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端午节

  “往生泉，是往生泉！”
  夏无意忽然非常激动：“是不是一汪泉水，在你出现之后立刻消失？”
  “是……是呀……”夏含清想了想，可不就是那样么，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大锅鱼汤哗啦啦全漏光了！
  “爷爷。”看着夏无意激动的模样，夏含清小心翼翼地问：“往生泉是干嘛的啊？”
  她不会无意中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吧？
  天哪，那可是要懊恼死个人了！
  夏含清很纠结，又希望爷爷说那东西是宝贝，又担心那东西真是个宝贝，自己该有多郁闷……
  结果，夏无意忽然冷静下来，然后给了一个夏含清压根没想到的回答：“爷爷也不知道。”
  夏含清：……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孝亲敬长是儿孙后代应该遵守的道德规范，打人是不对的，伤人是犯法的，欺负手无缚鸡之力老头子是很没品的……
  淡定，要淡定！
  给自己做完一系列心理建设，夏含清终于呼出一口气：“哦。”
  “虽然爷爷不知道往生泉是什么，但是……”夏无意很没形象地砸吧嘴：“据说往生泉里的东西很好喝。”
  “是的！”这一点夏含清非常赞同：“很好喝的！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
  “你喝到了？”夏无意立刻紧盯着夏含清看：“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回忆起先前那味道，夏含清忍不住用小舌头舔舔唇：“感觉特别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
  夏无意：鱼汤到底是个什么鬼？
  等爷孙三人回到家，陈萍正在纳鞋底。
  搁以前，陈萍没这份闲功夫，也没这份手艺，近几年倒是闲得慌，手里找点儿事干干。鞋子是做给她自己还有夏无意穿的，没夏含清他们的份。
  夏含清小时候也穿过这种手工制作的鞋，都是村里那些巧手妇人为她做的。那时候，村里妇人们会选个空闲的时间，把旧衣服用糨子一层层粘起来，然后照着“鞋样子”裁剪成形状，再用针线把它们跟鞋底缝到一起。
  鞋底有自己预先就用手工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也有花钱买的泡沫底，千层底是先用糨沾好的旧衣服剪出形状，用线缝成鞋垫大小，等准备好一摞大小相同的这种材料，再用锥针扎孔，用粗线把他们缝合成一个鞋底。为了美观，鞋底两面都是白色的布。这种鞋底制作起来很费工夫，但经得住穿，而且透气性好，穿着非常舒适；另一种街上买来的泡沫底价格低廉，松软舒适，但穿一阵子就磨损坏掉。
  那时候，孩子们凑在一起，还会比较谁的鞋面布料好，谁的妈妈手巧，做出来的鞋样式精巧。
  不过慢慢长大之后，大人们忙着挣钱，小孩子也赶时髦从店里买各种各样漂亮的鞋，这种手工制作的鞋子反而少了。
  “奶奶，要不要含清帮忙啊？”
  夏含清很诚心诚意地问。
  在她小的时候，看过人家纳鞋底。一层层布堆叠起来的鞋底有一厘米厚，妇人们用锥针穿通，再用普通的针引着线穿过去，用力抻紧继而再用锥针去穿下一个地方，如此重复。也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妇人们，才能轻易完成这种看似简单，实则非常消耗力气的活。
  当然，除了她们，还有一个人也能完成，那就是夏含清……
  她曾经看着人家一针一线太辛苦，于是做好事，拿着锥针把人家放在一边的鞋底扎了个通透……
  “一边儿玩去。”陈萍挥挥手，并不需要夏含清帮忙。
  “嘿嘿。”夏含清乖乖地走开。
  大概夏无意早就算准了夏含清和夏含煜要回来，早早就把床铺收拾好了。洗漱完之后，夏含清进入房间，扑在被子上，她能闻出来那种太阳晒过的味道。
  当然，现在天越来越热，她并不需要盖被子。被子旁边还有个毯子，也刚晒过了。
  “嘻嘻……”在床上打了个滚，夏含清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这才几点啊！
  看看手机，瞧，连十点钟都没到呢！
  敲敲隔壁房间的门，夏含煜问：“怎么了？”
  他知道是夏含清。
