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016章
(1)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母亲还疑惑地念叨了一句:“又是谁来了?”
父亲一边抽着烟一边皱眉道:“管他是谁来,开门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母亲瞪着父亲,抗议着他的霸道语气。
我淡然一笑,却兀自地站起身来,前去开门。
齐梦燕也好奇地跟在后面,叼着棒棒糖饶有兴趣地轻盈走出屋,一边走一边道:“赵队长你们家人气挺旺啊,老有人过来串门儿!”
齐梦燕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农村里流行串门儿,今天你到我家来唠唠嗑,明天我去你家拉拉呱,邻里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农村和大城市不一样,在大城市里,在一幢楼里生活了几年,也许都不互相认识,但是在农村,方圆几里之内,整日见面,彼此的关系也是相当和谐融洽。更何况,纯朴的农村人有好奇心理,哪家哪户来了新媳妇儿大闺女,必须会招徕来大批的街里街坊前来观看……
但是当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我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我的内心世界顿时沸腾起来。
心如同黄河一般咆哮,我甚至后悔自己不该亲手将门打开,去面对那张久违的俏脸。
敲门的不是我们村的村民,也不是邻里八村的街坊,而是一个身穿时尚装束、嘴里嚼着泡泡糖的漂亮姑娘。
四目相对时,空气相对静谧起来,我的心,也猛地揪了起来。对方也张着惊异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我怎会想到,我那朝思暮想、日夜思恋的爱人,我亲爱的由梦,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发现了由梦眼睛中的白亮,静静的流淌,那双饱经思念之苦的眼睛,像是一汪秋水,虽然美丽却多了几分憔悴,虽然熟悉却多了几分陌生。
情不自禁间,她的出现触动了我的情思,一股莫名的泪水从泪腺里喷涌而出,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流出来,但是这眶里的湿润,却灸烤着我歉意的心灵。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她,怎样去向她解释,因此我心情复杂万分,迟迟没有发言。想必由梦也是同样的心境,她望着我轻轻抽泣着,多少的委屈与思念,在此时此刻决堤,冲溢着她的心灵。
最终还是身边齐梦燕打破了沉寂,冲我问道:“她是谁?”
我沉寂半天才答了一句:“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此言不妙,这将会怎样伤害我那亲爱的由梦啊?尤其万万不该在朋友前面,加上‘普通’二字来修饰。
我发现,由梦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流,疯狂地倾泄着,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脸颊。
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怎会说出这样伤害心爱之人的话?且不管由梦上门是何原因,单单是我现在的处境而论,谁与我走的太近,谁的危险系数就会越高。据由局长说,在我身边潜伏着很多别有用心的TL组织成员,当然这齐梦燕姐妹俩也不能排除是TL组织成员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承认由梦是我的女朋友,那么由梦就有可能处于一种异常危险的境况之中,甚至有可能被TL组织拿去当作威胁我的有效法宝。我也算是一个谨慎之人,自然要对事实进行掩饰,尤其是在神秘的齐梦燕面前,这种掩饰显得很有必要。
但是齐梦燕毕竟不是一般人,她怎能瞧不出由梦那眼中的湿润和白亮,于是兀自地又说了一句:“恐怕不只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
其实齐梦燕望见了对方这副形容,也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她能感觉出,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便是陈先生让自己模仿的那个特卫局女警卫----由梦。
因此齐梦燕也感到很意外。
没想到的是,由梦虽然内心怨恨,但却是出奇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的新任女朋友?”
望着站在我身边的齐梦燕,由梦绽放出了一种含泪的微笑,尽管这种笑,那么苍白,那么尴尬。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面对心爱的人的误解,我还有什么借口去搪塞?
此时此刻,真想不顾一切向由梦说明真相,我不想再继续忍受这种特殊的悲情,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我宁可放弃一切,只要有由梦,便足够。
但是我又怎能忽略这次特殊任务的重要性?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这次潜伏进入保安公司,是在执行一次国家级的特殊行动,成功了,也许足以消除国家的动荡甚至是平息一次特大恐怖行动;反之,我将成为国家的罪人,成为一名意志不坚定的叛徒!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国家利益。我该如何取舍?
