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撩

  听到陆渊这句话, 林格不想解释了。
  他想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
  反正她在他面前, 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放在平时, 她可能觉得没什么, 但现在满心都充斥着躁郁。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之前要多嘴解释。
  明明喜欢他, 却总是在他面前出丑。
  林格低着头站起来, 边往外走边说：“我们吃饭去吧。”
  在去食堂的路上, 两人一路无言。
  林格不断告诉自己，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平常也很少讲话, 她现在这么丧只是因为来姨妈心情波动大而已。
  却还是止不住心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低落。
  -
  快走到食堂，陆渊看她一路上安静得过分，有些犹豫地问出声：“你是, 还不舒服吗？”
  林格怏怏地回：“有点。”
  这倒是真的, 从下床开始，小肚子的痛一波波袭来, 虽然不是很剧烈, 但却没有间断过。
  她不想纠结在这件事上太久。
  听他主动挑起话题, 心情好转了大半。
  她转头调侃：“你问这干嘛？你在关心我吗？你要不要学人家电视剧里演的, 给我装热水袋呀？”
  “……”
  他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 明明心里有些担心。
  但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我是怕你一会在台上疼哭。”
  林格：“……”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方。
  因为过了饭点, 食堂里没几个人。
  她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吃饭。
  吃到一半, 她偷瞄对面的人。
  他吃饭速度不快, 是很有教养的样子。
  然后，垂眼看着桌子上自己不小心溅出去的一滴油。
  她默默掏出纸巾擦掉。
  擦完，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问他。
  “对了陆渊，你是怎么送我去校医室的呀！”
  对面的人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背着。”
  “你背我去的！”
  林格瞬间放下筷子，双眼发光得看着他，肚子也完全不疼了，心跳加快，音量加大。
  “你居然会背我！我以为你是把我拖在地上拖过去的！”
  陆渊：“……”
  他居然，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林格明显感受到他散发出的低气压，连忙补救：“我开玩笑的，我们陆老师这么伟大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吃饭。
  没想到一分钟后，林格又提起这茬。
  “你觉得……我沉么？”
  动作再次停住。
  他想起下午抱着她的时候，她浑身没有肌肉，手上触感很柔软。
  突然觉得有些热。
  他随口敷衍：“还行。”
  林格又吃不下去了。
  她第二次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行？”
  “……”
  陆渊觉得她又要说些什么了。
  “我其实问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回答的。”
  “是为了让你夸我‘很轻’啊！”
  陆渊：“……吃饭。”
  林格故作生气：“我不吃，你嫌我沉。”
  “……”
  他明明说的是还行。
  视线触及到她的餐盘，他默了一瞬。
  然后对她开口：“不吃算了吧，你也只剩汤了。”
  林格：“……”
  不知不觉竟然吃完了一整盘。
  操，她就会掉链子。
  气哭。
  -
  吃完饭，陆渊看了看表，“你坐在这等我一下。”
  接着，他拿着书包就要走。
  林格的幻想症发作，立马叫住了他：“不行不行！”
  陆渊疑惑回头，就听见她接着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上台，现在要回家？”
  “不行，我不准！”
  他太阳穴又开始跳，咬着牙：“……不是。”
  又加了一句：“你别乱走。”
  然后不理她在身后跳脚，大步走出食堂。
  -
  百无聊赖地等了十分钟，陆渊才回来。
  她看着他从远处走来。
  然后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递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吃了它。”
  林格愣愣地接过袋子，往里一看。
  是止痛药和……
  热水袋。
  装着滚烫热水的热水袋。
  她看他依然不开口，像平常一样冷漠得不行的样子。
  但是却特地去给她装开水。
  瞬间，心里像被暖流冲刷过，
  “谢谢你啊陆陆！”语气满是感动。
  陆渊对上她水汪汪的眼，要说出口的话变了内容。
  “你叫我什么？”
  “陆渊啊？”
  “……”
  “谢谢你啊陆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耳朵有什么问题？”
  他摁了摁太阳穴，“……快吃药。”
  有病，就得吃药。
  -
  走在去操场的路上，想起一会儿上台要穿的衣服，林格扭头：“我的书包你看见了吗？里面有一会要换的衣服。”
  想了想，又看他一眼，“你不会穿着校服上台的吧？”
  “不会。”
  林格抱着热水袋，暗自欣喜。
  男神穿正装的样子......
