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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顾兄,我好害怕

  东方翎说完那句话以后,身上的铃铛全都轻轻晃动起来。
  铃铛声清脆,灵动,虽然有些密集,却并不让人感到不安心慌。
  那些在两人身周盘旋的恶鬼慢慢平静下来,东方梦晚推开东方翎,捂住耳朵大声反驳:“骗子!东方翎,你以为这样就能攻破我的心防让我掉以轻心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绝对不会……”
  东方梦晚话没说完,在东方翎身后,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大树出现,那树是枯的,一朵花没开,连叶子都掉得精光,像是早就死了。
  东方梦晚浑身的血管鼓胀起来,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东方翎抬手轻轻晃了晃手腕,开始吟唱曲调。
  戴着悲喜面站在一旁的顾恒舟掀眸看向她,她顶着沈柏的脸,用苍老的声音吟唱着安魂曲,那曲子从她口中唱出和别人有着完全不同的韵味。
  虽然声音不好听,但旋律极温柔,像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唱的摇篮曲。
  随着她的吟唱,那些魂灵全都停下动作,一开始神情是麻木的,而后变得茫然,最后他们脸上都浮起释怀。
  东方翎抬手朝大树挥了一下,那些魂灵便化作白色光球汇入那棵树中,最后的最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东方梦晚身体里出来,如果沈柏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老妪是东方家创造制香术的师祖。
  老妪没有急着离开,蹲在东方梦晚面前抱了她一下,慈爱的说:“我的晚晚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呀。”
  她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哄小孩儿。
  说完回头冲东方翎笑笑,也化作光球汇入树中。
  东方翎走到东方梦晚面前,说:“皇姐的尸首被安埋在鸾灵树下,两百余年也一直保存完好,皇姐作恶太多,暂时不得入轮回,但你腹中胎灵是无辜的,还请皇姐先送她入轮回。”
  “胎灵?”东方梦晚掀眸反问,“那胎灵早就被我吃了,哪里还有什么胎灵。”
  东方梦晚说得理所当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东方翎也没和她争执,只是灵活的活动手指,双手交叠,吟唱着安魂曲,将左手手腕上的铃铛变到东方梦晚手上,那铃铛和东方梦晚身上的不同,铃铛上面隐隐有淡淡的金光闪现,印着佛印。
  东方梦晚立刻感觉手腕被灼痛,不过东方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凭空变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默念咒语直接将东方梦晚吸进葫芦里,那棵树鸾灵树也随之消失不见。
  东方梦晚将葫芦交给顾恒舟,温声说:“梦境马上就要碎裂,我会送你出梦,这具身体还会昏迷两日,你不用担心,我正好有些事要交待给她,她一人可能做不到,以后还需要你多帮她一些。”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解决?”
  顾恒舟哑着声问,这话颇有点无情,活似东方翎强人所难了,不过东方翎没有生气,温和道:“重生之事乃逆天所为,她既然享了重生之便,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到这里,顾恒舟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点什么,东方翎抢先道:“天道轮回,冥冥中自由安排,就算你愿意为她承受所有也不行。”
  顾恒舟拧眉,悲喜面也跟着不满,东方翎却不再回答他的问题,抓住他的手开始默念心诀出梦。
  脚下出现一个白色光洞,东方翎拉着顾恒舟走进去,两人不断下坠,顾恒舟下意识的抱住沈柏,护住她的脑袋,片刻后,两人凭空出现在驿站院子里,沈柏软绵绵的晕倒在顾恒舟怀里。
  天已经快亮了,驿站的护卫百姓倒了一地,卫如昭盘腿坐在檐下,云裳虚弱的躺在他身边,见顾恒舟把沈柏带回来,两人皆是眉头微松。
  顾恒舟把沈柏抱回房间,沈柏阖眼睡得安宁,眼角还是红的,泪渍没有完全干掉。
  别人都是以魂灵入梦,唯她不同,她是以自己的身体入梦,灵梦已碎,她的身体也会复原,但在梦里感受到的那些委屈难过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顾恒舟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哑着声低语:“别怕,以后不会有事了。”
  屋里安安静静,沈柏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沈柏的意识被一个无形的光罩困在身体里,外界的声音一点都传不进来,她只能看见坐在光罩外面玩手指的沈七。
  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只记得自己要回上一世换顾恒舟回来,结果还没回去,就被沈七半路截道困在这里了。
  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拍打着光罩想让沈七放自己出去,沈七却理都不理会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粉衣少女出现在她面前。
  少女脸上戴着一个黑白相间的面具,身形姣好,沈柏一看见她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少女抬手将光罩撤走,轻声说:“终于见面了,沈柏你好,我是东方翎。”
  东方翎?
