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半夜,顾希音沉沉入睡,顾崽崽却站在窗台上,委屈地看着顾长泽啃着原本属于它的鸡腿,低声和徐令则说话。
  “将军,您如何打算的?”顾长泽咬了一口鸡腿,“凉了也好吃,热气腾腾的时候,差点把属下香得腿软从墙头掉下来。”
  徐令则说了几句话,屋外又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顾崽崽过来咬徐令则的裤管提醒它。
  “果然还是打了才警醒。”
  “啊呜——”
  做狗太难了,感觉狗生看不见希望了。
  顾崽崽怀念他娘温暖的被窝了,在舅舅这里,它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片刻后,门被推开,谢观庭进来拜见。
  他和顾长泽都是徐令则的左膀右臂,但是性格沉稳许多。
  久别重逢,除了眼中有激动之色,其他表现还算平静,没有多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正事。
  “将军,容启秀也是接到了消息,在孟泽洲发现了您的消息而赶去的。”
  顾长泽冷笑:“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抓住将军邀功吗?不知道他的主子给他什么好处!”
  徐令则道:“你辛苦了,先吃些东西,然后回去替我盯着林氏。”
  谢观庭愣了下:“容启秀的夫人?”
  “是,我怕她对顾希音不利。”
  谢观庭沉默了。
  顾长泽没有他想得多,把装鸡肉的盘子推到他面前:“不吃我自己都吃了,可香了。”
  “我暂时要住在这里,不希望她出事。”徐令则这句话算是解释,“你们两个都暂时蛰伏在村里,我们伺机而动。”
  “是。”两人齐声道。
  “对了,你们身上还有银子吗?”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荷包都比脸干净了。
  徐令则摆摆手:“罢了。”
  顾希音在做梦,她梦见林雪兰让人送来一口大铁皮箱,她打开箱子一看,整整齐齐的金元宝,差点闪瞎了她的狗眼。
  她心满意足,可是怎么藏钱让她犯了难,总觉得藏在哪里都不安全。
  这一晚上为了藏银子把她累的,早上起来还头昏脑胀的。
  等她去热饭的时候发现剩下的鸡肉都不见了!
  徐令则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背后,淡淡道:“昨晚我没吃饱,晚上把鸡肉都吃了。”
  顾希音:“……”
  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徐令则还有吃夜宵的习惯,心里更觉得他是饭桶了。
  寻常两三个男人,估计都吃不了这么多。
  但是总不能饭都不管饱,她也没说什么。
  林雪兰让人送来了五百两银子,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现在可是富婆。
  “给你留二百两银子做盘缠,我还想找个稳妥的人,送二百两银子到辽东给温昭……”顾希音碎碎念,“但是真没有什么靠谱的人选。”
  “温昭在辽东很好,有人照顾他,你不必担心。”
  “嗯?”
  徐令则也不肯多说,老神在在地撸狗。
  不过他既然说了,顾希音也就放下心来。
  坐吃山空也不行,她照常和许如玉一起上山采药,让徐令则留在家里看门。
  她走了,顾长泽和谢观庭两个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林氏身边那个姓赵的婆子,果然在算计顾姑娘。她想给许家的虎头下毒,污蔑是顾姑娘把他治死了,让顾姑娘没法在响水村立足。”谢观庭道。
  徐令则冷笑一声:“把她处理了。”
  谢观庭迟疑了片刻:“林氏并没有答应。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会打草惊蛇?”
  死人的话,容易把衙役吸引来。
  徐令则却道:“不过一个婆子,林氏不会报案的。这种人留下,早晚是祸患。”
  他直截了当,从来不喜迂回。
  看不惯,杀了便是。
  顾长泽吃着肉包子,满嘴流油,道:“杀了好,我最讨厌这种搬弄是非的老虔婆。”
  死个把人当然没事,但是谢观庭担心的是,这桩事情明显和他们没关系,将军却如此在意。
  将军对顾希音,似乎不一样。
  而她的性格和对徐令则的态度,实在令他担忧,让他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哪方势力的人。
  第二天响水村发生了大事,容家那个天仙一般的儿媳妇带回来的老嬷嬷,掉进水里,淹死了。
  顾希音可没觉得和她有关系,听过就过了。
  她去集市上卖药,却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秦骁死了!
  秦骁死了?
  第17章 如实告知
  她站在热闹喧嚣的集市上,只觉得浑身冰凉。
  秦骁死了,那徐令则是谁?
  徐令则不是秦骁,那也一定是秦骁的左膀右臂,她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还有,温昭的知心爱人死了,他那副病秧子体质,能受得了这种打击吗?
  顾希音做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整个人纠结地像麻花。
  徐令则抱着顾崽崽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她精神恍惚,眉头不由皱起。
  她是不是出去听到了容家什么消息受了刺激?
  他回京之后第一件事情,从收拾建安侯府变成了收拾容启秀,连带着林家。
  顾希音今天做了四菜一汤,樱桃肉,栗子炖***宝豆腐,凉拌藕片,鱼丸汤,比平时多了两个菜,而且量也很大。
  “九哥,你多吃点。”
  吃完了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徐令则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接过饭碗,低头吃饭,捡了一块鸡肉扔给顾崽崽,后者立刻没有原则的摇着尾巴讨好他。
  顾希音吃几口就想叹气,强忍住又忍不住偷偷从饭碗里抬眼看徐令则。
  徐令则原本只假装看不到,但是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灼灼的目光,道:“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没事没事,秀色可餐。”
  “……”
  躲在外面的顾长泽都快哭了,主子吃饭他闻味,这种酷刑还不算,还要给他塞一口狗粮,摔!
  在他的认知里,主子都和这建安侯府的姑娘“同床共枕”了,将来自然要做一对的。
  后来谢观庭反对他这种臆想的时候,顾长泽还理直气壮地道:“将军是不是睡了顾姑娘的床,枕了她的枕头?”
  吃完饭,顾希音收拾了碗筷,擦干净手走过来,有些艰难地开口:“九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嗯,你说。”时值正午,阳光最好,徐令则在帮顾希音翻晒药材。
  阳光给他高大的身形镀上了一层光芒,让顾希音有些晃神,再一次被他出色的外貌惊艳到。
  “嗯?”徐令则扭头看她。
  “那个……”顾希音鼓足勇气,告诉自己早晚都得接受现实,长痛不如短痛,“我听说,秦将军没了。”
  徐令则愣住了。
  原来她回来之后一直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是因为这件事情。
  “九哥,虽然我是道听途说,但是,但是秦将军的海补文书,已经被撕下了。”
  那个告示,除非官家或者土匪,没人敢动;单单把秦骁的那张撕下来,应该是官府所为,侧面印证了秦骁的死亡。
  顾希音还在犹豫,她要不要告诉他,秦骁是坠崖而亡,死状凄惨?
  这个打击太大了,古人讲究视死而生,对于身后之事也很在乎。
  可是如果她不说,徐令则以后知道,又要痛彻心扉地难受一遍。
  顾希音还是说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徐令则的神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令则开口:“人又不是你杀的,你这低头认罪的模样做什么?”
  “嗯?”顾希音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从他的话音中,她没有听出多少悲伤。
  徐令则黑色的瞳仁中也没有多少伤感,看起来倒是像……嘲讽?
  顾希音心如擂鼓,脑海中有无数念头闪过。
  “不用胡思乱想,我不是秦……将军的对头,也不希望他死。”徐令则一语戳穿她的想法。
  顾希音讪讪地道:“我没那么想。”
  “死对他来说,可能比活着更好。”徐令则声音苍凉,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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