中，便相当于在自己的意识之内，同样可以使用【人格面具】，而且让【人格面具】投射出不一样的力量，简单来说......”
  柯露瓦身边，绯红的薄暮喷涌而出，如同一双巨大的翅膀，迅速笼罩住她和白歌周围的区域。
  白歌清楚地利用【刺客视觉】看到，那黑雾构成的利爪在触碰到绯红薄暮的时候，原本混沌一片看不到太多破绽的表面上，骤然出现了无数的微光。
  这利爪就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变弱了不少，从凌厉精准的猛击，变成了软绵绵轻飘飘的挠痒痒。
  用白歌的话来说，这攻击变的“怠惰”了起来。
  是的，攻击的意志，战斗的决心，突进的力量，全都变得怠惰不堪，化为了敷衍一般的柔弱攻势，被柯露瓦轻松化解。
  这是利用了自身的【人格面具】，污染了敌人？
  白歌似乎把握到了一丝诀窍。
  在面对新马其顿市那位精神领域刺客的攻击时，白歌也通过想象构筑【哈梅尔的吹笛人】，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给对方制造出了相当的重创，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便是【人格面具】对外敌的污染与侵蚀。
  “将人格投射出去，影响周围的事物，这便是【人格面具】第二用途。”
  柯露瓦身边的薄暮化为虹光，迅速让黑雾变得衰败稀薄，不到片刻，便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