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对策
齐慎的目光不由落在捧了轻轻吹灭了火折子,捧了灯过来的谢鸾因。
因着有了光,看清屋内的几人,齐慎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屋内除了谢鸾因和杨林,还有另外一人,只是,这几人的装束面容都略有些改变。
谢鸾因更是穿了一身艳红别李女子的衣裙,面上妆容想必也是花了心思的,乍一看去,五官轮廓竟是比平常深邃了许多,还真有那么两分异域风情。
而杨林几人面容之上,也做了些微修饰,看上去,竟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若非极是熟悉之人,还真是认不出的。
齐慎心下恍然,此时,却还暂时顾不上谢鸾因的法子,压低嗓音道,“快些来帮忙。”
几人这才望过去,瞧见齐慎身后,齐永和谭岭将一人扛着,高壮的身形,此时却是软塌塌恍若一只麻袋,居然是铁戎。
肩上有伤,血已浸了出来,洇湿了一团衣襟,而且,人已昏迷了,看上去,竟是伤得不轻。
这回,不需齐慎再吩咐了,两个人过去,帮着将铁戎扛了过来,谢鸾因则快手快脚将床铺收拾好,将铁戎挪到床上,齐慎便是亲自将铁戎的衣襟撕裂开来。
就着晕黄的烛火,谢鸾因望过去,瞧见铁戎肩上的伤,应该是被弯刀所伤,伤口不只一道,却都是深可见骨。
齐慎眉头都没皱一下,让人打来热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待得做完这一切,他的额头却已是沁出了密密的一层冷汗。
“好好照看他。”杨林几人点头,谭岭更是面色发白地坐在床沿,一瞬不瞬紧盯着昏迷中的铁戎。
齐慎瞥向他,眉心轻皱,“让老谭下去休息,若是不听,便将他给我打晕了扛下去。”
这一声吩咐,是命令的口吻,虽然莫名,却没有人敢质疑,纷纷应是。
齐慎这才转身,疾步出了门。
谢鸾因跟在他身后,进了隔壁厢房,见他已是坐在桌边,很是疲惫地伸手按揉着额角,眉心一直紧皱着,她略一沉吟,还是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跟固日伦碰面了么?”
齐慎摇了摇头,“是谭岭撞上了,跟他们打起来时,老铁救了他。”
所以,铁戎才会伤成那样。
可是,这样一来,固日伦,还有他身后的呼衍只怕更要成了疯狗,死咬不放了。
呼衍虽是鞑靼的大王子,但生母出身不高,因而,继承王位的呼声一直不高。
彼时,齐慎带兵闯进鞑靼王庭时,呼衍因为随赫里尔泰在外出征而躲过了一劫。之后,被俘虏到京城的赫里尔泰王后和年龄大些的二王子、三王子一并在刺杀中丧生,情况才有所改变。
鞑靼族中以民心不稳为由催促赫里尔泰尽快择定继承人。
要知道,如今赫里尔泰除了还在京城作为战俘的幼子之外,身边只有呼衍这么一个长子,说是择定继承人,但是除了呼衍之外,赫里尔泰已是别无选择。
但即便如此,赫里尔泰却也一直没有松口,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
但是,赫里尔泰恨齐慎入骨,这是事实,若是呼衍这回能将齐慎这么鞑靼阖族的仇人除去,报了大仇,何愁那王位继承人的身份不落在他的头上?
就算不能确定齐慎也在此处,捉他手底下两个亲信,以泄仇忿,那也足以让他大费周章了。
谢鸾因想得清楚,便更是忧虑,叹息一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走是一定得走的,而且,得尽快走。”
“为什么?”谢鸾因皱眉,在她看来,如今,风声这般紧,他们大可以化整为零,藏在周围百姓当中,有她的易容术,要安然躲过一段时间虽然冒险了一些,却不是不可行,等到风声不那么紧了再走也不迟啊。
“阿翰可回来了?”齐慎却是不答反问道。
谢鸾因一愣,眉心霎时一蹙,随后才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必须得走。若是阿翰那里有变数,咱们得处境只会更糟糕。”
“阿翰?”果真与阿翰有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你随手救回来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刀匪,而是别李城城主的小儿子。”
谢鸾因默然了,没想到,阿翰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份。至于,他一个别李城城主之子如何沦落成了大漠刀匪,刀口舔血,齐慎又担心他那里会有什么变数,只怕都涉及到权力之争,并非他们这些外人能够插手的。
但偏偏,瞧见他们与阿翰一同进城的人还不少,若是他那里果真出了什么事,将他们牵扯进去,那都是必然的,他们必须得走,尽快走。
“可是,要怎么走?何况,铁戎伤得不轻。”
“你当年是如何送舅兄出京城的?”齐慎骤然问道,双眼灼灼亮光。
“这回,阿鸾真算得我的福星,要帮我大忙了。”对上谢鸾因狐疑的杏眼,他倏忽一笑,别有深意,“要借你的易容巧手一用。”
翌日,天刚蒙蒙亮,戒严的城门口,人流极慢地往外而动。
每一个经过城门的人,都要被仔细盘查。
尤其是那些中原人。
谢鸾因今日还是那一身别李城女子的妆扮,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美目,转头与走在身侧,也是一身异域妆扮,甚至贴了两撇八字胡的齐慎对望了一眼。
即便是对自己的易容术有信心,但这一刻,她还是不由汗湿了掌心,比那时,她从京城逃离时,还要紧张。
为了什么?谢鸾因突然有些不敢去深想。
昨夜,他们一夜没睡,匆匆制定了一个计划,仓促之下,自然不可能完善。
今日,是冒险,也是豪赌,赌一回运气。
化整为零,前面阿琼和杨林这对“姐弟”已经成功通关,而他们,已经是他们的第四组人。
齐慎和她,是第五组。
前面的人已经放行了,很快,便到了他们。
那些守城门的官兵手中有些影画图形,正一一比对过来。
因为他们是异域的妆扮,那官兵略一沉吟之后,便是说了一长串的字符。
音调有些怪异,但类似的,这些日子也是常听到,应该是西域话,谢鸾因自然是听不懂的。
正在心下惶惶然,一只手,甚至隔着袖子按住了袖中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匕,想着下一刻便要大打出手时,耳畔却响起了一把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