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龚铁匠死了(一)
回到家,似乎积压了半个月的劳累一下子全部爆发……
吃过晚饭,傅楚窈强撑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了一会儿以后,就再也撑不住了。
现在她站着也能睡着好嘛!
方氏招呼着她进了屋,先让她上床躺着,然后又细细地给孙女儿按摩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她还没按摩完呢,孙女儿就已经困得睡着了,还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
方氏心疼得不得了,继续给孙女儿按摩了一阵子,这才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去。
第二天,傅楚窈睡到了自然醒。
睡得香再加上前一天奶奶的按摩,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换好衣裳出了屋子,她准备去厨房后面洗漱。
嗯?奶奶不在家?
只有南瓜仔坐在院子里的小矮凳上大声念汤头歌,而且还一边背、一边用个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哎,你认得多少字了?”傅楚窈站在正屋门口问他。
南瓜仔回头看了她一眼,老实答道,“阿窈姐,我已经背得了解表二十九计……奶奶说,我得把二十九计里的字认全了,药材药性也认全了,这才能继续往后学。”
傅楚窈心想,奶奶果然还是偏心的。
——她教南瓜仔的是汤头歌?
当然汤头歌也是中医启蒙,但傅楚窈小的时候学的却是家学传本。后来她将三本家学传本全部背得滚瓜烂熟以后,奶奶才让她背的汤头歌。
傅楚窈“哦”了一声,又问,“奶奶呢?”
“奶奶上山去了,让我在家呆着盯着阿窈姐吃早饭,阿窈姐吃完早饭就洗碗、喂鸡,提醒阿窈姐看书、学习,然后做午饭。奶奶会回来吃午饭的。”南瓜仔认真说道。
傅楚窈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南瓜仔一愣。
傅楚窈突然脸一板,扬起了下巴,问他,“九味羌活汤,嗯?”
南瓜仔“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背不出就罚你!”她吓唬他道。
南瓜仔傻乎乎地看着她。
“快背啊!”她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恶狠狠地看着他。
南瓜仔突然面一红,垂下了头,“九味羌活用防风,细辛苍芷与川芎,黄芩生地同心甘草,三阳解表益姜葱……”
傅楚窈也没理他,慢吞吞地朝厨房走去。
南瓜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她走到厨房门口,突然转过头,问道,“后面呢?”
南瓜仔被她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后面,后面……阴、阴虚气弱人禁用,加减临时在、在变通……”
傅楚窈转身进了厨房。
南瓜仔笑了起来。
但他又想拼命地止住面上的笑。
傅楚窈洗漱完,吃了早饭,就去屋里搬了几本书出来,准备在院子里看看书。
南瓜仔见了,将自己的小矮凳朝着她的方向靠拢了一些,两人开始各看各的书。
只是……
傅楚窈才看了几页,就听到外头远远的响起了吵闹声音。
——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啦?
她没去凑这个热闹。
可那吵闹声音却越来越近?
傅楚窈皱起了眉头。
想着村里也有百把户人家,却只有她家是住在半山腰上的。
这吵闹声音越来越近……
难道说,竟是冲着她家来的么?
傅楚窈站起身,把自己的书本拿回了正屋。
这时,外头已经响起了清楚的吵闹声音,“方婆婆!阿窈!傅楚窈!你俩快出来……你们治死了人啊!造孽哦……”
外头的声音熙熙攘攘的,听着像是声势浩大似的,可能来的人不少。
傅楚窈朗声应道,“……是谁啊?”
“傅楚窈你快开门!我们当家的是龚铁匠!哎哟,这下子可被你给害死了……”女人沙哑的哭声响了起来。
见南瓜仔明显有些慌张,傅楚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去开门。
南瓜仔过去开了门。
一大群戴着孝的人正气势汹汹地站在她家门口。
南瓜仔一开门,那些人顿时将门一推……南瓜仔没站稳,“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一愣。
傅楚窈冷冷地环视了众人一周,问道,“是谁把他推倒的?”
众人面面相觑。
“龚铁匠被你医死了!”
“就是,你还恶人先告状咧!”
“后生仔,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跌一跤要什么紧?自己爬起来!”
傅楚窈加大了声音,“我在问,是谁把他推倒的???”
铁匠老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是我带了人来,我的人不小心推倒了这个小后生,我亲自把他扶起来?”
说着,铁匠老婆果然上前,把南瓜仔扶了起来。
南瓜仔顺势就起来了。
傅楚窈随即换了一副笑脸,问道,“婶子快进来坐。”
铁匠老婆盯着傅楚窈看了一会儿,抬腿进了院子。
众人便要跟着一块儿进。
“你们是谁?”傅楚窈站在院子门口,盯着众人冷冷地问道。
众人又是一愣。
“我,我是铁匠家的邻居!”
“铁匠是我堂表叔!”
“我跟铁匠是一个村的!”
众人纷纷叫嚷道。
傅楚窈道,“那都在外头等着吧!南瓜仔、关门!”
众人怒了——
“哎你这小丫头!医死了人你还傲个啥?”
“就是,你医死了人态度还那么差,以后谁还敢来找你医病?真是……”
“小丫头,做人不能这样啊,人是你们害死的,现在还这种态度?”
铁匠老婆道,“你们在外头等我吧,横竖我们也就在院子里说话,你们站外头也能听到。”
傅楚窈看了铁匠老婆一眼。
听了铁匠老婆的话,众人没法子,只得退出了院门外。
南瓜仔上前,关上了院门。
“南瓜仔,你去沏壶茶过来。”傅楚窈吩咐道。
南瓜仔去了厨房。
“婶子你坐,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说。”傅楚窈说道。
披麻戴孝的铁匠老婆只是站在一旁,并不坐,闻言,也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当家的,去了!”
傅楚窈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铁匠老婆泣道,“他是……昨天晚上走的,今儿一早抬他上了山,已经下葬了。”