  沈柏走到她面前,皱眉疑惑的看着她的眼睛,透过面具,沈柏看见她清澈水灵的眼眸,如上好的琥珀,不掺杂一丝杂质。
  在这样的眼眸注视下,她渐渐恢复清醒,指着东方翎说:“我知道了,你是两百年前那位公主!”
  东方翎点头,把两百年前发生的事又跟沈柏说了一遍,沈柏听完咋舌,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起因会是这样的。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你皇姐未免也太小心眼儿了吧,她为什么觉得所有人都会害她而不是为她好啊?”
  “因为换灵术。”东方翎说,“皇姐幼时懵懂,无意中将身边伺候的宫婢和太监换灵,那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皇姐年幼,受了换灵术反噬,那两个宫婢和太监也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后来父王发现,便勒令皇姐不许研习制香术,没想到为时已晚。”
  沈柏有点不明白,说:“如此说来,就算是东方家的制香术,也没有一劳永逸的说法,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研习制香术?你们师祖又为什么要创造它呢?”
  东方翎笑了一声,虽然她现在的声音很沙哑,不复轻灵,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很舒服,她温和的看着沈柏,如同看着自己的晚辈,说:“有很多时候,要评判一件事和一个人,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师祖刚创造制香术的时候,只是想让东方家变得更好,在当时的情况下的确也是这样的。”
  因为制香术,东方家迅速发展壮大,成为南襄国第一大家族,这对东方家来说是巨大的益处,对世人来说也是相当让人艳羡的。
  所以怎么会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沈柏瞬间想通其中的端倪,东方翎继续说:“皇姐出生那年,师祖猜到自己大限已近,并且隐隐察觉制香术会给东方家的后人带来一场浩劫,她试图阻止,却也有心无力。后来师姐对东方家下了诅咒,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的父王也终于察觉到危机,所以他选择让出皇位,辅佐慕容家登上皇位,以保全东方家的香火。”
  难怪。
  好好的一个世家大族,竟然能拒绝权势的诱惑,甘心臣服在别人脚下,原来是遭了报应。
  这个话听起来有点不大好听,但沈柏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字句来描述这件事。
  东方翎说:“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真实,但也并非完全虚假,不过灵梦已碎,一切都应该当做前尘往事,由它烟消云散。”
  她嫁给顾恒舟以后发生的事都只是因为灵梦吗?
  沈柏有点恍惚,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原来灵梦的力量竟然这样强大,毕竟在梦里发生的一切那样真实,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临盆那日究竟有多痛。
  想起灵梦里发生的一切,沈柏很是唏嘘,过了一会儿问东方翎:“那顾兄呢?我的意思是,上一世的顾兄。”
  东方翎说:“他戴了悲喜面,承了寒辰的命格,已经不再是顾恒舟了。”
  沈柏急切道:“可他就是顾兄啊,而且悲喜面不是你下的诅咒吗?既然一切全都已经解开,你难道就不能解除这个诅咒吗?”
  沈柏不停地追问,一颗心像是被串在火架上炙烤,东方翎冷静的说:“我是已死之人,虽然能解除皇姐的心结,却不能插手现世之事,这一切还需要你来。”
  “我?”