  “哥哥，我要进来啦！”夏含清说完，已经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夏含煜没穿上衣，这会儿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看到夏含清，从旁边捞起一件T恤套上。
  “切……”夏含清撇撇嘴：“哥哥还害羞呢！”
  夏含煜没搭理她，继续擦头发。
  “哥哥！”夏含清盯着夏含煜，想问问题，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不问，夏含煜就淡定地不说话，擦完头发往凳子上一坐，摆明了你不开口我就不说话的态度。
  “哥哥……”夏含清靠夏含煜更近些，小手扯夏含煜的衣袖：“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夏含煜侧着头，看夏含清。
  “就是，就是……”
  夏含清松开夏含煜的衣袖，伸手挠自己的小耳朵：“就是，就是你和你家人，那个，爷爷，不是，啊，你怎么想的啊？”
  都十六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也是正在经受高等教育的人，这会儿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夏含清憋了半天，最后负气扔下一句：“反正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傻丫头。”夏含煜笑了，“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知道，夏含清是大笨蛋。”
  “那你就是大笨蛋的哥哥！”夏含清瘪嘴。
  “对，我是，大笨蛋的，哥哥。”夏含煜看着夏含清，但视线却又像是穿过了夏含清，他也把好好地一句话说的稀巴烂碎。
  夏含清坐到床上，拍拍床沿：“哥哥你过来，咱们好好聊聊天。”
  夏含煜没有拒绝，坐到了床边上，而后，他往后一躺，整个人躺在床上。夏含清看他这样，索性也躺下去。跟夏含煜头挨着头，肩并着肩。
  “哥哥诶！”夏含清小声问：“你会一直是我的哥哥，对吧？”
  高二那年，忽然知道夏含煜要离开了，她曾经非常伤心，还很丢脸地哭出眼泪。但后来，无情又多情的时光抚慰了她的心伤，哥哥一如往昔的宠爱也让她知道，哥哥只是去外面读书而已，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现在，他们所经历的，则是一种别样的危机，能够把“一家人”分割成两家人！
  如果，哥哥不再是哥哥……
  夏含清根本无法想象，那种时候自己的心情。
  夏含清的问题简简单单。
  就像是普通男女朋友之间，女朋友总是会不厌其烦地问“你爱我吗”的问题一样，只需要回答一个“爱”，哪怕很敷衍，女朋友就会信，就会满足。
  只要夏含煜说一个“是”，哪怕根本不走心，夏含清就会信，就会放下所有的担忧。
  但夏含煜没有。
  他忽然很认真地思考，如果，他不是夏含清的哥哥，那会怎样？
  夏含清小丫头，力大无穷，偶尔喜欢调皮捣蛋，已经上大学了，很多时候还是非常幼稚。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丫头，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从小，就活在他心里。
  些微之爱，落地生根。
  “哥哥！”夏含清转过头，瞪着夏含煜：“你怎么不说话？”
  连声音都比先前大了很多。
  “困了，睡觉。”夏含煜不理她，直接闭上眼。
  “你！”夏含清生了个大气，气的动都不想动，狠狠地撞一下夏含煜，把他撞的往侧边滚了半圈，夏含清心满意足地躺下，侵占了夏含煜的地盘：“好，睡觉！”
  夏含煜重新躺好，侧过身看夏含清。
  眉眼鼻子嘴，都是熟悉的模样，轮廓早已刻在心里，就算闭上眼，都能描绘出那形状。
  夏含清起先是装睡，后来就真的睡着了。到了十一点，夏含清的手机响铃，夏含煜把手机拿过来，看到是洛九天的电话，当即挂断。
  洛九天……
  看着这个名字，他只觉得先前心底因着夏含清而起的纷繁思绪簌簌而落。
  夏含清，有了洛九天。
  他不会坏心地想，如果洛九天辜负了夏含清会怎样。
  夏含清，或许不是最好的姑娘，但在他的心底，是最值得被温柔相待的姑娘。不该受一丝委屈，不该皱一次眉，不该落一滴泪。
  “含清睡了。”
