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女儿怎么还不回来？”白母伸长脖子眺望。
  “你都问过几遍了？”白父没好气道, “耐心点, 下了班自然会回来。”
  白母轻哼一声, “你怎么不继续待在书房？坐在这干嘛？”
  白父正经脸, “当然是为了陪你看电视。”
  白母一万个不相信。陪着看电视？那是恋爱时候才有的待遇。
  “是怕我一个人把小龙虾吃光吧？”白母目光如炬。
  “瞧你说的, 不就是点小龙虾吗？”白父装的很大气。
  “既然你这么大方, 那我帮忙把你的一份吃掉好了。”白母故意说。
  “诶, 你怎么这样……”白父大急，话脱口而出，等看到老婆淡定的表情才发现哪里不对。他轻咳一声, 假装若无其事，“女儿不是说了么，今天吃一斤, 吃太多不好。”
  继续装。白母冷笑。
  就在这时, 白薇竹吃饱喝足回家了。
  “小龙虾呢？”白母见女儿两手空空，忍不住追问。
  “嗨, 别提了。”一说起这件事, 白薇竹就忍不住烦躁, “摊主说了, 以后只能堂食, 不让外带。”
  “为什么？”白父心说他哪有空跑去堂食。
  “有个顾客不顾摊主劝阻，一口气吃了五斤小龙虾, 直接把自己吃到医院去了。”白薇竹转述，“进医院就进医院吧, 他还觉得是食物有问题, 所以才吃坏肚子。听说这人最近在找摊主麻烦，纠缠不休。摊主为了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麻烦，不得不改了规定。”
  “吃小龙虾吃到住医院？”白父白母齐齐一愣。
  片刻后，白母犹豫着说，“本来就是路边摊，该不会食物不干净吧？”
  “哪啊？”白薇竹根本不信，“我都在她家吃过多少回了，什么事都没有，皮肤都变好了。”
  “我觉得要么是那人一次性吃太多，要么是个人体质问题。又或者是他吃其他东西吃坏了肚子，见摊主只是个姑娘，也没其他人帮衬，所以故意讹诈。”
  “吃了大半个月，就听说过这么一人出事，明显是个例。”
  “防人之心不可无。”白母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白薇竹不信，“这事是摊主主动说的，为了告诫顾客食用不能过量。真要有什么，她会自己揭短？”
  白母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追问，“对了，摊子在哪，改天我去实地考察一下。”
  白父点点头，也说，“地址告诉我，我好托安全卫生中心的朋友检查一下。”
  白薇竹顺从报出地址，然后表情古怪地说，“该不会哪天我去吃小龙虾，会撞见你们吧？”
  “怎么会？”白母表情不以为然。她心说自己当然是挑没人的时候去，女儿那会儿还在上班，怎么可能撞见？
  “摊子就在公司旁边，一开窗户就能看见。”白薇竹不得不提醒两人，“晚上五点后，摊主才会出摊。”
  于是白父提议，“明天咱们去接女儿下班，顺便在周围吃顿晚饭吧？”
  接她下班？顺便吃晚饭？中学起就不再被接送的白薇竹十分无语。
  **
  “啪”，黑白猫眼睛紧闭，飞快倒下，显然死到不能再死。
  然而，丧心病狂的人类并不满足，她不满抱怨，“你好歹是只成了精的猫，怎么来来去去就只会几种死法？提高下业务水平行不行？”
  黑白猫趴在桌子上装死，心说谁规定成了精的猫就得博学多才？颜值不够的家伙才需要在其他方面努力！
  “起来，继续玩。”瑞雪用食指轻戳猫肚皮。
  黑白猫不肯动弹，懒懒散散叫了声，“喵。”累，动不了了，感觉身体要被掏空。
  “就你这样还想卖艺求饭吃呢？”瑞雪万分鄙夷。
  “喵。”黑白猫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在此之前，它不晓得出卖劳力养活自己会这么累。
  “算了。”瑞雪决定放过猫，“我去做吃的。”
  黑白猫竖起耳朵。见人类果真转身去了厨房，它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坐等开饭。
  人类怎么就不想看它表演撑死呢？黑白猫打了个哈欠，觉得喵生无趣。
  “饭来了。”瑞雪端着盘子走过来。
  好香。黑白猫顿时觉得喵生还是很美好的，忍不住凑到瑞雪身边喵喵叫讨要劳动成果。
  今天的晚餐是清蒸小黄鱼。
  “不会吃虾，鱼总该会吃吧？”瑞雪觉得今天肯定没问题，于是淡定地坐在一边吃饭。
  谁知黑白猫用头顶着盘子，一路把它的那份小黄鱼顶到瑞雪面前。
  瑞雪，“……”
  她并不觉得诈骗猫觉悟如此之高，会想到把吃食让给她。
  “让我给你挑刺？”瑞雪木着脸问。
