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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救赎

  没有人能看出浮士德身上有伤,可能是连夜操劳的缘故。这位大神术师的神态稍显疲惫。
  浮士德其实伤的不轻,但这位贤者国师自有分寸,他能掩饰的很好不让人看出破绽,也不至于让伤势爆发危及生命,他本人就是帝国最高明的神术大师。浮士德如此着急,是想快一点回到皇都去释放玛甘泪,等他回去之后,女皇的特赦手令就可以生效子。
  居鲁士一死,浮士德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终于感到了一丝真正的放松,心中那说不清原因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也都淡去了很多。
  塞米尔女皇特赦玛甘泪,赦令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如下一经查,玛甘泪曾在神殿中祈祷,祈求神灵赐赉神药消除希斯姆之母的病痛。她虔诚的心声感动了神灵,被贤者国师浮士德听见,赐赉其最上等的疗伤神药。玛甘泪的真心通过了神灵的考验,不成能是谋害主母的凶手。举国信仰的贤者国师浮士德大人可以作证,谁也不克不及怀疑。至于希斯姆之死事出意外,是这位武士带伤站立不稳以至倒地撞墙身亡。认定玛甘泪若是凶手,亵渎了神灵的意志,也是对贤者国师大人的不敬。”
  塞米尔做事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这份赦令没有过剩的解释,并且她还借了浮士德声名。
  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玛甘泪与浮士德的关系,就算有人对女皇这份赦令不满,恐怕也不敢多说什么。有人si下里若有怨言,也只能是针对女皇的怨言,不会影响到浮士德的声望,反而显示出女皇对浮士德的敬仰。
  浮士德如果伶俐的话,他不该该亲自去送这份赦令,甚至不该该自己派人去,找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以女皇的名义把赦令送去就行了。但他一入尼微城就赶往大牢”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贤者国师一辈子所做的唯一一件不符常理的事情。
  但浮士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玛甘泪以死囚的身份已经被羁押了快一个月,她本人其实不清楚会特到特赦,一直在绝望中期待着死亡的到来,不知那位善良而柔弱的女人能否受得了?
  如今这种很是时期,浮士德在跟随女皇巡视途中突然奉命返回王都,早就引起了尼微城中各方势力的关注。可是这位贤者国师并没有去神殿也没有去官署,入城之后直奔大牢。治安官以及帝国司法部官员闻讯也都赶了过去,他们不知道产生了什么事”担忧与自己的职责有关。
  浮士德的到来,把大牢的守卫们都吓了一跳,印象中贤者国师大人还历来没来过这种处所,这里阴森而龌龊,象征着皇都中罪恶的角落,确实也不是浮士德该来的场合。众人坐卧不安迎候浮士德下马,卫兵们放下武器跪拜下去亲w吻着他脚下的泥土,态度恭谨虔诚就像接迎神灵的到来。
  浮士德并没有忘记礼仪,他的态度谦逊而和蔼、神情雍容而高贵,一摆手道:“你们有职责在身”都站起来继续值守吧,没必要如此行礼。监牢的主座是谁?我有话要问。”
  监牢主座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小的就是,请问国师大人有何叮咛?”这位监牢主座本应该请浮士德到自己的府衙坐下说话,可是他的府衙实在有点寒酸,就是大牢内最外间的一间房,不适合举国敬仰的贤者国师大人落坐,哪怕请他进去甚至都是一种亵渎。
  浮士德一摆手道:“陛下给了我一份赦令,要赦免监牢中的一个人。
  他还没有把赦令拿出来,监牢主座也不敢伸手要,只是尽量小心的问道:“是什么人,赦其刑还是赦其罪?这点小事怎敢有劳国师大人亲自跑一趟”派个人过来打声招呼就行!”
  赦令分大赦与特赦两种,特赦又分赦刑与赦罪,所谓赦刑是指罪名不变但免于或减轻惩罚”而赦罪连罪名一起免除,自然也就谈不上惩罚,按亚述律令,只有国君才有这样的权力。监牢主座特意这么问,唯恐显得自己不称职。
  浮士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进城就亲自来到监牢,有点不符常理,令人感觉奇怪了。但既然已经来了,他故作轻松道:“是女皇陛下临行前特意交待的事情,所以我一回来就顺道办了,省得回头忙碌起来给忘了。”
  他取出塞米尔的特赦手令递了过去,监牢主座必恭必敬的接在手中打开,脑门突然就冒汗了,tui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地叩头道:“女皇恕罪、国师大人恕罪,我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否则绝不会出这种事………
  浮士德吃了一惊,连忙同道:“出了什么事?”