也许,自从穿上了这身军装,就意味着要失去和放弃很多东西。俗话说,忠孝不能两全。当兵的人无法尽孝,我就告诫自己说:对国家的尽忠,便是对亲人的尽孝,博大的忠诚当中,已经蕴含着尽孝的成分。爱国,包含着爱家,军人将对家乡对亲人的爱,转化成了对国家对人民的爱;而面对爱情,我又是怎样一番心境?确切地说,我好怕会失去由梦,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但是为了国家,为了警卫事业,为了正义,我又不得不将爱情暂时搁浅。
希望心爱的由梦,有一天能够明白。
酝酿良久我才对由梦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保护对象。”
由梦缓缓地嚼着泡泡糖,泪水已经顺着嘴角入口,一丝苦笑影射出她此时复杂悲恸的心情。
我能体会到那泪水入口后的苦涩,口中的泡泡糖已经被嚼的索然无味,就像爱情,曾经的甜蜜,曾经的味道,何以会被轻易冲淡?
但是我又该怎样平息她心中的苦楚?
由梦自口角处崩发出一丝苦笑,但还是很淡然地说了一句:“把保护对象都带到家里来了……”
万千酸涩,万千醋意。
我望了一眼身边的齐梦燕,然后鼓起勇气,凑近由梦,道:“咱们好好谈谈吧。”
由梦冷冷地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没想到,今天我又做了一回赵洁-----”在由梦的印象中,赵洁也曾以类似的情景出现在我的家中,但是最后却含恨而去。那时候,她就像今天的齐梦燕……
我转而对齐梦燕道:“齐大小姐,你先回屋吧,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一下。”
齐梦燕拿着棒棒糖在空中划了个弧度,从嘴角处崩出了极细的四个字:“花花公子!”
我不知道齐梦燕这四个字的含义,只是感觉到她似乎是在故意拆台。
由梦苦笑一声,望着打扮时尚、长相娇艳的齐梦燕,静静地道:“不用谈了,你也不用再顾及我,我这次从北京过来,其实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我还对你抱着天真的幻想……现在,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赶快回了一句:“你明白了什么?我告诉你,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
由梦道:“我眼睛没瞎。”
一句话,将我的心灵深深地刺痛。
确地说,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请由梦进门,不请她进吧,她为了我从北京遥遥而来,用心良苦;请她进吧,又怕她暴露了身份,对她不利……
回头望了一眼齐梦燕,我很想赌一把,我赌齐梦燕肯定不是TL组织的成员!
这样,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让由梦进屋了。
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赌法,却是何等的荒唐!
我犹豫了,无奈的我,深情地注视着由梦,心中的苦楚又有谁能体谅?
特殊的身份,特殊的任务,让我不得不坚定了一下决心,对由梦道:“你回去吧,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由梦愣了一下,倒仍是还之一声冷笑,淡淡地道:“我也没打算停留。你放心,既然你又有了新的归宿,我由梦不会再去吃回头草。”
由梦使劲儿地摇着头,任由泪水像雨滴一样,甩落在周围的空气中。
我的心里,在滴血。
我何尝不想冲过去将亲爱的人抱住,用深情的吻告诉她我还爱她;我何尝不想深深地将她拥在怀里,去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我何尝不想再去感受她身上那种熟悉的香水味儿……
但是我不能,我竟然无法左右自己的爱情啊!
我美丽的爱情,我最深刻的爱情,交由谁来偿还我?
由梦伫立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含泪而去。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苦楚,刚刚到门口,便被驱逐,而且驱逐她的,竟然还是她深爱的恋人……那种滋味儿,如刀割,如火烧。
但是我心中的痛苦,又何尝不是如此?
初秋的小风,带着盛夏遗留下来的暖意,但是我的心却如严冬一样寒冷。
我们爱情的冰霜,何时才能得以解冻?
