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2章 阴阳永隔
“啊呀，啊呀呀——”年轻楼主呐喊了起来，“啊呀，……”他的竹竿先是掩埋了妻子，就又开始翻找了起来。
他先翻找了妻子身旁的位置。在楼主的心里，这个老色鬼，老烟枪临死还不忘拉个垫背的，那就一定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死法了！
他一遍遍地翻找，几乎是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寨主的影子。
“啊，啊——”年轻楼主仰天长叹，一对大眼睛里，只剩下半天的月亮和没有出来的星星。
这时，他仿佛又记起了什么。于是，他又着急起来，又一番的翻找，他又找出了妻子的尸体。
那依然是一张美丽的脸，由于反复的翻找，那张脸上仿佛又了一些不易觉察的表情。
这让楼主的心再一次地波动起来。他不顾废墟的脏乱，居然俯身下去，在妻子冰冷的脸上印上了一吻！
这边的四个人，沈洁最为感动。小蛮握住慕容烈的手，后者捏住她的手，赵春生没有说话。
大家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幕感动了！
“如果说可以剩一个人，”沈洁说，“那就是这个有情有义的楼主了。”
“不要忘了，”小蛮清醒过来，淡淡地提醒道，“他的妻子，可是在黑傣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部落里强抢过来的。”
“不要说话了，”慕容烈这个硬汉也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年轻楼主亲吻完毕，开始清理妻子周围的废墟。雕楼用石块砌成，清理起来谈何容易！
没有多大一会儿，楼主的手上就布满了血痕。鲜血顺着石块，一滴滴地渗入废墟中，渗到妻子的身边。
大家都被这虐心的一幕给虐了个死去活来。
现场静悄悄的，只剩下年轻楼主那不放弃，不背弃的清理声。突然，远远地好像传过来了一声阴森的冷笑！
四个人立即紧张了起来。慕容烈又要往上冲，小蛮拉住了他：“听赵大哥安排。”
“我说你稍安勿躁好不好？”站在赵春生旁边的沈洁也发声了。
冷笑声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真实了，甚至惊扰了正一心清理妻子的年轻楼主。年轻楼主的动作停下来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清理动作。
他一块一块地清理着废墟里的石块，只要沾染上妻子血迹的，他都逐一地拾起来，在上面印上一吻。
大家都被年轻楼主的痴情给感染了，连冷笑声源的出现都没有发觉。
那个冷笑的鬼魅终于出现了，在雕楼的后面五六十步的地方。大家一致地向那边望去，不出所料，不是旁人，正是那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寨主！
寨主的身上，脸上还残存着跳楼的惶恐和血渍。他的手里除了一柄尖刀别无长物。
尖刀上的饰纹已然斑驳陆离，再也不见往日的光芒四射了。
寨主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年轻楼主的表演。他无声地笑了，继而他又发出了阴森的冷笑：“哈，哈哈——”
年轻楼主停下了，看了一眼寨主，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片刻之后，那些东西都消失了，他又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寨主却不堪忍受了，他大叫一声，叫楼主停下来。楼主哪里会听他的？
寨主的尖刀一指，威胁楼主叫他停下来，依然没有作用。寨主举着尖刀，一瘸一拐地向着楼主走了过去。
他受的伤并不轻。赵春生在心里默念，看来他的确是在雕楼坍塌的最后一刻跳出去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五十步，一瘸一拐也没用多久，在十几步远的当口，寨主停了下来。他再次用尖刀指向楼主。
这一回，四个人看得清楚了。寨主尖刀上的纹饰，非但没有消失，相反地还光芒四射呢。
那是几道象征地位的纹饰，在黑苗人这里，地位的标识是暗灰色。虽不像华夏人的明黄那么耀眼，也自然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站定之后，寨主再度向楼主发出告示，叫他停下来。小蛮在这里充当翻译，寨主说的是：楼主，你停下来吧，偌大一个黑苗寨，就剩你和我了。
年轻楼主不听则罢，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停，反而唱起了歌。
那歌声婉转哀怨，荡气回肠。
唇齿之怒，甚于睚眦。长歌之衣，甚于痛哭！
寨主的老眼里，也开始滚烫着泪花。他又一次地命令楼主停下来，这次他说的是：敌人还在寨子里，楼主大人你就没想过要反抗么？
楼主回答：我反抗过了。
寨主：只要敌人还在，就应该抵抗到底。
楼主：现在只剩咱们两个了，还不算抵抗到底了吗？我这里还在挖掘自己的妻子，请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寨主：愚昧！我早就说过，四大楼主，就你的血统最高贵，跟我还算是系出同源，但也最愚昧！
楼主：寨主大人，你是首领，是黑苗全寨人的灵魂所系。你逃出去吧，你逃到哪里，哪里就是咱黑苗人的家。你逃到哪里，黑苗人就能在那里生根发芽，发扬光大。
寨主：我老了，逃出去也不能生根发芽了。我来找你，就是叫你赶快逃出去。黑苗人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快去吧。这里，有我来顶着，他们来了，我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楼主不再说话了，小蛮的翻译也结束了，结束于一段无声的抽泣中。慕容烈跟沈洁本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现在也松懈下来。
寨主突然不顾身体的创痛，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雕楼的废墟上。之后，他尖刀一舞，对着赵春生的方向大放厥词：“你们，几个白苗人，几个苗人的败类，现代文明的走狗，现出你们的鬼影吧！”
一言既出，四人大吃一惊！
原来，他是会讲华夏国语的，而且很是流利。据小蛮说，黑苗人至死不与外面往来——除了年轻楼主那样的去外面抢掠财物和女人，那寨主的文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历任的寨主们虽然荒淫无耻，对于文化这个东西却还是奉若神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