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小阿合有什么愿望
暗黄的灯光下，只能看到车中的模糊的侧影。
程洝的侧脸一片冷峻，周合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程洝回过神来，捏着她的手的手掌稍稍的松了些，淡淡的笑笑，说：“没怎么，刚才过马路的，有点儿像公司一位说请假回老家了的员工。”
对面的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隔着两旁的车道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身影。程洝并未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微微笑笑，说：“走吧，司机也该出来了。”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
周合微微的用力，反握住了他牵着他的手。
两人到路边，司机就将车开了过来。不知道是喝得多了还是怎么的，上了车程洝便闭上眼睛假寐。
车子一路驶回了宅子，车里静悄悄的，待到靠边儿停了下来，司机才开口说：“程先生，到了。”
程洝点点头，替周合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他并没有进去的打算，站在门口一手抄在裤袋里，轻轻的拍了拍周合的头，说：“进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就不进去了。”
从出来他就一直没说自己有事。
周合一怔，不过倒也什么都没有问，点头应了一声。要进院子时，忽的又转身，伸手抱住了程洝的腰，轻轻的说：“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程洝轻轻的笑了一声，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应了一声好。
周合原本是要看着程洝走的，他没让。等着她进了院子，估摸着已经上了楼，他这才离开。
周合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暗黄的路灯下车子调头，缓缓的驶离了窄窄的巷子。隔了许久，她才抽了抽鼻子，轻手轻脚的去浴室洗漱。
程洝这一晚没有回来。周合僵着身体躺在床上到下半夜，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时戚姨已经熬好了粥，两人吃得很简单，也没再弄其他的，就着小菜就吃了。
戚姨是知道程洝昨晚一直没回来的，说起了程洝出差回来带的特产挺多的。也不知道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她把不能久放的东西做了。
周合同样是不知道程洝回不回来的，便说晚些时候可以打电话问问。
戚姨便应了好，说起了其他的事儿来。
晚些时候周合便赶去和邱师兄会和，邱师兄这次接的活儿挺简单的，就是一楼盘开盘，给人当托儿。
周合原本以为只有她和邱师兄两人，到时才发现徐原宁竟然也在。邱师兄背了一大背包，准备得齐全得很，为了打发时间瓜子汽水充饥的面包都带了。
周合看见徐原宁有些惊讶，问道：“徐师兄怎么也来了？”
徐原宁和她和邱师兄都不一样，他并不缺钱。这点儿钱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徐原宁还没说话，邱师兄便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你徐师兄是来体验生活来了。这种行为咱们得鼓励。”
徐原宁说了句去去，微微笑着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这几天事儿少，嫌着也没事。有钱不赚那是傻瓜。”
他说得坦坦然的。
周合就点点头。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两人都起得晚了，赶过来还没吃早餐。邱师兄边去掏着包里的面包边问道：“小师妹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周合回答。邱师兄再递面包给她她也没要，说是还饱着的。
徐原宁和邱师兄两人风餐云卷的一人吃了俩面包，又喝了半瓶汽水，见带头的人来了，匆匆的走了过去。
这种活儿算是比较轻松的，只是得一直挤站在人群里。三人站着没事儿做，邱师兄和徐原宁聊起了天来。
两人扯得很宽，一会儿是市场经济，一会儿又是足球，周合完全跟不上节奏，站着站着的就发起了呆来。
徐原宁一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双眼茫然的看着他。
