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章

  336章
  火速地驱车赶往天龙总部,总部正沉浸在一种寂静的状态当中,只有总部警卫队和保洁部的员工们起的早,保洁部在清扫卫生,保安部在执勤站岗。
  陈富生办公室。
  敲门而入,陈富生还没来,他的女秘书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
  见我到来,女秘书抬头笑道:“赵大队长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追问:“陈先生还没来?”
  女秘书停下手中的活,为我倒了一杯水:“没呢!可能还得等一刻钟,他正在路上。”
  我‘哦’了一声,叼起一支烟,开始等待。
  六点钟的时候,天龙公司开始出早操,外面番号振天,几个教官喊着响亮的‘一二一’,整齐的步伐,印证着天龙公司的正规化、军事化管理,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女秘书忙活了一会儿,也陪我坐了下来,跟我聊了两句。
  六点十分左右,陈富生推门而入。
  我站起来问好:“陈先生好!”
  陈富生点了点头,冲女秘书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女秘书道:“准备好了,陈先生。”
  陈富生道:“那我们,出发!”
  我疑惑地追问道:“陈先生,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陈富生笑道:“去钓鱼。”
  我顿时愣了一下:“钓鱼?”我觉得陈富生这玩笑貌似开大了,猎兔计划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刚刚走出第一步,陈富生竟然还有闲心钓鱼?
  陈富生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反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支吾道:“没什么不妥,只是,只是觉得有些-----”
  陈富生替我接下话:“有些无聊,是吧?钓鱼啊,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要小看钓鱼,擅钓鱼者得天下!”
  这是什么逻辑!心里虽然觉得诧异,但我却没再说什么。我知道,陈富生一向行事诡异,他今天约我出去钓鱼,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钓者之意不在鱼。
  陈富生没再找别人,我和他,还有女秘书三人共行。而且,这次出行比较低调,陈富生换上了运动装,女秘书也见风使舵地换了一套蛮动感的女士运动服,活力十足,青春蓬勃。
  交通工具方面,则更低调。陈富生那些比较拉风的豪车一辆没用,反而是开着我的那辆丰田凯美瑞,踏上了行程。
  女秘书开车,我和陈富生坐在后座。
  打开车窗,微风拂面,外面好一片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陈富生高深莫测地微皱着眉头,手里攥了一盒中药泡制的小米。这是用来打窝的。
  不时为何,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可笑。堂堂的商界精英,保安界领袖,此时却充当了一个垂钓者,是放低了姿态,还是他也有一颗大众的心?
  短暂的沉寂之后,我率先开口问道:“陈先生,我们要到哪里钓鱼?”
  陈富生道:“永和渠。”
  我摇头:“没听说过呢!鱼多么?”
  陈富生笑道:“鱼多鱼少,都在心中。永和渠,是一条原本用来灌溉的水渠,不大,但是鱼不少。”
  我有些失望地道:“灌溉渠里能有多少鱼?”
  陈富生道:“永和渠连着徒香河,你说有没有鱼?”
  我略显尴尬地一笑。
  陈富生再问:“钓技如何?”
  我轻捏鼻子笑道:“钓技嘛,马马虎虎吧!我是黄河边儿上长大的,从小喜欢钓鱼。”
  陈富生道:“但是始终钓的是鱼。”
  我不解:“不钓鱼,那钓什么?”
  陈富生道:“姜太公钓鱼,钓出了一片江山;李选贵钓鱼,钓出了一个大家业。”
  我笑问:“李选贵是谁?”
  陈富生道:“明朝进士。”
  他没多说,我也没多问。多问无益。
  在陈富生的话中,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平时我喜欢钓鱼,每次钓鱼心情都会格外轻松,畅快。但今天陪陈富生钓鱼,我却觉得有些忐忑。忐忑何来,却并非来自心底深处。
  我们很快便到了永和渠,确切地说,这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水沟,直接源自徒香河。沟里绿草悠悠,时而泛着水花。
  真正的垂钓高手,打眼一瞧,便知哪里有鱼,哪里没鱼。作为一个钓鱼爱好者,从沟边走了一圈儿,我便确定,这沟里有鱼,但不多。有大鱼,更少。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了窝,由女秘书将鱼竿鱼线都准备好,并挂上饵料。
  我和陈富生相距三米,陈富生悠然自得地坐在马扎上,眼望鱼浮处,目不斜视地道:“小赵,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我往回扯了扯线,将鱼钩下在一处水草窝里,反问道:“比什么?”
