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夜宵
莫七忽然想起了白雨薇，猛地坐了起来，尽管背部的伤让他痛的倒吸口气，却还是着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万思琪盯着莫七的眼睛好一会儿，嘴角含笑，忽然发出一个古怪的上扬音调，“哦——这次明显和上次不同，好像……心上人一样！”
莫七脸一红，“姐姐，你就别逗我了！快带我去看看她！”
万思琪食指敲了敲下巴，转身从柜子里摸索出一件深蓝色的薄衫，斜襟开衫的款式，穿在莫七身上正正好。有那么一刻，莫七看到她的手抖了一下。
“真像……”她的声音有些滞涩。
“这衣服是……”莫七已经猜到了几分，在看到她点头之后，忽然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手掌拍在她的后背上，“姐姐，不要难过，总有一天，我会将那个牧皇笙像狗一样带到你的面前！”
万思琪猛地一震，从莫七怀抱中退了开来，目光中似有泪降落，她缓缓摇摇头，“不，都过去了，就算杀了他，双宁也不可能重生……而且，姐姐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莫七暗自握紧拳头，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这时，万思琪很快自然地抹去眼泪，手掌轻轻拍在了墙壁上，一道暗门忽然露了出来。
连接着闺阁的是另一个雅致的房间，白雨薇静静躺在床上，银发像是碎了一地的花瓣一样凌乱，一脸的苍白。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露出血迹干涸之后的晦涩。有那么一瞬间，莫七以为她已经死了。
“她身上的伤以她的实力来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万思琪顿了一顿，同时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却很有可能再也睁不开。”
听到这句话，莫七颤抖了一下。
“姐姐，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她的眼睛？”莫七异常坚定地问道。
万思琪习惯性地用食指瞧着尖尖的下巴，眼波流转，忽然笑道，“你先告诉姐姐，她是谁？”
莫七只觉得无语，都这个时候了……不过他顿了顿，淡淡的道，“她是白雨薇，白姑娘，锡蓝灵院的学生。”
“仅此而已？”
莫七点点头。
“难道，每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你都要拼了命地救她？你可知道现在整个玄灵镇不说全部，至少一半人都在谈论你，至少有一半的势力在全力搜捕你！如果她紧紧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女人，对不起，姐姐爱莫能助！”万思琪忽然冷了下来，像是生了寒霜。
莫七苦笑一声，深吸口气，伸出手掌忽然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姐姐，她在我这里！一想到她无法睁开眼睛，我的心就会疼，疼死了！”
万思琪张大了嘴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莫七如此直白不躲避地样子，如果说之前他还是个大男孩，那么这一刻，他已经是一个可以有担当的男子汉了。万思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姐肚子饿了，陪我出去走走，吃吃宵夜吧！”
唉？！
两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静卧不动的白雨薇，手指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房间外居然是一个更大的空阔地带，各种稀有的坚固宝石打造出一个个精美的展览柜，柜子里放着一些珍奇的物品，譬如功诀，心法，天材地宝，以及各种让人咋舌的东西。
“这里是品交会在玄灵镇的一处分会，中荆城那里生意日趋清淡，交给古护法打理了，我就来到了这玄灵域。”万思琪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这里和别地都不一样，不公开拍卖，只暗中竞价‘私货’！”
“私货？”莫七不解地问道。
万思琪指着宝石柜里的东西说道，“现在这里的大部分物品都已经有很多人私底下出价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玄灵域太过龙蛇混杂，我们无法确保公开拍卖能顺利进行，因此就将商品透露出去，有意的人可以单独前来鉴赏，并且付下竞拍的价格。等到截止日期到了，再看哪一位顾客出价是最高的，就归属谁手。当然这之间也可以来查询出价的详情，随时可以加价或者撤销。”
莫七了然地点点头，跟着万思琪来到了门口。
“把这个戴上，你的大光头太扎眼了，容易被认出来！姐姐可不想难得与你约会一次被打扰！”万思琪娇嗔道，递给莫七一个黑色的套头帽。
