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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太平盛世

  冬季的酷寒让大半个中国都进入了慢动作镜头。而就是在一片的寒风酷寒中,大齐洪武二年走到了一年的尽头。
  毫无置疑的,就在年末各部司各官署纷纷进入到忙碌的工作扫尾和年度总结之时,整个中国的经济活跃度也迎来了大爆发的一刻。
  年节血拼么,这是中国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杨白劳过年都记得给喜儿扯跟红头绳呢,况乎是近来日子好过了许多的人呢。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吝惜。
  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不仅是对自己家人一年辛苦最好的犒劳,也是告祭列祖列宗时候最幸福的例证。
  虽说外面的形势是比较紧张的——没有人想因为家穷而被迁移到遥远不知所以然的朝鲜或是琉球去,这个事情的存在给不少带着‘贫穷’帽子的百姓心头压上了重担,却也更是刺激了年末的市井经济。
  因为没人想因过年时候饭菜寒颤而被他人钉上‘贫困户’的帽子。
  虽然带上这帽子的人家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得到官府的救济,乃至是一些慈善组织的钱粮照顾,往日里很多还算宽绰的人家,对之都是羡慕妒忌恨。
  但现在,随着一家家贫困户痛哭流涕中被官府强制驱赶着送去了那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无数人心中就都只剩下“万幸”了。
  我屮艸芔茻,这代价太大了!
  但身处齐鲁之地,特别是济州这快陆齐王朝发家的老根据地,梁山泊周遭的普通老百姓们,他们却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只因为陆皇帝就是迁移益都的人,也不可能把鞭子抽到他们的身上。
  与往年相比,很多人就觉得今年的日子是更好了。
  这不仅是因为当地有很多人家在吃财政饭——就像后世赤色老根据地一样,保不准随便看到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就是离退休老干部呢。人家端的是国家的饭碗。
  济州也是如此。
  当年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纷纷加入梁山军的本地儿郎,如今固然是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晁盖、宋江、三阮、吴用等,却也真的出了一大批小官僚小军官。
  也就是陆皇帝的崛起速度太快,王朝基业的栋梁们也多是早就成名的人物,这些人早早占据了上层的位置,实质上形成了一天花板,无形中便压制住了广大基层官兵的更进一步发展。
  你不能否认,在冷兵器时代,在水浒为背景的大怂朝,武艺对于军兵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后世。
  20世纪上半业的厮杀,枪炮无眼,可不会因为你武艺高强就饶过你一命。但是在现在这时代,武艺高强者,在哪里混都能从军伍中迅速展露出头角来。
  将门子弟的传说不是没有由来的。
  更因为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税赋制度下,他们又多了一年时间的积累。当每年的收入大于一年的生活支出的时候,那一年一年过下去,日子自然就只会越见宽绰。
  同样也是在济州,这里也不可能真的就无有一个穷苦百姓的,只是因为此地地位特殊,那迁移的镰刀且收割不到这儿。
  年前的时候是济州官府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因为这儿官多,就需要事前统计好今年且都有几个重要角色和小鱼小虾们回家过年。本地官府都是要有所表示的,不是物质金钱,而是人情面络。
  而最重要的是,作为陆谦的老根据地的济州,这里的军烈遗属最多。
  每到过年的时候,对这些军烈遗属的慰问,都是济州官府,乃至陆齐朝廷的一大重事。这在全国范围内也是一件‘大事’。只是济州这里覆盖面更广泛一些,在过年前半个月,先是官府,而后是慈善组织,就已经对环梁山泊四周的孤寡老人和军烈遗属进行了一次“送温暖”活动。给每家每户都送上两袋子米,两袋干货,一两罐油,几尺布料,外加被褥甚的——东西不算多,却可以保证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个年。哪怕是真家无隔夜之粮的人家,何况那种赤贫之户在济州几乎不存在。
  但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济州军烈遗属的工作和收入,孩子的成长和入学,老人的身体安康等等,这才是大戏里的重头戏。是要有详尽的统计报表,递交给上头的。
  可惜说,陆皇帝对于军烈遗属那是尽了最大的心了。叫人流血又流泪的事儿,在财政富裕的陆齐朝廷是绝对不会有的。
  但官府忙活那是官府的事儿,当官的再忙也不会有老百姓去心疼。话题再转回来,年节时候真正热闹的还是民间的市井市场。
  想想中国的人口,天南地北那么多人一起爆发出强烈购买的欲望,那会是多么巨大的一股力量?就算是商人也知道要囤货,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年前年后这一个月的销售额度,比得上之前小半年的销售总额度也不稀奇。
  老百姓么,能有甚大要求?手里有几个钱,这钱又能在市面上买到他们喜欢他们需要的东西,就感觉是太平盛世了。济州尤其如此,他们都已经太平年华好几年了。
  何况现下陆齐国内局势太平,治安与税收的整治规范,叫各地商路畅通,就是造成一种感觉——想买什么都有!
  随随便便的内陆一小县城中,天南地北的各类货物就都能买得到,且还会被特意的分门别类。
  比如那纺织区,从棉纱、生丝到成衣;从土织布、粗麻布到棉布到高档丝绸;从针头线脑到纺纱机、织布机,统统都能买到。
  还有以白米细面杂粮为主体,涵盖了果蔬、河鲜、肉蛋禽类等生鲜荤素的食品区;以油盐酱醋和胡椒为核心建立起的调味品区,海带虾米,咸鱼咸肉,及各类山货海货腌渍品区;以菜刀剪子,镰刀斧头等五金器材为主,锅碗瓢勺等陶瓷器皿和糖果罐头为辅的日常百货区……等等。
  这实是叫人大开眼界。
  很多地方的商贩们都觉得,随着朝廷的革新,那往日里都进不来的货物,现在不仅能来,且还都能稳定。以他们的头脑真何难理解这种变化是为什么?
