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战就是了
夜幕沉沉,苍莽的凉州大地一片死寂。随着大战的结束,凉州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不管是汉人还是羌人,都重新沉寂了下来。凉州归属于谁,最多是他
们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罢了,只要能让他们安稳地生活下去,其实谁主导这天下并没有什么关系。
儒家之人喜欢说民心所向,包括刘伯温、田丰等人都曾跟张扬说过这种话,但其实他们所说的,从来都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而是代表着百
姓的世家。
没错,就是代表,百姓从来不曾有过真正的话语权,什么民心向汉,其实说白了,只是心向汉室的世家比较多。至于原因,肯定也不会是因为他们觉得
大汉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全部都爬在大汉残破的身躯上吸食着大汉的骨血。战乱很有可能使他们所得到的利益烟消云散,所以他
们心向大汉。
若是民心向汉的话,为什么张角振臂一呼,天下皆为黄巾呢?
在这片古老大地上一直繁衍生息的民族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他们不像长着白皮肤的家伙,总是喊着什么自由、民主,也不会像黑皮肤的家伙一
般好吃懒做。他们勤勤恳恳,为得其实只是能够生存下去,但令人惊异的是,就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竟然有许多的君主不曾做到,而能够做到的,则
都被冠以了明君的称谓。
但这群百姓同样也是最为无情的,他们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也鲜有造反的时候。忍耐是这个民族最为宝贵的品质,但
同样因为这个品质,他们失去了很多。他们会憧憬那些官老爷高高在上的生活,但却很少会奋起反抗,他们并不关心统治他们的是谁,他们只知道谁能
够让他们生存下去,他们便拥护谁。
他们愚昧,但淳朴,他们淡薄,但热情,他们名叫汉人,以大汉为名,始终屹立在东方,或许会沉沦,但却无法被人压垮,所以妄图改变、征服他们的
行为,事实证明都是徒劳的,五胡如此,元朝的蒙古人如此,清朝的蛮清则自己被汉人所同化,所以他们统治的时间也最长。
张扬是一个异类,他和全天下的诸侯都不同。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同样也在做着成为皇帝的春秋大梦。
皇帝多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说一句为所欲为绝对不为过。看看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昏君,亡国固然是不好的,但像他们那般享乐却是大多数人的愿
望。
但有一件事始终如同一把尖刀悬在张扬的头顶,让他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就是——五胡乱华!
这是充满着浓郁血腥味的四个字,后世之人都在刻意抹去这段历史,因为按照某些专家的话来说,这是屈辱的,是影响民族融合。
对于这种说法,张扬只想回两个字,放屁!
武悼天王的铮铮铁骨不容忘却,无数汉人的血泪不容忘却,一纸杀胡令不容忘却。所以张扬吞匈奴,平乌桓,屠鲜卑,如今又将目光放在了遥远的西域
上,为得就是不让那残酷的一幕再次发生在中原大地之上。
但现在,他发现不够,这些远远不够,胡人就如同草原上的野草,你割掉这一茬,春风吹过,很快他们就会茁壮的成长,并再次对中原王朝形成威胁。
当匈奴肆虐的时候,鲜卑还是一个小部落,但到现在,谁还敢说鲜卑是一个小部落?
还有之后的突厥、蒙元、蛮清...中原是一片花花世界,始终吸引着四周的目光。张扬没办法一直存在下去,一直为汉人镇守边疆,所以他必须要改变
,而想要改变,前提就是成为皇帝。只有执掌天下权柄的时候,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规划这个世界。
并州和凉州,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武都郡治下辩县衙大堂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风尘仆仆的张扬大步踏入大堂之中,甚至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开口问道:“伯温,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等大事,当然不是一个斥候所能详细知晓的,所以张扬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刘伯温具体情况。
刘伯温开口道:“主公,曹操麾下大将曹仁率军一万出洛阳,陈兵大河南岸,意图不明。”
“曹操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兴兵?”