  陈富生道:“比谁钓的多,钓的准,钓的大。”
  我顿时来了兴致:“比就比!陈先生我不是吹牛,我是农村里长大的,钓的鱼加起来能开个鱼市场!”
  陈富生淡然一笑:“那就试试吧!”
  尽管我信心十足,自认为自己一直是钓场老手,但实际上,二十分钟之内,我便败下阵来。
  在短暂的二十分钟内,我钓上一条指头长的小鲫鱼,而陈富生,却钓到了三条重达半斤以上的鲫鱼,外加一条一斤左右的鲇鱼。
  我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倒是纳了闷儿了,同样的鱼浮鱼钩鱼饵,怎么差距会这么明显?
  我化压力为动力,将全身心投入到钓鱼状态之中。
  而陈富生稳坐钓鱼台,几乎是钓无虚发,每次收竿都有收获。
  简直是神了!
  太阳很快便高了起来,温度也骤然上升。懂事的女秘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便携式遮阳伞,要给陈富生遮上,被陈富生断然拒绝:“挂上伞,就没有钓鱼的那种味道了!钓鱼,要的就是这种纯天然的感觉。
  在又一尾大个的鲫鱼被钓上之后,陈富生叼上一支烟,也给我递来一支。
  陈富生突然指着沟渠中的两个鱼浮,说道:“钓鱼,和做人做事一样。要想钓大鱼,必须能耐得住等待。从你钓鱼这一点来看,你还是有些浮躁,每次都提竿过早,鱼儿还没吃牢饵料。一个小小的鱼浮,就能轻易地反应出水下鱼上钩的情况,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我不知道陈富生怎么会这样问,但我还是陪笑道:“没什么神奇吧。这很简单。”
  陈富生强调道:“错!钓鱼,和做人做事一样。你看起来真的挺浮躁,这正是你钓不到鱼的原因!”
  我淡然一笑,觉得陈富生小题大做了。
  陈富生潇洒地挥杆,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的确是个钓鱼高手,至少,比起我来,更胜一筹。
  然而我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组织里事情纷杂,他竟然还有闲心邀我出来钓鱼,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着陈富生一次次地收竿收鱼,我忍不住心里更为着急。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在状态。整整钓了两个小时,却只钓上三两条半个巴掌长的小鱼。而且,我的命中率低的要命,十次收竿能有八次空空如也。而陈富生,十次收竿,却十次钓到鱼,而且十拿九稳都是大鱼。
  陈富生手握钓竿,静如雕塑,几乎是不带有任何动作。
  我渐而叹息,但又无可奈何。
  陈富生目不斜视地道:“浮躁!你还是过于浮躁!每次收竿太早,鱼还没咬好钩。而且,你的鱼线没控制好,深度不够。钓鱼讲究以静制动,尤其是钓大鱼,大鱼很容易受到惊吓,你频繁地收竿,肯定没有大鱼凑钩。”
  我略显尴尬地一笑:“是啊是啊!我的确太浮躁了!”
  说话间陈富生又钓上了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女秘书惊喜地将它摘下来,放进网兜里,并不失时机地冲我笑道:“赵大队长不行呢,陈先生都钓到这么多了,你才钓了那么几条小鱼儿,饨汤喝都不够浪费水的!”
  我皱眉道:“我这就给你钓条大的!我还不信邪了,同在一个沟渠里,偏偏是我钓不到鱼!”说话间我撸了撸袖子,一股迎韧而上的王八之气,充溢腹中。
  陈富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淡然一笑,道:“钓鱼和做事一样,要擅种因果,并不是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得看什么情况。别人都以为沟渠里没有大鱼,那只是借口!钓不到鱼的借口!做事也是一样,再小的平台,再艰苦的环境,都有可能创造奇迹!”
  这个形容够贴切,我终于从陈富生钓鱼的举动中,温习了这则励志名言。
  我道:“陈富生讲的极是!哈哈!”
  陈富生仍然是目不斜视地追问:“怎么,不服?”