  监牢主座还在颤声解释:“虽然有命令暂时收押玛甘泪,比及女皇陛下回来之后再措置,但她的罪名已定就是死囚,我们不知道会有特赦啊。这段时间她关在死牢里,谁都以为女皇陛下回来之后,她就要被处死,但也没有任何人折磨与虐待她,是她自己……”
  话音未鼻,监牢主座已经被浮士德伸手拎了起来,披头盖脸喝问道:玛甘泪怎么了?,
  监牢主座:,“玛甘泪死了,是自己死的,她什么工具都不吃”
  浮士德觉得前面的监牢大门在晃,脚下的土地也在动,不由声音已哑:,“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监牢主座被吓坏了,哆颤抖嗦的答道:“就在两天前,最近天气太热,又没有人来收尸,昨天刚刚火化了“。她,她,她死的一点都不痛苦,好像还面带微笑,有人听见,前一天晚上她一直在唱歌,是祝福和赞美神灵的歌,一定,一定是被神灵接到了天国”
  监牢主座猝不及防被浮士德拎了起来,全身悬在半空动弹不得,浮士德突然手一松,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又赶紧爬了起来叫道:,“国师大人!”
  只见浮士德站在那里,一晃、两晃、三晃”终于支持不住向后仰倒,早有随从惊呼着将他扶住,再看浮士德已经晕了过去。
  他的伤势爆发了,本以为这伤势完全能控制的住,可是在此刻却来的如此汹涌,浮士德眼前一黑恍如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他人看来,贤者国师大人突然昏迷,可浮士德本人的感觉却又似是清醒的,只是陷入了一片黑黑暗。
  黑黑暗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恍如灵混已脱离了身体”浮士德听见了飘渺的歌声,那是玛甘泪在吟唱一是他!是他!
  人间的幸福与苦痛何从?
  在我初见你的纵情夜中。
  是他!是他!
  谁将我从微贱无助中拯救?
  我在幽静的院落将你等待。
  是他!是他!
  可知我靠近是何等勉强?
  但我依然偎傍在你身旁。
  是他!是他!
  是谁在钟声里黯然而去?
  请你切莫与人将我提起。
  是他!是他!
  谁的目光是注视我的神灵?
  我知道你将来临……
  浮士德挣扎着喊道:“玛甘泪”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会带着特赦回到皇都的,而你却……”
  玛甘泪的声音答道:“我知道您会来救我的,我感激您给我的一切,可不知我还能做些什么?希斯姆已家破人亡,而我又为您带来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然认出了您,我们曾经见过,但我仍然感激您!神灵啊,请带我走”这是我的救赎!”
  灵混中有一个烙印又刺痛了浮士德,他呼喊道:“撤旦啊,这就是你指引我的一切吗?”
  撤旦的身影呈现了,还是那么的英俊而妖异,身后门g着一层雾气,雾气中的影子有着尖锐的长角和分叉的尾巴”他冷笑着说道:,“不,是你自己做的这一切,你的灵混是主宰,我指引的力量只是仆从,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问过我怎能获得你的灵混?其实谁也得不到你的灵混,除非你自愿屈从。
  我在你心中留下的烙印,只是唤醒了你的、理想、求索与挣扎,是你自己给了一切答案。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撤旦”当我在你心中的时候,你就是我。就像你刚才听见了玛甘泪的歌声,那是她、你心中的她在吟唱。”
  浮士德呼喊道:“不,我不是你!”撤旦:,“那就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作了怎样的选择?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你,我已见过太多。”
  浮士德哑声道:“我不该怨恨你,是我做下了这一切,我要去面对它、面对心中的我,可是撤旦,我的灵混不再属于你。”
  撤旦的声音突然变了:,“它历来就没有属于我!”同时他的样子也变了,竟化成了阿门g的身形。
  浮士德骇然道:“竟然是你!”
  阿门g:“是我,当初就是我。所谓撤旦,是塞特送我的一个称号,而留在你灵混中的烙印,只是反射你的一个影子。
  我本人刚刚赶到尼微城,恰好看见你在大牢前晕倒,因此现身于灵混中相见。浮士德,你现在的状况很欠好,正要度过一种考验,而你的伤势无法抑制,有什么最后的请求可以说出来。”
  浮士德:“在这片黑黑暗,我感觉不到伤痛,我宇愿不要睁开眼睛看见那一切。”
  阿门g:“你已经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想睁开的话,那么就此离去,将再也看不到这个人间。如果灵混有新生,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希望看见什么呢?”
  浮士德:“一个美丽新世界,我宏儒硕学苦苦追寻、誓愿中的那个世界。我为此奋斗了一生从未停歇,又尽全力去挽救亚述帝国,却最终连一个玛甘泪都没能挽救!”
  阿门g的语气布满了伤感:,“你想要的是人间的尽头,但身为常人却无法求证,你本已拥有九级神术成绩,我又指引了你根源的力量,当你重新印证时,却在此时迎来了生生不息的考验。你将印证无数个他与她,还有无数个我,但你的伤势已不克不及承受”你筹算就在这黑黑暗离去,还是最后做些什么?”
