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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唯她,别无所求

  众人的目光全戳在沈柏身上,虽然大多都是探究没什么敌意,还是让人如芒在背。
  三年没面对这样的场合,沈柏有点不舒服,下意识的握紧顾恒舟的手。
  顾恒舟没有看她,唇角微微上扬。
  男女眷没有分开等候,大家走坐在一起,沈柏很快看到一些熟面孔。
  吕夫人、姜夫人、叶晚玉、孙氏,这些夫人们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主,体态养得丰腴,比起年轻时候一个赛一个的风韵犹存。
  吕青青嫁给了吴守信,吕夫人跟前只跟着一个吕秀,吕秀还是少女打扮,尚未出阁,见到沈柏,意外之后欣喜的冲她颔首致意。
  沈柏记着自己现在有新身份,只多看了吕秀两眼,没有回应。
  顾恒舟自立了门户,但按照亲疏关系,还是要和二房的人坐在一起。
  顾淮谨和顾廷戈没在,叶晚玉身边坐着顾恒修和顾恒决。
  顾恒决娶了妻,那姑娘模样清秀,沈柏瞧着面生,想来她娘家的地位不是很高,坐在顾恒决身边也是低垂着头,不敢随意乱看。
  顾恒决则不同,他长胖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肥头大耳,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缝,瞥见沈柏和顾恒舟一起走来,眼睛努力挤开表达震惊。
  顾恒修身边没人,应该还没娶妻,不过没了三年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沈柏也看出他现在消瘦得不行,眼窝都有些许凹陷,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顾恒舟现在的品阶在顾淮谨之上,带着沈柏走到叶晚玉旁边,沈柏原本是挨着叶晚玉的,顾恒舟随意一拉,把沈柏拉到他左手边,自己挨着叶晚玉坐下。
  叶晚玉一直就在盯着沈柏看,看见顾恒舟的维护之举,脸色微变。
  自顾恒舟买了宅院出去住,叶晚玉这三年见他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好在顾廷戈卸甲归田后,依然住在国公府,勉强让二房挽回了一点颜面。
  而且看在顾廷戈的面子上,叶晚玉也不能跟顾恒舟一个晚辈过于计较,她伸长脖子又看了看沈柏,轻声问顾恒舟:“行远,这位姑娘是……”
  “南襄国东方家的人,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我奉命带她回来。”顾恒舟寡淡的说,叶晚玉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对东方家并不了解,连南襄国也只听过这么一个地名,并不相信顾恒舟说的话,低声说:“我怎么瞧着这姑娘很像沈家消失的大小姐?”
  叶晚玉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停下交谈,竖起耳朵想探听一二,看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恒舟目不斜视,沉沉的说:“不是她。”
  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前后左右的人都听见。
  顾恒舟的语气很笃定,隐隐还有两分震慑之意,众人心下凛然。
  看顾大统领这意思,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他说了这姑娘是东方家的人,那就必然是东方家的人,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了呢。
  叶晚玉被堵得没了话,过了一会儿,顾淮谨和顾廷戈相携走来。
  顾淮谨也老了一点,不过周身的气质更寡淡一些,书卷气更浓,像是淡泊名利,只最新学术的人。
  顾廷戈交了兵权,穿着镇国公的天青色金丝绣白虎华服,依旧是肩背挺阔、健步流星的大大统领风范,只是少了杀伐之气,多了亲和。
  顾淮谨坐到叶晚玉旁边,顾廷戈坐到上首的位置,正好在沈柏左边,沈柏低着头,心虚得连呼吸都收敛起来。
  不知道顾恒舟回来之后有没有见过顾廷戈,顾廷戈看到沈柏,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惊愕的神色,只是平静的问:“这位就是东方家的姑娘?”