由梦含泪转过身去,留下了一句最后的告白:“好好对这位姑娘,别再让她成为第三个赵洁。”
话语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酸楚。
我发现她那熟悉的背影,在微风中摇曳着。我还听到,她唱起了那首由她作曲的情歌,虽然轻若蚊蝇,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她轻哼着,像是一个失恋的多情女子,在倾诉着自己的衷肠:梦醒来,一片苍白,满腹心事化不开。昨日情是谜,仍不解,再由谁来猜;曾经不懂爱,不懂相思深似海,直到遇到你才明白;曾经不懂爱,不懂如何珍惜你,才会让你一去不回来……忆往昔,多少无奈,转眼之间爱已不在,一颦一笑仍然浮现在心海,而你却不理解;曾经深信爱,深信有一天……
句句刺伤了我的心。
她轻盈的脚步中,充满了忧伤。俏美的背影,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就像爱情一样,转眼之间消失在我的世界之中。
倒是母亲兴许是听到了门口的些许动静,见我久久不回屋,也跟了出来。
还有齐梦娜,也蹦跳着跟了出来。
母亲一边问:“谁来了?”一边顺眼望去,但是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母亲皱眉片刻,恍然大悟地道:“是梦梦吗?是她吗?你怎么不让她进来?”母亲兴师问罪地望着我,有些震惊。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摇头道:“不是她。是一个……”但却半天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
然而我的搪塞没能瞒过母亲的眼睛,她终究还是快步迎了过去,口里喊着:“由梦,梦梦-----梦梦---------”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齐梦燕使劲儿吮了一口棒棒糖,冲我道:“还想隐瞒,她明明就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赵龙?”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撒谎,点头道:“是。不过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齐梦燕追问了一句:“她叫由梦,对吗?”
我道:“她叫什么,跟你没关系,跟我再也没关系。”
齐梦燕道:“还说跟你没关系,大老远地从北京找到你老家来,哼,不过我可真够佩服你的,你的心,够狠!”
我违心地道:“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儿,就得斩钉截铁,免得赖上我,想甩都甩不掉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在滴血。我试图以掩饰我们的爱情以代价,换来由梦的人身安全。但愿她能平安无羔,那样的话,我就是再委屈,心里也踏实了。
做出这种无情的举动,我实在是无奈啊,只求终有一天,由梦会明白真相。毕竟,现在我的身份特殊,任何接近我的人,尤其是特卫局的那些战友同事们,他们谁与我走的更近,谁就会更危险,而且更容易引人怀疑我的真实身份。因此我不得怀着痛苦的心情,将由梦赶走。
母亲追出去未果,失望地返了回来,对我又是一阵数落:“龙儿你这是怎么了,由梦过来了连屋也没进,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赶快,赶快骑车撵她去,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和你爸饶不了你!”
我皱眉道:“妈,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行不行?”
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到底是作了哪门子孽啊!”然后摇头回到屋中,兀自地骑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去追由梦。
我上前拦住母亲,道:“妈,你别这样!”
母亲既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这样哪样?你不去追那只有我去追了!你太伤人心了,这么好的女孩儿,你说你----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无奈地道:“妈,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别瞎掺和了行不行?”
母亲道:“今天我就是掺和定了!多好的闺女,你是怎么对人家的?刚到门口就给人家撵走了,她现在肯定哭着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母亲一边牢骚着一边强行冲了出去,迅速地骑上车,飞驰而去。
我望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苦笑。
齐梦燕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道:“赵龙,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作回答,只是思考着什么
齐梦娜一只手扶在大铁门上,一只手捋了捋额前的散发,用一种特殊的语气道:“赵龙你今天倒是挺有男人性格的,当断则断,丝毫不留情面。我就喜欢你这种斩钉截铁的汉子!”
她的阴阳怪气令人反感,我叼了一支烟,尝试以尼古丁的刺激来淡化内心的矛盾。
齐梦燕又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怎么分手的,后来?”
我望了齐梦燕一眼,却没回话,但是那齐梦娜却兀自地插了一句:“没准儿是性生活不和谐呗。现在的男女啊,分手一般都是因为这个!”
一听这话,我终于憋不住火了,冲齐梦娜厉声道:“闭嘴!”
齐梦娜仍然不知深浅地兴师问罪道:“你凶什么凶,让我猜对了是不是?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是你那方面不行,哼,要么就是那方面太强烈了,女的满足不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
我再次冲齐梦娜喊了一句:“闭嘴,闭上你的嘴巴,没人拿你当哑巴!”
齐梦娜却偏偏无动于衷,反而是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道:“你心虚了,是吧?”