夜色无边无际地吞噬而来，此时已是接近午夜时分，玄灵镇上只有少数地方还亮着灯。香街就是其中之一。这里是玄灵镇唯一的夜宵地点，一条长长的街巷让人看不到尽头，街边店铺亮着暖心的灯火，红色的灯笼垂挂下来，用墨笔写着“卤煮”，“烧烤”等字样。各种各样的平民美味顺着夜风就这样轻易地勾起人的唾液。
此时，虽然已近午夜，香街还在吃食的客人也并不多，但是三三两两，偶尔传来喝酒碰杯的声音，醉的人伏桌大声唱着什么戏曲的声音，以及伤心的人高声怒斥的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这里，是人间百味的聚集地。
万思琪熟门熟路地在一家“卤煮”摊铺前坐下，笑眯眯地对着憨厚的老板熟练地喊道，“老板，两碗下水！多加点肠子和辣油，不要放香菜！”
“哟，万会长今天难得带了个跟班来啊？”老板笑问。
“是啊，小跟班！”万思琪回头冲着莫七做了个鬼脸，莫七藏在兜帽中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没想到，看起来大家闺秀一样的万思琪居然会有这么市井的一面，让他大感意外。不过，这也让她多了一些真实的意味和随意。
随着香辣喷香的卤煮送过来，万思琪陶醉地闻着这股香味，简直比香水什么的更令她欲罢不能，她将筷子合在掌心，闭眼，又睁开，“开吃啦！”
脆嫩的肠子，鸭肫，伴随着浓烈的烫汁刚一入嘴，口水就像洪水一样立刻开始泛滥。莫七看着对面打扮的精致的万思琪毫不顾忌形象地呼啦呼啦大吃起来，也被感染的狼吞虎咽。
“呼——”万思琪长长吐出口气，双手不停地扇着被辣到的红唇，“好爽啊！”
莫七笑道，“姐姐，你经常来这里吃吗？看你吃的样子，标准的吃货一枚啊！”
万思琪毫不在意，捧着碗咕嘟咕嘟将汤水也喝了干净，这才擦了擦嘴吧，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算是吧……虽然培元气到了玄境之后，人对于食物的需求变得很微了，但是我还是怀念食物的味道。总想起以前少年时和双宁——”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打住，视线重新停在莫七的脸上，“那个白姑娘的眼睛，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治。”
莫七的耳朵近乎竖了起来。
万思琪看着他，说出了四个字，“破后而立！”
见莫七一脸的茫然，万思琪旋然一笑，“说白了，她的这双眼瞳已经被苏无邪的生死境反噬坏死，再高超的药师都没有办法让它重新恢复……但是她的这双眼睛却是一双异瞳，有别于我们的眼睛，是可以进化的，每一次进化也都是近乎重生一般，因此……”
莫七忽然明白了，低声道，“姐姐的意思是，只有让白姑娘的眼睛再次提升一个境界，才能救她？”
“真聪明！”万思琪拍了拍莫七带着兜帽的脑袋，随即又皱眉道，“可是，这种眼瞳净化可不像简单的培元气提升一个层次那么简单，需要一些特殊的稀罕材料，比如异瞳果，低级的异瞳果就算是整个玄灵域恐怕也没有，而且我对她的眼睛不是很了解。就算能找到异瞳果是否能促使她的眼睛进化还要打个问号……”
莫七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凉了下来。春夜的寒风袭来，让他竟然感觉生出了丝丝寒意。左右的摊铺只剩下寥寥伏桌大醉的客人，店家不停地软磨硬泡想要促使其离开，因为打烊的时间到了。
这时，莫七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万象盒中摸出一颗紫色的仿佛眼球一样的果子出来，当初听从婆婆的建议从海神殿中取走，现在看来倒像是为她准备的。他稳稳地，将之递给了万思琪，“姐姐，这颗紫瞳异果是我无意中所得，你看……”
万思琪眼睛触及到紫瞳异果的刹那，忽然亮了起来，她有些颤抖地接过来，靠近闻了一闻，然后极力保持平静，又将果子放回莫七的掌心。
“她还真是好运气……”万思琪淡淡的道，“这颗紫瞳异果是极品药材。”
“那么，姐姐……”莫七有些恳求的看着万思琪。
万思琪忽然叹了口气，看着莫七摇了摇头，“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那个白姑娘，秘密太多，而且，我不认为她没有喜欢的人。也许你付出一切，最终也只是头破血流，你要想好了。”
莫七只是缓了一缓，眼前划过在翠微坊的湖底，她回头的那一个笑脸。像是灯火一样，不可救药地吸引着他这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莫七淡淡的说道，“姐姐，我并没有想太久远的事情，我只想先救治她的眼睛而已。”
万思琪抬起头来，夜空的星子繁密的好似就要溢出来一样，夜风撩动她脸颊的一缕发丝。两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隔了好久，万思琪这才将视线凝在莫七的脸上，“除了紫瞳异果，还要去冰泉眼先拔除她眼睛里的血毒。不过，那女孩儿倔强的很，或许人家还不一定承你的情。”
莫七不由吐出口气，“姐姐答应救她就好，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搞定。”
“我并不想救她，我只是帮你。”万思琪直视着莫七的眼睛，仿佛月光般的明亮眸子中透出一丝丝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