  沈柏狐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东方翎说:“两百年前,皇姐洞察了我对顾大统领的情谊,诱我用了灵梦,在梦里,我随顾大统领回了昭陵,并嫁他为妻,与你今时做的梦差不多,我嫁给他之后,他虽然很宠爱我,却被迫娶了别人,梦里他变了心,我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生下孩子,然后自尽,因此被皇姐封了神智换了灵。”
  沈柏愕然,原来东方梦晚是在这种情况下趁虚而入,换了东方翎的魂灵。
  不过琢磨了一会儿,沈柏慢慢回过味儿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翎问:“我记得昭陵的史书记载,顾峰大统领曾有过一位薄命的红颜知己,但世人都没见过她,只知道顾大统领府上有个小孩儿,应是那位红颜知己的血脉,那个小孩儿难道是我……的先祖?”
  沈柏瞪大眼睛,在她的注视下,东方翎点了点头,沈柏倒吸了一口冷气,东方翎说:“虽然我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灵梦已成,你不能算是我和顾峰的骨血,而是有自主意识的梦灵,灵梦乃我心头血所筑,你身上自然有我的气息,成灵之后,自然以我腹中孩儿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
  “……”
  沈柏眼角抽了抽,这样说来她连人都不算了,就是个妖精?
  猜到沈柏心中所想,东方翎说:“你虽是梦灵,但成灵之后一直按照正常人的生命轨迹进行轮回,与常人的差别也不算大,万物皆有灵,你不必过于在意自己的出身。”
  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沈柏摸着下巴思索,慢慢消化东方翎方才说的一切,半晌后问:“就因为我身上有你的气息,所以东方家的人把我误认成你或者你的转世了?”
  东方翎点头,说:“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也算是因我而生,如今你逆天重生,正好成了打破一切的契机,悲喜面的确是我所下,但若要解除诅咒,还需靠你。”
  沈柏眼睛亮起,梦灵不梦灵的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先要让顾兄脱离苦海。
  沈柏立刻追问:“那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东方翎将自己身上身下的铃铛都变到沈柏身上,然后说:“东方梦晚的尸体埋在鸾灵树下,我的尸体则在鸢灵树下,这两百余年因我二人和制香术死掉的人实在太多了,你需要将他们的亡灵全部安抚送回这两棵树下,等所有魂灵都放下执念,悲喜面的诅咒自然就会解除。”
  我还是个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啊,你竟然忍心让我去干给鬼魂超度这种事?
  沈柏忍不住讨价还价说:“这些年我舅舅不是一直都在帮你皇姐还债吗,难道还不够?”
  东方翎说:“他只能感应到被皇姐吞食的那些魂灵,不及你的感应能力强,而且东方家还承受着皇姐的诅咒,东方家的诅咒若是不能解除,悲喜面自然更不能。”
  这意思是非要沈柏去做这件事了。
  推脱不了,沈柏只能问:“悲喜面的诅咒解除之后,顾兄会去哪儿?”
  “去他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你倒是说清楚啊。
  沈柏习惯性的想翻白眼,东方翎却说:“我该走了,你要记住,世事皆有缘法,顺其自然最好,不要过于强求。”
  “等等!”
  沈柏想拉住东方翎,还是扑了个空,手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一切消散,沈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驿站床上,外面天光已经大盛,沈七坐在她身边玩她的头发,房门被推开,云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见她醒了露出温和的笑,轻声道:“小姐醒了,先喝点药吧,这是稳固魂灵的。”
  沈柏接过一口饮尽,见她嘴唇有点发白,问:“我昏睡了多久?睡着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云裳说:“小姐昏睡了一日,前天晚上小姐点了引魂香之后,我便守在门外,结果发现有人动了我布在院中的阵法,我再回屋小姐已不在房间,这个时候城中百姓闯入驿站闹事,驿站的官兵和他们发生混战,有高人出现,我和卫先生都无力抵挡,不过万幸小姐最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云裳说得很粗略,沈柏把药碗递还给她,顾三端了热水进来,沈柏一边洗漱一边问:“是谁动的阵法?城中百姓为何闯入驿站闹事?”
