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四章 扬帆起航
对于丰离与丰恒的态度，康熙心中岂有不在意，可哪怕是丰恒也从来不是一个寻常的孩子，那日宴席上发生的事儿，丰恒定有自己的猜测，一但他问起丰离，丰离从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对丰恒有所隐瞒，那么他放纵三国使团对丰离下手的事儿，丰恒定然是知道了。
后宫或是前朝粉饰太平的规则于丰离跟丰恒是无用的，丰恒是丰离一手教养出来的，丰离无论事情如何残酷也要认清的事情的态度，同样也教给了丰恒。在丰离看来，她是宁愿清醒着死，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活着。丰恒早已深受丰离的影响，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丰恒已经知晓了他是他的阿玛，但依然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他双耳失聪的事情那样认真的脸庞。
康熙想着，越想越是心惊，时至今日，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可见是伤透了心了……
泡了一个热水澡，喝了姜汤，随意披了长袍便走往偏殿，丰恒正晃着脚丫子坐在床前看书，听到了动静，抬起头唤了一声额娘。
“仔细眼睛，晚上莫要看书！”丰离叮嘱了丰恒，丰恒解释道：“只是偶尔。”
“都快子时了，睡吧！”丰离取下发上的发簪，丰恒也听话地放下手里的书本，置于床前，爬上了大床，睡里面。丰离着了睡衣，脱去外袍，帮丰恒拉好了被子，这才上床，刚躺下，丰恒立刻靠了过来，丰离拍拍他的脸颊，丰恒唤了一声额娘！
“在码头。学得开心吗？”丰离低声地问，丰恒点点头，“很开心，不过，学得再好，也该好好的实践才对，额娘。我想尽快跟孟叔出海。”
丰恒说出这样的决定。唬了丰离一跳，痴痴地望着丰恒，“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
“是的。额娘，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额娘，你太累了，该教的。你都已经教了我，将来我的路要怎么走。得由我自己来决定，你，也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了。”丰恒说得稳重，一幅大人的模样。丰离紧紧地抱住他，“阿恒，额娘还有时间。”
“额娘。够了，这么多年来。你为我费尽了心思。你难过，伤心，孩儿没办法帮到你，唯一能想的到也只有让你放心，我已经可以保护我自己了。额娘若是不信，且让我准备此次出海的东西，就当是额娘对我的考察，若是我做得好，额娘就让我跟着孟叔一同出海。”丰恒有条有理地说服着丰离，只凭这些话，可见这两年来，丰恒成长得是极快的。
丰离心酸地抱住丰恒，“阿恒，很抱歉，额娘没办法等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
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莫过于丰恒了，是她生了他，可在他在肚子里的时候，她就没能好好地保护着他，让他一出生就有缺陷，这么多年来，因为听不见，他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为了能像正常一样生活，他拼命的跟她学唇语，只希望不会让人察觉到，他听不见。
现下，哪怕他可以听见了，可是，这些年的伤痛怎么可能随着这一切抹去呢。只是他坚强地把伤疤都藏了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他那样的体贴她，知晓她的难处，想要告诉他，他已经可以保护他自己，不过亦是为了让她可以放心地离开。
“阿恒！”说一千，道一万个对不起，都不有办法替代一个母亲应该为孩子做的一切，而她的孩儿，处处都为她着想，只想她能如愿以偿。
“额娘，你为孩儿做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孩儿，你早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儿。”丰恒垂下眼眸，额娘对他的爱，超过一切，因为他，她受的委屈，放弃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如今他已经长大，也试着去保护自己，自该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儿。
“阿恒，再等等，再等等好吗？”丰恒才十岁，哪怕丰离已经觉得精疲力竭，她也不能就这么让丰恒远走他乡，她还有一年的时间，至少要过了这一年。
丰恒却坚定地道：“额娘，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没有问丰离为何失踪，却是理解丰离的痛与苦，从而愿意为了让丰离快活，他快速的成长，只愿作为母亲的丰离可以放心！因为丰恒，哪怕丰离的心已经一冷一冷，总还有一丝暖意，依然能支撑着丰离活着。
丰离从来不愿拂了丰恒的意，她也了解丰恒的性子，一但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他总要做到的。丰恒与丰离的谈话不为康熙所知，丰恒自第二日起依然会去上书房，不过午后却去码头时，却已经开始准备出海所需的东西。
观察了丰恒足足半个月，丰离不得不承认，丰恒确实长大了，现在只差的是历练，这些却是需要时间去积累的，丰恒要出海，那便让他去吧，她也该有所准备。
“皇上，丰家传来消息，丰家家主似在选继任家主。”被丰离漠视了半个月，康熙的心情越发的浮躁，这时，又听到暗卫的回报，康熙目光变得极其深沉，问道：“查到了皇贵妃离宫那日，是被什么人追杀？”
“回皇上，是阎楼，现阎楼楼主阎月，亲率阎楼旗下的十二名顶尖杀手围攻皇贵妃。皇贵妃当场诛杀了五人，可回阎楼的，只有六人，阎楼发出消息，阎月要杀一名叫赵越之人。”蒙着面的暗卫，躲在黑暗之中，回禀所得的消息。
这般意有所指，康熙皱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皇上，皇贵妃武功再高，被阎月与阎楼十二名顶尖杀手围攻，皇贵妃不可能同时杀了阎楼的五名杀人，除非有人攻其不备，那人出剑其快，才能杀了阎楼那五位杀手。”暗卫就事论事地说完，又等着康熙开口了。康熙沉思了半响，“皇贵妃被人所救？”
暗卫没有回答，康熙却已经明白了，“让人密切注意丰家的动静。”