  我赶快道:“服!”
  陈富生小心翼翼地收了竿,说道:“我马上再钓条黑鱼上来!”
  我笑道:“拭目以待!”
  陈富生将鱼浮向下调了调,深度不及半米。我疑惑地望着他,心想黑鱼明明生活在水的下游,他打浅钩能钓上黑鱼来?
  正疑惑间,见陈富生已经收了竿。
  我忍不住想笑,因为陈富生钓上了一条三四厘米长的小鲢鱼。
  马总有失前蹄的时候!陈富生也不例外!刚才见他钓了这么多大鱼,我甚至把他膜拜成神人。在我的印象中,在河沟里钓鱼,从来没有人有他这样的成绩。
  但接下来我马上傻了眼:只是陈富生将钓上来的小鱼,牢牢地挂在鱼钩上。
  我这才意识到,陈富生钓到小鱼,并非是他失误,而是想以这条小鱼为饵,钓黑鱼!
  陈富生朝河沟里来回望了望,然后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将钩打在河沟边的草窝里,停顿片刻,开始轻轻地来回拉扯鱼竿。
  一刻钟以后,鱼浮晃了几下,陈富生没急着收竿,而是继续稳如雕塑地观瞧动静。再过了十几秒钟,鱼浮急剧下沉,并向一侧疾走。
  陈富生果断收竿!
  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黑鱼,挣扎着,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彩的痕迹。
  女秘书忍不住惊讶地喊了起来:“陈先生您太伟大了!怎么就这么神?”
  我也控制不住对仰慕之情,冲陈富生道:“陈先生,难道您是钓神下凡?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陈富生笑道:“别吓坏了我的鱼!”
  我和女秘书相视一笑。
  趁女秘书摘鱼下钩的工夫,陈富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冲我道:“走,咱们走走!”
  我点了点头,收竿。
  陈富生叼燃一支烟,我与他并肩沿着河沟行走。
  迎着微风,陈富生显得格外兴奋,但这种兴奋,绝对是一种内敛式的兴奋。
  我忍不住冲他追问:“陈先生,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富生笑了笑:“钓鱼讲技巧:以静制动;对症下药;知己知彼;伺机而动;熟能生巧!当然,最重要的,是垂钓者的自信!”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也在钓鱼当中总结过很多经验,自认为自己钓技不错,今天遇到了陈先生,我才知道,我简直比葫芦娃还天真!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在这样的河沟子里,能像您一样游刃有余地钓鱼,随心所欲,想钓什么鱼来什么鱼!这的确很神奇,也让人难以置信。”
  陈富生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原本就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就像当初我准备开保安公司的时候,很多人反对,很多人觉得不赚钱,担风险,没什么大作为。但是我偏偏很固执,偏偏按照自己的想法介入到这一行之中。结果胜过雄辩,我的保安公司,现在已经是中国第一,甚至是世界第一。所以你要记住我的话,做自己喜爱的事,有时候能激发出你的最大潜力。要想成就大事,首先你自己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做成大事,能驾驭这个复杂的世界!就像我驾驭水下的鱼一样,运筹帷幄,决胜于无形当中。我问你,这个世界,你能真正驾驭多少?”
  我不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富生宛尔一笑:“人活着,至少要确保自己能驾驭三两件事情,才有可能成功。就拿我来说,我上可驾驭政府千百高官,下可驾驭一湾池鱼。当然,我还驾驭了天龙集团万亿的资产,和几十几百万的集团员工。小事中多有大智慧,从刚才钓鱼这件事来看,你的领导能力和驾驭能力,还有待于提高!”
  我据理力争:“但是我觉得,钓鱼的多少,不能和领导能力划等号。很多国家高层,根本都不会钓鱼!”
  陈富生高深莫测地一笑,突然停下步子,面向我反问:“你觉得我今天带你出来,仅仅是为了跟我一起钓鱼?”
  我笑问:“陈先生还有别的安排?”
  陈富生道:“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钓的,不单单是鱼。还有,江山,还有,人才。
  我仍然是不解:“这有什么联系?”
