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老太爷大喜啊!”
“他七叔给你们道喜了!”
“你们家老三什么时候回来啊?到时候摆不摆流水席?”
……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乡亲们呐,”先前的老太爷,如今的曾老太爷眼眶含泪,“多谢,多谢!”
“曾老太爷,你们家这回还摆不摆流水席啊?我们家有桌子呢!”
“曾老太爷你们家陈老爷中了多大的官啊?是不是比知县老爷的大?”
“曾老太爷……”
“摆,都摆!”曾老太爷呵呵笑:“今日诸位乡亲都留下喝碗茶水,等我们家世文回来了,就摆流水席和乡亲们一起庆贺!”
“摆流水席啊,那我回去给你们拿鸡蛋去!”
“那我去喊我孙儿来喝口茶沾沾文曲星的喜气。”
……
喜讯传开,当天便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贺喜,先是同族的同村的,然后再是前村后村隔壁村的都借着到村里子走访亲戚的名儿来门口瞧瞧,有些身份的被请到里头喝茶,没什么关联的也围在门口闲话,还有的取了新年没放完的炮仗来,简直比新年都要热闹。
刘玉真让厨房抓紧时间做了一些米花糖、芝麻糖、炒黄豆等物零星夹杂着一些铜板一人抓上一把派了出去,每每引起一片欢呼哄抢,家里守门的两个笑得脸都僵了,茶水都喝了好几壶。
“姑娘吩咐下来,若是有拿着几颗鸡蛋、香葱、一两包点心等上门贺喜的便都收下,贵重的便报了我写单子,”春杏拿着本册子抬头挺胸地来到门房处,“但若拿了什么身契、房契、银子等等便统统都拒了,如今咱们三老爷是正经官老爷了,可收不得这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钱林弯着腰呵呵笑,“可算是等来了姑娘,刚刚族里三叔祖家就来人了,您看这篮子鸡蛋就是他们拿过来的,可要记上?”
春杏在里间摆好了桌子,“那就都拿进来吧,以后都是要回礼的。”
“好好好,”他飞快地提了来,“这里还有一包点心,是村长家拿来的,好吃着呢春杏姑娘您尝尝。”
……
“姑娘,”段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老太太遣了人来,您可要去见见?”
刚见完人回来的刘玉真还没喝口水呢,段嬷嬷又来叫了。
刘玉真不急着去,她坐在桌前吃着点心,“我们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去报喜呢,来的是谁?”
“许是县衙那头漏了信呢,”段嬷嬷道:“来的是大爷、大管家和老太太身边得力的钱嬷嬷,大爷和大管家如今在前院给曾老太爷,老太爷他们请安,钱嬷嬷刚刚被带到正房偏厅去了,都提了重礼来呢。”
“那嬷嬷你先去招呼着,待我换件衣裳便过去。”
刘玉真换了一件衣裳,又吃了几块点心,再让人去厨房吩咐给各处上席面,然后才接见了那位钱嬷嬷。
钱嬷嬷一来就给她弯腰行礼,“给五姑奶奶道喜了!老太太一得了信便喜得不行,打发了老奴前来给姑奶奶贺喜,另外啊府里头也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五姑奶奶,前儿大奶奶把出了喜脉,今儿一早又有那喜鹊飞落枝头,阿弥陀佛老太太说这是双喜临门呢!”
“可不是,今儿响午就听到了姑爷的喜讯,恭喜五姑奶奶贺喜五姑奶奶!”
“大嫂有喜了?”刘玉真高兴地问道:“那她的身子可还好?桂枝去取些合适的药材给钱嬷嬷带回去。”大嫂自从生了远哥儿后便一直没有喜信,如果时隔几年有了刘玉真也替她高兴。
“托您洪福,大奶奶好着呢。”钱嬷嬷笑道:“此外啊临行前大太太也喊了老奴去,让我问您好呢,还给您捎了您爱吃的鸡蛋糕。”
刘玉真的笑容真心了几分,“那便多谢钱嬷嬷了。”
“姑娘,”秋叶走了进来,“付家三爷和三奶奶来了,老太太请您去见见。”
“那嬷嬷你喝口茶,”刘玉真站起身,“我去见见付三奶奶。”
钱嬷嬷紧跟着站起,“五姑奶奶您忙,您忙。”
……
“给三太太道喜了。”叶氏一瞧见她就站了起来,笑盈盈道:“这些日子三爷日盼夜盼就盼着陈老爷能有好消息传来,果真今日就有了喜信,他呀比自个儿考中秀才那会还高兴呢。”
“同喜同喜,”刘玉真请她坐下,“上次见你还是你们家瑾哥儿满月的时候,他可还好?”
