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章

  056章
  这个世界上,戏剧性的事情太多太多,而我偏偏像是被一系列的戏剧生活滋养长大的,每时每刻,戏剧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方教官与张秘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能看的出来,他们两人的爱情,正在面临着危机。
  当方教官来到我的办公室,愤愤地说出那句与张登强分手的话时,张登强也随之闯进了我的办公室。
  张秘书来的气势汹汹,横眉竖目,一进门便怒气冲天地喊道:“方晓月,你是不是看上赵龙了?是不是?”
  我被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虽然我不知道刚才他们究竟哪里没谈明白,导致了这一战火的出现,但是从张秘书的神色中可以推断出,方教官很可能已经跟他提出了分手。
  只是,分手原因究竟为何,无从得知。
  方教官转身冲张秘书道:“张登强,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以后不要再来找!”
  张秘书却愤愤地凑上前来,望了方教官两眼,又瞪着我道:“行啊赵龙,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我这个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不给我好脸色,我凭什么给你好脸色?望着张秘书这种兴师问罪的样子,我皱眉道:“张秘书,你什么意思?”
  张秘书冷哼一声,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像目视仇家一样望着我,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晓月说了什么?”
  我道:“我跟她说什么关你什么事?现在方教官和我共事,我们之间难免会有工作上的交流,怎么,这个也要向你请示吗?”
  张秘书紧逼着追问:“难道只是工作上的交流?恐怕都交流到了床上去了吧?”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轰顶。
  真搞不明白,张秘书堂堂一个大丈夫,怎么也像女人一样八卦?
  没等我做出反应,只听‘啪’地一声,一个大耳光已经在张秘书脸上绽开了。
  是方教官打的。她这一巴掌,让我感到异常震惊,那速度相当快,快如闪电,张秘书堂堂一个国家特级警卫,竟然没能躲开!
  那声音很响,在屋里还荡起了回音,久久地盘旋,我仿佛看到了张秘书眼前冒出来的金光闪闪-----他已经有点儿晕头转向了。
  方教官冲张秘书骂道:“张登强,我再告诉你,我和赵总教官,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能侮辱赵教官!像你这样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跟你处朋友,这跟你在一起的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骂声犀利,其中夹杂着无限的愤怒与懊悔,甚至是悲恸。
  张秘书用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气的牙齿直咬,他攥紧了拳头,冲方教官骂道:“臭婊子,竟敢打我?偷了男人还反咬一口!”
  说话的工夫拳头已经挥舞着砸了过来。
  让人担心的是,方教官竟然半点儿要躲闪的样子,只是眼睛里的泪花,却兀自地翻滚着,几欲挤出眼眶。
  就在张秘书的拳头变成巴掌,朝向方教官脸上掴来的时候,我迅速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张秘书的手臂。
  张秘书动弹不得,拼命地摇晃着胳膊,我愤愤地瞪着他道:“张登强,你最好是给我出去,这里是办公场所,容不得你在这里嚣张放肆!”
  我松开手,张秘书用一只手揉了揉手腕儿,咬着牙冲我道:“赵龙你牛逼是吧?我告诉你,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冷笑相迎:“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做的什么?”
  张秘书可能是脸上还有些疼痛,用手捂着揉了揉,愤愤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和晓月之间的事儿,你和由梦没少掺和,第一次你们设下鸿门宴离间我们,没离间成功。结果你又变本加厉,竟然……不知跟晓月说了什么,她现在再一次跟我提出分手!你们是不是已经偷偷地搞到一起了?是不是?”张秘书提高了音量,整个屋子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儿。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教官和学员听到了声音,纷纷凑了过来。
  候永东一边敲门一边问:“赵总教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赶快凑过去,开门一看,见候教官和齐教官都已经聚积到了门口,还有玛瑞诗亚、沙拉安娜、帕布罗克等学员。
  我向他们解释道:“一点儿小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齐教官皱眉追问道:“是不是张登强过来闹事儿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发出一丝苦笑。然后我对候教官道:“候教官,你组织一下大家,进行两个小时的硬气功基础训练。我稍后赶到。”
  候教官略显犹豫,但还是点头应允。
  齐教官望了我几眼,问道:“用不用我帮忙?”