  陈富生淡淡地一笑:“每个成大事者,都有自己的杀手锏!刘备的杀手锏是‘哭’,哭来了人才,哭来了手下的拼死追随;朱元璋的杀手锏,是狠。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自己的亲人,凡阻自己事业者,格杀勿论。凡利自己事业者,争相利用,利用完再杀之。很多人就是不够狠,才成不了大事,就像是项羽一样,空有拔世之力,却不够狠,导致刘邦迅速崛起,一举夺其江山;共产党的杀手锏,是洗脑。共产党擅长做思想工作,摆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共产主义’,让所有人为之奋斗。我很佩服共产党搞政治,那是相当有一套。你知道当初共产党是怎样战胜国民党的吗?”
  我摇头:“不太清楚,请陈先生明示。”
  陈富生接着道:“共产党靠的,就是政治洗脑!共产党很会搞民族团结,每次大战之前,都会忽悠民众,战场上,他们让人民群众冲在前面挡子弹,国民党不敢开枪伤及民众。就这样,共产党一次一次在人民群众的掩护和帮助下,攻下了一个又一个城池,最终将国民党赶到了台湾。很有戏剧性的是,共产党掌权之后,大肆宣扬国民党不抗日,电视上播的电影电视剧,经常是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对战,国民党被贯以‘反动派’的头衔。但是自从台湾那边开始闹独立以后,共产党的政策变了,电视电影里,开始出现国民党抗日的镜头,甚至以共产党友军的形式出现。硕大的一个转变,证明共产党很会玩儿政治,先是借国民党的强大和战败,来巩固自己的威信,然后遇到台湾问题很难解决,就开始力挺国民党,将国民党在抗日战争中的成绩搬上了媒体搬上了荧屏,利用多种手段拉拢国民党反对台独!这手段玩儿的,还不算高明?”
  虽然陈富生的话有些偏激,但实际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的!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笑道:“高明,很高明!”
  陈富生再道:“只可惜,现在的共产党,已经变质了!毛泽东时期,人们对党无限崇拜!但现在呢,党,意味着腐败,意味着专政和霸权!”
  我洗耳恭听,不再插言。
  陈富生沉默了片刻后,继续道:“共产党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杀手锏,所以,它最终获得了成功;而我的杀手锏,哈哈,其实就一个字!”
  我试探地追问:“什么?”
  陈富生很有味道地吐出:“钓!一个钓字,让我拥有了一切,憧憬过的,和正在憧憬的!”
  我笑道:“陈先生可真会联系,莫非,这个钓,是钓鱼的钓?”
  陈富生轻轻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丝烟雾,随即消散。他再停下脚步,望着我说道:“差不多的意思!就像钓鱼一样,我利用钓鱼式的方法,钓得了人才,无数人才!像你,还有几个总教官,不都是我被我钓进天龙的?我还用钓鱼的方法,钓到了成百上千的政府官员,正因为有了这些官员的辅助,我才能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之下,不断地壮大自己,发展自己。到现在,那些官员甚至是高官,不都成了我网兜里的大鱼?我让他在鱼缸里活几天他就能活几天,哪天不听话,我一句话就能把它给饨了!实力的强大,会让你俯视一切,包括你曾经仰望过的!”
  我开玩笑地道:“这么说,我也是陈先生网兜里的一条鱼?”
  陈富生愣了一下,随即道:“你不同!几个教官也不同,整个天龙集团的人才,都不同。我们之间,干的是事业;但我和官之间,干的是买卖。我用上好的饵料喂的他们肥头大耳,他们也让我的鱼池越来越肥,越来越有生机。殊不知,在喂他们的时候,我已经渐渐地变被动为主动,因为我喂他们的饵料里,有一条隐藏的暗钩!我在喂他们的同时,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他们,迫使他们与我同流合污,哈哈!钓官也好,钓人才也罢,和钓鱼都是一个道理,人分三六九等,个人喜好不一。他喜欢什么,我就下什么饵,还怕他不咬钩?但只要他咬了钩,他就彻底地为我所利用!”
  闻听此言,我猛地怔了一下!
  陈富生的这番比喻,实在是精妙高深!
  我仿佛渐渐地明白了他约我出来钓鱼的用意!
  但实际上,这些,仅仅是皮毛。
  陈富生随即将我带到了永和渠和徒香河的交汇处,在此伫立片刻,陈富生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他突然冲我追问了一句:“小赵,你告诉我,你的杀手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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