  她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到了后台准备的地方，陆渊告诉她包在季菡那。
  林格给她打了电话，拿到包之后就进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和化妆间连着，她一推门进去，满室的人声嘈杂。学校虽然给配了专门的化妆师，但一个化妆师基本要同时兼顾四五个人。
  看到面前一片混乱，她暗自庆幸自己有提前准备。
  换上了裙子和鞋，林格直接坐在试衣间的椅子上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站起来照照镜子，满意地出了门。
  “卧槽！”
  她刚打开门，迎面撞上季菡惊艳的眼神。
  林格内心正得意，嘴一翘就要说两句骚话——
  “你知道么你现在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
  嘴角僵住。
  算了，就当季菡是在夸她吧。
  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她把书包什么的都交给季菡保管，然后踩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出了更衣室没走两步，她就看到了陆渊。
  立在墙边，他站姿随意，顺着声音看过来。
  他身材修长偏瘦，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却不是很正式的那种。里面衬衫领口微敞，西装外套的扣子也开着。
  看她的眼睛，像是会发光。
  整个人帅得一塌糊涂。
  她的心寂了一下。
  接着开始疯狂的跳动。
  林格朝他走去，脑子里一团浆糊，没注意脚上的平衡，一下子没站稳——
  她手忙脚乱想要扶住旁边的墙，却先一步被陆渊抓住了胳膊。
  然后站得稳稳的。
  享受着两人骤然拉近的距离，她心生一计。
  “一会上台的时候，我挽着你走怎么样？”
  两人贴得很近，她半边身子都挨着陆渊。
  他看着她，眸子闪了闪，没说话。
  “不行嘛？我看电视里上台，男的都要扶着女的啊，很正常的。”
  他还是不说话。
  她今天这么漂亮，他居然不答应？！
  小火苗点燃在林格的心间。
  “你不打算扶我吗？”
  “你不想做一个绅士吗？”
  “你不扶我，我要是绊倒了就拉着你一起！”
  陆渊：“……”
  额角跳了跳，他“嗯”了一声。
  林格见他答应，放开了手正打算贴着墙慢慢走，面前忽然伸出一只胳膊。
  她疑惑地看向他：“干嘛？”
  “给你扶着。”
  她愣住。
  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透过两层衣服，能摸到手臂的轮廓。
  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活跃了起来。
  这里到舞台后方是一段很短的路。
  其实有人扶着，她有了平衡支点，可以和正常走路速度一样。但她刻意把脚步放慢了很多，而陆渊也配合着，和她一起龟速前进。
  脑子里在放烟花，整个人就像踩在云上。
  -
  节目顺序是按照班级排的，第四个节目就是他们。
  到了等待上台的地方，四周很黑，周围人也不少，她一不留神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裙子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被往后扯了一下。
  还有一个虽然细微，却有点奇怪的声音。
  然后听见一个女声语速极快的说了两句“对不起”，等想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了。
  她有点担心，把手伸向后面，但还没来得及检查一下裙子，就被引路学生带到了一会要登上舞台的台阶处。
  瞬间忘掉了刚才的小插曲，所有的情绪都被将要上台的兴奋和紧张取代了。
  林格挽在陆渊臂弯的手有些出汗，脸也有些红。
  注意到陆渊在看她，她立马澄清：“我不紧张！”
  陆渊：“……”
  “我一点都不怯场，真的，我钢琴考这么多次级，从来就没紧张过！”
  ……明明手都开始抖了。
  他转过头，视线和她对上。
  声音放缓，“没事的，就当平时练习。”
  话音刚落——
  “下面有请高一四班带来的节目，双人钢琴合奏。曲目：《flower dance》；表演者：林格，陆渊。掌声有请！”
  主持人说完，从舞台的另一端下来。
  林格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因为他那句话，心里奇异地变得平静。
  与她这坎坷的一天相比，接下来的表演顺利得过分。
  一曲完毕，没有弹错一个音。
  等他们站起身谢幕的时候，掌声雷动，尖叫、欢呼、口哨声不绝于耳。
  季菡坐在班级前排，站起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林格在台上一下子笑了出来，对她眨了眨眼睛。
  刚要转身，就听见陆渊带着急切的声音。
  “别动！”
  她停住动作，听见他继续说：“你先站这别动，我马上回来。”
  然后从她身边擦过。
  “……”
  林格有些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面对着台下的同学。
  他走后十几秒，台上的灯忽然全部暗了下来。
  然后林格听见他的脚步声，依旧是带着急切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现在快走。”
  林格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到底怎么了啊……”
  下楼梯时，他扶住她的胳膊和肩膀，“一会再解释，先下去。”
  等到了平地，她看见陆渊去和一个学生说了句什么，还有最后一句“谢谢”。
  然后边走回来边脱下外套，动作幅度有些大，隐约能从衬衫领口看见锁骨。
  林格：“……”
  卧槽！好刺激！这是干嘛！
  还没等她问出口——
  他走过来，把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绕过她的后腰，在前面打了个结。
  系在了她的腰上。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直起身，面色有些冷凝。
  “你的衣服在哪？”
  “在……在季菡那。”
  他点点头，“你先去女更衣室外面等着我。”
  刚要走，又回过头嘱咐：“别解下来。”
  手指了指她的腰上。
  林格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看着他大步走远的背影，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是向着女更衣室缓慢地挪动。
  路上，脚步一顿。
  她……不会是侧漏了吧……
  白裙子沾了血，所以他把西装给她系，盖住了……？
  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她略微加快了步伐。
  这个时间，所有的人都去了候演区，更衣室已经空无一人。
  她站在全身镜面前，解下了西装，背过身回头看向镜子。
  她眼睛瞪大，捂住了嘴。
  并不是想象中的血红色。
  后面裙摆有一道口子，从腰带直到裙边，被彻底划开。
  她的裙子的下摆不长，是带着点蓬的，就算划破，站着的话看不出来。
  但只要稍有动作，从后面看，安全裤和大腿就会暴露无疑。
  显得羞耻而可笑。
  -
  陆渊赶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格垂着头站在更衣室外。
  腰上的西装有些乱，显然是拿下来重新系过了。
  他顿了顿，放轻脚步走过去，把书包递到她面前。
  “……你的衣服。”
  接着，他看到林格抬起的脸。
  嘴唇还是鲜艳的色彩，眼线把她的眼形衬得微微上挑，白皙纤细的肩膀上是裙子的细带。
  略显苍白的脸，让眼周的红特别明显。
  她就这样睁着通红的眼，直直地看着他，一眨不眨，把所有的情绪都展开在他面前。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陆渊看着她眼底积聚起水汽，隔了没多久，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有些闷痛。
  他忍不住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
  轻拍了拍。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