徐原宁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碰了一下，说：“怎么，不舒服吗？”
她今天是有些没精打采的。
周合挤出了笑容来，伸手揉了揉额头，说：“没有，晚上睡得有点儿晚没睡好。”
徐原宁这下就往四周看了看，说：“去那边休息一下。”
周合摇摇头，说：“不用，没事儿。”
她的话音刚落下邱师兄也凑了过来，说：“人那么多没人一直盯着，我在这边站着，你们俩去休息会儿。有情况我叫你们。这会儿还轻松，待会儿太阳大了更累。”
周合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和徐原宁挤着出了人群。
这边是一新盘，有点儿远，附近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售楼部边儿上有一家小便利店。
徐原宁过去买了两瓶水，带着周合到边儿上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拧开了瓶盖，这才将水递给了周合。
周合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隔了会儿，徐原宁迟疑了一下，轻轻的问道：“最近好吗？”
他虽是未说明白，周合还是知道他这问，指的是她和程洝。
她拿着瓶子抿了一口水，笑笑，说：“挺好的。”
徐原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坐着，隔了好一会儿，徐原宁才又开口轻轻的说：“阿合，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周合原本是在发呆的，听到这话又呆了呆。片刻后微微笑笑，说：“谢谢师兄。”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两人重新回到了人群中。
这一站就到下午，中午太阳太大，原本以为是轻松活儿，到了傍晚连邱师兄也喊了受不了。下次坚决不再接这种活儿了。
周合倒比他们俩能撑些，他们俩休息时去了小卖部，一人买了一雪糕。
中午吃的是干面包，这两人这样儿，晚上回宿舍多半也只会随便对付。等着休息得差不多了，周合便说道：“戚姨都念叨好几次了，今晚去家里吃饭吧。反正都得送我回去的，也不耽搁什么。”
她说着看向了两人。
邱师兄倒也不客气，摸着后脑勺嘿嘿的笑了起来，说：“这不太好吧？我们饭量大，别累着戚姨了。”
周合笑了笑，说：“先吃点儿面包垫着，回去我来做。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戚姨，但也还能勉勉强强的对付。”
邱师兄这下也不管徐原宁，立即就应了下来，笑着说：“我可以帮忙打下手。老徐么，负责洗碗好了。”
徐原宁点头应了好。
虽是晒了一天的大太阳，大家都有食欲得很。路过超市时三人去买了菜，见超市还有很好的五花肉，邱师兄便流着口水说要吃烤肉。问周合家里有没有碳和烤肉的工具。
周合便说有的。
邱师兄便屁颠屁颠的去买了肉。周合则是去挑了其他的食材。邱师兄是打算好好的吃一顿的，指使着徐原宁去买点儿啤酒。并叮嘱一定要冻过的。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徐原宁睨了他一眼，说：“你待会儿不想回学校了？”
邱师兄嘿嘿的笑了起来，说：“我就没打算回学校。昨晚今晚去你那小公寓里呗。反正是周末。明儿早上正好睡个大懒觉。”
周合还不知道徐原宁有一公寓，好奇的问道：“徐师兄刚买的吗？”
不待徐原宁说话，邱师兄便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的说道：“你徐师兄啊，一直都深藏不露。大一就买了，这些年为了体验咱们穷人的生活，这才一直挤在宿舍里头。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那么一房子白白的空着，可心疼死我了。每月要租出去，千把块怎么的都有吧。万恶的有钱人，你看咱们虞城的房价就是被他这种人抬起来的。”
他埋汰得顺溜得很，徐原宁啧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成了虞城人了？”
“我做虞城姑娘的上门女婿不行啊？”邱师兄振振有词的说。
“你这脸皮太厚，估计没人要你。”徐原宁打趣起来。
“得了吧。我这些年的桃花都是被你给抢走的。不不，应该是咱们宿舍的所有人的桃花都是被你给抢走的。以后我们要都成了光棍，你可得负最大的责任！”
“行行，你们以后要是都没结婚，我就把你们都娶了吧。”徐原宁一本正经的说。
“去去，老子可是直的。”
两人一路闹着，却都动作迅速的拿着东西。三人进超市十来分钟便选购齐了所有东西，然后一路去了宅子那边。
知道周合回来得晚，戚姨这时候才开刚开始做饭。见徐原宁和邱师兄和周合一起回来，一边招呼着两人快进屋，一边埋怨周合怎么也不早打电话她好把饭做好等他们。