  沈柏说完,光滑的手腕上闪过一串铃铛,铃铛闪过银光,茶白面色惨白的走进屋里跪下。
  她的神情看上去太憔悴了,眼底一片青黑,眼窝都凹陷下去。
  她红着眼颤着声说:“奴婢生了妄念,鬼迷心窍,被邪祟利用,险些害死小姐,但凭小姐处置!”
  她失了心智被东方梦晚附身,对后面的事没什么记忆,却记得自己之前偷偷与人见面,擅自挪动了云裳布下的阵法,恢复心智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来沈柏这里告罪。
  沈柏看到她身周还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应该是东方梦晚附身后残留的影响,温声问:“现在可感觉身子有什么不适?”
  茶白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没想到沈柏第一句却是关心她的身体,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连忙咬着唇摇头。
  沈柏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问:“舅舅骂你了?”
  茶白眼泪流个不停,哽咽着说:“奴……奴婢无颜再见国舅,以后愿为小姐当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再不敢奢望其他。”
  茶白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原本也只是打算默默跟在卫如昭身边照顾他,没有奢望其他,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怎地,竟然生出了妄念,还犯下这样的蠢事,这会儿自责到不行。
  沈柏拿帕子帮她擦了脸,温和的安慰:“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可还记得蛊惑你那个人是谁?”
  茶白摇头,如实说:“奴婢只知道自己鬼迷心窍犯了大错,但怎么想都想不起细节了。”
  沈柏点点头,对茶白的回答没有意外,又安抚了她几句,问云裳:“姑姑觉得背后之人可能是谁?”
  云裳毫不犹豫的说:“我猜是缘君。”
  云裳是东方家这一代制香师中的佼佼者,除了缘君,她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出这样的阵法。
  不过东方梦晚一下子就捏碎了她的内丹,魂灵强大至此,云裳虽然不清楚东方梦晚的身份,也猜到缘君应该不算是东方梦晚真正意义上的饲主,他约莫是在以自己的精血献祭,让东方梦晚帮他达到今日的成就。
  沈柏平安归来,东方梦晚的魂灵就算没有消散应该也被完全镇压了,缘君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反噬,只要找到他就不足为惧。
  云裳把一切都想到了,表情却很凝重,沉沉的对沈柏说:“前天夜里我的内丹已碎,如今使不出任何术法,不能帮小姐什么,我已修书给家主,再过几日家主会再派人来辅助小姐,小姐无须担心。”
  沈柏对云裳已经熟悉了,听到她说要换人,眉头微拧,云裳误会她的意思,说:“小姐放心,家主派给小姐的必然是可信又得力的人,绝对不会给小姐惹来什么麻烦的。”
  “我不怕惹麻烦。”沈柏轻声说,“姑姑虽然碎了内丹,但对制香术的了解还在,俗话都说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很喜欢姑姑的性子,姑姑留在我身边也好。”
  沈柏诚恳的挽留,云裳却是笑着摇头,说:“小姐身上肩负着化解东方家诅咒的使命,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我帮不上小姐什么忙,还是换其他人来比较好,而且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云裳坚持,眼底闪过悲痛,沈柏猜想她身上应该也有不可言说的故事,便没再过多追问,只好点头道:“姑姑都如此说了,那我只能祝姑姑余生安宁顺遂,正好过些时日我也会启程回昭陵,姑姑等那个时候再顺道与我一起回逸陵,如何?”
  “好。”
  云裳答得爽快,沈柏又了解了一下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听说那些闹事的百姓是抬着尸体来的,眉头顿时紧皱。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沈柏去找卫如昭,刚进门,腕上的铃铛又响了一下,屋里,卫如昭盘腿坐着正在念经,在他面前俏生生的站着两个姑娘,两人闭着眼睛,容貌已恢复如常,听到铃铛声,两人眼睫微颤,正要醒来,卫如昭沉沉道:“镇!”