  “是。”
  顾恒舟替沈柏回答,沈柏知道自己不说话很不礼貌,咬咬牙还是抬头说:“晚辈见过镇国公,晚辈远在南襄,也经常听闻镇国公的英勇事迹,对镇国公相当倾佩,没想到今日能亲眼得见镇国公,实在是三生有幸。”
  沈柏嘴皮子麻溜,这一番话说得都不带换气的,谄媚得很。
  顾廷戈看着她,片刻后笑道:“东方家的姑娘还挺会说话的。”
  顾廷戈眼神明亮,笑起来时,有种洞察一切的睿智,沈柏不敢多言,干巴巴的笑道:“谢国公大人夸奖。”
  镇国公的威严太甚,沈柏比见了沈老头还要害怕。
  说完不知道该再说什么,肩上忽的一重,顾恒舟揽着她的肩膀对顾廷戈说:“她胆子小,爹你别吓到她。”
  沈柏:“……”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可能!顾兄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顾廷戈也没想到顾恒舟会说出这种话,愣了一下,而后低低的笑起,呢喃了句:“臭小子。”
  沈柏离得近,把这句话听得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晚宴很快开始,百官带着家眷有序入场。
  晚宴设在华庭宫,和沈柏记忆中的除夕宴规格差不多,所有人分坐在露天席位,华庭宫上是皇家依仗,宴席中间有白玉石砌的四方台,可以做歌舞表演。
  这三年昭陵的民生改变不少,国库也日渐充盈,晚宴的饭菜明显比三年前要丰盛许多,连盛放饭菜的盘子都更精美华贵,处处都透露着奢华之气。
  天气冷,宫人先上了甜点和凉菜,刚上完,门口的司殿太监高呼:“陛下、太后、公主和南襄国五皇子到~~”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站起来,沈柏躲在顾恒舟身边,偷偷抬眼去看赵彻。
  和上一世一样,赵彻穿着明黄色龙袍缓步而来,龙袍是极合身的,三年过去,他身上的少年气已经完全退却,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九五之尊的威仪,他的眼神深幽如鹰阜锐利,如有深渊,让人看不懂却也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世家大族束手束脚,他果然比上一世更有锋刃一些。
  沈柏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低下头,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做赵彻手里的刀。
  不过沈柏一直以为在瀚京等着自己的是东方影,没想到竟然是慕容轩。
  之前东方影不是说慕容齐的情况不好么,他不好好在南襄待着替他皇兄分忧,来昭陵做什么?
  沈柏疑惑不解,赵彻已经带着慕容轩落座。
  寻常百姓的除夕宴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好的说说话,而皇家的除夕宴不仅要隆重许多,还涉及到很多方面。
  按照惯例,赵彻先发言,祈求完明年风调雨顺,然后就要对百官这一年做出的政绩予以肯定和表彰。
  该怎么赏赐礼部早就得了吩咐,今日宴上不会一一念出来,只会把最典型的拎出来举例表彰。
  吴守信做州府挺好的,吕青青身子重,他没有回京,封赏让吴忠义代领,吴忠义笑得很欣慰。
  周珏这个禁卫军统领也做得挺好的,这会儿他还在负责宫中的警戒,姜琴瑟起身领赏赐,得了三品夫人的诰命,在座的夫人小姐大多露出艳羡的目光。
  姜琴瑟才二十出头,这就有诰命傍身了,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可愁的,不论什么时候,在世家大族面前她都能把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如何能不叫人羡慕?
  真是好命呢。
  众人议论纷纷,赵彻叫到顾恒舟的名字,顾恒舟起身走到中央跪下。
  赵彻喝了点酒,兴致高昂,眼睛亮得惊人,对众人说:“越西人这十余年都对昭陵虎视眈眈,但今年秋末,行远以细作为饵,诱敌深入,重创越西敌将忽炽烈,至少十年之内,越西再不敢犯我昭陵。”
  众人立刻附和,夸顾恒舟厉害,顾恒舟神色未变,并不因为这些夸赞有什么情绪变化。
  赵彻继续说:“行远是昭陵的绝世名剑,他身上有顾家人百年来铸成的铮铮铁骨,只要有他在,昭陵就绝对不会受外敌侵扰,行远之功无可限量,性子却一直淡泊宁静,朕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不知行远想要什么。”
  赵彻的姿态很是慷慨,好像不管顾恒舟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顾恒舟跪在中央,等赵彻说完,没有任何犹豫,俯身说:“回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想向陛下要一个人。”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炸开了锅,不知情的都在想这位不近女色的顾大统领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知情的则都把目光投向沈柏。
  这位沈小姐真是好本事啊,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一声不响消失三年,如今回来,竟然还能迷得顾恒舟神魂颠倒。
  赵彻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转为欣喜,笑道:“行远已经二十二了,一直未曾娶妻,想必国公大人也挺着急的,今日难得你主动开口问朕要人,朕断然没有不成全的道理,说吧,朕也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顾恒舟直白的说:“数月前,微臣追踪越细细作到衢州,误将一位姑娘认成细作同伙带回营中,为了防止这位姑娘耍心眼,这几月在营中她一直与微臣同吃同住,后经查证,这位姑娘并非细作,而是南襄国第一世家东方家的人,回京前微臣曾因醉酒轻薄了这位姑娘,愿对这位姑娘负责!”
  这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巨大,照顾恒舟所言,两日不仅同吃同住,还有了肌肤之亲,这哪还有不在一起的道理?
