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冷淡
周合和刘姐寒暄了几句，便直接进入了主题。刘姐那边的状况比她这边还棘手些，当初她过去，那边公司的负责人是孟珊手底下的元老。她过去大抵是想给她一下马威，连住的地儿也没有。那位负责人足足的晾了她一个星期才和她见面。
她说着自己斗智斗勇的经验，并让周合先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徐徐图之。等完全的了解了公司的情况，慢慢的再动作。
刘姐边说周合边拿着纸笔记下来，两人谈了两个多小时，她才想刘姐道谢挂了电话。
自己在外头和跟在孟珊身边是完全不同的。跟在孟珊的身边，出什么事儿都有孟珊。而自己在外边儿，无论是大事小事都得周合自己想办法，她一时不由得焦头烂额。
好在蔡哥的业务水平过硬，解去了她的一大后顾之忧。
在N市，周合比跟在孟珊身边忙了许多。加班是家常便饭，休息几乎是没有的。有一段时间她感冒一直不好，最后烧成了肺炎。医生要求住院，好好休息。她倒是办了住院，但将工作带到了医院，并且都是在深夜才休息。
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几个月便过去。炎热的夏天过去，寒冷的冬天到来。
周合的努力见了成效，N市的市场渐渐的被打开，大家的努力有了回报。孟珊发下了一大笔奖金，一时公司内沸腾了起来。
周合自掏腰包请大家聚餐，一直闹到很晚。她这段时间都是累得倒头就睡，虽是被灌了不少的酒，倒在简陋的宿舍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来这边起，她第一次真正的放松下来。本是应该轻松的，但心底却莫名的沉甸甸的。
她睁着眼睛看着斑斑驳驳的天花板，许久之后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N市比起虞城和京都都要冷许多，十二月初的时候徐原宁给周合寄了一大包东西，都是按照周合的尺码买的毛衣大衣等御寒的东西。
因为忙，周合和他的联系少之又少。收到东西后给他打了电话，说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习惯就好了。
两人已经足足的半年未见过面了，徐原宁问她过年是否回京。周合说要回的，得等到年底了。她是得回去向孟珊汇报这边的情况的。
徐原宁便让她订了机票后给他打电话，他去接他。他年底也应该回京了。
周合应了好。
因为孟珊的要求，周合比预计的早半月回京。她瘦了许多，但也比原来看起来干练许多。
她最终还是没给徐原宁打电话，是孟珊派公司的司机去接的她。到公司时孟珊没在，她便将从N市带来的特产分给了同事。
孟珊是在半小时后回来的，见着周合就说道：“不是让你休息好明天再来吗？”
周合便笑笑，说道：“也不是很累，过来跟您汇报后回去休息也一样。”
孟珊未再多说什么，让助理冲两杯咖啡进来。
周合将细节一一的汇报完已是两个小时后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假，孟珊是知道她的辛苦的，让她好好休息，这段时间都不用来公司。
这半年里公司扩大了许多，明年就要搬去新的大楼。员工宿舍自然是没有了的，她想起周合之前住员工宿舍的事儿，询问她是否有地方住。如果没地方住，先去她那边住几天，等开年后搬去新地儿，就能入住那边的员工公寓。
周合自然不会麻烦她，便说有地儿住的。
孟珊这下便起身，说道：“我正好要出去，顺便送你回去。”
她说完不等周合拒绝，便起身让助理安排司机，然后周合一起下了楼。
两人到楼下的停车场时司机已经在等着了，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之后孟珊便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孟珊这才点点头，上了车。
她这样儿不像是要出去谈事儿的。不等周合开口问，孟珊便说道：“程总生病住院了，今天中午才听说，我过去看看。”
周合听到‘程总’两个字就一怔，孟珊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就是虞城的那位程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已经住院一个多星期了。”
两个公司合作，既然听说了她自然是得去探望的。
周合点点头，没有说话。
公司离她住的地儿并不算远，没多时便到。孟珊要让司机替周合将行李拎上去，周合拒绝了。
楼道里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去开门时周合看了看对面的门，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来，打开门进了屋。
太久没有人住，屋子里是冷冷清清的，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她放下东西便收拾了起来，时间已经晚了她也懒得去采购东西了，直接叫了外卖。吃东西时才给徐原宁打了电话，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