  两人又阖上眼睛。
  沈柏走到那两人面前仔细看了看,这不是那晚她和慕容轩一起在美人乡找的姑娘还能是谁?
  沈柏越过她们走到卫如昭旁边坐下,压低声音问:“舅舅,都快两日了,你怎么还没把她们超度走?”
  卫如昭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她手上的铃铛做工很精致,上面刻着东方家的族徽,因为感应到魂灵存在,正发出幽微的淡蓝色光泽。
  卫如昭看得出了神,沈柏索性抬起手腕,大大方方的摆弄,说:“这是东方翎送给我的,应该是特别厉害的法器,舅舅可是认得此物?”
  卫如昭抿唇,冷淡的收回目光,并不跟沈柏多言,沉沉的说:“她既然将此物送给你,必然是希望你能为东方家做点事,你确定你能担此重任?”
  沈柏笑着摇头,谄媚的抓住卫如昭的手说:“我才刚入门,要送走那么多亡灵肯定是不行的,舅舅若是能帮我分担一点就好了。”
  沈柏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盼,卫如昭抽回手,平静道:“我已修书回昭陵,以后会常驻南襄,负责昭陵与南襄的商贸往来,你可以不用管这边的纷扰。”
  舅舅就是舅舅,爽快人!
  沈柏也不耍赖,笑着说:“舅舅放心,我也还要在南襄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也会多送走一些魂灵的,咱们舅甥齐心,一定其利断金。”
  沈柏抬手要跟卫如昭击掌,卫如昭并不配合,垂眸道:“前天晚上在驿站发生的事,其他人的记忆都被清除了,但这两位姑娘的死是事实,官府已经介入调查,你既然有心要做这件事,就先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揪出幕后真凶。”
  沈柏点头道:“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官府调查肯定是要配合的,不过云裳姑姑的内丹碎了,抵挡不过,还要舅舅配合我一下才行。”
  ……
  沈柏刚醒,下午官府就来人了,碍于沈柏使臣的身份,官府的人很客气,也没绑人,和和气气的用马车把沈柏拉到南溪的大牢里。
  主审的官员细致的盘问了一番那天晚上的细节,就把沈柏关进牢里,牢房也挺干净的,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个窗户可以透气,更关键的是,沈柏在隔壁牢房还看到了慕容轩。
  狱卒把沈柏关进牢房就走了,沈柏闲不住,凑到牢门边跟慕容轩说话:“你不是南溪的五皇子吗?怎么他们把你也关进牢房了?”
  慕容轩正气凛然的回答:“这可是在南襄,你以为和昭陵一样欺软怕硬吗?就算是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的。”
  沈柏瘪瘪嘴。
  我们昭陵可不像你们南襄,我们顶多玩点权术,你们动不动就给人下咒,跟人换命,连死人都不放过,论手段还是你们更厉害。
  沈柏靠在牢门上,幽幽地说:“反正我就只是喝了点酒,又没有干亏心事杀人,就算是严刑拷供我也不会认的。”
  慕容轩立刻驳斥:“我们的官员都是讲证据的,才不会严刑逼供!”
  沈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在这人眼里南襄哪儿哪儿都好,这天没办法聊了。
  沈柏不再说话,躺在床上翘着脚发呆,没多久睡意来了,便合上眼睛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有点痒痒,沈柏试图躲开却被缠着不放,烦闷的坐起来,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牢房里,现在密密麻麻爬满了蛇,那些蛇五颜六色,灵活的蠕动着身躯,吐着蛇信子,沈柏手腕和脚腕上也爬了几条,被这些蛇堵着铃铛才没发出声音。
  “沈七!”