  我略一沉思的工夫,听到办公室里又响起了张秘书和方教官的争论之声,声音越来越刺耳,战火也越烧越旺。
  我对齐教官道:“也好,你也进来劝劝张登强吧。”
  齐教官随我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齐教官的到来倒是让张秘书的嚣张气焰得到了短暂的收敛,他跟齐教官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拿一双怒目注视着方教官。
  毕竟,齐教官是张秘书的老领导,虽然现在沦落为一名教官,但是张秘书总得给他几分薄面。
  齐教官瞪着张秘书道:“张登强,你来特训队闹腾什么?作为一名政治干部,不好好呆在政治部工作,跑到教导大队来挑事儿是吧?”
  还是齐教官的话管用,三下五除二将张秘书批了个蒙头盖脸,张秘书耷拉着脑袋,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
  齐教官紧接着道:“你现在赶快回正政治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张秘书皱眉低着头,半天没回话。但是却伫立不动。
  齐教官加大音量重复道:“回政治部!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句话真有领导风范,气吐山河,语调逼人,将我都给震撼住了!
  但是这句话一出,张秘书突然抬起了脑袋,先是平静地望着齐教官,然后竟然冷笑一声,两手合一拍了拍巴掌,挑目冲齐教官讽刺道:“老齐,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齐处长啊?哼,你现在还不如我,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官!小教官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齐教官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僵住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我。
  我从齐教官的眼神里发现了无奈与悲伤,也许,这是齐处长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人走茶凉’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张秘书的神情渐渐从劣势转化为强势,也许是他想到了齐处长现在的处境,因此感到大有文章可作,他将此次心情的郁闷,化作一番讽刺泼了过来,毫无情面地向曾经的齐处长---现在的齐教官泼了过来:“老齐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领导?就凭你办的那些事儿,没让你转业算是便宜你了!你还拿自己当处长啊?告诉你,现在给处长端茶倒水处长都不一定屌你,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凭什么指挥我?”义愤填膺地讽刺完齐教官,张秘书又将战火扯向我,冷笑道:“还有你,赵龙!当初老齐那么害你,你现在反而跟他站在一起!真是不记仇是吧?你这是不要脸!不要脸的人,做事没有一点儿原则,不要脸的人,干的都是不要脸的事儿……”
  一连串的骂声,将整个办公室充斥的格外静谧。
  齐教官或许是想起了往事,被张秘书刺中了要害,他羞恼地低下头,半天没有抬头。
  也许,他是在为曾经的荒唐之事忏悔,也许,他是果真感觉到了‘人走茶凉’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我朝前走了一步,立于张秘书面前,用平静且带有杀气的语气道:“张秘书,你说完了没有?”
  张秘书扬头道:“没说完,怎么地?”
  我倒是跟张秘书较上真儿了,叼了一支烟,装作淡然地道:“没说完是吧,接着说。我洗耳恭听。”
  方教官早已不耐烦了,见我仍然如此冷静,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冲张秘书骂道:“张登强你走还不走?你再不走我给你们由局长打电话,让他撤你职!”
  张秘书一声冷笑道:“撤我职?撤吧撤吧!方晓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像是一个婊子,没想到警察队伍里也出婊子,赵龙他哪里好,值得你跟他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已经上床了?看你们关系走的这么近……”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嘴巴子打了过去。
  仍然是方教官的杰作。
  这样一来,张秘书的两个脸颊上,都成就了血红的两片,一边儿一个五指红印,让本来还算帅气的张秘书,瞬间变成了血猪头。
  我望着方教官激愤的样子,仿如旧时的花木兰,颇显泼辣之气,挥斥方逑。
  张秘书还想还手,我又挡在前面,冲张秘书警告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别逼我改变主意!”
  张秘书冷笑道:“你改变什么主意?你在威胁我?”
  我道:“你可以这样认为。这里是特训队,不是自由市场。这里不欢迎你!”
  我在话里迸射出些许杀气。
  张秘书冷笑道:“赵龙,别给我牛轰轰的,怎么,抢我女朋友,你还有理了是吧?以前,费尽心机拆散我们的,是你;现在,跟我女朋友好的,也是你!”张秘书又扭头望了一眼方教官,用讽刺的语气道:“一个是婊子,一个是伪君子,你们两个到了一块,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张秘书如此固执地认为是我夺走了他的女朋友方晓月,倒是让我感觉到莫名其妙。
  难道,仅仅凭借方教官到我办公室里来诉苦,就能一口咬定我们俩有什么不清白?