徐原宁已经回京了，但小家伙感冒了。
小家伙仍是记得周合的，听到周合的电话便在一旁奶声奶气的让她去家里看他。他感冒了，医生说不能外出。
周合的心里软软的，应了下来，问小家伙想吃什么，或是想要什么礼物，她给他带过去。
徐原宁并没有住徐家老宅，而是单独住外边儿的。她过去时还早，小家伙才刚刚起来，徐原宁刚替他洗漱完。
他见着周合是高兴的，一口一个姨姨的叫着，直往周合的身上粘。
周合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已经三岁了，说话比以前利索了许多。带着周合去看他的玩具以及漫画书。
徐原宁叫吃饭，他便乖巧的坐到了餐桌旁，完全不需要人喂。
不知道是因为小家伙生病没睡好还是怎么的，徐原宁的脸色不怎么好。他是需要在家里完成些工作的，晚些时候周合陪着小家伙玩，他便去书房里处理公事。
小家伙感冒了身体还虚，玩了没多大会儿便打起了哈欠来。周合轻手轻脚的将他抱去了他的小房间，轻轻的拍哄着他睡。等着小家伙睡熟了，她这才关上门，去书房看徐原宁。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徐原宁的手里拿着电话，正出神的在窗边站着。周合敲了敲门他没任何反响，这才叫了一声师兄。
他徐原宁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揉了一下眉心，脸上露出了微笑来，问道：“小家伙睡了吗？”
周合这下就回了一句睡了。见他像是有心事，便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徐原宁挤出了笑容来，说了句没事。
周合是不相信的，但徐原宁不愿意说，她也沉默着没说话。
书房里一时安静极了，隔了片刻徐原宁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撑在眉心处，低低的说到哦：“沈悦回来了。”
周合不由得一怔，立刻就想起了小家伙来，问道：“她是要带走乐乐吗？”
徐原宁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她如果真的打算带乐乐走，当初就不会将他留下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沈悦想干什么，他才会心烦意乱。以沈悦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回来。
周合沉默了下来，说道：“也许她只是回来过年。”
徐原宁露出了一个苦笑来，说道：“但愿如此。”
因为提起了这事儿来，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均是沉默着没说话。沈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隔了好会儿，徐原宁才重新打起精神来，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他并不愿意气氛那么的沉闷，将话题转移开来。
阿姨回去过年了，这段时间都会是徐原宁一个人带着小家伙。周合闲着没事儿，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打算弄点儿熟食给他放在冰箱里，有时候忙不过来热热就能吃了。
他还得工作，一个人带着小家伙是辛苦的。周合问他什么时候回老宅里去，他回答说还有一段时间。
因为沈悦像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着，他下意识的减少父母与小孩儿的接触。害怕有一天小孩儿被沈悦带走父母会无法接受。
他虽是会竭尽所能的将小家伙留下来，但沈悦如果真要将小家伙带走，他并没有立场去阻止。
周合在徐原宁那边待到快要天黑吃过了晚餐这才离开。站在路边拦车时，她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空，心里莫名的沉甸甸的压抑着。
天气冷，车并不好拦。周合回到住所时已经是八点多了。从电梯里出来，就见一只黑猫在走廊上溜达着。
那猫儿懒洋洋的，听见脚步声抬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眸看了周合一眼，又懒洋洋的蹲下去了。
这一层是从未见过谁家养猫的，周合看了看也没见谁家的门开着。她正准备蹲下去碰碰猫儿，忽然就想起了她以前过去替程洝打扫时，他家里的那只黑猫来。
她的动作僵住，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程洝的房门。最终还是未碰那猫，打开门回了家。
她进屋才换了衣服，门就被敲响了。她过去打开门，外边儿站着的竟然是老曹。大抵是程洝已经说过了，他看见周合并不惊讶，抱歉的笑笑，说道：“抱歉周小姐打扰你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只黑猫？”
那猫果然是程洝家里的。
周合往走廊里看了看，是空荡荡的，那猫儿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这下便说道：“我刚才回来时还见着在走廊里……”