“好着呢,吃好喝好爬得快,可惜他周岁的时候您和陈老爷估计不在,不然定要给两位下帖子的。”
陈世文考中了贡生,而贡生最差也是一个同进士,有官做,所以田氏才有此一说。
“借你吉言。”刘玉真笑着回道。
……
“姑娘,周家大爷、大奶奶,周家二爷来了……”
……
“姑娘,钱家姑爷和四姑奶奶到二门了……”
……
“姑娘,知县老爷、知县太太、主簿老爷主簿太太都来了,马车就在大门口呢,老太太请您快去瞧瞧……”
……
第60章
“桂枝, ”刘玉真趴在桌子上,“给我揉一揉,还有我的脸是不是变形了?这几天见了这么多人, 每个人都要笑一笑,不能哭丧着脸, 我觉得我的脸都笑得变形了。”
“姑娘您说的是哪儿的话,您好着呢,”桂枝好笑地给她揉着脖颈,“旁的人遇到这样的事, 欢喜都来不及呢, 哪有嫌笑太多的。”
“可是人真的是太多了啊, ”刘玉真掰着手指头数, “知县太太主簿太太这些就不说了,刘家的、周家的、付家的、王家的、郑家的这些城中大户, 还有家里的张家亲戚、戚家亲戚、吴家亲戚、何家亲戚,杨家亲戚……”
“等等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每一个都要我去见, 往日怎么没见着有这么多人?哎呀呀疼疼疼……你轻一些我这脖子僵得很。”
桂枝识趣地放轻了动作, “您这样旁人都羡慕得很呢。”
可不是, 不到一年呢就从举人娘子变成了贡生娘子,再过不久陈世文最差也是一个同进士, 能被正经授官的她往后就是官夫人了, 不过十六岁便是赦命太太, 这几日的确听了许多酸话。
“这进士可真难考,整个南越省就考中了他一个,还是两百多名,也不知殿试之后能否更进一步。”刘玉真叹了口气,若是不能那就终身是个同进士了,据说在官场上同进士还有一个别名就是“如夫人”,一听就知道不好。
“姑娘您就放心吧,”桂枝安慰她,“不管如何都是进士老爷呢。”
“这倒也是……”能从千军万马中走出来,已是难得了,刘玉真安慰自己实在不能强求太多毕竟如果换做是她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经过这么一番自我安慰刘玉真也放松了许多,想起了别的事情,“让春杏来一趟,我瞧瞧这几日他们送来的礼。”
春杏很快就来了,递给她几本册子,“姑娘,这些就是这几日送来的礼单,依照您的吩咐,不收银子另外超过十两银子礼的都拒了,只除了家里的亲戚。”
“嗯。”刘玉真认真地翻看着,见都是一些布匹、鸡蛋、点心等便放下心来,“姑爷之前说过他若是得中便半只脚踏入官场,是不能收重礼的,不然会被御史弹劾,我们在家里头要看好了。”
“您放心,”春杏道:“先头那一日乱糟糟的,是我在门房那边记账,后来族中另派了个识字的来,曾老太爷和族长老爷亲自嘱咐的,这单子老太爷也每天瞧呢。”
“有那拿不准的、贵重的,都好声好气地退回去了,就是几位亲戚的不好处置,吴家、张家、何家等都有人提着东西来找过几位太太,关起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些我会处置,”刘玉真看到最后,合上了册子,“这单子你拿去给老太太,再另抄一份我们自己收着,虽只是些小礼,但将来若有机会也是要回的,不能全指望老太太。”
“是。”春杏答应着,自去抄写。
陈世文考中贡生,不但于陈家,于坡下村是一件好事,拓展到整个县城、整个府城甚至是整个省城都是只好不坏的。
所以他人虽然没回来,信也没有一封,但其热度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都是无人可比的,许多人从镇上、从县城或者是从其他县城、府城等带着朝圣般的心情赶来求教、拜师等,让陈家接应不暇。
最后干脆闭门了事。
但这也没能阻止那些或年少或年老的读书人,他们中部分顽固的甚至在坡下村长住,以求能在陈世文回来时得到指点。
与此同时,能让陈世文“变聪明”的稻田鱼也水涨船高,附近村落的最后一批被人高价买去,然后就有人打听到陈家还有三亩地没卖,求上门来。
“七叔,这肖老板是从府城来的,说要买这鱼半两银子一条呢!”这位年纪与陈礼忠相仿的汉子呼吸急促,“你这三亩地能卖五六百两啊!”