  我觉得,张秘书简直比凯瑟夫还要荒唐!
  我再一次警告张秘书道:“你走还是不走?”
  张秘书挺了挺肚子,将眼镜戴回鼻梁:“不走。怎么了?”
  我上前一步,抓住张秘书的衣领,皱眉再次强势地问道:“你走还是不走?”
  张秘书瞪眼道:“松开我,松开!”
  齐教官赶快凑上前来劝我道:“赵总教,算了吧算了吧,别弄出来事儿来!”
  我扭头望了一眼齐教官,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对我的关切,看的出来,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他现在似乎变得格外谨慎,一般情况下,不会跟别人发生正面冲突。即使是我在跟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也能上前阻止,以防我因一时冲动而酿成大错。
  但是我实在看不惯张秘书这种不讲理的风格,他过于无理取闹过于较真儿,如果我不使用武力吓唬吓唬他,不知道他能闹腾到什么时候。
  于是我准备支开齐教官,冲他道:“齐教官,你去训练场上坐坐阵吧,这里由我来处理。”
  齐教官望着我,皱眉道:“这个,这个―――”
  我提高的语调:“去吧齐教官。这里有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齐教官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看的出,他走的很犹豫,既不想逃脱责任,也不想违背我的指示。他现在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儿。
  张秘书扭头冲齐教官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原来的齐处长,现在变得像条哈巴狗,一个小小的少校安排什么,他就干什么………”
  我松开张秘书的衣领,再一次警告他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四个字:闭嘴,滚蛋!”
  张秘书蛮横道:“我要是不听你的呢?”
  我将拳头攥的咯咯响,给张秘书数秒道:“三……二……”
  张秘书似乎有些慌了,他见过我的手段,知道我言出必行。但是在方警官面前,他仍然打肿脸充胖子,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扬着头不做反应。
  我的怒火,终于燃烧到了顶点。
  如果我真发了火,张秘书便再没有躲闪的能力。
  一个正蹬过去,蹬中张秘书小腹。张秘书呻吟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差点儿倒地。
  我趁机骂道:“你滚不滚?”
  张秘书一看我动了真格的,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条凳子,挥在手中就在冲过来。
  没想到方警官眼疾手快,径直地挡在了张秘书前面。
  然而,张秘书的凳子已经顺势挥了出来,方警官似乎是为了让我避开危险,所以站在张秘书面前没有丝毫的移动,因此,凳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方警官的肩膀。
  方警官呻吟一声,身子往旁边踏了过去。但是没有跌倒,因为我冲过去一把扶住了她。
  方警官捂着肩膀呻吟了两声,我将她轻轻放下,站直了身子。
  张秘书冲方警官鄙视看来,骂了一句:“舍命救小情人儿啊,够高尚的!”一边说着,手里已经重新扯过了那条凳子,冲我挥了过来。
  我没有躲闪,迅速出拳迎击,拳头瞬间击中木凳,咔咔几声,凳子碎成数截,哗啦哗啦地落在了地上。
  张秘书察觉到情况不妙,微微一怔。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迅速近其身,挥拳在他身上一阵猛打。
  张秘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了。
  愤恨的几拳下来,张秘书已经如同一只被屠的羔羊,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和小腹,嘴唇处甚至有血红渗出。
  我抓起张秘书的衣领,拿一只手紧紧捏着他的下巴,骂道:“现在,你滚还是不滚!”
  张秘书默不作声。
  我直接拎着他的衣领,连拉带扯地将他拽到了门外,胳膊一用力,张秘书的身子飞出四五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愤恨地攥着拳头凝视于他,他用两手撑地站了起来,指划着手指头冲我骂道:“行,行,行,赵龙,你有本事是吧,咱们走着瞧,走着瞧。早晚有一天我会以牙还牙!你等着,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张秘书发了好一阵牢骚,终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此地。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将愤怒压抑了一下,转而返回了办公室。
  方教官这时候捂着肩膀,俏眉紧皱地望着我,苦笑一声道:“赵总教官,给你添麻烦了,给你添麻烦了!”
  我挥手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的伤没事儿吧?伤到哪里了?”我凑过去,盯着方警官受伤的肩膀瞄了几眼。
  方教官轻声道:“没事儿。估计只是蹭破点儿皮!”
