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狂生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狂生
长安,南园。
盛夏时节,南园山风不绝,更有秀丽风景。
雨后,阳光尚未穿透云层,天地间难得一次清凉,刷白的天下凉风习习。
群山环绕之中,雨后鸟鸣不绝。
那贴山而起的雨雾就像是从山上掀起的面纱,徐徐向山巅而去,露出山的模样。
繁花尽开,群树争光,如此盛景当真天堂。
群山之间,一潭深湖恍若明镜,毫无波澜的水面完整倒影了一方天地,使人分不清楚哪边是真?哪边是幻?
湖中凉亭,船只安静的靠在一边,似不忍划破这镜湖。
“当真是入了画中仙境,如此美景此生难忘!”身畔佳人已半老,少了几分少女味道,但多了成熟韵味。
她的容颜似还停留在二十岁模样,岁月并未在她的面上刻下丝毫痕迹,低眉浅笑,倾国倾城如故。
王辰微笑着伸出手拂过她的发,欣赏着这绝美的模样,这绝美的风景:“如此仙境,当真配得上你。此我刻意为之,如此安静去处,只愿此生尚有时间能在此处与你安度余生。”
幸福的味道充斥着蔡琰的心田,她靠在王辰的肩膀上,享受着这美景,也享受着这甜甜的爱情。
他修建了世上最大的宫室,但里面却只住着一个女人。他打造了这等美景,只为了博她一笑。他是一代君王,却至情至性。
“会有那么一天的!”蔡琰道:“等你天下平定了,我们便在这镜湖边上立起草庐,便只是你我,聊此余生。”
虽然她知道这一切不可能,但她还是带着少女的心去幻想,或许这一切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
王辰温柔一笑,他没有答复,也不敢给出答复。自己说了那就一定要做到,如果自己做不到那就绝不会去说。
他也希望真能有那么一天,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做一个村夫。
躺在躺椅上,美人在怀,此刻的他哪里像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枭雄?
一声苍鹰尖啸划破了这天地间的宁静,也刺破了这一丝难得的美梦,林中群鸟腾飞,似畏惧皇者降临。
王辰起身,舍了美人,走到这凉亭边上,伸出手去静静候着。
很快,那从天而降的苍鹰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巨大的双翅不断招展,风卷起了涟漪,也吹散了亭中的温存。
王辰取下帛书,消失的威严也渐渐恢复。苍鹰静静站在他的肩膀上,似在等候着回信。
他看完这帛书之后,嘴角勾勒起了一个笑容:“你说,为了一个人放弃一个大计,可以吗?”
“这不像你!”蔡琰道:“你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你的大计,哪怕哪个人是我。”
王辰笑道:“是啊,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啊。这一个人,比得上君山的无数人!替我书信一封,是时候变局了。”
蔡琰起身,来到亭中书案处,遵照着王辰的话语在这小帛上写上了一段字组交给王辰。
他再度放飞了苍鹰,也不坐回去,只是叹气道:“你看,云雾将散,这天下终究还是要沐浴阳光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最后一战终于快了!”
“天下,再不用流血了!”
洞庭湖边,夜。
一队队绣衣使已经暗中集结,这些人个个都穿着黑色的绣衣使皮甲,等候着百户的命令。
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必然要扫平君山之上的隐士名人。
“百户!令到!”
一个绣衣使奉着一份帛书穿过层层夜幕,走到了这百户面前。
百户接过帛书,透过月光仔细打量了片刻,疑惑道:“为何要撤?”
“指挥使大人说这是陛下的指令,我等也不知晓!”绣衣使道。
“通知里面人,行动取消,撤!”百户抬手,示意众人退去。
却说那君山玉虚宫中,众人尚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仍然在激烈的讨论着。
“州平以为如何?”那日被换做师祖的人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崔州平,在他眼中似乎只有崔州平方才算得上是大名士吧?
崔州平抬头,众人已经将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他思忖再三之后,方才道:“王辰三十六计中有一美人计,里面……”
话还没说完,便闻一阵讪笑之声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张昭已经笑得不成人形:“哈哈哈哈……”
“子布缘何笑啊?”那师祖似与张昭是熟人,方才如此称呼。
张昭也是连连摆手,道:“我遇上的人都说崔州平有大才,如今一闻,也不过尔尔。”
“哦?”师祖似还未反应过来,但是堂中众人却纷纷反应过来,大笑不已。
在这无数笑声之中,崔州平止住了自己还要说的话,竟也自嘲般笑了起来,似乎在自嘲自己为何要来此?
“世人都知晓王辰对情字忠贞不渝,只此一生只娶二人,其中蔡文姬还是在颜如玉死后方才续弦。未闻王辰好色,但闻王辰钟情。你却要献美人与王辰,王辰又岂是那样的人?殊不知昔日将吕布董卓迷得神魂颠倒的任红昌,王辰也不屑一顾。纵观我二国,又有谁能比任红昌更美?”
“哈哈哈……”众人笑意更甚。
只是崔州平的笑意更是丝毫不减,他似也狂笑起来。
张昭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反倒是向崔州平问道:“州平作笑,难道是也知晓自己之荒诞吗?”
崔州平渐渐收起笑声,道:“倒不是荒诞,而是在下也听闻世人所张子布乃是吴国皇帝的良谋,为孙家之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乃是一个善谋善辩之士,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却不知也是一个无礼之辈!”
“大胆!”周围人怒喝一声。
只是张昭却摆手,正色看向崔州平,道:“我如何无礼了?”
“匹夫也知道纵然对错都得让人把话说完,只是没想到张子布地位尊崇,却还不如一个匹夫!”崔州平说罢站起身来,冷眼扫视众人,不禁一笑,道:“说句难听的话,适才听诸位说了半日,却无一人道出一个实际策略,反倒是良策却被尔等戏弄。”
说罢,他转身向着张昭抱拳,道:“想来子布今日也不会拿到什么好结果了,等到那日晋军兵临城下或是一扫强梁之后,子布再来细细品味在下的话,只是那时候只怕为时已晚!”
说罢,他一甩衣袖,向着堂外离去:“感情这满堂高座,尽无一人当真有才,在下算是见识了!”
火气上来,胸中纵有良谋自也不会再说,任由他人骂狂生,只是正步出堂去。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熟识的人都未曾来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