老曹是有些懊恼的，说道：“那应该是下楼去了。它才来这边不太习惯，趁着开门就会往外边儿跑。打扰了周小姐，我先下去看看。”
他说着匆匆的便离开。
周合原本是想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的，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关上了门。
老曹最后应该还是将猫找回来了，周合洗漱出来时隐隐的听见了几声弱弱的猫叫声，她没有出去看。
突然一下子闲下来周合是有些不适应的，晚上失了眠，一直都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她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起来时已经十点多了，马上要过年，她是打算去商场买点儿东西的。但才刚准备出门，门就又被敲响了。
周合走过去，外边儿站着的还是老曹。
他的脸上带着抱歉，开口便说道：“周小姐，我得出去一趟，程先生在输液不能离人。打电话叫阿姨过来她还没过来，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阿姨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他以前对周合是照顾有加的，撇开那段关系，这不过只是一点儿小事。周合是无法拒绝的，应了一声好。回屋拿了钥匙关了门。
老曹连连的对她说麻烦她了，又拿了药让她如果输完换上去，这才匆匆的离开。
程洝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老猫窝在沙发上，见着人来连叫也懒得叫，耷拉起眼睛继续打着瞌睡。
屋子里安静极了，程洝的卧室门是开着的，他应该在睡觉，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在陌生的地方周合是不太自在的，最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没有可消遣的东西，她打开了电视，关掉声音看了起来。
说是看电视，其实多半时候都是在发着呆。看了那么半个小时，这才进卧室去看程洝的药是否输完。
药水滴得很慢，还有小半瓶。被子下程洝的脸色苍白，不见一点儿血色。他还是睡着的，眼睛闭着。
周合并未停留，见药还有便回了客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老曹说的阿姨很快就会过来，也不知道怎么还没有过来。
周合是有些坐不住的，也不再看电视了。站到了客厅的窗户边，看着外边儿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直到估摸着那药水快要输完，这才拿了药进去换。
她的动作轻轻的，尽量的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但在拔掉药水插到另一个药瓶上时，程洝还是醒了。
他见到周合时微微的怔了怔，随即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周合这下只得解释道：“曹叔出去了，阿姨还没过来，让我过来换药。”
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带着疏离。
程洝没说话，隔了片刻，才哑着声音说道：“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唇上也是干裂的。
周合说了句稍等，很快出了卧室往厨房去了。她对这边是不熟悉的，好在这儿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没多时就拿了水杯倒了一杯水进了卧室。递给了程洝。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接过水杯时程洝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周合犹如触电一般，飞快的将手缩回。
她的反应是敏感了些的。程洝垂下了眼眸，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麻烦了。”
他的语气同样是客气的。
周合应了一声好，并没有多呆，站了片刻便打开门出去了。门很快便被关上，程洝将水杯搁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
周合回到家里，发了会儿呆，原本是打算去商场的。但毕竟答应过老曹，阿姨还没过来她就那么回来是不负责的，到底还是没出去。
好在阿姨没多时便过来，听到对面的开门声，她从猫眼里看见阿姨的身影，这才准备出门。
孟珊虽是让周合休息，但她却是闲不住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早出晚归的，到书店里去看书买书。
而那天过后，她就没再见过对面的门打开过。不知道是回虞城了还是到哪儿去了。