  我建议道:“还是到卫生所里瞧瞧去吧,看看要不要紧。”
  方教官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然后站直了身子,忍着疼痛做了个大臂绕环,那只受伤的胳膊倒果真越来越灵活了。
  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坐下来后,方警官给我接了一杯矿泉水,递到桌子上,道:“赵总教,这次……让你见笑了。真没想到,张登强竟然是这种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也后悔没听你和由参谋的劝说。跟他谈朋友,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不解地问道:“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的这么僵?”
  方教官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挤出了几颗晶莹的泪花。
  我虽无法感觉到她的心事,却在瞬间体会到了她的心伤。
  一股强悍的怜悯之情,瞬间占领到我的心间。我望着面前受伤严重的方教官,万千感慨言之不尽。
  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她一个乐观开朗可爱的巾帼女警官,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就像是林黛玉一样,那样引人怜悯与同情?
  还有,张秘书为什么会怀疑我与方教官有什么不清白的关系,而且还说的那么肯定?
  无从而知。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方教官,见她这样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方教官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一句话,她变得很安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良久,良久。
  我见她没了动静,才敢走出办公室,赶往训练场。
  ……
  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我洗漱完毕,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方教官,于是试量再三,走到了方教官的宿舍门口。
  我嗅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很浓,很冲。
  我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急切地敲门。
  门被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颓废的面孔,头发有些凌乱,脸蛋也显微红。
  此时的方教官,正在借酒浇愁。
  宿舍里一片狼藉,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瓶二锅头,外加一盘花生米。
  见我进来,方教官打了一个酒嗝,招呼道:“赵总教官,进来陪我喝一杯?”
  我不知道该怎样劝她,看的出来,她对张秘书的感情很深很深,但是情场上往往如此,爱的越深,伤的越深;爱的越真,伤的越真。
  我关上门,坐在床头,扫视了一圈儿她的宿舍,然后对她道:“方教官,别喝了行不行,从外面就能闻到酒味儿。”我的话说的很轻,因为我和她现在心里不好受。
  方教官苦笑道:“哪怕你会处罚我,我也喝了。酒是个好东西,好东西――”方教官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酒送到嘴边儿,一饮而尽。
  方教官饮的不是酒,是失望。
  她曾经对张秘书寄托了很深的感情,甚至尝试用她的一生去爱他去待她,但是换回的,却只是失望。
  也许我能体会方教官的感受,尽管我不知道她与张秘书之间的那些复杂纠葛。
  我将桌子的上二锅头拿起来,盖上盖子收起来,劝道:“方教官,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苦处你就告诉我吧,也许我能帮你。”
  方教官苦笑道:“你怎么帮我?”
  我道:“那得对症下药。能告诉我你和张秘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方教官拿一只纤细的小手捏弄着手中的酒杯,轻启嘴唇道:“你也看到了,张秘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句实话,像他这种人,值得我方晓月去爱吗?我差点儿为他付出了一切,直到现在才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他一直在欺骗我,我也一直在欺骗自己,但是现在,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我方晓月的一生,就会彻底地毁在他的手里!”方教官说话间,那只手竟然不知不觉地用了力,只听‘啪’地一声,玻璃酒杯被她捏碎,碎碴子握在手心,鲜血瞬间顺着手指的细缝儿钻了出来。
  我顿时一惊,赶快冲她道:“手,手!把酒杯扔了,把酒杯扔掉!”
  方教官微微一声苦笑,缓缓地张开手,那些玻璃杯碎片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很鲜艳。
  我容不得多想,赶快回自己屋里找回了医用胶布,帮她一一粘上。好在方教官的割伤不是太深,略加包扎之后,便无大碍了。
  我对方教官道:“方教官你这是何苦啊!”
  方教官半扬着头,痛苦的表情令人怜悯。眼眶里的清泪还未干,原本犀利的眼神,此时竟然变得那么黯然无光。
  方教官歪起脑袋问我:“赵总教官,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我道:“狼狈倒是不狼狈,就是有点儿傻!”
  方教官看了看被我收起来的二锅头,再次提起:“陪我喝两杯吧赵总教官,就两杯!”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盈地走过去,攥住了二锅头的瓶颈。
  我顿时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不到一向坚强无比的方教官,在感情方面竟然是如此脆弱。
  但是我该怎样去安慰她呢?