  沈柏唤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脚并用把身上的蛇都甩开。
  沈七凭空出现,脖子上盘着一根赤红色的蛇,玩得正开心。
  沈柏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倒是玩得开心,也不知道叫醒你娘亲,我要是心脏不好这会儿就被吓得两腿儿一蹬直接升天了。”
  沈柏是有点被吓到,语速比平时快不少,沈七听不大懂,傻乎乎的复述:“两腿儿一蹬。”
  傻儿子。
  沈柏腹诽,晃动手腕上的铃铛,那些蛇慢慢退开,沈柏走到牢门边叫了慕容轩两声,慕容轩没有回答,正打算破门而出,熟悉的琴声响起,刚退开那些蛇立刻被驱动,全都朝沈柏和沈七扑来。
  “我的娘诶,儿子快上!”
  沈柏大喊了一声躲到沈七背后,同时拿出藏在鞋底的匕首,正要勉强挡一挡,牢房门直接被劈开,顾恒舟戴着悲喜面提剑杀来。
  沈柏眼睛一亮,直接扑进顾恒舟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夸张地说:“顾兄,你可算来了,我差点害怕死了。”
  顾恒舟没料到沈柏会直接扑上来,身子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凝神去杀那些蛇。
  感受到那些蛇的敌意,沈七也不玩儿了,亮出利爪把那些蛇拍成几段。
  两人配合很快把蛇杀完,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沈七下意识的想舔爪子,沈柏立刻道:“过来!不许舔爪子。”
  沈七飘过来,沈柏爬到顾恒舟背上,把沈七按在顾恒舟脖子上,拿出绢帕帮他擦爪子,嘴里不住的碎碎念:“以后不许吃这种脏东西,太不健康了,小心拉肚子,你跟我这么久,为娘什么时候让你饿过肚子?”
  她底气十足,看不出一点害怕,顾恒舟正要让她下来,沈柏又把沈七拎下来塞顾恒舟怀里,然后理直气壮的霸占顾恒舟整个后背,特别柔弱的说:“哎呀,我要被臭吐了,顾兄快带我离开这里,我要不行了。”
  沈七抱着顾恒舟的胳膊看着沈柏,觉得很是新奇好玩儿,咯咯的笑起,顾恒舟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说话,收了剑,一手抱着沈七,一手托着沈柏往外走。
  走出牢门,沈柏看见慕容轩安然睡在隔壁,顾恒舟哑着声说:“那个人今晚的目标是你,不必担心。”
  “哦。”
  沈柏应了一声,放松身体趴在顾恒舟背上。
  突然觉得这一刻很温馨,顾兄身上再不用担负着家国天下,他放下长剑,手里抱着孩子,背上背着姑娘,好像和其他人一样得了圆满。
  不过这样的温馨很快被琴音打碎,顾恒舟加快步子,带着沈柏和沈七出牢,牢外,缘君和卫如昭已经交上手,卫如昭双手合十,诵念着靡靡梵音,身周笼罩着淡淡金光,缘君弹着琴在主动进攻,只是音波会被金光化解,并不能伤卫如昭分毫。
  见顾恒舟背着沈柏出来,缘君腾出一只手,大手一挥,两头猛兽从他袖中狂奔而出,还未跑到跟前,便杀气腾腾的咆哮了一声。
  咆哮声很强,吹得顾恒舟的衣服猎猎作响,沈柏有点睁不开眼睛,顾恒舟却没有后退半步,他把沈七交给沈柏,抽出长剑挡在面前。
  沈柏抱着沈七担忧的问:“顾兄,你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咱们先跑吧,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咱们,跑了也不丢人,我和孩子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闭嘴!”
  顾恒舟命令,沈柏沉默了一瞬又问:“那我要下来吗?我最近好像长胖了,会不会影响你行动啊?但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害怕的……”
  沈柏喋喋不休,两头猛兽已经冲到面前,顾恒舟提剑迎上,冷冷的威胁:“沈柏,你再在我面前说一个怕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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