天气一直都是干冷干冷的，元旦的时候外边儿下起了雪来。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天气冷周合懒得出门，便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
屋子里的暖气暖洋洋的，坐着坐着的她就打起了瞌睡来。正要睡过去时，砰砰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周合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趿着拖鞋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程洝家的阿姨，她的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手中抱着一泡沫箱。见着周合便说道：“周小姐，这是客户送程先生的海鲜，都还新鲜着。上次麻烦您照顾程先生，我给您送点儿过来您尝尝。”
周合没有去接，客气的说道：“不过是小事，您不用放在心上。都是邻居，应该的。”
阿姨将泡沫箱往她的手里塞，说道：“您快收着，家里还有很多，吃不完也浪费。那天多亏了您，我路上堵车了。要不是您程先生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成罪人了。”
她是怕周合拒绝的，塞到她的手里后马上就回了对面的屋子里，连连的让周合一定得收着。
周合抱着泡沫箱，拿进去也不是，不拿进去也不是。见对面的门迅速的关上，只得带进了家里。
泡沫箱里有好几种海鲜，都是空运过来还顶新鲜的。周合打开看了看，放进了冰箱里。
都已经接过来了，总不能浪费。中午的时候她就煲起了海鲜粥来。她煲得有多的，想起了那热情的阿姨来，便准备给她送一碗过去。
这中午程洝应该是不会在的，她用碗盛了，便过去敲门。但来开门的并不是阿姨，而是程洝。
周合没想到他会在，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说道：“阿姨在吗？煲了点儿粥……”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洝就让到了一边，哑着声音说道：“她在厨房，进来吧。”
他说着便往里走。周合微微的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进去。
她并未多呆，将粥给了阿姨便离开。程洝大概是回了房间，并没有见到身影。
周合在隔天下午接到了徐原宁的电话，说是他有事要出去一趟，请她过去帮忙看着小家伙一会儿。
他要是不忙是不会打电话的，周合应了好，马上打了车过去。
她过去时徐原宁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将小家伙的奶粉等东西都告诉了周合，又说自己很快回来便匆匆离开。
小家伙见着周合是高兴的，并没有因为徐原宁出去而心情不好。拉着周合陪着他玩起了游戏来。
徐原宁说的很快回来，但却并没有回来。倒是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应该要晚点儿。
外边儿的雪下得大，周合让他开车慢点儿，不用担心小家伙，小家伙很乖。
他在十点多小家伙睡下后才回来，不知道是去处理什么事了，满脸的疲惫。周合原本是等他回来就要离开的，这下便去厨房里给他热了饭菜。说她这段时间都在休息，他忙她明天再过来带小家伙。
徐原宁并未拒绝，向她道了谢。小家伙在家里他是送不了她的，便让她路上小心。
周合应了好，见他要送她出去便让他不用送，关上门很快便往电梯走去。
她本以为下着雪车应该不太好打的，但刚下楼，就有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她告诉了司机地址后上了车。
下雪的天气路上滑，高架桥上一直在堵着车。堵了差不多有两公里，见前面是一动不动的，司机这下索性熄了火等着。
等着前边儿的车辆开始动，他发动车子时却打不着火了。司机骂了一句脏话，匆匆的下车检查弄了起来。
车子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他并没有能弄好，周合最后只得下了车。
一整条路都在堵车车并不好打，她便往不太堵车的路走着，打算边走边打车。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偶尔见到有空的出租车驶过也没有人会停下来。
周合走了两个站见雪下得更大只得站到了公交站台下避着。
本以为只要这边不堵车很快便会有车过来的，但却一直没有。她看了看时间，正打算咬牙慢慢走回去时，一辆黑色的大众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放下，程洝微白的脸露了出来。大抵是知道这时候周合只会回家，低低的说：“上车。”
周合没动，说道：“谢谢，我已经叫了车，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程洝没说话，坐在车里就那么看着她。
周合立着没动，任由着暗黄的灯光将影子拉得长长的。隔了那么两分钟之久，程洝才哑着声音冷冷淡淡的说道：“雪下得大，你觉得这时候可能会有车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