幸亏齐梦娜是个小女孩儿,如果这些话是从齐梦燕或者其她女孩子口里说出来的,我非得不顾一切抽她两个嘴巴子不可!试想,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小女孩儿,口口声声却性啊爱啊的,八卦至极,也庸俗至极。
我没再理会她,她却得寸进尺地冲齐梦燕道:“老姐,咱俩打个赌,我猜赵龙肯定是因为和他女朋友那方面不和谐,所以才分了手!”
齐梦燕见我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倒也知趣地劝妹妹道:“行了梦娜,别瞎猜了。”
齐梦娜振振有词地道:“就猜,就乐意猜,怎么着吧,你能奈我何?”
齐梦燕只有甘拜下风。
二十分钟后,母亲骑车回来,但是仍以希望告终,她没追上由梦。
母亲叹着气放下车子,眼睛里闪烁出母性的关切和担忧,她忧虑地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唉,那我们赵家不都成了罪人了吗……”
母亲的这句话倒是突然点醒了我,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诞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我在想,我利用这种无情的方式,试图让由梦跟我割舍开关系,进而提高她的安全系数。但是如此一来,真的能保证她的安全吗?凝眉一想,我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TL组织现在正在实施‘摘钢盔’计划,而这个计划针对的,便是我们这些国家领导人身边的警卫人员,当然,由梦也是其中之一。至于由梦的知名度,可以说是与我不相上下,她被公认是中国第一女警卫,地下媒体和网络对她的报道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还在百度里给她建了一个贴吧,虽然后来通过百度公司负责人将这个帖吧和谐了,但是由此可见,由梦也是国家警卫人员当中的‘公众人物’,社会上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她,知道她,甚至崇拜她……这样一来,TL组织肯定也很有可能展开对她的行动。然而此时此刻,她单枪匹马来到山东,我却自以为是地将她赶走,这不但不能为由梦减少危险,反而会更让TL组织有可乘之机………说不定,现在TL组织已经暗中跟着由梦到了山东,随时准备对她进行行动………
016章(2)
想到这里,我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一拍脑袋,埋怨着自己的鲁莽,然后迅速骑了一辆自行车,朝齐梦燕姐妹俩嘱咐了几句,匆匆上路。
齐梦燕姐妹俩在我身后不断地咒骂,但是不管用,眼下,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我不可能置由梦的安全于不顾。
骑上自行车,我一边判断着由梦有可能去的地方,一边加大马力,顺着公路北上。
我在心里琢磨着,由梦会去哪里呢?
火车站。可能性比较大。她有可能准备乘车回京了……
然而到了火车站,找了好几圈儿也没找到由梦的影子,从火车站里出来,我又去了汽车站,也是以失望告终。
难道,她已经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不敢往下想了……我一边在心里怨恨着自己的鲁莽,一边加快速度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翻开手机里的电话薄,找出由梦的手机号码,拨通-----------
焦急地等待对方的声音,但是听到的,只是一连串‘嘟嘟嘟’的声音。
再重拨,仍然如此,我连续拨通了六次,但始终如此。要么是没人接听,要么是提示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
我的心乱了,是由梦故意不想接,还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她出了事,那我可如何是好?
就这样,我在整个县城里四处寻找,竟然连续马不停蹄地转了五六圈儿,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由梦的影子。电话也打了好几遍,或者是无人接听,或者是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
无奈之下,我才怀着沉重的心情,骑车返回了家………
由梦现在在哪里?
确切地说,她来了县城,她一直没有离开过。
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没办法才迫不得已继续呆下去。
从赵家出来,由梦哭着搭上了赶往县城的公交车,在火车站停下,向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今天已经没有去北京的列车了;由梦然后又赶往汽车站,亦是如此。
无奈之下,她只能决定在县城留宿一夜,次日再启程回京。
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宾馆,名曰‘平安宾馆’,开了房间后,由梦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苦,伤心之泪瞬间将整个脸颊彻底包围。
爱人的背叛,让她觉得人生竟然是如此的举步维坚,多变的世界,多变的人……
但此时这滔滔不绝的情泪,再由谁来擦拭?