  “监牟主座告诉我”玛甘泪一定是被神灵接引到神国,是吗?她完成了自我的救赎。我却没有做到,对吗?”这是浮士德对阿门g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浮士德没有期待阿门g的回答,已经在黑黑暗睁开了眼睛。他眼前所见的其实不是一个美丽新世界、也不走向往中的神国,而是神殿的穹顶。
  贤者国师大人在监牢门前突然晕倒,被人赶紧送回神殿治疗”王都中的大人们纷繁赶来探视,众人各怀心思不知产生了什么事,暗自都有些担忧。
  浮士德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有人惊呼道:“感谢神灵,贤者国师醒了!”
  年迈的帝国宰相阿尔法就站在床前,俯身问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一回皇都就赶到大牢,又怎会大牢前当众晕倒呢?消息传开,苍生不安,听说集是带着一份特赦手令去大牢的,而被特赦的人却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辅政大臣落华德也说道:“国师大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因为太过操劳而一时不适,或者是为那女子已死,未能完成陛下的赦令而伤感?那女子本人已经主动认罪,特赦她是神灵、陛下以及国师大人的仁慈,可惜她自己没有这个好命。”
  浮士德却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展开双臂天空道:“不”她没有罪,真正的凶手是我!我听见了人们si下的议论,你们都已经听说了那个案子吧?是我杀了希斯姆!”
  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浮士德一醒来开口说的是这样一番话,难道贤者国师大人疯了吗?浮士德却没管众人是什么脸色,仍然在自言自语的述说:“想昔时,我曾经乔装去妓院鬼混,是我打伤了希斯姆不翼而飞,希斯姆为寻仇砸了那家妓院……”
  天呐!众人皆lu出不成置信的脸色,这怎么可能会是贤者国师大人做的事!有人企图冲过去阻止浮士德开。”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盖住了,浮士德张开双臂坐在那里,谁也无法靠近。
  有人在大喊:“国师大人,求您住口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想听,也不敢听!这不是您做的,不成能是您!”
  有人捂住了耳朵,但浮士德的话却像钻入灵混那么清晰,怎么捂都挡不住,它不但传到了殿中众人的耳里,并且穿出神殿,连半座尼微城的人都听见了。闻者都惊呆了,很多家中的主妇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大道上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呆呆的听着那个在帝国中代表着庄严语神圣的声音在说话。
  浮士德诉说了他与玛甘泪之间所产生的一切,最后大声喊道:“是我引诱了她,是我占有了她,是我给她带来厄运,是我给了她那瓶药,是我杀了希斯姆,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进大牢成为死囚!她的生命被践踏、名字被唾弃,承受与救赎那原本属于我的罪,甚至不知道我就是昔时那个人!”
  贤者国师的诉说终于结束了,神殿内外的人们都已经听傻了。浮士德张开双臂仰望着天空,视线恍如已经穿过了神殿的穹顶,远远的看见云端上站着的阿门g、加百列、塞米尔与谣里奥。浮士德的姿势像是要拥抱什么,身形却化为了一缕青烟,穿过神殿飘散而去。
  塞米尔来了,就在云端。这位女皇本应该仍在巡视边疆的途中,两天后将要达到另一个城邦,此刻却被阿门g神带到了这里,亲眼见证了浮士德在世上的最后一幕,她已是泪流满面。
  浮士德化为青烟消失,塞米尔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转身指向阿门g的咽喉,厉喝一声道:“神灵啊,是你吗!是你指引他做出的这一切?”
  阿门g满面忧伤,恍如根本就没看见塞米尔的剑,喃喃自语道:“浮士德,你在最后一刻主宰了灵混,完成了救赎。你通过了考验,在这一瞬间又已达到人间成绩的尽头,却因伤势爆发而离去。
  你最后的成绩是救赎了自己的灵混,可以选择清晰的离去,当新生的时候,那一切印迹还能得以保存,去完成未完的求证。你是一个名字,你的心中有一个撤旦,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你,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时,你终于求证了灵混的主宰。”
  加百列一闪身,持秩序之刃挡在了塞米尔的身前道:“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有浮士德那样的处境,所区另外只是他们不是亚述井贤者国师。你为何拔剑指向神灵?阿门g只是指引他看清自己的,而他一直在做出自己的选择。”
  塞米尔缓缓道:“阿门g,你是神灵,不是我这样的君王。当你在云端上俯视,聆听人们的祈祷时,历来都是这样的平静吗,冷眼看着你所指引的浮士德如此离去?我有我的过失、无奈、遗憾,我会自责追悔,也会拔剑指向神灵!此时此刻,神灵啊,你又在做什么?你忧伤的神色是为谁流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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