徐原宁这下便让她不忙，说是他们待会儿烤肉，他们做就行。并说食材都已经买好了，放外边儿的，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烤。
戚姨笑眯眯的应好，要去给几人把碳找出来。
周合这下就说她去。
她动起来徐原宁和邱师兄也跟着帮忙，一人搬碳一人清洗蔬菜等食材。周合则是清洗烤的工具和生火。
生火这事儿那两人都是不会的。
等着火生了起来，戚姨已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酒酿圆子。在外边儿一天哪有不饿的，得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并用冰水湃了她做好的酸梅汤，说是待会儿吃烧烤时要是热可以喝些。
徐原宁赶紧的向戚姨道谢，让她别再忙。要不下次他们不好意思再过来。
戚姨笑眯眯的应了好，又去拿了做的小饼干出来，让他们没事吃着玩儿。
人多做起事儿来是快的，没多时不厚不薄的五花肉和丸子鸡翅便都烤了起来。
邱师兄要大展手艺，戴着围裙在碳火前翻着。一时院子里满满的全是烟火的味儿。
戚姨吃得清淡，吃了一点儿土豆片后便不再吃了。看了他们闹腾了一会儿进屋子休息去了。
戚姨一进屋子，鬼精灵的邱师兄立即把藏在花丛里的啤酒拿了出来。各递了一罐给徐原宁和周合。
巷子里一片宁静，偶尔有狗吠声和车辆的声音传来。
邱师兄的兴致极高，谈着天文地理，牛吹得满天飞。徐原宁揉着头，只恨不得将他的大嘴巴封起来。
喝了酒，整个人也放松了些。周合坐在石阶上听着，时不时的提醒着邱师兄他吹的那些牛的不合理之处。
直将徐原宁看得直摇头，却又忍不住的微微笑。在一旁给两人烤着东西。
程洝回来时院子里一片狼藉，喝得有些醉的邱师兄正理论着金融市场不景气的根本原因。虽是喝得醉了，两人的逻辑倒都还清晰，谁也不让谁。
徐原宁是最先发现程洝进来的，他并不知道程洝住这边，微微的怔了一下，停下了烤肉的动作，站了起来，客气的打招呼：“程先生。”
他这么一打招呼，周合和邱师兄同时都停了下来，直直的都看向了程洝。
周合的反应要稍快些，拿着啤酒罐冲着程洝笑笑，说：“回来了。”
程洝点点头，和徐原宁打了招呼，这才走到周合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喝醉了？”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并没有不高兴。
周合摇摇头，大着舌头说：“没。没醉，清醒着呢。”她说着就在脚边捡了一罐啤酒递给程洝，说：“你要不要来点儿？”
她的兴致看起来很高。程洝应了一声好，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接过了啤酒。
周合醉醺醺的一笑，又继续回头和邱师兄理论去了。
在场唯一清醒的两人都没说话，徐原宁很快便将烤好的肉和蔬菜装进了碟子里，客客气气的说：“程先生要不嫌弃也来点儿。”
程洝这下便客客气气的道了谢。
他是没有碰那烧烤的，就握着易拉罐喝着酒。徐原宁也拿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边儿上的两人理论得旁若无人，徐原宁的视线越过程洝落在周合的身上，隔了会儿才收了回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说：“阿合很好，还请程先生善待她。”
程洝淡淡的一笑，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周合，说：“我会的，就不劳徐公子操心了。”
徐原宁查过了他，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惊讶。又喝了一口啤酒，淡淡的说：“希望程先生能言行一致。”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多呆，站了起来，过去将眯着眼像是随时会倒在地上睡过去的邱师兄拽了起来，对着周合点点头，说：“不早了，阿合我们先走了。”
周合那被酒精麻痹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搀扶着邱师兄走到了门边而。只剩下周合嘀嘀咕咕的说：“怎么突然就走了，还没说完呢。”
院子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程洝喝完了啤酒，将罐子丢到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好了，起来，去睡了。外边儿露水重，会着凉的。”
周合这会儿又惦记起了这一地的狼藉来，说：“还没收拾呢。”
她这样子走路都困难了竟然还要收拾，程洝好气又好笑，说：“待会儿我会收拾。”
“说好徐师兄收拾的。”她嘀咕了一句，在程洝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的，才刚站起来她的脸就埋到了程洝的怀里。
