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幕.守株待兔

  三月一日。
  亚历山大港。
  港口从一大早，就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这些都是想来看警方与ABC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决现场的围观群众，夹杂着媒体和记者。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被警察们驱逐到了警戒的黄线之外。
  码头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
  泰希斯号。
  以旧时代泛西海神话中的泰坦为名的这艘游轮与克利俄斯号有着相似的尺寸，它停泊于此已经半个月有余，期间除了船员们，并没有外人出入。
  而现在，船上除了维持工作的必要船员之外，剩下的都是警方的人员。
  包括军情五处的数名干员在内的升格者部队也部署到了游轮附近，虽然由于保密的原因，并未将具体情况告知警方，但可以感受到，这游轮周围的空气氛围明显不一样了。
  维克多警长表情严肃，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那凶手会从墙壁里钻出来，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坐在宴会厅正中央的“崔斯坦·尼德兰”警长。
  实际上在亚历山大警局之中，并没有一位崔斯坦·尼德兰警长。
  而现在的这一位，则是伪装的。
  “曼弗雷德先生，如果你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维克多警长提醒道。
  是的，这位崔斯坦·尼德兰警长，正是年轻的富二代侦探，曼弗雷德·丹奈。
  原本，警方想让军情五处的一名高级资深干员来伪装成这名即将成为刺杀名单上成员的警长，但是后来考虑到升格者之间的相互吸引，这样很容易被看穿，同时，昨天发生的泛西海自然科学院袭击案也抽调了数量本就不多的高级资深干员，所以，除了本来就要过来的【虹之翼】以外，军情五处并未派出更多的高级资深干员。
  甚至就连【虹之翼】，也只是单纯的告知了警方自己会来，至于在哪里出现，什么时候出手，警方都完全不知道细节。
  按照军情五处的话来说，这是为了保密。
  只有骗过了自己人，才有可能骗过敌人。
  因此，维克多警长有些紧张，担心【虹之翼】放鸽子。
  呃，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虹之翼】事务繁忙，没能顾及这边。
  “放心，我请来的帮手不会那么简单让对方得手的。”
  曼弗雷德·丹奈自信满满的模样，正悠然坐在桌前。
  他指间是一枚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正在以指腹轻轻摩擦，随时准备念出启动的词语。
  这是一件超凡物品，能够令佩戴者免受大部分超凡能力的影响，虽然持续时间并不长，但足够让他第一时间脱离影响，发出求援的呼救。
  另外，曼弗雷德·丹奈还有好几件用来保命的超凡物品，包括能够抵御一次致命伤害的背心，可以传送自己到特定位置的鞋子，以及能够暂时将思想放空，防止精神污染的挂坠。
  简单来说，就是苟命拉满。
  曼弗雷德甚至还为了今天的抓捕行动弄到了一件深渊遗物。
  这件深渊遗物是二阶深渊遗物，外形是一支断箭的箭头，这是来自于泛西海旧时代神话传说中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而这件深渊遗物的能力，是可以在被箭头刺伤之后，短时间内获得超越自己阶位的力量，简单来说，二阶升格者将会拥有三阶升格者程度的力量，而五阶升格者，借着这件深渊遗物，甚至能够在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突破半神的桎梏，成为能够匹敌六阶的存在。
  当然，这件深渊遗物具有初步活性化的特征，表现为只要携带在身上，就会听到不断的呓语，这些呓语的内容是庞杂的知识，但交错编织，几乎无法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反而会影响思维，如果控制不好，很容易精神崩溃。
  这是曼弗雷德·丹奈从自己家中的藏品库里偷偷借来的深渊遗物，名为【英雄的导师】，靠着这件深渊遗物，身为二阶的曼弗雷德·丹奈能够短暂达到三阶，给予敌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此外，他还请来了之前通过办案联系的升格者赏金猎人，四阶的克雷格·莫雷格，这位英雄原型的升格者据说袭名自一位旧时代神圣同盟地区的大英雄，拥有极强的战斗能力。
  还有好几名二阶到三阶不等的升格者，正受到曼弗雷德·丹奈的雇佣，等待在游轮之内。
  简单来说，这就是曼弗雷德·丹奈的钞能力。
  “只可惜亚森·赫尔克里看不到那个犯人被抓的场景。”
  曼弗雷德·丹奈有些落寞地说道。
  亚森·赫尔克里似乎是在调查某件案子的时候陷入了危险，他所住的旅馆被不明原因的爆炸席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对于侦探圈子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里是游轮内，没有发现异常。”
  维克多警长对着无线电里确认情况。
  “这里是码头一号，没有异常。”
  头发斑白的绅士戴文波特·凡斯在对讲机里说道，他身边是一名与维克多警长平级的警察，另外还有数名警员，他们正在人群之外的码头上，监视着游轮的外部情况。
  “这么浩大的声势，如果让那个犯人得逞了，那泛西海警方的脸可挂不住。”
  花白的头发梳成三股辫的老妇人侦探夏洛蒂·奥斯汀由于身体原因，并未出现在码头上，而是位于港口监控室之内，与其他的警察一起，监视着港口之中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边，赏金猎人亨利·卢卡斯和拿着一把雨伞，鹰钩鼻的詹姆斯·哈蒙德正穿着便衣在人群之中，周围聚集的人群全然不在意这可能是犯人的杀人现场，而更像是这里即将展开某位偶像的演唱会一般。
  “这可真是头疼，说不定犯人会利用这么多围观人群来逃走。”
  亨利·卢卡斯扶了扶帽檐，看向那巨大的游轮。
  “呵呵，我倒是觉得犯人可能不一定会出现，这可是一个明显的陷阱。”
  詹姆斯·哈蒙德并未感到紧张，只扫了周围一眼。
  “嗯？”
  亨利·卢卡斯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亚森·赫尔克里家里的炼金人偶，由于亚森·赫尔克里生死未卜，这名炼金人偶暂时也没有人照看，如今来到这游轮处，是想要寻找主人的痕迹吗？
  亨利·卢卡斯并不知道这名炼金人偶到这里的目的，他视线扫过人群，寻找着他认为的一切可疑的家伙。
  ...
