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普通人
“看来，过去的记忆也不是那么可靠。 ”
往会场外撤去的路上，坂井泉水像是在感慨似的这么说道。
不过，现在说到这件事，她的语气之中完全没有遗憾的意味，就像是普通的闲聊一般。
“是啊。”叶昭随声附和一句。
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从旁边超过来，大声谈笑着，两人赶紧往旁边避让了一下。之后，叶昭才继续说道：“所以，人才要往前看嘛。”
“确实。”
不管做出怎样的努力，过去的记忆总是在不断淡化着。只不过，在旧有的回忆渐渐消散的同时，新的回忆也不断被创造出来。
“话说回来，”叶昭故意问她，“之后还要不要到湘南去？”
又被他提起过去的窘事，坂井泉水莞尔一笑，“那倒是不必了。”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正是如此。”叶昭也笑，问她：“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回去？”
“嗯，回家去。”坂井泉水答道。
返程的路况比来时还要糟糕个几倍，方才因为烟火大会齐齐聚集到这里的人们，又在烟火大会结束以后齐齐从这里离去。
只有厚木市当地的人，才会悠闲地漫步在散场过后的街道上。
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龟速“逃”出了市区，又再一次为了这糟糕的路况多付出了成倍的时间，等回到秦野市，已经快要晚上十点钟了。
路过便利店，叶昭下车去买了罐装的啤酒和当宵夜的下酒菜。
进了门，叶昭抱着易拉罐去水龙头下面挨个冲洗了一遍，又把买来的下酒菜收拾了一下，趁这空档，坂井泉水去卸掉了妆。
两人都没有换衣服，就在起居室里，就着有点简陋的下酒菜，喝了些啤酒。
啤酒坂井泉水喝了一罐，叶昭心里还记着下午出去的时候买回来的烟花，也没有多喝，随着她一起停了手。
吃完宵夜，叶昭去打了水，两人一块儿来到房子外面。
坂井泉水拿起一支线香烟花，叶昭打起打火机，替她点燃。耀眼的火花四散开来，又迅速消融在夜色之中，很快就燃到了尽头。
坂井泉水又拿起第二支。
身穿浴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盯着烟花的她，神情坦率的几乎有些孩子气。又一支烟花燃尽以后，坂井泉水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脸看着他，“叶君不玩吗？”
叶昭想了想，“那就也来放一支好了。”
不过，嘴上说着“来放一支”，等到真的玩起来，也受到她的感染，跟着乐在其中了。而刚才那个看上去很可靠的监护者的形象，也就一下子离他远去。
玩了一会儿，叶昭收了手，坐在廊檐下，眯起眼睛看着玩心大起的坂井泉水。她正轻轻挥舞手中的烟花。
无月的深夜，又故意关掉了门廊的顶灯，只有起居室的灯光隐约透到院子里，连街灯也离这座地处巷子中间的房子有些远。
四散的火花因此格外夺目，同时也照亮了坂井泉水的脸庞。
“果然，看烟火也好，放烟火也好，都是一个人没办法去做的事。”坂井泉水凝视着烟火的火花，语气温柔，像是在陈述似的，这么说道。
“因为太寂寞了吗？”叶昭倒是能够理解她在说什么。
坂井泉水“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昭说。“虽然或许也有那种不管什么事，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全部做得漂漂亮亮，连寂寞都能从容面对的人就是了。”
“那样的人确实很厉害……不过我想，做不到说不定也是好事。”坂井泉水微微一笑，抬起视线看向他，“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相互需要。”
“说得是。”叶昭也笑，“所以，我们都不是完美的‘外星人’，而是相互需要的‘普通人’，这件事真的太好了。”
“‘外星人’？”坂井泉水被他的说辞逗笑了。这时，她手中的烟花燃到了尽头，散开的火花熄灭，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燃尽了呢。”坂井泉水轻声说。
叶昭从廊檐下起身，张开手臂，将她纳入怀中。
原本还有点担心，准备了那么多烟花会放不完，不过却出乎意料的放了个彻底。最后的烟花也放完之后，两个人一起清理了“战场”，将烟花的残骸认真打扫干净。
两人轮流去洗澡，坂井泉水先进了浴室，等着的空档里，叶昭就在起居室里，又打开一罐啤酒慢慢喝着。放置了一段时间，已经变温了的啤酒，口感有些打折扣，所以只喝了大概三分之一，他就住了手。
各自都洗过澡，重新换了浴衣，坂井泉水犹豫了一下，问他，“叶君接下来打算睡在哪儿呢？”
“诶？”叶昭被问的一怔，反问道：“莫非，今天打算要分开睡吗？”
“那倒不是……”坂井泉水解释道，“我的房间大概睡不下两个人，爸爸和妈妈的房间倒是宽敞些……”
没等她把话说完，叶昭没绷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结果到最后，两人上到二楼，进了坂井泉水的房间。
小小的一张床，怎么看两个人睡都很勉强。坂井泉水坐在床沿上，叶昭则坐着在她脚下的地毯，单手托腮和她对视着。
“果然还是不行吧？”坂井泉水对他说。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叶昭回道，“第一次登门就睡你父母的房间，多过意不去。”
“话是这么说……”
“再说了，”叶昭伸手去拨弄她浴衣的下摆，“现在这样，挺有那种感觉的。”
“那种感觉？”
“是啊，”叶昭握住她的膝头，有点坏心眼的故意道：“……那个大胆的高中生不仅偷偷摸摸溜进了女朋友的房间，还在这里做坏事什么的。”
“总是想这么奇怪的事……”坂井泉水责备他。
可是，身处在这个满是她青春回忆的小天地里，又被他掀起了浴衣，一点微妙的羞耻感也跟着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叶昭收下了她毫无力度的责备，低下头，嘴唇轻轻贴上她的膝盖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