  “不知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赵彻好奇的问,因今日来赴宴的女眷都打扮得特别隆重,沈柏那一身就显得随意许多,坐在顾恒舟和顾廷戈中间存在感就更低了。
  赵彻问完,慕容轩立刻开口,故作正经道:“鸢儿,还不快出来拜见陛下。”
  鸢儿?这是他们给她起的新名字?
  沈柏狐疑,起身走到顾恒舟旁边跪下,乖巧道:“鸢儿拜见陛下。”
  孙越海回宫后隐晦的跟赵彻提过顾恒舟带回来的姑娘很像沈柏的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说了像,没有说像到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这会儿赵彻看清沈柏的脸,受到的冲击不小。
  整整三年都杳无音信的人,这个时候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这三年她都去哪儿了,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无数问题涌来,赵彻直勾勾的看着沈柏,半晌只问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沈柏还没说话,慕容轩抢先道:“她叫东方鸢灵,是南襄第一世家东方家的大小姐,之前因病一直没有在外露面,鸢儿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这次误入昭陵给顾大统领添麻烦了,委实抱歉。”
  慕容麟过世后,慕容齐就接任了皇位,事情太多,很多时候也要靠慕容轩帮忙解决一下,慕容轩比三年前也沉稳了许多。
  这会儿这么说着话,还挺能唬人的。
  赵彻艰难地从沈柏身上移开目光,看着慕容轩问:“你确定她叫东方鸢灵?”
  这人分明和沈柏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在南襄长大的?
  参加晚宴的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都不大相信这个女子不是沈柏,而是南襄国东方家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慕容轩点头,温和道:“我当然确定。”
  赵彻抓住漏洞,问慕容轩:“四年前五殿下也曾来过昭陵,那个时候怎么没说南襄国有一个和丞相嫡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慕容轩从容不迫,坦然道:“因为鸢儿一直在治病,我也是幼时与她一起玩耍过几次,后来她生病不能外出,我和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不知她竟生得如此亭亭玉立,回到南襄以后再见到她,我也被吓了一跳。”
  赵彻还是不大相信,慕容轩开口说:“我知道鸢儿和沈柏长得很像,但她确实是东方家的人,我此次来,已经给出了足够多证据来证实她的身份,而且她左臂上还有一个铃铛形状的胎记,陛下若是不相信,可以让太医查验。”
  胎记?
  沈柏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反正她在昭陵的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要是现在真有那东西,应该也是东方影他们搞的鬼。
  这三年昭陵和南襄的商贸往来越发紧密,赵彻多少还是要给慕容轩一点面子,沉默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赵彻轻松道:“原来真的是东方姑娘,如此这几个月倒是让东方姑娘受委屈了。”
  沈柏从善如流的说:“鸢儿不委屈,顾大统领并未苛待鸢儿,是鸢儿自己不小心引发的误会,还请陛下宽宏大量,不要与鸢儿一般见识。”
  这便是坐实了沈柏的身份,赵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让沈柏先回到座位坐下,慕容轩则看着顾恒舟问:“顾大统领方才说这几个月都与鸢儿同吃同住,还醉酒轻薄了鸢儿,此事当真?”
  顾恒舟点头,说:“东方姑娘与微臣的未婚妻沈柏容貌相似,微臣一时情难自禁,定会对东方姑娘负责。”
  顾恒舟这话是真的一点没有遮掩,还怪惹人浮想联翩的。
  沈柏控制不住脸热,慕容轩幽幽的问:“顾大统领此言是想求娶鸢儿了?”
  顾恒舟毫不犹豫,坚定地说:“愿以大统领府为聘,娶她为妻,护她余生无忧。”
  话本子里让人艳羡的爱情不少,但更多的都是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如顾恒舟这般光明正大,当着所有人承诺要娶一人为妻的,在昭陵国史上少之又少。
  刚刚才得了诰命的姜琴瑟一下子被抢了风头,诰命虽好,但比起一个知冷暖、体贴又霸道的夫君,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众贵夫人和未出阁的小姐心里都酸得冒泡,慕容轩还想再说点什么,赵彻突然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是行远与东方姑娘的私人恩怨,更是关系到两国联姻,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其他朝臣立刻附议,这件事便暂时搁置,赵彻让顾恒舟先回到座位坐下,赏赐的事也暂时不提了。
  因着这一出,整场宴会顾恒舟和沈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司乐局精心排练的歌舞表演都没看进去。
  晚宴结束,其他人依次出宫回家,赵彻召沈柏和顾恒舟去御书房。
  沈柏三年多没进过御书房了,御书房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天气冷,门窗紧闭着,地上铺着绒实的毯子,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
  没想到赵彻今天还要处理公务,御书房里没有燃着火盆,颇为清冷。
  进了屋,赵彻让孙越海退下,并让外面的禁卫军离远点,只留了沈柏和顾恒舟在里面。
  赵彻背着手看着沈柏,沉声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我再问一遍,你真的是东方鸢灵?”