  ...
  远处，在港口伫立的亚历山大灯塔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奥路菲·洛哈特爬上了这座高塔，在有着明亮灯火的房间之上的瞭望台，他俯瞰整个港口，片刻之后，奥路菲·洛哈特回过头来，在他身后，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叶戈尔将军让我带您过去，洛哈特馆长。”
  那是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的炼金人偶海瑟薇，她面无表情，机械的双瞳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奥路菲·洛哈特叹息一声，并未拒绝。
  ...
  ...
  亚历山大港东区，被软禁在自己宅邸之中，限制出行的伊斯特·布西法拉斯议员正拿着一杯白葡萄酒，面前的桌子上是丰盛的午餐，各种新地中海特色美食，他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的是港口，泰希斯号游轮的直播画面，这位议员十分悠闲，并不在意站在他身后的几名警员。
  “......格朗克议员来了。”
  门口值班的警察通报了一声，与同事对视一眼，向伊斯特议员说道。
  他们不明白，在这个时间，为什么格朗克议员会出现在这里。
  是想要向伊斯特议员宣告自己的胜利？
  还是要密谋什么？
  不过这些警察并没有权力阻止一位现任议员的行动，所以在通报总部之后，他们将格朗克议员请了进来。
  “伊斯特阁下。”
  格朗克议员打了个招呼，并未再说更多的话，而是熟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让仆人端来一杯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并不像宴会餐桌上那般重视礼仪，而是如同饿了好几天的野兽一般，狼吞虎咽，吃相不雅。
  “时代确实变了，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世界了。”
  伊斯特议员放下酒杯，瞥了一眼身边的格朗克议员。
  “不，时代并没有变，这一直是一个强者支配一切的世界。”
  格朗克议员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仿佛已经享用完毕了一顿美餐。
  “确实。”
  伊斯特议员并未因为格朗克议员态度而感到不悦，反而微微点头。
  “还是看看这一出戏会怎么演吧。”
  他指了指电视机里。
  此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一艘巨大的游轮已经消失不见了。
  ...
  ...
  港口。
  阮清秋和宋雨霏等人也见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从亚森·赫尔克里失踪之后，几人都非常担心，但至少，她们还没有得到亚森·赫尔克里的死讯。
  作为这位侦探的朋友，宋雨霏等人也尽力去配合调查，打听亚森·赫尔克里的下落，然而她们只是普通的学生，自然不可能有所收获。
  于是，在阮清秋的提议下，几人在今天来到了亚历山大港的现场，希望亚森·赫尔克里就像旧时代那位最负盛名的侦探一般，在最需要他的时刻华丽归来。
  然而，在她们等待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就在几千人的亲眼见证下，数十台摄像机，上百个电视台的转播之中，泰希斯号游轮就这么消失了。
  “......消、消失了？”
  宋雨霏一脸懵逼。
  就在她们思考着犯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时候，那庞然巨物的轮船就这么直接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一瞬间，记者们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起，却并没有捕捉到游轮的踪迹。
  站在码头上的戴文波特·凡斯，皱起眉头，他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艘游轮的踪迹。
  “......维克多警长，曼弗雷德先生，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戴文波特·凡斯急忙朝着无线电里说道。
  “什么......怎么了？”
  然而，无线电里传来的却是两人困惑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戴文波特先生？”
  维克多警长询问道，他看向大厅内的对外监控，却只能看到群众们一脸惊讶，拿着手机朝着这边不断拍照。
  曼弗雷德·丹奈站了起来，他表情微变，聆听着耳机里的通讯，快步来到窗口。
  嘭——
  他打开了窗户，只看到原本热闹的外界，现在却静寂无声，虽然能够看到那些观众正在好奇地打量这边，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
  曼弗雷德·丹奈学习过升格者的相关知识，他很清楚，这是【领域】。
  是四阶升格者才能拥有的，属于自己的王权领土。
  在领域之内，法则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变得符合其主人的能力，可以说，正是因为升格者领域的存在，导致了四阶升格者对于低阶升格者而言近乎是碾压式的强大。
  而现在，毫无疑问，他们被拉入了某位升格者的【领域】之中！
  曼弗雷德·丹奈下意识就要使用自己的超凡物品，传送自身到外部空间，早已设定好的锚点之中。
  但他犹豫了。
  因为首先是他不确定在升格者的领域之中，这些超凡物品是否能够正确发挥作用，到时候要是使用失败，或者导致什么奇怪的后果，他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其次则是现在他们虽然进入了领域之中，但暂时并未遭受到危险，还没到那样关键的时机，可以再观察一下。
  最后，即使曼弗雷德·丹奈转移走，那么剩下的人也会遭到攻击，而他永远也没办法了解到这起案子的真相，身为侦探的尊严，让他选择了留下来。
  “克雷格，听得到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曼弗雷德·丹奈朝着无线电里问道。
  然而，却是一片沉默的背景音。
  “......克雷格，听得到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很快，曼弗雷德·丹奈又听到了空气中模糊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通讯器的声音。
  他抬起头。
  就看到了熟悉的克雷格·莫雷格。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以惊骇而恐惧的痛苦表情，正被某个存在提在手上，将其抛到了地面上。
  “谁是崔斯坦·尼德兰？”
  对面，被阴影遮蔽的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