  如此看来,方教官的情绪很难缓和起来,她现在已经进入了自己给自己布下的情网之下,作为我手下的教官,我很怜悯也很为她着急。
  而且,一个教官在办公室里借酒浇愁,会让各国的学员怎么看?按照制度规定,是严禁在宿舍里酗酒的,一经查处,必将严惩。
  然而方教官情绪如此,我总不能跟她直接说你不要喝酒,否则我要处罚你―――正所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处理各种事件的时候,还得分场合,分情况。
  无奈之余,我试探地对方教官道:“方教官,别这样好吗,你这样纯粹是在折磨自己。而且,会对……会对学员们有一个不好的影响。”
  方教官闻听此言,也微微意识到了什么,她再发出一丝苦笑,道:“赵总教官,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可以接受任何处罚。将我辞退都行,我现在就想喝酒,想喝酒――”
  她那扑朔的眼神里,藏满了异样的元素。
  见她这样,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抢过她手中的酒,扔出门外,但是仔细一想,觉得在这时候不能使用这种‘暴力手段’,那样只会让方教官更痛苦。
  思忖再三,我找来了玛瑞诗亚。
  当时玛瑞诗亚还在睡觉,我是拨通了她们宿舍的电话,把她叫出来的。
  玛瑞诗亚醉眼惺惺地穿着睡衣出了宿舍,站到我的面前,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道:“赵教官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我道:“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
  玛瑞诗亚苦笑道:“三更半夜的,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啊?”
  我想了想,道:“你去方教官宿舍里陪她说说话,如果她实在还是想不开,你就……你就带她出去散散心,她想喝酒你就找个小餐馆陪她喝,但是注意不到喝的太多……然后找家旅馆休息休息,明天等清醒了再归队!”
  玛瑞诗亚听的一头雾水,反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方教官究竟怎么了?”
  我苦笑一声:“她失恋了,正在喝闷酒呢,怎么劝也劝不听。”
  玛瑞诗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仍然心存疑窦地道:“但是我觉得,这样做,这样做好像不妥吧?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就方教官现在这样子,她非得把整幢楼弄的酒气熏天不可。如果被学员们知道了,她在特训队还怎么混?我是处理她还是不处理她?”
  玛瑞诗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那,那我陪她出去的话,明天是不是不用参训了?”
  我皱眉道:“看情况吧,恢复的早就早点回来,恢复不早就晚点儿。直到让方教官彻底冷静下来为止。”
  玛瑞诗亚道:“那好吧,我试试吧。你先等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
  几分钟后,玛瑞诗亚换了一套白色的裙装,随我径直走到了方教官的宿舍。
  再细致地跟玛瑞诗亚讲解了一下情况后,我才抬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睡觉啊,队里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还是发生在一名教官身上,让我不知道怎样处理才算圆满。瞻前必须还得顾后,为了防止方教官酗酒过度和因为酗酒造成特训队纪律紊乱,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让玛瑞诗亚陪她出去散散心――哪怕是借酒浇愁也好!其实作为总教官,这个开导方教官的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但是深更半夜的,我害怕再出现什么绯闻与不测,造成让由梦误会,甚至被广大学员误传出我和方教官有什么什么关系的言论……我可是被这些‘莫须有’的八卦之事给弄怕了。
  我叼了一支烟,不停地捏着鼻梁,反复思考着这一系列的事件,觉得甚是荒谬。
  一会儿工夫,办公室的门吱吱响了一声,我抬头一看,见玛瑞诗亚蹑手蹑脚地探进头来。
  玛瑞诗亚轻声冲我道:“赵总教官,我出去了,方教官现在情绪还是不稳定,我带她出去消消愁!”
  我一摆手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玛瑞诗亚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出去叫住玛瑞诗亚,道:“出了教导大队大门,往东走有个小镇叫固安镇,那里的酒店和旅馆挺多的,不要喝太多,想办法让方教官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清醒了可能就好了!”
  玛瑞诗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赵教官。”
  我看着玛瑞诗亚进了方教官的宿舍,然后果真带着她出了房门,一齐下了楼梯。
  我一拍脑袋,一阵苦笑。
  我在想,自己这安排是不是太荒唐太可笑了?深更半夜的,让学员陪着教官出去喝酒――这件事情如果被上级知道了,我非得被树成反而典型不可!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方教官现在这情形,单单是开导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也许适当地借酒浇愁,也未必是件坏事。也许是玛瑞诗亚带方教官离开以后,我才觉得稍微有些宽心,毕竟,不在队里喝酒,避免了很多麻烦事儿发生。现在这种境况,也只有以这样一种方式处理了!