张扬没问曹操为什么会动兵,争霸天下,所谓的理由大多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使自己至少看起来是属于正义这一方的,但你若是信了这个借口,那就是
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刘伯温开口道:“此事...基也猜不透,可能是曹操不愿主公在占据凉州之后休养生息,也许是他根本没想到我军这么快便能平定凉州。”
张扬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原因根本不重要,如何应对才是如今该考虑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曹阿瞒想战,本将与他战上一场便是。”
“主公,此事不简单。”刘伯温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道:“若基所料不差,曹操应该是想重新占据京兆之地。”
“嗯?”张扬疑惑不解道:“占据京兆?如今洛阳附近就是一片白地,虽然已经有百姓定居,但人数绝对不多,更可况要是占据了京兆,我军和曹军之
间再没有缓和之地,曹阿瞒占据京兆作甚?”
刘伯温起身抱拳一礼,道:“主公,此事是基的失误,基请主公责罚。”
这一下张扬更糊涂了,刘伯温这搞得又是哪一出?
看着张扬疑惑不解的样子,刘伯温取出舆图在案几上铺开,道:“主公请看,如今的京兆就如同一个缓和之地,不管是我军要出兵,还是曹操要攻伐我
军,都需要经过这里,但是,曹操要进攻我军,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但我军却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除了走陆路过虎牢关和走水路绕过虎牢关之外,还
能直接走武关,进入荆州,再向东攻入豫州,直逼许昌。这条路或许不适合大军,但我军若是时时骚扰的话,只怕曹操会疲于应付,所以,这才是曹操
要占据京兆的原因。”
“基没能早看出这点,延误战机,还请主公降罪。”
张扬看着舆图,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伯温的意思是说,曹操占据京兆之后,固然和我军接壤,但中间有大河阻隔,只要他在大河南岸布下
大军,我军哪怕有甘宁的水军相助,想要渡过大河无疑是难于登天。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完全堵死我军向南和向西的道路?”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确实如此,曹仁的这支大军应该是疑军,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不懂曹操的谋划,好让他从容占据京兆。京兆富庶,曹操
在攻下豫州和击破袁术之后,并不缺少人口,只需往京兆迁移上一些,用不了十年,虽然不敢说能让京兆恢复之前的繁华,但却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死气
沉沉的模样。”
坐在一旁的傅燮此时忍不住开口道:“丞相,武关如今可是在刘表的手中,他会甘心让出武关?”
傅燮没有认张扬为主,但他却不是一个目光短浅之人,刘辩目前离不开张扬,就如刘协离不开曹操一般,所以虽然他心中知道出言是帮助张扬,但他还
是忍不住开了口。
“刘表不敢和曹操做对,他是汉室宗亲,还态度鲜明的支撑刘协,若是公然抗命,他这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可就臭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而且,他并不
是曹操的对手,未必敢和曹操开战。”
傅燮沉默不语,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这个游离于张扬集团之外的人所能开口执啄的了。
“那便战,瞻前顾后作甚,本将刚刚收拢了李傕和郭汜的凉州军,正好以战代练,和曹操好好做过一场,若是能解决掉这个心腹之患,那是最好不过,
就算不能,也一定要将曹操打痛,让他明白,本将的虎须,还不是他能来捋的,伯温以为呢?”
“主公此言大善,如今并州冬麦已熟,粮草应当没有任何问题。”
张扬点点头,问道:“伯温以为,曹操最多能出动多少人马?”
“两万。”刘伯温一脸笃定道:“最多两万,兖、豫两州四战之地,被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孙策,这三人都不是易于之辈,曹操不可能不做防备,
所以他最多能动用的只有两万兵马。”
张扬大手一挥,豪迈道:“那本将也出两万兵马,与曹阿瞒好好战上一场便是。”
刘伯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主公,河套那些东西,是不是也该动一动,给曹操一个惊喜?”
“此言大善,可速命人前往河套,将此物运到河东。”
“主公放心,基已命孟起将军亲自率军前去押送了,算算时间,最多不过半月时间绝对能赶到河东。”
“好!”张扬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伯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