打开坤包,取出了一沓照片,里面有自己和赵龙的合影,也有赵龙的单身照。望着照片上那个穿着上校军装、气质非凡的帅气军官,由梦不敢相信,刚才在赵家遇到的那个负心汉,竟然就是自己曾经的爱人。在心里无比崇高的他,怎么会在短暂的几个月内,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一开始,由梦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苦衷,这也是她几个月来不懈找寻赵龙的原因,她要亲眼面见心爱的人,她要让心爱的人将真相说出个来龙去脉……她历经千险不辞辛苦地找寻了北京上百个保安公司,得到的却是失望-----
后来,由梦恍然大悟地想到了赵龙的老家,她觉得也许赵家叔叔和阿姨知道赵龙的去向,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乘火车赶到了赵龙的老家。她记得,去年的时候,她与赵龙在他老家,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
只不过,人本多变,她不会想到,还没等自己迈进大门,就遇到了久违的赵龙。
爱人依旧,帅气,灿烂,英气逼人。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陪伴。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但是却觉得她很漂亮,气质长相上都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她浑身上下全是名牌,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由梦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深爱的那个人,已经变心了!
他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折磨自己的回忆。
她并不脆弱,但是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看到自己海誓山盟的恋人与别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她被深深地刺痛。
但是她却也多了几分清醒。
她似乎在那个叼着棒棒糖的女孩子身上,搜索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的神态举止,她叼棒棒糖的姿势,她那倾城倾国的容貌,不正是由梦的翻版吗?
看着一张张赵龙的照片,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由梦嘴角处崩发出一丝苦笑。
只是这苦笑当中,却含着至真至痛的泪水。
她也许是被这突来的现实折磨的有些精神错乱了,望着照片上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赵龙,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赵龙,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你真的忘记了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你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你说过会让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还说咱们下辈子还做爱人,还做夫妻……但是你做到了吗?也许你永远都做不到了……赵龙,还记得咱们一起在C首长处工作、生活的日子吗?其实那时候我最大的欣慰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喜欢帮你洗衣服,洗袜子,虽然嘴上强硬,但是心里其实很乐意帮你去做。难道你真的忘记了那个为你补袜子洗袜子的战友、同事兼女朋友了吗?难道你忘记了,咱们一起在黄河边儿上玩耍的情景;难道你忘记了,咱们克服种种困难,去我家里给我爸做工作的事情了?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起早起晨练,跑步的时候,你总喜欢把我落在后面……难道你忘记了……
自言自语,如泣如诉。
不由得泪水一次一次地狂涌着,侵袭着她并不脆弱的心灵。
她本坚强,若干年前,一个原本单薄的女孩子,毅然从军,多次参加特卫局的魔鬼训练,成长为特卫局近乎唯一的女警卫!她脆弱吗?
不!她做到了大部分七尺男儿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却何以如此脆弱?
因为她太爱他了!
从01年来山东接兵到现在,一晃六年过去了。在这六年里,她与他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故事,曾经,她喜欢他不敢言,他喜欢她也不敢言,但是虽然彼此从未点破,却一直心有灵犀。再后来,他们相爱,爱的如火如荼,爱的情真意切。他们将爱情演绎的异常完美和灿烂,成为特卫局一对最令人羡慕的情侣。但是此时此刻,昔日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存在的,只有伤痛,只有回忆。
谁来安慰多情善良的由梦?谁来为这突然殒落的爱情,扫墓?