  在洛九天发来信息问夏含清怎么不接电话时，夏含煜顺手回复了这几个字。
  “好的，谢谢。”
  洛九天没有问他是谁。
  或许洛九天知道他是谁。
  一觉睡到天亮，夏含清扭扭脖子，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手心热乎乎的。
  “哎呦！”把毯子掀开，夏含清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在哥哥床上睡着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哥哥不在，也不知道是已经起床，还是压根没在这边睡。
  穿上鞋子走出门，发现陈萍奶奶正在洗粽叶，估么着是要包粽子，夏含清刚想凑过去问问奶奶今天有哪些口味的粽子，就被陈萍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起来？”
  “什么嘛！”夏含清装傻，然后赶紧去洗漱。
  这一天，夏家的早饭吃的特别晚，但夏含清非常满意，因为粽子，新鲜包好上锅蒸出来的粽子，特别好吃！
  当然，陈萍奶奶还煮了鸡蛋，不过，夏含清并没有兴趣……
  话说，这动不动过节就煮鸡蛋，到底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呢……
  活人吃完了，还得请先祖们享用些过节的祭礼。夏无意领着夏含清和夏含煜进老屋正堂，陈萍依旧没有跟着去。
  烧纸、敬香、送点心瓜果和菜品，把祖宗们问候一遍。咳咳，这问候是真正的问候，可不是骂人的意思。虽然先人已经故去，但在对待他们的时候，要生前一样，温声细语，问候请安，跟他们说些好话，请他们保佑子孙……
  额……
  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是活人美好的愿望而已。
  夏含清觉得，祭祖跟小年时候祭灶也差不多。都是请吃请喝，把人家嘴巴粘的比蜜甜，然后等着人家去“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其实呢，真要有灶神的话，他早蹲人家里哭晕了：现在这灶，长得也太千奇百怪了吧？
  等把祖宗们伺候好，夏含清和夏含煜跟着夏无意离开老屋。
  在外面转悠一圈，夏含清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摸手机了。回哥哥房间把手机拿出来，先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未读短信，发现昨晚上洛九天找过自己，她嘿嘿一笑，又看到两条短信，“哥哥发的，洛九天发的。”
  真是小孩儿一样，她自己指着两条短信说给自己听，最后还说：“回答正确！”
  这种题目，想回答错误其实真不容易。
  电话和短信在现在“非主流”交流手段，对于夏含清来说，用的更多的还是QQ，其次是微信。打开QQ，发现各种群都是99+，热闹的很，还有不少人给她发了端午节祝福，可惜，内容千篇一律，一看就是群发的。
  选个群发模板，夏含清也群发回去。
  “当当当当。”
  王金淼在宿舍群里发红包截图，林嘉楠给她发了55的红包。
  “这……”
  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夏含清深受刺激：“这年头，一个个也是够了，秀恩星秀的不给人活路啊？”
  王铁锤忽然蹦出一句：“你又不是没对象，找你家洛九天秀呗。”
  夏含清刚想打字回复呢，王铁锤又来了一句：“然后，请给单身狗一丝纯净的空气，好吗？放过端午节吧，它只是个端午节啊！”紧跟着这句话，还发了一个“受伤”的表情。
  啥日子都拿来秀恩爱，人家节日都被秀傻了！
  “铁锤。”王艳秋问：“你是因为人家选端午节秀恩爱才受伤，还是因为自己是单身狗才受伤？”
  王铁锤直接发了一句语音，夏含清点开播放，就听到王铁锤在那边恶狠狠地说：“艳秋！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灭口！”
  “哈哈哈！”
  完全没有被威胁到，王艳秋发了一串儿大笑的表情，夏含清和王金淼也跟着发。
  “哎！”
  王铁锤幽幽地开口：“你们三对一，我惹不起！”
  一个个的，都是有对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