  这话已经当着百官的面说出去了,这会儿要是再反口,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沈柏有点犹豫,赵彻立刻又补了一句:“你如实说,朕可以赦免你的欺君之罪。”
  赵彻说完定定的看着沈柏,眼眸深沉,里面翻涌着浓郁的,无法辨别的情绪。
  沈柏一颗心沉了沉,眨巴着眼睛无辜的说:“我真的是东方鸢灵呀,五哥哥也已经说过了,陛下怎么还会这样问?”
  赵彻抿唇,面沉如水,腮帮子咬得鼓起来,像是在竭力克制着怒气,沈柏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兆,却还是接着之前的戏码,纯良无害的问:“我真的和那个叫沈柏的人长得这么像吗?竟然让你们都这么惊讶。”
  沈柏惯会演戏,脸上看不出一点异常,赵彻又看向顾恒舟,沉沉的问:“行远,你也确定她是东方鸢灵?”
  顾恒舟拱手行礼,一字一句的说:“微臣确定。”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在宴会开始前震慑旁人的语气差不多,不管真相如何,他已经认定沈柏就是东方幽灵。
  他认定了,那就不允许任何人更改。
  赵彻垂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心头有一团怒火无从发泄,他瞪着顾恒舟看了半天,大声道:“东方姑娘既然是东方家的人,住在大统领府不成体统,暂时和五皇子一起住在宫中,至于联姻之事,日后再谈,来人,送东方姑娘去南辰宫!”
  一直候在外面的孙越海很快进来,沈柏行礼退下,和孙越海一起去南辰宫。
  御书房重新陷入安静,赵彻负手和顾恒舟对视,一君一臣,皆无声的释放出磅礴的威压在空气中碰撞,连屋里的烛火都不安的晃动起来。
  顾恒舟没有要让赵彻的意思,两人的气场不相上下,良久,赵彻沉沉开口,问:“你当真要她?”
  顾恒舟眼眸铮亮,坚定不移的说:“唯她,别无所求。”
  “她说她不是沈柏。”赵彻提醒,凑近顾恒舟,带着怒气近乎怨毒的说,“难道就因为这张脸,你卑劣到要把她当成替代品?”
  赵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愤怒,他已经三年没见到沈柏了,每天从早到晚要处理那么多公务,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这个时候她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又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顾恒舟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娶她,把他心底那些完全还没来得及复苏情绪全都掐灭在摇篮里。
  顾恒舟没有跟赵彻争辩什么,退后一步,掀开衣摆跪下,坚定地说:“请陛下成全!”
  赵彻看着顾恒舟的头顶,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都三年过去了,这人怎么还这么执拗的只想要她?
  赵彻说不清自己现在存着什么样的心情,言不由衷的问:“沈柏可以一声不吭消失三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你不怕她也这样?”
  “不会。”
  顾恒舟笃定的回答,他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过一次,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出现第二次。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赵彻瞪着顾恒舟问:“刚刚在宴上你是故意说出你和她在镇北营中同吃同住的?”
  “是。”
  顾恒舟毫不掩饰,从他见到沈柏把她带进镇北营开始,他就在明目张胆宣示对她的占有权。
  他想要她,只要她,这是全世界都可以知道的事。
  赵彻抿唇没了声音,沉默许久,顾恒舟说:“陛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东方鸢灵,你就当那个叫沈柏的人,已经死了吧。”
  南辰宫离御书房有点远,沈柏跟着孙越海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宫里灯火通明,还没人睡下,一看就知道是在等沈柏。
  孙越海把沈柏送到慕容轩面前,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离开,慕容轩让宫人准备了吃食给沈柏做夜宵,又拿出一个檀香木做的小盒子递到沈柏面前。
  盒子看着很精致,慕容轩挑眉示意沈柏打开,沈柏揭开盒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盒子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
  熟悉的药味扑鼻,慕容轩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到处乱跑,这些药你自己拿着,记得随身带几粒在身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喝一粒,别硬撑着。”
  还有宫娥看着,沈柏不好多问什么,勾唇笑笑,柔柔的说:“谢谢五哥哥。”
  慕容轩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而后又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几月不见,怎么胖了这么多?再胖一点就要变成猪了。”
  沈柏拍开慕容轩的爪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故意道:“我身子不好,好不容易长点肉,若是云裳姑姑在这里,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才不会说我是猪。”
  沈柏故意提起云裳,想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慕容轩意味不明的说:“云裳姑姑自然有她自己的事要做,这次只有我来昭陵,要是那位顾大统领真的非要娶你,送你出嫁的人也只有我了。”
  所以现在当真只有他一个人在昭陵?东方影呢?