  “喵。”回答可软萌，一听就没什么好事。
  瑞雪叹了口气，一边无可奈何地伺候起猫大爷，一边嘴里碎碎念，“好歹已经成了精，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小黄鱼肉质极嫩，吃的黑白猫心情愉悦，尾巴尖直甩。
  我可是只高颜值的猫！多的是人类想当奴才。选中你是你的运气，惜福吧人类。黑白猫表情俾睨天下。
  瑞雪看的来气，一把搁下筷子，“不喂了，自己吃。”
  “喵喵喵。”黑白猫大急。玩过了猫却不给吃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类！
  瑞雪微笑着表示，“说好陪我玩就给你饭吃，不过没说必须伺候吃饭，服务到底。食物摆在面前，你自己却不会吃，这可怪不了我。”
  黑白猫漂亮的眼眸凝望瑞雪，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瑞雪换了双筷子，自顾自拿糖醋小黄鱼拌饭。
  终于，黑白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啪”的一声，它又倒下了。
  瑞雪，“……”
  她推了推诈骗猫，“喂，醒醒，我现在不想玩猫。”
  黑白猫睁开眼，表情更加苦恼。想了想，它翻了个身，露出白肚皮，一副任凭蹂.躏的邀请姿态。
  瑞雪嘴角抽抽，“也不想吸猫。”
  黑白猫愤怒地用爪子拍桌，人类，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耐心等一会儿。”瑞雪继续吃饭，“我吃完了就给你挑刺。”
  香味扑鼻，它却没的吃……黑白猫暴躁地在桌子上走来走去。
  “冷静。”瑞雪安慰的很不走心。
  黑白猫冷静不了。忽然，它一个飞跃，想从瑞雪嘴巴里抢吃的。
  然而，扑到半路就被瑞雪用手抓住了。
  “想扑过来玩亲亲？真是只□□。算了，怕了你了。”瑞雪嘴角含笑，无奈地拿起另一双筷子挑鱼肉，然后送到猫嘴边。
  黑白猫不太明白人类在说什么。不过很快，它就放弃了。管他呢，有的吃就行。
  饭后，黑白猫照例被扔出家门。不过它已经习惯人类玩过就扔、翻脸无情的行径。最后看了眼大门，黑白猫敏捷地跑开。
  卖艺混饭吃迟早要累死，它觉得自己应该另谋出路。
  **
  租房内，瑞雪越想越不对劲，“伺候吃饭，伺候洗澡，完事后拍拍屁股就走，我这不成旅馆了么？”
  可转念一想，“留它住下来就更不行了。谁知道会不会赖在家里，再也不肯走？”
  琢磨了半天，瑞雪长叹一声，“被猫黏上真麻烦。”
  **
  杨荣杰在医院呆了三天，感觉自己快待不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带有异样。就好像在说，没病没痛赖在医院里霸占床位，真是弄不懂你们有钱人。
  “身体好点了吗？”柳文冬又来探病。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好的不能再好。”杨荣杰自己也很不解，“这事太奇怪了。明明是吃坏肚子就医，但也就遭罪了一天，之后毫无异样。”
  “那你干嘛不出院？”柳文冬纳闷。
  “我觉得这一定是潜伏型病毒，过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发作的那种。”杨荣杰认真道，“而且隐藏能力一流，所以医院查不出来。”
  柳文冬，“……”
  “那么厉害的病毒，人家拿来对付你？”柳文冬面瘫着脸反问。
  杨荣杰语塞。
  “事情不是很简单吗？那天小龙虾吃多了，所以闹肚子，被送进医院。”柳文冬理智分析，“过了大半天，身体慢慢康复，所以就没事了。闹肚子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当然好得很快。”
  杨荣杰摆摆手，坚决表示，“那不是一般的闹肚子！我整整在厕所呆了一晚上，腿软，气虚，连带着衣服上都沾满了臭味！东西一定有问题！”
  柳文冬觉得吧，小龙虾如果有问题，攻击的可能是精神层面，所以老同学开始变得神神叨叨。
  “医生帮你做过各项检查，查不出毛病。我拿了残余小龙虾做化验，也发现不出问题。”柳文冬摊手，面露无奈，“帮不了你了。”
  “没事。”杨荣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已经托人去调查了。”
  说话见，手机铃声响起。
  杨荣杰得意一笑，“看样子查到了。”
  柳文冬正想暂时回避，杨荣杰拦住，“不用走。”接着，他接通电话。