  同样也很少有人去想这个问题。他们就是一帮子小老百姓,想那般复杂高深的问题作甚?只要有钱赚就足以了。
  而对于百姓们呢,吃的用的,看的玩的……,衣食住行和娱乐得到了满足,这就胜过一切了。
  而境内通着运河,又有济水直通大海的济州,那无知就更丰富了。想买甚个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尤其是对于济州的老百姓言,钱真不算难赚。牲畜蛋禽,如今这个时代想要上规模的搞养殖,是很难的,但搞家庭为单位的农副产业,却是不难,猪羊鸡鸭蛋类都是来钱的门路。朝廷在这里设有收购站,送来多少收多少。更不要说南北运河的畅通给济州带来的繁荣了……
  就算你什么都没,老百姓么,一把子力气总是有的吧?到常年设立的招工处寻个短工,农闲时候干上三俩月,也能攒下几个钱来。
  这是陆齐一朝对济州的优待,就跟那无微不至的军烈遗属一般,普天之下也只有济州常设立招工处,对口的就是齐鲁冀北的盐场,工部下属的各类工程,比如已经开工的黄河大堤和无数的修桥铺路。
  给朝廷干活比较辛苦,他们的规矩很大,但有两样好处足以抵消任何不满——第一是他们在饭食和工伤保障上绝对优待,言而有信。其次就是在工钱上很守信,说给多少就是多少,而且工人可自由选择是亮晶晶银元,还是轻便的纸钞。
  于是在年末的那段时间,济州各码头就经常可以看见那些从外头归来的强壮汉子,他们穿着打扮并不叫人羡慕,可重点是,他们手中肯定有着大包小包扛着拎着,高高兴兴的回家过年。
  至于全家出动,推着小车,牵着毛驴来集市、城镇采购的也不少见。这些都是那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但又不算太富裕,不能天天来采买新鲜的。于是就跟后世许多的小康之家上超市大采购一样,在市场里一次把年货全办齐。
  在城镇市井繁荣的同时,乡村集市也越见频繁,只是规模和频率还远比不上后世。但如此也叫无数百姓大呼方便。
  ——洁白晶莹的雪糖,花花绿绿的糖果蜜饯,以及散发着清香的上等蜡烛,……这些在以前被认为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如今却是成堆成捆的随意堆放在乡间集市的摊位铺板上,价钱已经是意想不到的便宜。
  政局稳定,国势安稳,在古典经济时代这就意味着战争时期遭受到破坏的生产力在迅速恢复,这才是城镇乡村的集市上出现如此诸多货物的各部的根本原因。
  商人们的嘴是嘴会说的,无数种商品里总有一款适合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面对这么多物品,在眼花缭乱之余,慷慨解囊就也是必须的。
  何况济州人又都不差钱。
  如此之类的情况在中国不少地方还有,就比如沪港,比如那些商贸繁荣的重镇。但济州的人均收入水准上升的疾快。
  一切说到底还是百姓们挣到钱了,他们手中有钱了。
  陆齐新朝在税赋上没赵宋那般苛刻,同时又放开商贸,促进海贸,做大了蛋糕,却多给百姓留了一份儿,百姓的日子如何不好过一些?更不要说是本就商贸繁荣之地。
  “都说我家老二没福气,命不好,好日子受用不起,早春时候病死了,你说这直恁命衰。”济水南岸一处酒馆里,正午饭时正值高峰期。店内座头上已经坐满了人,多是那出来采买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坐一起就算缘分。彼此间聊聊说说,无非是些年景不错,世道不错之类。话题左右是离不了现如今的好日子的。而男人么,几口猫尿上头,舌头就大了来。
  这当中有一个三十来岁汉子,就一脸痛惜的说着。去年时候来采买,他们兄弟俩还是一路的,今年就是孤身一个了。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这般说来。
  就听同桌的一面相更老的汉子道:“老弟这话就差了。听老哥说,你那兄弟横竖也享用两年好光景,家里有地,便是咽气的时候心里也是踏实。有当今皇帝在,咱们济州地界的父老乡亲就饿不着肚子。而俺那亲哥哥呢?死了有十年了。死的时候俺那个侄子方才十三岁,亲事都没能定下,家徒四壁,一副厚木棺材都置买不起,穷的叮当响,那走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牵挂啊?就是到了地下也不得安稳啊。”
  先前那汉子一听心中的悲伤果然是没了。“这倒是。俺那兄弟走的时候,家里有田有房,没甚牵挂,就是孩子小点也放心,心里踏实,走的干净着呢。”
  好日子并不能阻止人生老病死,济州百姓该死还是要死的。大过年的一帮人张口我兄弟死时,闭口我大爷死时,看似不吉利。可却人人都满满的感慨与感激。
  “我家六叔秋后离世的,五十有五,不小了。咽气前晚上,一人吃了一碗蒸肉,夜里是笑着走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如他口中六叔这般笑着离开这个人世的,已经是他们所能憧憬的最美好结果了。
  思之现如今的好日子,说道过去的苦日子,就免不了有人骂起赵宋。
  酒店的掌柜和小二对此都见怪不怪的,盖因为这种事儿他们真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因为人总是爱忆苦思甜的。
  等到食客们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各人拉上牲口,推上小车,各自返回自己的乡村。
  酒店一如既往的打烊收工,等到第二天开张,饭点时候又会有一批新的客人来到,在品尝着好日子的幸福和欢愉的同时,对过去的苦日子,对赵宋展开无情的批判。
  这样的景象每一天都在这儿发生,平淡而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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