“不买不买,”曾老太爷虽然心动这样的高价,但他更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们家这鱼啊不卖,都留着给世文办流水席,十六啊等到了那一日你要来多喝两杯啊!”
“不是,七叔啊,”来人眼睛都瞪大了,“这五六百两银呢……”
“你不用劝了,”曾老太爷维持着这些日子乐呵呵的笑脸,“世文能考中这什么贡生,都是祖宗庇佑呢,这些鱼家里商量了都拿来答谢祖宗,答谢乡亲,让咱们这啊多几个会读书的小娃娃,不卖不卖!”
来人屡次再劝都劝不动,只好垂头丧气遗憾地走了。
待他走后,曾老太爷就吩咐,“老大,老大你明天一早就去镇上买几口大水缸!家里存水的那种大缸子,然后去田里把那些鱼都捞了,水也都放了,不要剩下!”
陈礼忠点头,“爹,我明白的。”
曾老太爷暗暗点头,然后又对着有些心动、有些茫然、有些急切的其他几人道:“这鱼啊,咱们家里吃不了这许多,若真的有人来买也是能卖的,但这半两银子实在是太高了。”
“若是他出个二十文、三十文没准我就卖一些了,但是半两银子……”
“他敢买,我还不敢卖呢!”
“你们都记住了,如今世文就要做官老爷了,这家风、门风顶顶要紧,万万松懈不得!谁若是敢没见过家里允许借着他的名号做些没理的事,不管是谁,族规家法饶不了他!”
这重话顿时说得在场的精神一凛,有两个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这棍子敲完了老太爷咳嗽两声,又给了个枣,“近来家里好事连连,我这里头啊也有一桩喜事。”
陈礼忠连忙问道:“爹,您说的可是家里要买地的事?”
“不错,”曾老太爷点头,“如今世文做了官老爷,前村陶家那六十五亩地啊总算是肯卖给咱们家了,按照说好的上等水田十五两银子一亩、中等的八两、下等的五两、山地三两。”
“虽然贵了些上等田只有十五亩但如今风调雨顺的没哪些人家卖田卖地,还是这么大一片,这已经是近两年顶顶好的了。”
曾老太爷感叹道:“如果不是世文去了京城,这地早就被周家买走了,如今他就要做官老爷了,那天周家大爷特地与我赔礼,说家里的管事不懂规矩云云。”
“除了这陶家的地,隔壁村还有一户赵家,他们家出了个不肖子孙要卖地还赌债,里长也来问了家里要不要。可惜家里买了陶家地的后就不剩什么钱了,我便拒了。”
“所以,往后咱们家就有一百六十五亩地了。”曾老太爷乐呵呵的,“若是后头再得些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将来待我走后家里这一百亩就分给大房,新买的这六十五亩就分给二房,这屋子你们两房一家一半。”
“两家都有上等水田,差不离,往后种些稻子,养好了鱼一年也有一百多两的收成,我到了地下也能和你们娘交代了。”
“老大啊,你没意见吧?”
陈礼忠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跪倒在地,“爹,您这是折煞儿子啊……”
陈世方也噗咚跪下,“祖父,这分家长子应得七成……”
“不分家,不分家,”曾老太爷呵呵笑,“咱们家啊,不分家,分了这家就不是家了……”
……
刘玉真回到了屋内,喝了口茶开始检查两个孩子的功课。这些日子家里经常有人来,时常打断授课进程所以就布置了作业让他们先做着,如今闲了些正好检查。
“康哥儿,让我瞧瞧你的《百家姓》可还记得?”
康哥儿眼神躲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孔曹严华、金、金、金……”金了半天说不出来。
旁边的慧姐儿也跟着着急,小声地说:“金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