  手机另一端响起一个男音，“抱歉，查不到……”
  杨荣杰眉头紧皱，“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是真的。”男音急急忙忙解释道，“我把全市都翻过一遍。除了她家，没发现第二家有类似的产品。”
  “你不会喊人盯着她，看她跟谁接触过吗！”杨荣杰大怒，觉得手下简直是一帮饭桶。
  “我盯了！”男音叫屈。
  “可目标上午宅在家里，下午摆摊，偶尔逛逛菜场，生活很规律。逛菜场的时候她倒是有买过基围虾、小龙虾，不过都是些常见的品种，跟样品不一样。”
  “至于目标身边疑似供应商的人物，一个都没有。”
  那东西是从哪来的？
  忽然间，杨荣杰福至心灵，想到某种可能。生鲜会不会其实是陈瑞雪饲养的？因为想低调，不愿惹眼，她才谎称是从别人那进到的货。
  想到这，杨荣杰如坠冰窟。
  因为一早认定陈瑞雪是中间商，所以他觉得把人得罪了也无所谓。不但不理会对方所谓的规定，躺进医院后也了态度强横。
  “卧槽！她要是早点把话说清楚，老子至于跟她对着干吗？坑，太坑！”杨荣杰肠子都悔青了。
  “那后续……”男音欲言又止。
  “她根本没有上家，那还找个屁！回来吧。”说完，杨荣杰挂断电话。
  “怎么了？”柳文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荣杰嘴里发苦，笑容勉强，“还记得那天来探病的姑娘吗？”
  柳文冬点点头，“记得。很强势的那个对不对？”
  “就是她。”杨荣杰很想抱头痛哭，“小龙虾是她家的，之前送给你化验的大虾也是她家的。”
  “从化验结果看，的确像是一家出品。”柳文冬恍然大悟。
  杨荣杰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骗我说食材是从别人手里拿的……我信了她的邪，居然把她的鬼话当真！现在不仅得罪对方，还被拉入店铺黑名单，完蛋了！”
  “啊？”柳文冬呆住。他还想买点大虾给老婆补补身子，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
  翌日，瑞雪准时出摊。
  刚走到摊位附近，她停下脚步，表情古怪。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已经占了她的常用位置。
  “这位置是我的，能不能挪个地？”瑞雪试着跟对方商量。
  大叔很不耐烦地摆手赶人，“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这里写了你名字吗？还是说你付了租金？谁先来，谁先抢到，位置就是谁的。多大的人了，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还学人家做生意！”
  言语间万分鄙夷。
  瑞雪摸摸鼻子，也没多说什么，就近随便找了个空位呆着。
  旁边一位大妈忍不住凑过来，小声告诫，“别理他，人家可是惯犯。”
  瑞雪眨了眨眼睛，询问，“什么意思？”
  大妈冷哼，非常不屑，“人家可‘勤快’了，哪个摊位生意好，一大老早就会过来把位置抢掉。别说，流量好，还真让他把生意给做火了。现如今看见你的位置不错，可不是又抢走了么！”
  瑞雪恍然大悟。他们都是在路边随意找地方摆摊，没什么讲究。只要没人占位，看中哪就能去哪。
  正常情况下，大家都在自己看中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呆着，或者往空位挪。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随他去吧。”瑞雪不当一回事，“他喜欢那个位置，就让他占着好了。”
  大妈好奇，“不生气？”
  “占的了位置可不一定占的了顾客。”瑞雪不觉好笑，“他做的鸡蛋灌饼，我做的小龙虾，顾客群体都不一样，抢位置有意思？”
  大妈望天，“谁知道呢？可能就是觉得你那人气旺，方位好？”
  瑞雪摇了摇头，转开话题，“对了，大叔之前在哪摆摊？”
  “巧了，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大妈回答。
  “那就交换摊位，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后悔吧。”瑞雪微微一笑。
  大妈心里直犯嘀咕，这姑娘该不会是个傻的吧？都被欺负到头上了，居然还乐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