暗卫有些迟疑，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作为丰家家主的丰离正在紫禁城中，康熙想要知道什么。其实从丰离身边的人口中得来更加容易。但康熙却舍近取远，他们在丰家的暗线，真要论起来。拿到的消息其实都算不上一流的消息。只是，这些话却不是他能提醒康熙的。
康熙挥手，暗卫消息在黑暗中，康熙靠在椅背上。他其实没有想到过，丰离的反应会那么大。明明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不过是没有动手阻止那些人对她动手而已，在丰离看来，似乎等同于他让人去杀她一般。现下。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明明前些天，丰离还亲自为他做了长寿命，布置了那样精致的宫殿。只为他庆贺生辰，可一眨眼。似乎那些都是虚假的场面，入目的，都是丰离没有一丝柔情的双眸……
紫禁城中依然一片平静，但那隐藏在底下的波涛汹涌，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时光流梭如水，捉不住，握不紧。那么几艘宽大明亮的船停靠在码头，船上的人不少，码头上此时却没有几人。丰离握住丰恒的手，“阿恒，现在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丰恒听得笑了，捏了捏丰离的手，“额娘，我想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告诉旁人，我能听到的声音。与其和人勾心斗角不得安宁，或许哪一天就会死在阴谋诡计之下，我更愿意去挑战这片大海。”
因为他耳朵听不见，所以哪怕丰离专宠于后宫，还没有人会想要对付他，一个生有残疾的阿哥，是没有任何威胁的。聋子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好些年了，那时候听不见，他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能够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比如额娘的声音，鸟鸣声，风声，雨声。
当那一天他真的听见了，他的欢喜，他的开心无法表达，可因为他的身份，哪怕他听见了，却依然还得要装作听不见。他并没有埋怨丰离，只是，他更希望能真实地活着，身边的人，都能为他能听见声音而高兴，他也会为自己而高兴。
“来日，这个大清，你想回来便回来，但不论你在哪里，额娘都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不好，不管，额娘在或不在了！”有一些话，哪怕母子俩都已经明白，如此一别，或是永别了，丰离总是想让丰恒知道，不管他身在何处，哪怕他们再也见不过了，她依然所求的，都只是他能好好的。
丰恒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他咬了咬唇，没让眼泪落下，“额娘，孩儿谢你多年的生养大恩。”跪在丰离的面前，丰恒三叩首，丰离眼眶早已经红了，“阿恒！”
“额娘，你要保重！”丰恒抬起那张神似丰离的脸，重重地说了这句，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船，他只怕，再待下去，他会再也忍不住扑到丰离的怀里，乞求她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
“小师叔，你放心吧，我跟着小师弟出海，会帮你护着他的！”换了身公子哥儿打扮的赵越，风流倜傥地摇着扇子，虽是不解丰离哪里来那么大的决心，让才十岁的丰恒出海，不过，他那小师弟也不赖啊，十岁的年纪却是要比一般的成年男子都要成熟，还有这份吃苦的决心。
“你又何必非要凑在热闹！”对着赵越，丰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目光却一直不离丰恒，赵越哈的一声，“我这不是在大清呆腻了吗，正好小师叔有船了海，我这不跟白不跟。倒是小师叔可是看了师祖给你的东西，小师叔可要有所准备才是。”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挂心。”丰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赵越再看了丰离一眼，很是不满丰离这般敷衍于他的态度，可惜丰离是长辈，而且武功远在他之上，不敢冒犯呐！
“小师叔，小师弟可是大清的十五阿哥，他出海之事，皇上知道吗？”赵越觉得呢，不能动手吧，刺激一下丰离却是必须的，可惜对于丰离的了解太少了，想往她心上扎刀，似乎只有丰恒可以呢。瞧着这丰家出海的动静不小，依着传言中康熙对丰离的宠爱，丰恒离京，康熙不可能不送。不送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最好的解释，那就是丰离是瞒着他送丰恒出海的。
丰离眼刀子甩了赵越，却没有说一句话，倒是颜清突然疾行而来，神色更显慌张，到了丰离的跟前，喘着气儿道：“主子，皇上知晓了小主子要出海，正带着人马往码头赶来。”
“去问问孟杰，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搬，若是没有，立刻起帆！”丰离一听，立刻吩咐，赵越吹响了一个口哨，“小师叔，你果然是瞒着康熙送的小师弟出海啊，不愧是小师叔。”
“你若是不想走，只管站着！”丰离的心情极差，哪怕这是师侄，一忍再忍的，忍无可忍了，当然无须再忍！颜清几个立刻去寻人，丰离却走到船下，与丰恒对视，“阿恒，你定要好好地。”
“额娘，我会好好的！”丰恒大声地回应丰离，而远处隐隐可见那飘着明黄龙纹的鸾驾急忙赶来，孟杰大喊着人立刻上船，他也连忙赶上，与丰离作一辑，小意，乔松，余韵，余庆都站在丰恒的后头，丰离郑重地道：“阿恒，我托付于你们。”
“主子放心！”五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亦表明了他们的坚定。丰离是他们的主子，于丰离而言，丰恒比她的命都要重要，将丰恒托付于他们，正是对他们的倚重，他们的命都是丰离给的，就连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不是丰离给的呢。所以，哪怕拼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定然会照看好丰恒。
“我先谢过你们！”丰离诚心诚意地鞠了一躬，五人连忙避开不敢受之。眼看康熙带的人越来越近了，丰离道：“快些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