  我走进方教官的宿舍,将二锅头和一切遗留的酒气消灭干净。
  再在屋里喷酒了一些女士香水,觉得屋子里的酒气不那么重了,才算是功德圆满。
  此处不宜久留,我迅速地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倒是真有一种作贼的感觉!
  然而世界上偏偏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我刚刚走出房门,正好赶上俄罗斯女警卫沙拉安娜起来上厕所,从方教官门口经过。
  沙拉安娜止住步子,惊诧地望着我,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穿了一件花格子睡衣,头发披散开,光脚没穿鞋。也许是因为沙拉安娜光脚走路动作很轻,也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心里有些紧张,以至于我出门之前,竟然没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否则,我哪敢冒着被人误解的危险,挺身而出?深更半夜的,哪怕理由再富丽堂皇,一个大男人从女教官屋里出来,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哪怕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也绝对会被别人误会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沙拉安娜轻皱眉头,疑惑地问道:“赵总教官,你这是―――你和方教官……”
  沙拉安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划着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她过于惊诧,也许我深更半夜地从方教官屋里出来,刺激了她的眼球。
  我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却又不得又迅速编造谎言道:“哦,这个……我来方教官屋里取一下教案,明天上午要进行硬气功的理论学习和实际操作,我今天晚上得连夜把教案熟悉几遍……”话一出口,才觉得这个理由竟然是那样的牵强与敷衍,但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怎样掩饰?我总不能实话实说:我让你们方教官出去喝酒去了,我过来给他收拾屋子……即使这样说,谁信啊?
  但是沙拉安娜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的眼睛窘异地眨巴了几下,然后歪着漂亮的小脑袋向我反问道:“没这么简单吧赵总教官……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
  我埋怨道:“什么猫腻儿狗腻儿的,赶快回宿舍休息吧!”
  沙拉安娜道:“我还要去上厕所呢!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怎么样?”
  我顿时一惊:“你有什么事?”
  沙拉安娜道:“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不对不对,有事儿请教,很重要的问题!”
  我正想发问,沙拉安娜已经像是天外飞仙一样,快步跑向了卫生间。
  那两只白嫩轻巧的小脚丫,虽然移步的速度极快,却没有任何敲地的声音。看起来,她的足下功夫也相当了得,赤足在地板砖上小跑,踩不出半点儿声音,也算是难得了。
  只是,我实在不希望她深更半夜的向我请教什么,即使果真是纯粹的请教,那也绝对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于是,回到办公室,我直接将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叼了一支烟,心里又开始担心起玛瑞诗亚和方教官来。
  我突然又想:深更半夜的,让她们出去喝酒消愁,是不是太荒唐了?
  一股浓浓的愁味儿荡漾在心头,挥之不去。
  看来当领导,尤其是当这种管辖人数众多的领导实在是不怎么容易,在首长处担任警卫秘书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吃力过。
  怎么来到特训队之后,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呢?
  甚至,在处理各类问题上,我不能游刃有余,甚至处理起来有些荒唐。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叹了几口气。
  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女声:“赵总教官开门,赵总教官开门啊……”
  我听的出正是俄罗斯女警卫沙拉安娜的声音,虽然声音很细很小,但是在这相对静谧的夜里,却听的异常清晰。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和绯闻,我假装听不到,对沙拉安娜的敲门不予理睬。作为特训队的总教官,我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且不管沙拉安娜是处于一种什么动机,即使果真是单纯的请教什么,我也绝对不能打开这门。因为这门一开,如果被第三者发现,那可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没办法,在部队,就得考虑到诸多方面的影响。部队里发生的一些荒唐事件,其实很多都是因为各方面制约太多,考虑来考虑去最后不得不做出的举动。
  但是我实在低估了沙拉安娜的手段,他见我不理睬,在外面冷哼了一声,威胁道:“赵大教官,如果你不开门,我就把你刚才从方教官屋里出来的事情告诉大家,让你名声扫地……”
  此言一出,顿时让我哭笑不得,冷汗直冒。
  如此一来,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这个俄罗斯女警卫,究竟要搞什么名堂,难道非要三更半夜的过来请教吗?
  我突然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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