程洝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低低的说：“乖，进去吧。”
戚姨估计是已经睡熟了并未出来，程洝将周合弄上了楼，她身上一股子的油烟味儿和酒味儿，他替她脱掉外套，这才将她放在床上。
喝了酒有些热，周合的额头上出了些密密的汗。程洝拧了热毛巾替她擦了擦，将被子给她盖上，这才下楼去收拾那一堆的东西。
待到回来时她已经睡熟了，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怎么的，她的眉头微微的皱着。
程洝立在床前看了会儿，关了灯和门，回他的房间去了。
周合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得像是要炸裂开似的，她使劲儿的伸手揉了揉，待到稍稍的清醒了一些，这才下了楼。
外边儿有冲水哗啦啦的声音，她打开门出去看，才发现程洝穿着筒靴戴着手套正打扫着院子。
现在也还早得很，周合没想到他大清早的起来就做这事儿，赶紧的上前关了水，说：“我待会儿会打扫。”
程洝的眉目间带着笑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但昨晚你说了，要我不打扫干净，以后就不让我进门。”
他低笑着，语气里带了些暧昧。
周合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听到他那么说，脸一红，说：“那是醉话……不算数的。”
程洝的唇角勾了勾，过来将水打开，说：“怎么能不算数？你昨晚还说了其他的，这是想赖账了？”
周合的脑子就跟一团浆糊似的，结结巴巴的说：“我还说了什么？”
程洝这下却不肯再说了，扬了扬眉，丢下了一句自己想，继续去冲院子去了。
周合的脑仁疼得厉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说了什么，使劲儿的拍了拍，匆匆的进去洗漱了。
戚姨没在家，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待到周合洗漱下来正准备做早餐，就见戚姨拎着豆浆和油条从外边儿进来。
见周合在下头她微微笑笑，说：“醒了。马上就能吃早餐了。很久没吃过巷口的油条了，我去买了些。人还挺多的，拍了好一会儿的队。”
周合唔了一声，赶紧的去厨房里拿了小锅出来装打来的豆浆。
豆浆是煮沸了的，一股子豆子的香味儿在屋子里散开来。周合弄完又去切了油条，待到摆上了桌程洝已经清扫完院子了，正从外边儿进来。
戚姨这下就笑眯眯的招呼着他快来坐下吃早餐。
外边儿清晨的雾气才刚散开，但已能看出来是个大晴天。
程洝坐下来吃了一口油条，稍稍的想了想，对戚姨说：“您今天有事吗？天气挺好的，要是没事我带您出去逛逛。”
他说着看向了周合，说：“阿合要是没事也一起。”
戚姨一直都是叫的阿合，他这阿合现在叫得是光明正大的。
他虽是那么说，戚姨仍是有些迟疑的，问道：“小程今天不忙吗？”
程洝笑笑，说：“周末，再忙也得休息一下。我对这边还不是很熟，一个人出去也找不到地儿可去。”
他那么说戚姨放了心，笑着说：“前几天我就打算着要去一趟寺庙，那边的景色斋饭都不错，小程要是没事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程洝点头微笑着应好。
戚姨这下就说起了那寺庙很灵，去怎么都得求平安符，戴在身上可以保平安。
程洝认真的听着，也跟着点头附和。
寺庙是在郊区，三人吃完早餐便出了门。程洝开了车过去。
周末出城的车并不多，一路都没有堵车。寺庙是在山上，只能走路上去。寺庙的香火旺，早早的路上的行人就很多。
目的都是同样的总是很轻易就能找到话题，刚上路戚姨就和一大婶聊了起来。两人在前边儿走着，周合和程洝跟在后边儿。
程洝的胆子大得很，戚姨就在前边儿他也敢伸手过来拉她的手。稍稍的捏捏，又放开来。
戚姨大抵是怕程洝会觉得无聊，走了一段便让周合和他在后边儿慢慢逛，她先去上香，晚些时候大家在寺庙会和。
程洝知道周合担心戚姨的身体，微笑着说不用，说是风景一直都在待会儿回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爬上山得爬半个来小时，程洝的体力挺好，到山上脸不红气也不喘。
戚姨很快便进寺庙去上香，留下他和周合在外边儿。
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程洝伸手握住了周合微凉的手，挑眉，说：“小阿合待会儿打算许什么愿？”
他微微笑着，整个人就跟一狡猾的狐狸似的。
周合没敢去看他，挣了挣被他握着的手没能挣开，别开了脸，小声的说：“我没什么愿望。”
程洝轻笑了一声，伸手捏过了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着她，说：“真确定没什么愿望？”顿了顿，他轻笑着说：“小阿合没有，但我好像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