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幻
在羊驹的头顶上空，有着一团规模宏大的武运气象，那形状像是一尊捧着书卷教化芸芸众生的贤者大儒，高达三千米，顶天立地，令人望之心生敬意。
然而，令林玄吃惊的并非是羊驹的逆天武运，而是酒馆中以及大街上的其他人。
他赫然发现，其他人的头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气运。
什么人没有气运？
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幻象。
“怎么会这样？”
林玄心中惊讶无比。
他再次看向羊驹，眼神已经有些不同了，这个家伙能被白帝看入眼，果然非比寻常。
这时他不禁想到，白帝带他来这个小酒馆，难道真是随意过来逛逛？
林玄看向白帝，却见白帝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眼神意味莫名。
白帝瞪了羊驹一眼，笑骂道：“小子，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夫喝酒。”
羊驹苦着脸，不死心的道：“白老，您老再考虑考虑啊！我真的很有天赋的！”
“赶紧滚！”白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唉……”
羊驹无奈的起身离去。
桌旁只剩下了白帝和林玄两人。
林玄给白帝倒了一碗酒，试探的问道：“前辈，不知你此举用意何在？”
白帝饮了一口酒，看着门外的过往人群，随意的道：“十八年前，这个酒馆的老板还是羊驹的父亲，他父亲的酿酒手艺比这小子强多了。
那时候羊驹只有两岁，我曾带着姬元修来喝过一次酒，之后，姬元修再也没有来过。”
林玄心中一动，白帝带他来这里果然有深意，只是，到底有何深意，他还是把握不准。
如果单论武运，羊驹算得上绝世天才之流，比沈玉坤、牧苍生等人还要更胜一筹。
但即便是一位绝世天才，似乎也并不值得白帝这个境界的强者如此重视吧？
林玄苦笑道：“前辈，你还是别跟晚辈打哑谜了，晚辈愚钝，实在想不通明白您老的用意。”
白帝神秘一笑，悠然道：“不急，时间还早，我们慢慢喝。”
他指了指门外，问道：“你看这里的人如何？”
林玄想了想，睁眼说瞎话道：“这里百姓富足，衣食无忧，民风淳朴，法政言明，民生安定，少有纷争，与大多数人类世界相比，这里堪称一块人间乐土。
只是，晚辈有些不解。
这烈阳界经历了百万年岁月，而且人族的延续从未断层，为何直到现在都没发展出科技文明，工业水平依然如此落后。”
白帝微笑道：“你所说的科技文明，指的是地球上的一些先进玩意儿吧？”
“不错。”林玄道。
白帝似乎有点不屑，道：“科技文明，其实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阶段，不过，一个成熟的人类世界，会渐渐发现科技文明是人类的歧途，总有一天会将其抛弃，至少不会让其成为主流，否则，人类要么被异族毁灭，要么自我毁灭。”
林玄脸上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白帝又道：“其实，我们人间道一直都在探索一种最适合人类的生存模式，从而为‘人’做出一番准确的定义。
烈阳界算是一块实验之地吧。
这里的人族，经历过率兽食人的原始阶段，经历过血腥残暴的奴隶阶段，经历过君与士共治的封建阶段，也经历过天下共和的大同阶段。
开智，变革，大治，政权交替，战乱，文明毁灭……无数次的轮回重复。
在这期间，我们也曾人为的添加或者减少一些东西。
但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没有找到确定的答案。
眼下你所看到的，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这里的人，懂得忠孝仁义礼智信，懂得控制欲望，也会为了保护一些美好的东西，激发内心的勇气。
老夫认为，这里的人已经能勉强算得上真正的‘人’了，你觉得呢？”
林玄听着白帝的话，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东西。白帝似乎是为了帮他这个新晋圣皇剑主，指明一条正确的路，避免他走入歧途。
林玄沉吟片刻，洒然一笑，道：“世间有阴就有阳，有善就有恶，有美好就有丑陋，这与种族无关。
人的本身，与老虎，狼，兔子等生灵，没有本质分别，是后天的教化，赋予了我们忠孝善恶的概念。
然而，那些不明忠孝善恶之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那些恶人，就不是人了吗？
晚辈觉得，如此费尽心力的探讨人性和人的定义，其实并无必要。
我前世曾看过一本书，书中有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为，后天而奉天时。
我深信，只要我做好自己，将来聚集在我周围的，一定是人。”
白帝眸光深邃的看着林玄，意味莫名的笑了笑：“呵呵，好吧，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林玄，玄天神剑乃我人族的至尊神器，是我人族百万年凝聚的底蕴之所在，万望你好自为之，不可妄动，也不可辜负。”
“多谢前辈赐教，晚辈会谨记在心。”林玄点头。
“走吧，老夫带你去万古楼走一遭。”
白帝起身向外走去。
林玄刚起身，却见羊驹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
羊驹挤眉弄眼的道：“林兄，小弟想拜托你一件事，若林兄能做成，小弟一定重谢。”
“哦？何事？”林玄微笑问道。
羊驹堆着笑脸道：“林兄，你身为武道中人，想必会认识许多同道，是这样的，你看能不能帮我引荐几位武道强者，我想拜师学武。如果你帮小弟办成了此事，小弟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羊驹一脸希冀的看着林玄，胸脯拍的咣咣响。
林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他大力拍了拍羊驹的肩头，道：“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林某身上，我一定会为你找一个德才兼备、修为高深的师父！”
“太好了！林兄，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那小弟就静候佳音了！”羊驹大喜过望。
“好说！”
林玄摆了摆手，离开了酒馆。
白帝已经走远了，身形在天边渐渐消失。
林玄站在街道中央，看着熙攘的人群，看着周围的民生百态，玩味的笑了笑：
“懂得忠孝仁义礼智信，能控制欲望，不缺乏勇气，这里的人岂不都是圣人？呵呵，我不信！”
嗡——
天地空间微微一震。
旋即，周围的环境变了，熙攘的人群和周围的建筑都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莽苍古林。
唯有那个挑着白旗招牌的小酒馆还存在，孤零零的矗立在山坡上，被丛丛林木包围着。
酒馆之中，那道年轻的人影，来来回回，仿佛不知疲倦的忙碌着……
林玄驻足思索片刻，收回了视线，拔身而起，向着白帝消失的方向追去。
飞在九天之上，林玄再次俯瞰大地，却再也看不到任何村镇城池，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甚至看不到任何其他生灵的影子。
这个烈阳界，人族的发源之地，居然宛若一片枯寂的死地。
飞行片刻之后，林玄追上了白帝，也看到了一座屹立在山顶的青铜楼阁。
这座青铜楼阁共有十三层，造型粗犷，外表锈迹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同时，它也大气磅礴，散发着刺目的禁制流光。
古朴，沧桑，沉重，牢不可摧。
在林玄看到这座楼阁的一瞬间，他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座楼阁应该存在了无尽岁月，而且还会一直存在下去。
“这就是我们人间道的总部中枢所在，万古楼。”白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