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落在由梦手中的照片上,晶莹的泪珠形成一个漂亮的凹透镜,放大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放大着她对那段爱情的刻骨铭心。
斯人已去,她觉得应该划个句号了。
即使这个句号,需要用血的代价来书写;即使这段爱情,注定一生一世难以忘记。
由梦拿起一张照片,咔咔咔,撕碎。
碎片落到地上,如同她那颗已经被现实击碎的心。
将一张张照片,亲手撕碎,就像是毁灭了相思的证据。然而那熟悉的身影,不在照片之上,却仍然清晰地,跃然心头。
撕完照片后,心乱如麻的由梦,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梳理起了头发。
她记得,曾经的赵龙,在自己梳妆的时候,很喜欢站在她的身后,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有时候还会趴上去闻嗅她头发上飘洒的香气。
但是如今,发香依旧,伊人却已经不在。
由梦把头发披散开,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所能感受到的,仍然只剩下回忆。
突然之间,那墙壁上挂的镜子,或许是由于钉子年久失修,产生了松动,猛然下沉……
当由梦反应过来伸手去接的时候,镜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变成了碎片。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会是爱情破碎的征兆吗?自己没有伸手触碰这镜子,它却突然自己掉了下来……
不自然间,受镜碎的启发,她在心里作了一道歌,名曰<镜中缘>,算作是为自己与赵龙爱情的纪念:镜中缘,尽虚幻,莫道是藕断丝连;昨日还情话连篇,今天却天各一边。镜中的梦幻算不算是缘,为什么无法再触摸你的脸。镜中的我已经泪湿面,爱到尽头也只是一场虚幻,敢问沧海和云天,月缺尚能圆,镜碎了,还有谁再欣赏我容颜……
她确实是一个才子,对事物颇具敏感,仅仅是镜子的破碎,便让她创造了这曲名曰<镜中缘>的千古绝句。
这首随机而作的歌曲,经过日后的修改,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上口情歌。
当然,那是后话了。
然而,沉浸在悲恸之中的由梦,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危险,正在悄然来临……
晚上十一点钟左右,她含泪躺在床上,回忆着曾经的一切,久久不能睡去。
十二点钟左右,她听到楼道里有动静,一开始以为是房客在楼道里经过,但是敏感的她,从这脚步的声音里,判断出了来人应该有三四个,而且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门前,戛然而止。
由梦预感到了情况的不妙。
但是由梦毕竟是由梦,她是中国第一女警卫,即使危险来临,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只是她想不通,在这县城里,难道也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即使是劫财或者是劫色,也不应该发生在宾馆吧?
由梦没有任何动静,而是暗中握紧了床头上的手枪,如果对方真的是恐恶势力的话,手枪无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反击武器。
当然,这些只是由梦在心里的猜测和判断,当异常产生时,作为一名警卫人员,首先就是要先将情况往坏处想,这样才能做好足够的准备面对突然而来的危险。
由梦轻轻地将被子抹开一角,她是和衣而睡的,因此她并不惊慌。
果然,她听到了房门的门锁处,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有人在撬锁!
她轻巧地下了床,光脚持枪靠在了门旁边,静听动静。
销孔处仍然传来细微的声音,随后只听咔地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先后有四个男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里。
透过楼道里映射进来的,由梦发现,他们的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有一把绳索。
由梦轻巧地将手枪收回,待几个人轻轻地走近床头,由梦猛然按开吊灯的开头,把那四个人吓了一跳!
那四个人倒也像是练家子,刹那间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转过头来望着由梦,摆开了架势。
由梦朝前走了两步,望着这四个男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到宾馆的?”这些男子脸上涂满了色彩,借以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
其中一个男子回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让由参谋跟我们走一趟。”
由梦更是一惊,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对方说的并不是山东方言,而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本地人,而应该是来自北京!
难道,他们一直跟踪自己来到了这里?
不可能!如果那样,自己又怎会发现不了?
但由梦还是保持住了冷静,冷笑一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四个男子围了过来,还是刚才的那个男子开口道:“不要做无用的反抗!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你会少受很多苦!”
由梦趁机想套套他的话:“能给我一个跟你们走的理由吗,说来听听。”
那男子冷笑道:“我们对由参谋仰慕已久,而且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是一个对你特别熟悉的人,委托我们来请你过去一趟。”
由梦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这也谈得上是请吗?”
那男子道:“既然请不动你,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一摆手,其他三个男子在他的招呼之下,进一步围了过来。
于是,一场四男对一女的较量,便正式展开了。
在交手的过程中,由梦感觉到,这四个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的身手都相当了得,出手快、狠、稳,看样子是一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家伙。
然而,他们身手再好,在由梦面前也难以施展,由梦毕竟是经过多重训练的国家级警卫,因此不出几个回合,这四人便先后中了由梦的拳脚。当然,由梦没有使用武器,因为她知道,那样的话,会引来更不必要的麻烦。
奇怪的是,这几个人见久久不能控制由梦,突然之间停止了进攻,迅速夺门而出。
由梦没有跟出去,毕竟,她在这里势力单薄,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
只不过,这些人的身份令由梦颇为疑惑: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动机?
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由梦也感觉到了此处的不安全,于是连夜悄悄地离开了宾馆,更换了落脚点。
重新落脚之后,由梦的手机铃声突响起。
接通电话后,由梦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