  沈柏想不通,慕容轩陪她吃了点东西,便让宫娥伺候她沐浴睡觉。
  沈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撑到后半夜还是没忍住,偷偷出门溜进慕容轩的寝卧。
  慕容轩睡得倒是挺香,沈柏捏着他的鼻子折腾了半天才把他弄醒。
  猛然看到屋里有人,慕容轩吓了一跳,沈柏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别叫,是我。”
  慕容轩拉下沈柏的手,没好气的问:“大晚上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这可不是南襄,你怎么还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难道不怕有人害你?”
  “昭陵和南襄关系这么好,谁敢害我?”慕容轩翻了个白眼,沈柏不跟他废话,进入正题,看着他问:“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变成东方鸢灵了?你既然知道我在昭陵,为什么不直接去远烽郡把我带回去,非要等我跟顾恒舟一起回来?”
  沈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倒出来,慕容轩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这些问题明天再问也可以,干嘛非要大半夜来,困死我了。”
  “我现在被你害得犯了欺君之罪,我不趁晚上来问,难道还敢当着其他人的面问吗?”沈柏在慕容轩身上掐了一下,低声道:“快说,不然我让你今晚都没得睡!”
  慕容轩困得很,很快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她和东方影离开逸陵没多久,东方擎就跟慕容齐商量,让慕容轩来昭陵,显然是早就预料到沈柏和顾恒舟会相遇。
  东方擎给了沈柏新身份,慕容齐直接在南襄境内贴出告示,告诉世人东方家还有位因病鲜少面世的大小姐。
  不管昭陵怎么派人打听查探,沈柏的身份都不会被揭穿。
  慕容轩得了指令到南襄接人,并不知道其他的,只转告沈柏,让她安心用东方鸢灵的身份活下去。
  看慕容轩这意思,东方擎他们甚至预料到顾恒舟会想办法把她留在昭陵,也没有硬要慕容轩把她接回南襄。
  沈柏听完,下意识的摸了下手腕。
  那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引魂铃的存在。
  也意味着她和东方家的牵绊已经结束,她没必要在回东方家了。
  过去三年,云裳和东方家的人想尽所有办法都没能让沈柏痊愈,慕容轩给的那一盒药应该也不是能治愈她的灵丹妙药。
  沈柏心底浮起不好的猜想。
  该不会是知道她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东方家的人为了让她临死前能过得开心一点,所以故意让她换个身份回昭陵,了结最后的心愿?
  那等那盒药吃完,她岂不是就要死了?
  那盒药最多也就一百来粒,一天吃一粒的话,她岂不是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
  沈柏越想神情越严肃,慕容轩说到后面没听到她应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问:“走什么神,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说话?”
  “我都要死了,你们还把我送回来,未免也太缺德了吧。”沈柏捂着脑袋嘟囔,慕容轩一脸莫名:“谁说你要死了?”
  沈柏理直气壮,说:“这三年我都要死不活的,现在我回了昭陵,你只给我一盒药,不就是预示着那盒药吃完我就要死了吗?”
  “行了吧,这三年你瘫着一动不动都没死,现在能蹦能跳就更不会死了。”慕容轩给了沈柏一记白眼,沈柏立刻追问:“那我吃完这盒药就能变好了?”
  “这我也不清楚,临走之前东方叔叔说,一切机缘早有注定,很多时候想太多反而不好,不如随心所为,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慕容轩故意说得高深莫测,沈柏还想再问就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回自己房间睡觉。
  没有顾恒舟在身边,沈柏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刚洗漱完便有宫人来报,说顾大统领邀请东方姑娘一起去城中游玩。
  顾恒舟只邀请了沈柏,慕容轩却腆着脸硬跟着一起。
  两人收拾完出宫,远远地便看见顾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顾恒舟穿着一身玄色绣飞鸟锦衣骑着枣红色的马立在马车旁边,身姿卓绝,俊朗如星辰,叫人移不开眼。
  “嘁,就这点耍帅的伎俩,比本皇子可差远了。”慕容轩小声嘀咕,和沈柏一起走过去,不等顾恒舟开口抢先道,“鸢儿胆小,和陌生人待在一起会害怕,我要陪着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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